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相擁 将臉埋進她的發間
這一聲“藺長星”不似平日的薄涼,盛着萬般風情與嬌憐。
她在向他示弱。
藺長星被這聲喚醒過神,窗外打了道閃,剎那的光亮下,他看見謝辰倉惶踟蹰的神情。
他艱難地将眼睛從腳踝上挪開,停了半刻,嗓音微啞對她說:“四姑娘惜命,長星也惜命。方才走出去的時候,我對自己說,算了,大家各自長命百歲,互不添愁。”
他擡頭苦笑,燭光搖曳下,眸子裏落滿星星碎碎的光。他的眼睛已恢複清明,又帶上一貫的委屈與乖巧,卻不顯得卑微。
那是少年郎獨有的本事,明明知他放肆,知他以退為進,偏偏心軟縱容,不忍拒絕。
然而他眉骨間铮然,鼻梁高聳俊秀,擡頭時硬朗的下颌線,還有雙眸裏的渴望,無不告訴謝辰,他不只是個不谙世事的少年。
他曾像個開疆擴土的暴戾君侯,狠狠侵占過她身上的每寸土地。那不過是肌膚之親,尋歡作樂罷了,她尚可選擇不告而別。
可是現在,他已經貪婪地攻到她心城前。她無路可逃了。
藺長星緩緩趴在她腿上,謝辰想推開他。他不肯動,傷痕累累的那只手也擱在她腿上,謝辰瞥見後,終是沒狠下心将他一腳踹開。
那是他為她下廚時所留的傷痕,她能想象得到,他笨拙切菜的模樣。在這樣悶熱的鬼天氣裏,他心甘情願囿于後廚,不斷地擦汗和問時辰。
其實魚湯炖的極鮮,時蔬炒的也可口,還是在南州時的味道。但碧螺蝦仁太鹹,栗子雞太淡,櫻桃肉又不知怎的加了辣子,吃下來可謂千奇百怪。
她沒說出來掃他的興致。
藺長星怎會想到,他傾訴衷腸時,謝辰卻走神地在想他廚藝上的不精湛。
“可是外面雨下得大,我怕濕了衣裳,就回來了。姐姐,我沒有辦法合你心意地懂事,你還要我怎麽裝呢?我喜歡你,傾慕你,你不是不知道。我今日舍棄了你,往後孤零零地一個人在宴京,還過得下去嗎?”
“你難道半點不喜歡我嗎?至少不會讨厭吧,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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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說到一半改了口,守諾地不提當初,“否則為什麽要幫我的忙,為什麽要來吃這頓飯,僅僅因為我無賴嗎?如果你不願意,我絕不會害你的命,絕不會強迫你嫁我。你永遠待在謝家就是,但我不會放手,我永遠陪着你。”
謝辰抿了抿唇閉上眼睛,被他這番話震得難受,半晌才聽見自己說話,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世子應當娶妻生子,享天倫之樂。陪我?再為我上一道枷鎖,讓人在背後多戳幾回我的脊梁骨嗎?”
“我不要天倫之樂,我也不會給你枷鎖,我只是不舍得。”
他聲音溫潤中帶着瘋狂的執拗:“除非我死,你若嫌我礙事,嫌我給你添麻煩,找人殺了我就是。”
他是燕王世子,她能找誰殺他,謝家還沒狂妄到這個地步。他分明就是鐵了心的要糾纏,不給謝辰拒絕的餘地。
謝辰被他迫得徹底喘不過氣,後悔今日不該來這一遭。她咬牙使了力氣,猛将人推開,擡腿往外走。
藺長星毫無防備之下摔得不輕,卻顧不得疼,從地上翻起,沖上去将人摟住。
美人入懷,軟香傲骨。
他顧着懷裏的人他最在意的謝辰,亵玩不得,理智才勝過欲|念。這姿勢引人遐想,他的手沒敢亂放,只握拳懸與她腹前。
饒是這樣,謝辰也被他驚住,語氣帶怒地喊他名字。
“藺長星,放開我。”
“你要推開我幾次才舒坦?!”他揚聲蓋過她,等人靜下,才将臉埋進她的發間,深深嗅了一口她的氣息,“姐姐,我求你了,別走好嗎?”
“別讓我說第二遍。”謝辰的語氣輕而冷厲,她上半身動彈不得,便擡腳踩在他鞋上。
嘴上冰冷,心裏卻害怕。她害怕他灼熱的胸膛,和他誘惑般的哀求。
她也害怕這個燭光只照亮他的黑屋子,随時會将她拖進去咬碎,連骨頭都不剩。
藺長星不在意被她踩,這一番已經是豁了出去,連痛覺都遲鈍。
“我給你時間考慮。你記着,哪天你想嫁我,我就明媒正娶迎你進府,誰也攔不了。你若不想嫁我,那很應該,你惜你的命,顧好你自己就成。”
“那你呢?”她揚聲問。
“那是我的事情,我不會聽你的話,我這輩子都不會放手。”
謝辰想到賀岚,嘲諷而笑,“宴京不比南州,你也不是常星了,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是你先提的南州。”他如釋重負地笑了,低頭在她耳畔道:“當初雖然輕易地喜歡上你,我卻并非多情人,你也不必心存我戀上旁人,就不再糾纏你的僥幸。”
他往她耳朵裏吹氣,見她微微打顫往旁邊縮,喉頭滾動,情難自已地想吻她。
“藺長星!”
謝辰厲聲喊住他,在他懷裏側彎下腰,極力避開他的唇。
比起他行為上的放浪,她更驚駭的是藺長星今日将這些話說出口。她本以為他是聰明人,會妥善藏住,他們倆一起裝傻未嘗不可。
她更沒想到他這樣打算,這是她不曾預料的事,她也不敢想。
她怕這是一個陷阱,埋在在林子裏,等待迷路的困獸。
他的承諾當真嗎?
這個人又不是沒騙過她。
藺長星見她抗拒,不敢繼續輕薄她,卻不舍得松手。
僵持之下,衛靖敲門,語氣冷肅:“主子?”
“我馬上出去。”謝辰盡量用平靜的聲音回複,而後蹙眉壓住聲音告誡藺長星:“再不放開,我就喊衛靖進來,你打不過他的。”
藺長星孩子氣地咧嘴笑:“師父說我是他的得意弟子,你等我出師,就打得過你的侍衛了。”
打得過之後怎麽樣,他只是在她耳邊喘氣,沒有說出口。
屋外雨勢漸小,屋內燭光半殘,二人這樣相擁而立,竟生出了歲月靜好的荒唐感來。
謝辰心知不能再這樣下去,他胸膛越來越熱,緊貼她的背,燙得她不舒服。
“話說完了,我可以走了嗎?”
“你別動,我手疼。”
謝辰只好靜下來,語氣仍舊冷淡:“手疼還不松開?”
“你瞧瞧這些刀疤,幫我吹一下好不好,你吹口仙氣我就好了。”
“……”
謝辰自然沒有搭理他,掙脫開後,毫不猶豫地推門離開。
藺長星大汗淋漓,如魚離水般狂喘了幾口氣,半點力氣不剩地跌坐在地上。
被謝辰推倒時磕到的骨頭,被踩過的腳,被刀割的手,一并疼起來。
心裏卻痛快。
南州的俗話說男追女隔層山,他想誘惑謝辰這廣寒仙子似的姑娘,難上加難。
今日他把話都說了,那是他的心裏話,她能聽見他便死而無憾了。
想起方才被她打斷的耳邊吻,他不甘心地咬緊後槽牙,低聲輕笑:“下回見面,不會再輕易饒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