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

Fingon躲在一團火焰之下手握着匕首,閃避龍爪的攻擊。弱點,龍有弱點,它們的防禦不可能萬無一失。所有的故事裏都是這麽說的,所以Túrin才能殺死Glaurung,E?rendil才能殺死黑龍Ancalagon,霍比特人的故事裏的Bard才能殺死Smaug。在這只兇猛的怪物身上,總有某處有機會。

龍狂妄地笑着。但我比它們都要強,它說。它們只是影子,而我是真身,你來刺我啊,小精靈!你可以把星瓶拿出來,如果你想看得清楚一點,你的刀刃傷不到我。Fingon發現匕首和金鱗相碰之後很快就變鈍了,龍跺着腳,幸災樂禍地笑着。結束了?怪物問他,還要再來一次嗎?

“我不怕你。”Fingon說道。龍用後腿踢向他,他迅速地閃到金色的利爪夠不到的地方,但龍的速度很快。他剛站穩腳跟,龍就轉過頭,一束火焰向他噴來,他不得不迎上龍金色的眼睛。

英勇無畏!真不錯啊!龍說,反正沒什麽區別。

這次它的攻擊不再那麽狂野。Fingon依然在閃避,卻發現這只是一個假動作。龍把他撞倒在地上,用前腿壓住他。它金色的眼睛直直地瞪着他,另一只前爪小心翼翼地把匕首從Fingon手裏抽出,随手丢進黑暗裏。Fingon聽不見匕首掉落的聲音,他想起曾看見過灰路之下無底的深淵,他覺得自己再也找不到那把匕首了。

龍露出蜥蜴一樣的笑容,滿口利牙,爪子尖抵在Fingon的喉嚨上。他掙紮着想要擺脫壓着他的力量,但他根本動不了。龍似乎有些驚訝,更緊地壓住他,直到他連呼吸都十分困難。

真的嗎,小精靈,我覺得這樣是最好的,它說。蜘蛛們只會慢慢地殺死你。

它張開大嘴,Fingon在它喉嚨的深處只看到了黑暗。黑暗的盡頭是一點紅光,是即将到來的火焰。

他大叫起來。

黑暗中有聲音大喊道:“喂!”

龍轉過頭,一口本該噴向Fingon的火噴向了發出聲音的地方。但火球沒打中目标,在紅光的映照下,Fingon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大叫一聲,向龍沖來。龍憤怒地咆哮着,金色的眼睛狂怒地眨着。那人揮舞着一把閃耀着火光的劍,但龍不喜歡那光。龍噴出更多的火焰,那人高舉着長劍,叫道:“Ad?nat izindi batan!”火焰在他身前分開,就像水在船頭分開一樣。

Fingon依然被龍爪壓着,那人越過龍的前爪,一劍砍在金色的龍爪上。龍痛苦地發出一聲吼叫,松開了爪子。那人把Fingon拉了起來,轉過身繼續面對這龐然大物。

小賊!龍說,怕我了吧!

但那人大笑着發起了攻擊。

他敏捷而善戰,在龍爪的抓撓之間穿梭,揮開一束束火焰,一邊大笑着。他左手拿劍,狡猾而有力,他是個頑皮的劍士,和諾多的任何一個精靈隊長一樣武藝高強。龍碰不到他,只能咆哮着噴出無用的火焰。Fingon站穩了,飛快地拉滿弓弦,神秘戰士頭都沒有回,對他叫道:“小心點!別浪費你的箭!盡量射它的眼睛!”

