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白送 每次給我一百兩好不好

第52章 白送   每次給我一百兩好不好

冬月霜稠, 暮秋的風已不止捎下落葉,刮得人面隐隐作痛。九重宮闕的大門層層阖上, 高階金榻之上,暖閣中鎏金雙龍吐珠香爐袅袅生煙,禦醫們在外殿正商量救治法子,濃藥苦澀地往鼻腔裏嗆。%本%作%品%由%

幾個伺候湯藥的嫔妃輕輕掩泣,神色無光,只皇後儀态如常,但面容到底憔悴, 眼眶微紅洩露着情緒。

太子被這氣氛逼得透不過氣,不忍心道:“母後去歇着吧,就讓兒臣守在父皇這裏。”

皇後仿佛沒聽見,半晌,輕輕搖了搖頭, “你去忙你的。”

淳康帝出事當日, 秋獵隊伍便拔營回朝, 五日過去,禦醫已經診過無數次, 方案也給了許多。

淳康帝今年還未到半百, 平日裏身子不說強壯, 可精神不差,竟毫無預兆地半癱在床。

太子揪着禦醫不放, 總認為還有更好的結果, 起碼要讓父皇自如行動。随之而來的是哀戚與恐懼, 先帝也是如此,數十年不分晝夜的過度操勞,冷熱換季之間受了刺激, 說倒便倒下了,再也沒能睜開眼睛。

曾經有父皇為他遮擋、鋪路,他知道他只是個儲君,一日為太子,一日便不用承擔天下的重任。

只要父母安在,孩子好像便挨不到“死”字。

可父皇現在出了事情。

一夕之間,儲君理所當然地成了大楚的主心骨,萬人跪拜,滔天權勢陡然入手。他卻高興不起來,他從他的父皇和先帝身上,似乎看到了将來的自己。

留下太平盛世,病死深宮。

陸千載來觐見時道:“殿下放心,陛下無礙,只是言語和行動困難些。”

無礙的意思是性命無憂。

那有什麽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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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淡淡瞥過去,陸千載一身朱紅官袍,長發松散,襯得他膚色雪白,眉眼清疏,真似谪仙一般。

“盛匡出獄,多虧國師。”

“臣為陛下與太子分憂,是理所當然之事。盛匡此人乃殿下左膀右臂,又不曾參與盛經年的貪腐案,陛下本是仁君,按大楚律,按理都不該牽連。”陸千載恭敬而自如。

他跟他師父不同,生于民間,長于民間,人情世故和官場沉浮,看得通透。他知道誰是将來的主子,而他只是臣子,并非暮氣沉沉又好攪動波瀾的“通靈”人。

更重要的是,他很愛財。

太子不怕臣下貪財,一個人無所求才最可怕,他也不敢用。

太子坐于上位,沉聲道:“國師知道這幾日本宮收到多少彈劾你的奏折嗎?”

陸千載淡然道:“微臣不知。”

“狩獵的吉日與吉時,都是命格司反複測過所定,然父皇卻于當日發病。”太子譏笑,補了句:“不光是你,謝磐随行護衛,卻在父皇發病時不在近前,照樣被彈劾。”

太子笑的是,他身為太子,當時不陪在禦前,按理也該死,怎麽沒人彈劾。

陸千載不做辯駁,“臣請殿下降罪。”

太子看了他一眼:“國師想領罪,難道不覺得荒謬嗎?”

陸千載聽出來太子話裏有話,不發一言地垂首。

“若萬事萬物都能讓人算出來,這天下哪還有什麽風雲變幻,飛來橫禍。國師身在此位,真的以為命格司能算人命格,斷人命數嗎?”

太子

甚至不願等他開口,就冷冷看他道:“你們不能。風雨你們算得出,人心你們算得出,可命數,這天下的命數你們能嗎?父皇信,本宮不信,天可降罪?”

陸千載擡眼靜靜地看着來日的新皇意氣風發,他與淳康帝十分相像,比起淳康帝的慈和,太子更加肅穆威嚴,天生的君王之氣。

尊就尊在那雙眼睛上,狹長而內斂,深邃淡漠——謝家人獨有的長相。

從皇後娘娘,到謝辰、謝潺再到謝幾洵都是這樣的眼睛。

陸千載想到,藺長星說他最喜歡謝辰的眼睛,當時他還笑話,說謝家人都是這樣的眼睛,怎麽沒見世子喜歡旁人去。

藺長星傻乎乎道:“我喜歡啊,謝家的人我都喜歡,太子殿下我也喜歡。”

陸千載跪了下去,寬袖鋪在身子兩旁,“殿下……”

太子打斷他,他似乎早就拿定主意根本不需要陸千載多說什麽。

語氣帶了一絲頑皮,“本宮是奪你的命還是降你的職,國師算過沒有?”

陸千載松了口氣,一笑,點點頭,“多半兩者皆無。”

“有些本事,起來吧。”太子不在意他的冒犯,“陸卿聰慧,卻沒有你師父的本事,當初申禮行極力舉薦你,九泉之下想必懊悔。”

陸千載沉默。

他師父誤入歧途,但師父病卧榻上時,說他明白,命格司所有的弟子裏,只有他心存大善。

陸千載不是算不出來,命格司的壽命不長了,太子殿下要的不是國師的命,他是毀的是整個命格司。

即便師父還在世,面對如此的儲君,也只能順勢而下,不是嗎?

