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出去 沒穿襪子、挂了水珠、蒸着熱氣……
對于十七八歲的年紀,說謝太過矯情。
特別是哭着說謝謝,娘炮且招人嫌棄。
祝餘把臉悶在手臂間,說完就開始自我厭惡起來。
并不是覺得自己不該說這一聲“謝謝”。
而是他發現除了嘴上說一下,自己也做不了別的什麽感謝的事情。
“卧槽你別哭。”
傅辭洲從兜裏拿出紙巾,手忙腳亂地撕開。
結果紙剛抽了一半,手一抖就給扔河裏了。
“哎卧槽!”傅辭洲趕緊彎腰去撈,攪亂了河裏一汪圓月。
“沒哭,”祝餘吸吸鼻子,把圍巾往臉上拉了拉。
“沒哭你瞎吸溜什麽鼻涕?”傅辭洲把撈上來的紙巾拆了包裝,掐頭去尾撕掉潮濕部分,把中間幹燥的紙巾遞給祝餘,“擦擦。”
祝餘接過紙巾,沒擦鼻涕,反而把手上濕淋淋的紙條夾在了裏面:“少爺,你對我這麽好,我都要愛上你了。”
傅辭洲一句“那破玩意兒紙條你還收着幹嘛”堵在嗓子裏,憋得他半天沒喘過氣。
剛從河裏拿出來的指尖還往下滴着水,傅辭洲聽完祝餘的話頓了好一會兒,然後站起來左右看了看:“垃,垃圾桶呢?”
他又開始結巴起來。
真是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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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街上到河邊得下個石板階梯,垃圾桶在上面,得再回去。
“上去吧,在這挺危險的。”祝餘也站了起來。
傅辭洲率先轉身上樓梯,急得就像是生怕祝餘搶了他的路一樣。
祝餘跟在對方身後,把那張包着紙條的紙巾在手掌中壓壓吸收水分。
紙條是劣質的紅紙,沾水不僅暈墨還褪色,把白色的紙巾染上了一圈淡紅。
他又換了一張幹淨的紙巾重新包起來。
傅辭洲的字是真的醜,開開心心,四個字統共也就十六畫,都能被他寫得歪七扭八。
簡單的的字符表示簡單的意思。
開心啊,開心最重要。
不知道怎麽做那就不要刻意去做,簡單一點指不定就開心一點。
祝餘把紙條一握,在心底“嗯”了一聲。
開開心心!
溜了趟彎回來,傅辭洲的父母和小姑要陪奶奶打麻将,所以晚上祝餘和傅辭洲兩人回家裏睡。
打車來,打車走。
祝餘跟着傅辭洲,連擠公交車的苦都不用受。
“少爺,我今天還要洗澡嗎?”祝餘脫下外套,往小沙發上就是一癱。
兩條長腿大大咧咧地岔開,祝餘腳上穿着棉拖,灰色的短襪和褲腳之間露出一截雪白腳腕。
傅辭洲喉結上下一滾,連手腳都有些放不自在:“随便。”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大概是河邊上祝餘一個像是非常認真的玩笑。
愛愛愛,愛你大爺!
這是兩個男人之間可以說的話嗎?!
靠!
祝餘嘴上沒個把門,什麽騷話都敢往外說,傅辭洲不是不知道。
以前他聽着只覺得這人不要臉,覺得對方在惡心他。
可是現在聽起來,第一反應竟然開始質疑這句話的真實性了。
真實個毛啊,這一聽就是惡心他呢!
“祝小魚,”傅辭洲拿了衣服卡在浴室的門框裏,隔着幾米遠指指祝餘,“你以後少惡心我。”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紮進浴室,都沒給對方回應的機會。
祝餘被警告的一頭霧水,摸摸下巴回味起來,倒覺得“祝小魚”這個稱呼還有點可愛。
魚肯定不是祝餘的餘,小魚,傅辭洲還真這麽叫他了。
少爺有時候還挺乖的。
祝餘抿唇笑笑,他伸了個懶腰,閑的沒事就起身在房間裏逛了逛。
這個房間很大,有他房間兩倍大。
家裝整體偏深棕,家具也都是看上去就不便宜的實木套。
書桌旁的書櫃很大,占據了大半個牆。
只是上面大多擺放着一些玩具模型和雜物,沒放幾本書。
祝餘從中間層往上看,看完之後再往下看。
其中在倒數第三隔層裏,他看到了一個頗為熟悉的擺件。
“少爺!”祝餘風風火火地打開浴室門,語氣裏滿滿全是開心和興奮,“那個飛機模型你還留着呢?”