Fingon等待着時機,第一支箭離弦後,龍的左眼猛地抽動了一下,幾乎被射穿了。龍憤怒地咆哮着,戰士興奮地大喊了一聲,繼續利用着他們的優勢。現在龍看不見它最恨的那把劍了,只能不停地轉圈,試圖讓那把劍出現在它的視線裏。Fingon已經拉滿了一張弓,當戰士迫使龍閃避他的一系列攻擊時,箭射瞎了它的另一只眼睛。瞎了的龍嚎叫着搖擺着,鼻孔裏發出巨響,就好像能僅憑氣味找到傷害它的始作俑者。它哼了一聲,向着Fingon的方向而去,你将在火焰中燃燒,它說着,把嘴大大地張開。Fingon又一次看見了它喉嚨裏的那個紅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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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士沖上前去,把長劍直直地刺進了龍的喉嚨。

怪物尖叫着不斷甩動身體,它掙紮了一會兒,黑色的血從它的口中湧出。戰士勇敢地握緊長劍,在傷口裏轉動着。龍發出最後一聲尖叫,顫抖着倒在地上不動了。

“好了!”屠龍者說道,他從龍的喉嚨裏抽出未染血的長劍,轉向Fingon。“準頭不錯!”他說。

Fingon盯着他。“Turgon?”

他幾乎立刻就發現了自己的錯誤,那雙熟悉的眼睛含着笑意。這不是Fingon的弟弟,至少他比Turgon高。Turgon幾乎是西方最高的精靈了,但Fingon覺得戰士可以俯視他,因為Fingon只到他肩頭。除去身高,他的肩像人類一樣寬,持劍的手十分有力。但無論如何,即使他笑時眼角有皺紋,剪短了頭發的鬓角發灰,他的面容依然十分熟悉。他的頭發還是向上紮成一個發髻,頭發只比他用兄弟的那把匕首剪得稍微整齊一點。

Elros Tar-Minyatur,人類最偉大的國王正對着Fingon咧嘴笑着,伸出一只手。“你一定是我的大伯,”他說,“只不過差了幾輩。見到你是我的榮幸!”

“是我的榮幸。”Fingon答道,兩人的手越過龍的鼻子握在一起,就好像一場發生在Eress?a島的碼頭上的久別重逢。Elros大笑着,感嘆這一切的奇妙,Fingon忍不住也笑了起來,問道:“但你在這兒做什麽?”

“殺龍,”Elros說,“還有什麽別的呢?你不用謝我!”

“我非常感激,”Fingon說,“如果你沒來幫我,我早就死了。”

“比死還糟糕,”Elros說,“但千萬別這麽想!這是我的榮幸,邪惡的怪物——它們全是這樣。”他踢了一腳龍的屍體。

“我該帶把比匕首更好的武器。”Fingon說。

“無論是精靈的刀刃、矮人的鋼鐵、還是人類的長劍,都幫不上忙。”Elros說,“你像任何一個真正的Eldar精靈一樣英勇!但龍就是沖着你來的,它們的主人知道這些,天哪。”

“肯定不只是沖着我們來的。”Fingon說。

“好吧,不是,它是為了摧毀一切。”Elros說,“但我們的老對頭不那麽理解人類的命運,所以他總是失手。你或許覺得當他創造龍時,并沒想着要創造屠龍者——但事實上就是這樣,之後這總是讓他尴尬。邪惡總會害及自身!”他笑着說,“不,你做得很好,真的很好。就像我說的,準頭不錯。你一到這兒,那只老蛆蟲就盯上你了,黑暗中的一切都渴望新鮮的食物,但蜘蛛會占有它的屍體,把它分食掉的。”

他一提起蜘蛛,Fingon就四處張望着,他看不見任何蜘蛛,也沒有任何蜘蛛的痕跡,連熟悉的惡臭都沒有了。就好像龍說的是真的,蜘蛛在火焰面前四散逃竄,陰影裏已經空了一樣。

然後他意識到他也沒看見另一樣東西。

Elros憐憫地看着他。“把你的路丢了,對吧?”他說,“走,我帶你回大門。”

Fingon沒有握住伸來的手,Elros看着他,端詳着他。過了一會兒,Elros把手放下了。

“我必須找到灰路,”Fingon問,“你能幫我嗎?”

“幫你?”Elros說,“我給你的幫助已經是你應得的了——不,超出你應得的了!那條龍不小,你知道的,我帶你回大門。”

“求你!”

