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個甜蜜的吻

晴天霹靂。

蕭牧一時懵住, 耳朵嗡嗡響,似沒聽清戚淮所言。

皇上讓他留在符陽?!

戚淮略帶同情地看着他,寬慰道:“而今京城風雲詭谲, 皇上留蕭大人在符陽,定有深意。蕭大人且放寬心, 調任文書我已給你帶來,一會兒便派人送至你房中。皇上說這八百人留在此地供你調遣,以助你處理災情。”

他本想自稱下官,不過轉念一想如今自己比對方官品還高,便又改了口。

蕭牧只剩萬念俱灰。

顧君瑜拍拍他肩膀, “蕭大人, 無論在何處為官, 只要愛國愛民, 不忘初心,皆是一樣。”

可惜這話在蕭牧聽來,簡直就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他甚至深度懷疑安王幸災樂禍。

陸沉菀輕輕扯了扯顧君瑜的衣袖,示意他別再紮蕭大人的心窩了。

裴鈞對蕭牧調任之事并無興趣,他只淡淡掃了一眼陸沉菀與顧君瑜的小動作。

戚淮見蕭牧慘白着臉, 便忙打圓場:“蕭大人, 這場慶功宴不急于一時,等塵埃落定我們再慶祝亦不遲。”

蕭牧:……還慶祝個屁!

“蕭大人,屬下另逮捕了一支小隊伍,為首者乃許航,帶着武器,潛伏在風居谷附近鬼鬼祟祟。不知大人如何處置?”一侍衛因捉拿背後的黃雀而耽擱了腳程,此時正回來向蕭牧回禀情況。

蕭牧正在氣頭上, 怒道:“你自己不知道處置!什麽破事都問我!”

侍衛被罵得一臉無辜,“屬……屬下這就去處置!”

蕭牧的氣沒處發,便道:“慢着!我随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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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君瑜略微一想,提醒道:“蕭大人,許航身上有一起重大血案尚未了結。”

他真怕蕭牧去把許航給折磨死了。

蕭牧頓了下腳步,與侍衛一同離開。

有了這個小插曲,各人也都散了。戚淮有事與顧君瑜說,正好顧君瑜也想留點空間給陸沉菀和裴鈞。

顧君瑜去了戚淮的院子,戚淮将朝中變故給他說了,“王爺,皇上下此決定,亦是身不由己,還望王爺不要往心裏去。”

顧君瑜并不執着于回京,其實現在回去,多少還是有些狼狽,也特別容易成為衆矢之的。他暗地裏松了口氣,“戚大人不用相勸,我心中明白。”

戚淮見他神色如常,确實不像遺憾或傷心的樣子,心中也不得不感嘆他的豁達。

“王爺寵辱不驚,淡泊名利,讓人敬服。”戚淮由衷稱贊了句。

“戚大人謬贊,不知皇上他老人家身體可好?”顧君瑜問。

戚淮:“王爺放心,皇上身體健朗,只是偶有小恙。”

顧君瑜:“戚大人打算如何處置安成磊?”

蕭牧本想将安成磊之流押解上京,不過如今蕭牧不能回京,安成磊的處置便有改變。

戚淮:“我會修書一封,加急送往京城,皇上會派人前來押解。”

顧君瑜贊同地點點頭。

安成磊等人是要犯,犯下之罪可誅九族,身上亦有諸多秘密,需得朝廷親自提審定案。

戚淮想起皇上所言的三大憾事,便又對顧君瑜道:“王爺,如今曾波、安成磊皆已落網,還了符陽一片淨土,你何不邀請樓将軍前來?樓将軍乃大将之材,不當埋沒深山。我大錦近年亦有外敵虎視眈眈,若能得樓将軍那樣的将才,外敵定不敢妄動。”

當然,若非皇上已有交代,戚淮不敢說這樣的話。

顧君瑜不由多瞅了戚淮一眼,心道難怪戚淮對裴鈞如此熱情,原是別有目的。

“此事不急,今後再談。”

這次同安成磊參與伏擊的兩千多士兵将會派到黔州服勞役,再加上蕭牧亦有八百多人,符陽縣及周邊的人口将會暴增,彼時這些人的口糧也是一大問題。

就算要拉攏樓朝淵,那也得等糧食問題解決才妥善。

戚淮請顧君瑜進屋上座,又将一只精致木匣子遞給顧君瑜:“此乃陸大人托我轉交給王妃的。”

顧君瑜微微有點詫異,若他沒記錯,書中的陸依霖待陸沉菀十分自私薄涼。

只不過他當時看得不仔細,後面內容根本沒看了,所以也雲裏霧裏的。

戚淮又解釋了一句:“聽他之言,此乃王妃生母之遺物。”

戚淮當日原是不想搭理陸依霖這只傲慢花孔雀的,不過是看在已故的樓夫人和安王妃面上,才又折回去幫着捎帶了。

他還記得陸依霖那時失落懊惱的模樣,真真是精彩極了。

顧君瑜代陸沉菀謝過戚淮,兩人寒暄了一番,顧君瑜才回自己客房。

房內空無一人,看來陸沉菀和裴鈞的關系還挺不錯。

不過陸家和樓家多年未有往來,就連陸沉菀與太子成婚,樓家也無人出席,那陸沉菀和裴鈞能聊些什麽?

庭院中,無名白花從樹梢飄然灑落。

裴鈞将玉佩還給陸沉菀,“你娘親一直留着這塊玉?”