傅辭洲剛打完泡沫正沖着水,被祝餘這一個動靜吓得差點沒嗆着。
“卧槽!你幹嘛!”
他甚至忽略了祝餘剛才說的胡,扯過毛巾圍住了自己的關鍵部位。
浴室幹濕區有隔斷劃分,淋浴房圍着一層毛玻璃,加上水汽那麽一蒸壓根看不到裏面。
再說,他倆大老爺們一起洗澡都不是不行,傅辭洲下意識的一遮像是遮了個寂寞。
于是他又把圍在腰上的毛巾給取下來了。
“咔擦”一聲輕響,淋浴房的玻璃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傅辭洲驚恐地轉身,看見祝餘滿臉興奮和沖他道:“就外面那個飛機模型,你…”
話還沒說完,傅辭洲直接一毛巾甩在了祝餘臉上:“卧槽!你他媽開我門幹什麽!”
毛巾半幹不幹,祝餘低頭把它扒拉下來:“卧槽,你這麽激動幹什麽?”
花灑還在往下淋着熱水,傅辭洲被祝餘這麽一問,自己也陷入了迷惑怪圈。
他很激動嗎?!
“我洗澡不喜歡被人看,”半晌,傅辭洲诹出了個理由來,“關門。”
“弄我一頭的水。”祝餘像個沒事人一樣,把毛巾扔給傅辭洲。
傅辭洲單手接過毛巾,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個毛巾剛才還圍在自己腰上,然後下一秒就去了祝餘頭上。
“……”
要不要跟他說一下。
不然傅辭洲對着祝餘腦袋,明天早上都吃不下去早飯。
然而這個問題似乎不用傅辭洲擔心,因為下一秒祝餘拉過自己的衣服下擺,直接就把毛衣給掀了。
傅辭洲:“?”
“我這次不用再換內褲了吧?”祝餘脫完衣服就開始解褲繩,“讓個地兒,咱倆一起洗。”
祝餘踩着半條褲腿被傅辭洲踹出浴室的時候,整個人還懵着。
他揉揉自己的半塊屁股,對剛才傅大少爺絲毫不講情面飛起一腳就往他身上怼的行為表示不解。
“卧槽,我又不讓你撿肥皂,你幹嘛啊!”
傅辭洲頭皮一炸,恨不得抄起花灑開了一百度的熱水往祝餘身上呲。
“你有病吧?我同意你進來了嗎?這兒這麽小的地方,我站你頭上洗嗎?客廳裏還有個衛生間,你至于跟我擠一個嗎?你腦子不好啊?你神經病!”
傅辭洲潑婦罵街似的憤怒隔着兩扇玻璃門,清晰的傳達給了祝餘。
而祝餘完全誤解了傅辭洲的憤怒,以為對方只是純粹的害羞。
“不洗就不洗嘛,你踹我幹嘛!”
“你再進來試試?”傅辭洲就差拿着個金箍棒給自己圈塊地了,“我還揍你呢!”
“你再說一句?”祝餘單腳蹦跶着穿上褲子,“你再說我真進去你信不信?!”
像是真怕祝餘再進去,浴室裏的傅辭洲消了音。
“毛病還挺多。”祝餘扒拉了一下自己額前半濕着的發,又跑去書櫃前面看飛機模型。
這個飛機模型他還記得,是小時候一部非常火的動畫片裏面的戰鬥機。
那時候他每天晚上六點就在心裏祈禱尉霞出門,如果心想事成,祝欽就會偷偷打開電視機給他放動畫片看。
他特別想要這個飛機,可是壓根不敢說出口。
商店櫥窗裏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飛機模型,小時候的祝餘連看一眼都害怕被尉霞發現不對。
“你在看什麽?”