Elros停住了。

“我願意幫你,”他終于開口說道,“我樂意,因為你很勇敢,也因為你求了我,而且我們是親戚。但你求我的不是這個,你在求我幫他。”他臉色陰沉,“老Thuron:他就是個讨厭的家夥!我母親差點為了逃脫他的追捕淹死在海裏,她就是僥幸活下來,也和他毫無關系。他把我的舅舅們趕到森林中,趕到蜘蛛的懷抱裏,他親手把我的祖父殺死在宮殿。幫他?我為什麽要幫他?”他探尋地看了Fingon一眼:“為什麽,你為什麽要來救他?”

Fingon什麽也沒說,他無話可說,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該求他帶路。當龍襲來時,他差點就要放棄這個任務,差點,而且不太确定。

“怎麽會有人來救他?”Elros問,他搖了搖頭,轉過身,低頭看着龍的屍體。

過了一會兒,他又踢了龍的屍體一腳。

“我——”Fingon開口說道。

Elros伸出一只手,示意他不要說了。沒什麽區別,因為Fingon也不知道自己打算說什麽。

然後,仿佛自言自語一樣,Elros開始說話。

“好吧,為什麽?”他說,“告訴我為什麽?因為悔恨嗎?但不付諸行動的悔恨比什麽也不做更糟。他三次參與親族之戰,只有一次是因為無知——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做過什麽值得我幫他的事?他阻止我參與我父親的戰争,或許我會死,但那又怎樣?所有人類都會死。他或許也阻止了我的兄弟參戰,但這依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把雙胞胎趕進森林,但他又去尋找他們,也并非有意将他們趕向蜘蛛。有別的力量在支配者他的行為——在那個時候!但我想這并不代表什麽,他忏悔太晚,做了半件好事,但也只有半件好事。”Elros停下了,望着虛空,再開口時,他的聲音低了許多,“他饒過了Elwing的兒子們,撫養他們長大——我們學會了彈豎琴和用劍,他們防止了我們參戰。但如果要感謝誰,這也是Maglor的功勞,Maglor更愛我們。所以這只能是半件好事,可能還不到半件。好吧,兩個半件加起來不就是一件了嗎?我從沒聽過別的說法。但一個半件加上一個不到半件——這又是什麽?我的兄弟會怎麽說?四舍五入吧,把它當成一件。這是慷慨嗎?是的!但我們和他們不一樣,誰比無情的家夥更需要憐憫?”

他再次望着Fingon,Fingon在等待,他不知道自己會聽到怎樣的答案。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想聽到怎樣的答案。

“做一件好事,”Elros說,“就能從我這兒得到一個提示。”

他又一次伸出手。

“來吧,”他說,“龍燒掉了很長一段路,我帶你再向前走一點。”

Fingon點點頭,握住了Elros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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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ros毫無畏懼地帶着Fingon穿行在夜色裏,進出于陰影之間,用劍割開蛛網。他似乎對這裏的路很熟悉,Fingon能看出來。終于,他們看見了遠處的灰路,Fingon的心跳得更快了。Elros看着灰路,搖了搖頭。“這邊是一個圈,”他說,“我們可以抄近路,這邊走!”

他們再次陷入黑暗,Fingon差一點就要問Elros怎樣辨明方向,對他來說,這些看起來都差不多,一樣可怕。

Elros終于停下了。“這兒!”他說。

Fingon低頭看去,灰路就在他的腳下。

“我們跳過了一段,”Elros說,“我最遠只能帶你到這裏,這條路快要到終點了,我們也該分別了。”

“謝謝你,”Fingon說,“真的很感謝。”

“是我的榮幸,”Elros說,“我一直想見見你,你是那些歌中,比較好的一首。把你的手給我!”Fingon伸出手,Elros緊緊地握住他的手,以人類的禮儀告別。他突然大笑起來,給了Fingon一個大大的擁抱,幾乎讓Fingon雙腳離地,這也是人類的做法,但Fingon在中土時從沒有人類敢這麽對他。Elros親吻了他的雙頰,Fingon驚訝地笑着,也回吻了他。

“我祝你好運,”Elros說,“如果我不打算祝他好運的話。箭要省着用,好好瞄準,別和龍打起來了,一路順風!”他向後退了一步,鞠了一躬,“或許我們某一天,會在一個更好的地方再見。”

