第27章 言而無信

終于脫離牢籠,夏莞興奮地又叫又跳,朝楚長歌道了聲謝,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退了回來。“你往哪個方向走?”

“西。”西是吧?夏莞點點頭,朝他一抱拳:“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言談之間充滿了濃濃的江湖味道。

說完也不等他回話,掉頭就往東走。眼角餘光瞥見楚長歌竟跟在她身後,夏莞故意走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夏莞跺了跺腳,回頭沖他一笑,然後施盡全力跑了起來。

直到氣喘籲籲,夏莞才停下來,捂着胸口不停地喘氣。待氣息稍穩,她扭頭一看:那…那個悠然向她走來的人不是楚長歌嗎?夏莞懊惱地低咒一聲,白了他一眼:“你跟着我幹嘛?”

楚長歌用下巴努了努前方:“這是我回府的必經之路。”

夏莞奇道:“你不說往西走嗎?”

楚長歌哂笑:“我說過不會辜負你對我的不信任。”意思就是他說往西走是在騙她。

“你到底想怎樣?”夏莞瞪眼咬牙反問。

“陛下把你賞給我了,你自然要随我回王府。”楚長歌淡淡地投下一顆炸彈。

“楚長歌,你言而無信!”夏莞快要氣瘋了。

相對夏莞的暴跳如雷,楚長歌平靜得過分:“我說過不會辜負你對我的不信任,更何況我何時言而無信了?”

“胡說!你明明答應過要幫我出宮——”尾音消逝,出宮,他只答應幫她出宮,并沒說放她自由!夏莞驀然醒悟過來,氣惱地瞪着他,雙眼泛紅。

“我是幫你出宮了沒錯呀,你還有何不滿?”

是啊,他是幫她出了宮,但留在王府,又與跳進另一個牢籠有何異?夏莞恨得咬牙切齒,先前對他的感激之情早就抛到九霄雲外,口不擇言地罵道:“你卑鄙!”

楚長歌冷笑:“你不也左右逢源,兩邊都讨好,好多一條出路?”

“你懂什麽!”夏莞歇斯底裏地沖他大吼,“在宮裏,宮人排擠刁難我;代王調戲輕薄我;見到晉王和楊行舟我得繞道走,生怕他們認出我來;陛下要殺我,你和楚珩利用我!這偌大的皇宮竟沒有一個真心待我的人,!”她奮力吼着,心裏多日來的積怨猛然暴發出來,眼淚如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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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長歌變了顏色,伸手欲碰她,夏莞毫不留情地甩開,手背胡亂地抹去淚水,“我整日提心吊膽,在那奢華的牢籠裏掙紮求生存,我哪裏錯了?我只不過是想多一條路出宮而已,結果證明我是真的錯了,而且錯得離譜,你和楚珩都是言而無信的小人……”說着哭着,到最後已然聲斯力竭。

楚長歌又朝她伸出手來,夏莞想也不想地撲上去,手腳并用,對着他一陣踢打,鼻子眼淚蹭了他一身,哭喊着:“我讨厭那裏!讨厭那裏!讨厭!讨厭……”

楚長歌見她情緒過于激動,連忙點了她的睡穴,夏莞身子一歪,倒在他懷裏。

楚長歌嘆了口氣,眸內蘊含着複雜的感情,慢慢抱起她,朝雲清王府走去。

夏莞悠悠轉醒,打量了一下房間,發現竟有一扇門,隔着珠簾望去,隐約可見人影晃動。她心中一動,走上前,巴在門口,微微探出腦袋。

庭院裏,楚長歌和楚琰席地而座,。

楚長歌身子懶懶地靠向身後的樹木,搖了搖手中的酒壺,已是見底,随手一抛,靜默片刻方問道:“發生了什麽事?要你借酒消愁?”

“光複候長女前天去了。”

“所以?”楚長歌漫應,楚琰年幼便與光複候長女定下婚約,兩人本已到适婚之齡,光複候長女突患惡疾,這婚事便耽擱下來,一拖就是三年。人人皆道晉王對未婚妻子癡心一片,甘願為她等候,可是又有誰知道這其中的隐情。

“母後要為我選妃。”楚琰的聲音仿佛自天邊飄來。

“那就選罷!”楚長歌輕笑,實事求是道,“你總要娶妻的,總不能一直拖着等她吧?”

風柔柔地吹着,良久,他低嘆一聲:“好。”無盡的悵然飄散在風中。

最後楚琰走了,夏莞呆立在門口,神情有些恍惚。

“醒了?”楚長歌悠然踱了進來。

夏莞心裏已平靜許多,并不接話,只拿幽怨的眼神靜靜看他。

楚長歌心一抽,撇開眼:“你就好好呆在這裏吧!”

他說完急急離開,頭一次見他如此失措,夏莞愕然,旋即冷笑,留下就留下,來日方長,王府可比皇宮小多了,她從長計議還怕逃不出去?

什麽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夏莞算是體會到了,她當初怎麽會異想天開地以為能輕輕松松的逃離王府?幾天下來她才發現王府守衛森嚴,這森嚴只是針對她而言,她曾試着光明正大地從大門走出去,剛走到門口便被攔住了,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她不慌不忙地對守門侍衛道:“王爺特許我可自由出入王府。”

“可有王爺手谕?”夏莞臉不紅氣不喘地撒謊:“那玩意我忘了帶在身上。”

“那就請回。”守門侍衛并不買賬,一副口說無憑的剛正模樣。

夏莞瞪着兩人,不屑道:“算了,本姑娘今天還懶地出去呢!摸摸鼻子,悻然離開。

一計不成再生一計,王府大門嚴格把守,不讓出,後門總會松懈吧?于是夏莞又尋機偷偷溜到後門,趁四下無人之際,悄悄打開門,剛露出臉來,便見兩個侍衛打扮的男子執戟而立,身軀筆直挺立,精神奕奕。

笑臉當場垮下,夏莞恨恨地跺腳,灰溜溜離去。

正所謂愈挫愈勇,堅決不放棄。某月黑風高夜,夏莞身着黑衣勁裝,在夜色下行走,幾乎融在黑夜裏,不細看根本難以看到,這次她準備爬牆,然而才出門走了幾步,身後傳來淡淡的質問聲:“深更半夜的,你這是要去哪?”