“你想要嗎?”
“你喜歡變身機甲才對。”
祝餘時不時會擁有一個過時了的手持變身器,但是飛機模型是卻從來沒有過的。
因此當他知道傅辭洲考第一名就會擁有飛機時,牟足了勁就是要壓對方一頭。
現在是羨慕,小時候卻是嫉妒。
祝餘那一點點陰暗面,幾乎全放在了傅辭洲的身上。
羨慕,羨慕,嫉妒。
他也好想要一個飛機模型。
傅辭洲洗完澡把自己穿得嚴嚴實實,這才從浴室裏走出來。
祝餘正蹲在書櫃前,兩只手捧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傅辭洲走過去,擡起腳尖踢踢他的屁股:“看什麽呢?”
祝餘仰着臉看他身後的人:“看飛機模型。”
傅辭洲撓着頭發的手一頓。
祝餘的厚毛衣剛才脫了,現在上半身也就穿了件長袖。
這個上仰的動作拉長頸線,不僅能看到少年鋒利的下颚折線,還能看到半截舒展的鎖骨。
發絲軟軟的趴着,跟條小狗似的蹲在這兒,屁股再放低點就要坐在他腳背上了。
傅辭洲捋了好幾下嘴,防止自己說話再結巴:“有什麽好看的,好早買的了。”
“三年級買的吧?”祝餘撐了把膝蓋,站起來。
“應該是,”傅辭洲想了想,“你記這麽清楚?”
祝餘搭了一把傅辭洲的肩膀,略微惆悵地拍了拍:“我當年特別想要,唉,也沒有。”
“噢,”傅辭洲突然想起來祝餘和自己開玩笑似的說過這事兒,“所以你就使勁考第一,讓我也沒有?”
祝餘眸子一彎:“你不還是有了嘛!”
“少嬉皮笑臉,”傅辭洲錯開祝餘的視線,在床鋪和衣櫃上蕩了個來回,最後擡手往祝餘的頭上一壓,“洗澡去。”
祝餘老實拎着衣服去洗澡,傅辭洲躺在床上才想起來祝餘那個腦袋自己不能碰。
那是被毛巾兜過的腦袋。
雖然知道也沒什麽,但是心裏總有個障礙邁不過去。
傅辭洲看着自己的右手,起身準備去衛生間洗個手。
淋浴房裏水聲沙沙,祝餘正在洗澡。
暖黃明亮的浴霸開着,與淋浴房外偏藍白色的燈光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而這種反差的結果就是祝餘的身體輪廓就跟皮影戲似的,印在了傅辭洲的眼底。
寬肩窄腰長腿,換個角度又是一種新的不同。
傅辭洲一個破手洗了有一分鐘,等到毛玻璃那邊花灑關閉,這才想起把水龍頭也給關了。
“又不冷,還開什麽浴霸。”
他小聲嘀咕一句,摘了挂在鏡子邊的方巾擦了擦手準備離開。
只是不小心勾到了挂鈎,擦手巾沒挂回去,掉在了地上。
傅辭洲彎腰去撿,下一秒淋浴房的玻璃門從裏面被打開。
“我去,好悶。”祝餘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傅辭洲下意識擡眸,一只瓷白的腳踝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
往上看是肌肉勻稱的小腿,往下看是五根圓潤的腳趾。
傅辭洲的目光小幅度的動了動,最後還是停在了中間——沒穿襪子、挂了水珠、蒸着熱氣的腳踝。
“你幹嘛呢少爺?”
那只腳踩過米黃色的瓷磚,骨節錯動。
像同時踩在了傅辭洲心上似的,每走一步都蒸着濕漉漉的水汽。
撿方巾的傅辭洲只覺得自己腦子裏炸出了一朵蘑菇雲,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少爺你蹲那幹嘛呢?”祝餘認得傅辭洲的毛巾,直接撈過來對着鏡子擦頭發,“少爺?喂?你掉線了嗎?”
喊了半天沒人回應,祝餘轉身往下看去。
傅辭洲蹲在那裏,悶着聲道:“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