“你還會在黑暗中遇到更多的龍嗎?”Fingon問。

“我什麽也不怕,”Elros說,“我的裝備很好。”他又一次抽出長劍,将劍鋒轉過一個角度,讓Fingon看見:那是一把精靈鍛造的劍,在Hithlum由Fingolfin手下的工匠鑄造而成,Maedhros曾帶着它去往Doriath,Fingon在多年前一個寒冷的晚上,于星光下的Himring城牆上,親手将它送給Maedhros。

“你看,”Elros說,“這把劍沒能陪他到最後,他借了一把Maglor的劍,但劍鋒沒那麽好。我想他甚至都沒把這把劍帶去Sirion,他把劍給了我,告訴我我配得上它。我一生都帶着它,它被放在我的墳墓上。海洋早就把它吞噬,但它現在在我身邊,我不怕任何一條龍。所以或許加起來是一件好事,帶着愛的禮物總不可能是壞的。”他微笑着說,“現在祝你好運,我的親人——大伯!我要走了,你也該走了 。”

他轉過身,向黑暗大步走去,很快他高大的身形就隐沒在陰影中。

Fingon低頭看着灰路。他的弓箭和豎琴還在,還有繩子和星瓶,但箭只剩下幾支了,沒有匕首。匕首在他對敵時沒什麽用,但他為失去匕首而後悔。他快到路的盡頭了,身後是一片被龍噴出的火焰燒焦的深淵。

Fingon想起Maedhros保管的那把劍:他把那把劍放在一邊,帶一把差一些的劍去Sirion,去迎接他的終結。他沒把它帶去親族之戰,而是把它給了Elros:還是個孩子的Elros,使劍使得和諾多的任何一個精靈隊長一樣好,而且也是左手持劍。

“你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嗎?”他問黑暗,“我想是有的,我想本來是有的!”

夠了!

Fingon把腳踩在灰路上,向前看去。

他啓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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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Elros和Fingon告別的地方,灰路十分狹窄,但很快就變寬了,比在Doriath的時候都要寬。很快它就變成了一條平直的大道,軍隊都能在上面列隊通過。Fingon在寬闊的大路上感到自己十分渺小,但至少他很容易看見這條路通向何方。

很快,不遠處出現一個黑色的形狀。路直直地通向那裏,Fingon好奇地看着它,但看不出是什麽:太難把它和周圍的黑暗分辨開來了。只有當他走進它的陰影裏時,他才發現那是一堵高牆。牆面平滑漆黑,從下方無限遠的地方延伸到上方無限遠的地方,無法繞過去,也無法攀爬。它似乎是石頭砌成的,也可能是玻璃,但即使是玻璃,也是什麽都不反射的黑色玻璃。

它看起來不像是可以越過的障礙,但寬闊的灰路直直地通向它,所以要麽有辦法過去,要麽需要繞路,就像Losgar的火焰一樣。Fingon繼續走着,路一直向前、向前、向前,直到黑牆之前,然後牆切斷了灰路。

在牆上有一道鐵門,僅能供一人通行。門上纏着鎖鏈,無法打開,路一直到門口,大概也在另一邊繼續。不過,路消失在了牆邊,Fingon看不見另一邊的情況。

但總得有路的,他已經走了這麽遠,不可能就這樣放棄。

他向前走去。

他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聞不到蜘蛛的氣味。但當他走到門邊時,他忽然看見有人在看他——不,是兩個人,分別站在門的兩邊。他沒注意到,是因為他們和牆一樣不反射任何光線。他們站在黑牆邊——除非他們本身就是牆的一部分,很難說,他們差一點就像是從牆上刻出來的了。他們各自拿着長矛,一個也沒有動。Fingon不知道自己怎麽看出他們在看他的,但他能感覺到。他們看起來沒有惡意,但也沒有善意,是根本沒有感情,這讓他很難忍受。但Fingon已經忍受了太多,不會再害怕只是看着他的事物了,他向前走去。