夏莞渾身一僵,欲哭無淚,自嘲地想: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前兩次好歹走到了門口,這次連牆角都沒夠得着?她苦笑了下,轉過身,嘴角扯起比苦瓜還苦的笑容:“真巧啊,我睡不着,出來轉轉。”

楚長歌付之一笑,眼睛轉了轉,最後将目光定在她的着裝上。

夏莞低頭看了一眼,嘿嘿笑道:“有沒有女俠客的味道?”

楚長歌斜睨她一眼,板着臉道:“依本王來看,更像個女飛賊!”

夏莞幹笑着,一時間找不出話來。眼神随意瞟來瞟去,心想:這是巧合還是他故意在這等着抓她?他又怎麽知道她計劃今夜逃跑?楚長歌接下來的話解了她的疑惑也讓她尴尬地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說你笨你還一點也不含糊,你真以為穿上夜行衣就能在王府裏穿梭自如,不被人發現?王府裏的巡邏的侍衛你當擺設用的?要不是你這幾天鬧得歡騰,他們都認識你了,否則你還能站在這好端端地跟我說話?”他這番話夾槍帶棍,含諷帶刺。

夏莞頭低到了極限,被他罵得無地自容。反正被發現了,就破罐破摔吧。乖乖地站着讓他罵讓他訓。待他罵完了訓夠了,夏莞擡起頭,神色出奇的平靜,她仰天打了個哈欠,懶懶地揮手:“如果王爺說完了,我就先回去睡了。”

楚長歌皺着眉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內。

王府很大,即使在這呆了幾天,夏莞依舊會迷路,也有許多地方她沒去過。因為她只要乖乖待在楚長歌身邊就行了,凡是要跑腿的事從來不用她去做。所以她偶爾在王府走動,仍像個白癡。

不過也不是一無所知,王府的構造和布局她還是知道一些的。楚長歌所居住的主屋未瑾軒,主屋兩側分東西兩院,東莞院為王府女主人住所,暫時無人居住,只有幾個打掃的仆役。西廂居,為招待客人的廂房。主屋後的建築為下人的住所。前院種有花草,擺着山間盆景,j□j宜人,後院為王府花園,幾個院落由回廊連接各成體系,風光不同,據說這府邸還是皇帝禦賜的。初進王府,

她想既然暫時逃不出去,只好從長計議了。楚長歌嫌她剛來什麽都不懂,特地派了碧雪帶她熟悉熟悉環境。碧雪是服侍他日常生活起居的婢女,性格活潑讨喜,長相俏麗可愛。

“你幾歲了?”夏莞忍不住問。看她一副單純沒有心機的模樣,怎麽看也超不過十五歲。

“十七了!”碧雪笑着,露出了淺淺梨窩。

夏莞仍是有些不敢相信,她呆了呆,挨着她坐下,小聲道:“你們王爺人怎麽樣?”

“啊?!”碧雪驚呆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連忙伸手捂住夏莞的嘴,滿臉不贊同:“身為下人不可以随便議論主子的,那是大不敬。”夏莞好笑地拿開她的手,腦袋一轉:“好,我不提他。那說說你吧,你在王府過得好不好?”

碧雪忙不疊點頭:“很好啊,陳總管人很好,莫星雖然冷了點,但是不會對人兇,莫痕也不錯。還有王爺長得那麽俊,服侍這樣的主子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啊,對不對?”她側過頭看向夏莞。

夏莞曲指彈向她額頭,取笑道:“小花癡一個!就這樣把你的心給收買了?”

“哪有!”碧雪撓着腦袋,發出抗議:“我只是實話實說,況且王爺待我們下人也是很好的,賞罰分明,從不會偏袒……”碧雪說到一半,忽然察覺自己正在議論主子,又瞥見夏莞賊兮兮的笑容,不依大叫:“你把我繞進去了。”

夏莞大樂:“是你自己說的,我又沒逼着你說。”

碧雪語塞,憋得小臉通紅。

一個清脆的女聲突然介入:“你們倆又躲在這偷懶啦!”

兩人同時回頭,來人是碧藍,和碧雪一起服侍蕭允,她兩手端着一個托盤,盤上放着白瓷茶碗,隔着蓋子冒着騰騰熱氣。

碧雪一下子跳起來,笑道:“要給王爺送茶嗎?”碧藍颔首。

夏莞依舊坐在地上,聞言仰起頭:“王爺在書房?”

碧藍點點頭。

夏莞雙眸一亮,迅速起身靠近碧藍,盯着她手中的托盤笑道:“我和碧雪确實偷了會兒懶,害你這麽累,我心裏過意不去,不如我幫你送去?”

碧藍推辭:“跟你說笑呢,你還當真?”

夏莞眨眨眼睛:“可是我心裏過意不去啊!”不由分說地接過托盤,甜笑着,“你就歇會兒,我替你送去。”

東西都被她搶走了,她還能說什麽?碧藍只好無奈點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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