陸千載走後,太子才對親信道這是可用之才,他救了盛匡出獄,就說明他懂宴京城的規矩。

親信道,盛匡今日當街被歹人刺殺,藺長星帶巡防營路過時剛好救下。

太子笑道:“那群人坐不住了。”

你瞧,盛匡不出來,藏在背後的人怎麽露馬腳呢。

盛經年自盡前留下罪證和罪狀,那些人都以為他留給了兒子。

可是無人曉得,在他手裏。

清算的時候也該到了

相比于宮裏籠罩着的霧霭,宮外的生活仍歌舞升平,不見波瀾。百姓只知君王龍體欠安,如今是太子殿下臨朝當政。

而太子殿下已過二十,處理政事早就游刃有餘,且也是個心系百姓的仁君。朝堂穩定,民生福祉不減,說句實在話,誰管皇帝病不病。

蒙焰柔亦是如此,安排起去山上拜佛之事。冬日将近,山上清寒,她純為等謝辰有閑空才耽擱到現在。江鄞原本勸她明年夏日再去,趕上避暑更好,她想了想,不願再等了。

她想明年夏天便有喜事。

謝辰自然說話算數,收拾東西預計陪她去住大半月。京裏現在氣氛壓抑,她不喜歡,連藺長星也勸她走。

藺長星得知她們要住到月末,笑了笑道:“休沐的時候我去找你。”

謝辰眼波流轉,笑意一晃而逝,用手絹擦淨他唇邊的口脂印記,淡聲道:“佛門是清淨之地。”

她言下之意是憑你這德性和我們倆現在做的這事,你就別去添亂了。

藺長星還穿着盔甲,趁巡城的空檔來見她,聞言嚎了兩聲表示不開心,又覺得謝辰說得有道理,去山上也不能幹什麽。

忽然腦瓜一靈,跟着想起什麽,羞澀抿唇後,真誠地引誘道:“西山腳下就是落霞鎮,我買的別院在那兒,清幽幹淨,還沒帶你去看過呢。”

只看院子?

謝辰心知肚明地瞥他一眼,相比于他裝出來的無辜羞澀,她淡然地多,言簡意赅:“不去。”

“為什麽不去,你不想看看我的小宅子嗎,俗話說狡兔三窟,以後我要攢銀子,多買幾處地方。”

“俗不可耐。”謝辰損完他,認真道:“你如果缺銀子,我給你。”

“姐姐,你真富,”他忽将謝辰抱起放在桌邊坐,站在她面前俯身道:“我不白拿銀子,我好好伺候你,你就像在南州一樣,每次給我一百兩好不好?”

“藺長星,”謝辰重重地揉了揉他的耳朵:“你要不要臉了?”

他耳骨被她揉得發疼,随即燒起來,朗朗地笑了下,輕聲細語地哄:“你答應了?四姑娘放心,買我虧不着你,每次一百兩,不限次數也不限時辰,等于白送……”

他不說了,因為謝辰将輕啓的唇遞到他眼前,邀他品嘗。她眉眼仍淡淡的,可是眼神分明是害羞了,嗔怪卻無可奈何。

謝辰拒絕後,也不知藺長星是不是與陸千載通了氣,陸千載讓陸徽給她傳話,約了某日在西山下見面,給她看她那一萬兩的用途。

那日正巧是藺長星休沐。

謝辰:“……”

而謝潺因藺長星當街救下盛匡,對藺長星稍有改觀,看他也順眼起來,起碼覺得他不只是個會勾引自己妹妹的年輕浪蕩小白臉了。

朝謝辰抛下一句:“改日請他喝酒。”

謝辰整理要帶去看的書籍,頭都不回:“要請也是盛匡請,你拿什麽理由請?”

謝潺沒好氣地看她,吃下這激将法:“我已經跟盛匡談過,等他官複原職,我便迎娶盛染。”

“我好奇盛匡是個什麽反應。”

謝潺默了默,正色道:“憑盛家如今這樣,我還願意如此待他妹妹,他很高興,與我親如手足。”

謝辰平靜看他:“那是極好的。”

看來她聽到的盛匡與謝潺大打出手,将盛染一頓痛罵,最後想想謝潺确實救了他們兄妹倆的命,不得不咽下一口氣的傳言是假的。

謝潺傷了的手臂還在疼,悄無聲息地自己揉了會,對謝辰道:“出門在外,護好自己。”

“知道了。”

與蒙焰柔一道自是沒什麽怕的,何況衛靖、素織都跟在左右。

江鄞将他們送到城門,依依不舍道:“我在家裏等你,早些回來。”

蒙焰柔笑:“江少尹,別膩歪了,回去吧。”

謝辰對他道:“幫我看好藺長星。”

她原義是想他照看提點藺長星,藺長星初生牛犢不怕虎,初入朝堂,得罪太多人也不好。

江鄞會錯意,拍拍胸脯:“你放心,他敢招蜂惹蝶,我就敢搜羅罪證,寫信向你告狀。”

謝辰只好笑了笑:“多謝。”

簾子一落,蒙焰柔悠然笑:“你也信,天下烏鴉一般黑。”

“我信江少夫人的本事,江少尹會聽話的。”

駛出城門時,本該暢通無阻的馬車被攔住,衛靖在外冷聲道:“車裏坐的是江少夫人與謝四姑娘,将軍還要查嗎?”

騎在馬上的“找死者”,聲音清潤又張揚,理直氣壯地說:“本将在緝捕盜賊,為了穩妥,要親自查過才能放行。”

蒙焰柔忍無可忍,看了心情不錯的謝辰一眼,撸起袖子推開車門,暴脾氣道:“哪個不長眼的來我面前放肆?!活膩了你!”

謝辰:“……”戲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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