他走到門口時,他們忽然移動起來,向灰路上各跨了一步。他們的黑色長矛交叉在中間,作為屏障和直接的拒絕。Fingon擡起頭看着他們的臉。

然後似乎有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因為他同時看見了許多張臉。舉着長矛的他們是半精靈Elrond和Elros Tar-Minyatur,一個負擔着深深的憂愁,一個戴着王冠,暴躁而不願原諒。他們又是Fingon的堂弟Amras和Amrod,被陰影和火焰所包圍。他們是Lórien和Mandos,Irmo和Námo,擁有無上力量的諸神。然後他們又向前走了一步,長矛依然交叉,迫使Fingon退後,他被迫後退,心中畏懼。他的意識在不斷試圖安慰他,最後,Fingon終于看見,阻止他向前的兩人是由石頭、黑玻璃和無星的夜空組成的。他們是這扇門的守衛者,監獄高牆的看守,他們根本沒有臉。

“回去!”右邊那個堅決地說,“沒有向前的路了,回去!”

左邊的什麽也沒有說,但它在看他,沒有臉的凝視比另一個的話語還要可怕。

Fingon站在那裏顫抖着,但他說:“不,我必須向前。”

“這扇門已經關上了,不會打開的。你什麽也做不了,回去!”

“我有可做的事,”Fingon說,“這是我的路。”

嚴厲的那個說道:“這不是你的路。如果是,門就會為你而開。回去!”

但左邊那一個開口了,他的聲音裏憂愁多過嚴厲;“你有什麽事?”

“我要找到我的愛人。”Fingon說,沒有眼睛的守衛者望着他的臉,Fingon感覺他們眼神裏的寒意幾乎要凍住血管裏的血液。但他站在那裏說道:“我要找到我的愛人。”

一片寂靜,一片完全的寂靜,無人打破,一片空無:屬于虛空的寂靜。

終于,嚴厲的那個開口了。

“你在找一個賊,”它說,聲音像石頭一樣沉重,“一個偷去光明、生命與天真的賊,最後終于偷到那塊寶鑽,墜入深淵。你在找一個曾犯過三次謀殺、被三次詛咒,被自己的說的話拖下深淵,囚于自己所築的牢籠的精靈。你知道的。”

“我知道。”Fingon說。

“然而你說你愛他。”

“是。”Fingon用他最堅決的語氣說。

“你還愛他嗎?”

Fingon咽了咽口水。“我不知道,”他說,“我不知道。”嚴厲的那個似乎要說話,Fingon迅速地說完了最後一句:“但我也不願把我最大的敵人留在這樣的地方。”

又是寂靜:無盡、無情。

左邊的那個說:“你或許能在這兒遇到你最大的敵人,”它說,“在時間之前,他就把這裏定為自己的領土,他也永不能擁有任何別的領土——雖然這裏在雙樹被摧毀之前是和Eldamar一樣的極樂。”

Fingon感到一陣更深的恐懼湧上心頭:“oth在這兒?”

“他當然在,”另一個說,“我們要說多少次?回去!”

Fingon咽了咽口水。“我一定要去,”他說,“我不會把Maedhros留在oth的領地上,我太愛他了,我做不到。”

“你的愛救不了他,”嚴厲的那個說,“你覺得Melkor從沒被愛過嗎?他被愛過——他被愛過!F?anor曾比他強大百倍,就像你曾比霍比特人強大百倍一樣,而F?anor又是怎樣敗給他的?孩子們和父親不是都很相像嗎?沒有向前的路了,回去!”

“我不回去。”Fingon說。

但大門緊閉,守衛者不肯移開眼前相交的長矛。Fingon站在那裏沒有動,身後是一條傷痕累累的路,承載了一生裏驕傲的錯誤和太晚的悔過,其中有粘稠的迷霧籠罩,只有些許微光能刺透蜘蛛們統治的陰影:Valinor的河岸,Himring的夜晚,兩個孩子在窗邊争執,窗外一片光明。蛛網覆蓋着一切,也漸漸會吞噬一切,如果還有什麽別的話,就只剩下一條在黑暗中徘徊的龍。沒有向前的路,但Fingon不會回頭。

他還剩下幾支箭,但他的心靈恐懼這樣的想法。兩個守衛看起來很陰沉,但他們一點也不壞。他覺得Irmo和Námo最像他們倆,他不會攻擊他們。即使這麽嘗試,他覺得也不會有用。

“回去!”嚴厲的那個說道。

“不!”Fingon悲哀地說。

然後,他忽然想起胸前的星瓶。他在口袋裏摸索着,兩個守衛緊盯着他。他不完全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但持戒人Frodo把它給了他:Frodo,那個對虛空略有所知的人。

他把星瓶拿了出來,它在他手中發出溫柔的光芒。Fingon盯着它,在Frodo把星瓶送給他時,他自然看過這光芒。他覺得這光芒的美麗遠非語言所能形容,但那是在不死的國度,任何人在清晨和黃昏都能看見E?rendil之星上升或下沉,白天和夜晚都能看到太陽、月亮、和天空中無數的繁星,雙樹的光芒依然在精靈們眼中閃爍。但是在這兒!在這裏看見那光芒,在一顆星星都沒有的黑暗裏看見這光芒!雖然只有一小捧,雖然只是影子的影子,存在小瓶裏,Fingon欣喜又震驚地看着它,就好像他從未看見過光亮。他知道別的東西也能看見它,其中有許多還讨厭光芒。他毫不懷疑這會引來饑餓的蜘蛛,但他用右手舉起星瓶,欣喜地望着E?rendil之光透過Galadriel的小瓶,像白水晶一樣閃耀。

黑夜中有東西看見了它,他聽見身後某處有憤怒的悉悉索索聲,但它們不敢接近,還不敢接近,Fingon也無暇顧及身後發生了什麽。他被他眼前的一切震撼了,星瓶裏的光芒讓黑牆産生了變化,牆确實是玻璃的,也沒有看起來那麽黑。它一次又一次反射星光,光線在無垠的黑暗中跳躍着,直到黑牆變得透明,閃着光芒。Fingon身後蜘蛛的聲音開始變得恐慌,他們從沒見過這樣的光芒。玻璃牆變成了黑夜中的燈塔,蜘蛛們恨恨地離去。Fingon擡起頭,不可思議地望去,他大笑起來。除了笑,什麽也不能概括看到這樣一副景象時的感受:極好、美麗、令人意外。

但這沒有持續太久。光從瓶子的表面射出,越來越亮,越來越亮,牆上玻璃一樣的物質似乎整個消失了,牆消失之後,星光就漸漸黯淡,餘下的只有黑暗。Fingon把星瓶放下,傷心于最後一束光芒的消逝。只剩下小瓶裏的一點微光。

然後他意識到這意味着什麽。牆不在了,門也不在了,他眼前是一條長路。嘩啦一聲,兩個守衛者手中的長矛掉在地上。

他們依然站在他面前,Fingon舉着星瓶向前走,想讓他們走開。但借着光線,Fingon看見了他們的臉。他們有臉,他也認得。

“Eluréd!”他說,“Elurín!”

“我忘了,”左邊的雙胞胎輕聲說,他從黑夜裏的高個子守衛變成了一個普通的精靈小孩,“我忘記它長這樣了。”

“我很高興能見到你們,”Fingon說,“我擔心你們會永遠迷失。”他們身後的路上依然有障礙物,但已經不是黑牆,而是男孩們在Doriath用樹葉搭成的路障。那讓他想起了什麽:“你們從來沒告訴過我你們分別是誰,現在告訴我吧!”

但男孩們只是望着他,終于有一個開口道:“我們不知道。”

“蜘蛛們把我們的名字吃掉了。”另一個說。

Fingon的心揪緊了,但孩子們似乎并不很沮喪。他們依然看着星瓶,而且離得更近了,其中一個握起了另一個的手。

“你把它帶來了!”他說。

Fingon問:“我可以通過嗎?”

“我們不能阻止你了,”一個孩子說,Fingon覺得他可能是之前嚴厲的那個,“但是是真的,前面沒有路了。”

“如果你堅持要去,”另一個說,“就不能回頭。”

“我會找到路的,”Fingon說,“你們兩個必須和我一起來,我把你們也帶回家。來吧!”他向着最近的一個伸出手。

男孩沒有握住他的手,他擡頭注視了Fingon很久,雖然星瓶的光照亮了他的臉,但沒有照亮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依然像夜色一樣暗。“我們不能。”他說。

“你們當然能!”Fingon說。

但他的兄弟說:“那不是我們的命運。”他彎下身撿起長矛,長矛對這樣的孩子來說太大了。

“牆已經不在了!”Fingon說,“你們不需要再守衛什麽了。”

“光打碎了牆,”男孩說,“但它還會再生。”他嘆了口氣,撿起了另一根長矛,把長矛遞給他的兄弟。然後他在路上坐下,疲倦地靠在長矛上,眼睛又一次盯住了星瓶。“但是謝謝你,”他說,“給我們帶來了光明。”

Fingon沒有多想,就把星瓶遞給他們。“拿上它。”他說。

雙胞胎中的一個伸出手去,但他的手穿過了Galadriel的小瓶,在白光中,他的手臂就像一片陰影。“我告訴過你,”另一個說,“這不是我們的命運!”

“我知道,”另一個說,他望着Fingon。“無論如何,你總會再需要它的,”他說,“如果你真的找到路的話,我們只是看守這條路的。”

“抱歉。”Fingon說。

“我希望你能找到你的朋友,真的。”他說着,雙胞胎中的另一個瞥了他一眼,他是比較憂愁的那個,“誰都不該待在這兒。”

“你們沒有什麽別的辦法拿上這瓶子嗎?”Fingon說,“有人可以幫你們嗎?”

嚴厲的那個說:“至少不是你!”他拿着長矛走回樹葉搭的路障邊,他的兄弟走過去站在另一邊。他凝視着Fingon和星瓶,看了很久很久。

“停!”他終于輕聲說,“誰在那兒?”

Fingon差一點就哭了,但他努力回答着。“Fingon,”他說,“Fingolfin之子,被稱為英勇的Fingon。”

“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來找我的愛人。”Fingon說。

“他怎麽會到這裏?”

“因為他做了許多壞事。”Fingoon說,一邊憂傷地望着雙胞胎。

然後是一片沉默。

嚴厲的那個開口說:“我曾有一個總惹麻煩的朋友。”

“你并沒有。”另一個咕哝着。

“你帶着那光芒,打破了牆,我們不能阻止你了。通過!”他站到一邊,“但是要小心!”

“通過!”另一個重複着,他也站到了一邊,把路障中間的樹枝拉開,變成一條僅供一人通行的通道,“祝你好運!”

Fingon莊重地從他們之間走過,依然舉着閃光的星瓶。當他走過去時,他轉過頭,這一次他們沒有消失,他們舉着長矛,望着他——

不,他們在看那光芒。

Finingon能聽見暗處有低低的咔嚓聲和蜘蛛的竊竊私語。它們看見星星在黑暗中閃耀,光亮讓牆崩塌。現在他們可以回來了,看這裏還有沒有獵物。但他依然沒有收起小瓶,他舉着它,慢慢沿着灰路向後退去,直到那對雙胞胎消失在陰影裏,他看見牆再次出現。

直到那時,他才把星瓶放回胸前的口袋裏。

除了寬得足以讓軍隊通過的灰路之外,他又一次什麽也看不到了。Fingon平靜而堅定地向前走,無論前面有什麽,蜘蛛、龍、景象還是幻夢、虛空裏的鬼魂還是真正的靈魂,甚至oth本身,無論前方的黑暗裏有什麽,他都将面對。他帶着E?rendil之光,雖然不足以拯救那對雙胞胎,但他依然感激那對雙胞胎直到路的盡頭:出于憐憫,也因為這滿懷愛意的禮物。

不久,眼前出現一道裂口,黑色的深坑截斷了灰路,像之前的牆一樣深。Fingon站在深坑的邊沿,路似乎不存在了。深坑裏有黑色的醜陋生物在移動,他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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