陸沉菀微微點頭,“她臨終前交給我的,讓我好好保管。”

裴鈞看向飄落的花瓣,似有一些出神。

陸沉菀将玉佩收好,“外公身體可還健朗?”

裴鈞回過神,疑道:“你不知你外公已仙逝?”

“外公已仙逝?”陸沉菀有些茫然,她真不知,“沒人告知我。”

乍聞這消息,陸沉菀除了震驚,亦有幾絲酸楚,其實她對樓公的印象停留在五歲那年,已經模糊了,只依稀記得他抱自己去坊街看花燈。

裴鈞暗自緊了緊拳頭,“那你可有收到過樓家每年送給你的禮物?”

陸沉菀搖搖頭,也漸漸明白過來。

裴鈞:“你成婚之事,你舅父也沒收到喜帖。”

陸沉菀默了片刻,裴鈞道:“小菀,這些年你受苦了。”

陸沉菀釋然一笑,“謝謝裴叔,我現在過得挺好。”

“安王确實有謀略,不過小菀也不差。”裴鈞感慨一句。

陸沉菀微微紅了臉,“裴叔就別拿我開玩笑了。”

裴鈞唇角動了下,勾出一抹少見的笑意,使得他這張冷沉嚴肅的臉也多了一分親和。

陸沉菀雖與他多年沒見,但這份親切感卻未曾消減,倆人聊了許多,裴鈞才送陸沉菀回院子。

和陸沉菀一同回來的還有一只大箱子,樓家護衛将箱子給陸沉菀放到客房中。

顧君瑜看了這陣仗,猜到了一些,這應是樓家送給陸沉菀的。

陸沉菀将箱子打開,裏面都是金銀珠寶,還有不少銀票。

顧君瑜不由得看了一眼陸家送來的小木匣,兩相對比,陸家就多少顯得有點寒酸了。

顧君瑜還是将小木匣給了陸沉菀,“這是陸大人托戚淮給你送來的。”

陸沉菀怔了下,似乎比他還要震驚。顧君瑜又補充一句:“陸大人說這是你娘留給你的。”

陸沉菀遲疑了下,走過去将之打開,裏面疊着一些銀票。

陸沉菀的臉色黯淡下來。

顧君瑜:“怎麽了?”

陸沉菀有幾分自嘲地笑了笑,“當初出嫁之時,我娘還有幾個鋪子,夫人并未給我。如今這些鋪子成了銀票,倒比陪嫁後讓官府抄了好些,至少現在這些銀子還能給我們當開支。”

顧君瑜看她這樣,忽然生出幾分心疼。

他伸出手去,輕輕放在她的頭上,“我今後給你買回來。”

陸沉菀看着他認真的眼,心中驀地湧出一股酸澀,一頭撲在顧君瑜懷裏。

顧君瑜一時怔住,小姑娘有點不對勁。

看來應是裴鈞和她說了什麽,顧君瑜默了片刻,終是沒問。

隔了好一會兒,陸沉菀才悶聲道:“他們騙了我,不讓我與舅父家聯系,連外公過世的消息……也瞞着我。”

顧君瑜微微皺眉,這陸家之人也當真越來越小家子氣了。

好歹還是侯門之家,祖上名相輩出,現在卻能對自家人做出這種事,也不怕傳出去丢人。

顧君瑜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背,“菀菀,人的一生會遇上形形色色的人,也會經歷這些人為你帶來的歡樂或傷害。你已嘗遍了此生的委屈與苦痛,剩下的人生,他們不會再傷害到你。”

陸沉菀微微仰頭,眼裏泛着淚花,“嗯,其實我已經不懼他們了。”

顧君瑜替她抹去眼角的淚痕,“把銀票收好,先沐浴更衣,一會兒我帶你去逛逛江陵。”

顧君瑜退出房間,找來劉大,吩咐了他一些事情,自己也去澡堂洗了個澡。

江陵最有名的當屬千佛塔,塔中佛燈徹夜通明。

顧君瑜帶着陸沉菀來到佛塔,陸沉菀有些疑惑,“王爺,我們來這是……”

“聽聞千佛塔可供先人牌位,以安撫亡去的英魂,我們上樓去吧!以後若是想念他們了,便來這裏看看。”

顧君瑜本不迷信,不過自己穿書之後,關于這些事情,他倒也不再如前世般全盤否定。

他也希望人有輪回,或者像自己一樣換個身份活在另一個世界,這樣或許便不再有那麽悲傷和遺憾。

顧君瑜讓劉大在這裏供奉了四個牌位,分別是樓公、明德皇後、樓霜雪和一塊無字牌位。

顧君瑜和陸沉菀在大師的主持下,祭拜了親人,又抄了一個時辰的經書。

從千佛塔出來時,已近深夜。

江陵靠水,來往客船不少,因而也十分繁華,即使子夜時分,街上還有行人攤販。

顧君瑜看夜市中小吃品類繁多,諸如橘香糕、荷花酥、小芋丸、千層糕、龍須糕等,做工都極為精美。顧君瑜便買了一路,遞給陸沉菀吃。

陸沉菀拆開荷葉包着的桂花糕,用竹勺子舀了一塊,“你也嘗嘗。”

街頭的燈火映照着小姑娘誠懇的臉,顧君瑜不忍拒絕,便張嘴吃了一口。

桂花糕帶着濃郁的桂花清香,呈漂亮的半透明狀,口感細膩,香軟可口。

“味道确實不錯。”顧君瑜也不禁品評一番。

陸沉菀笑得眉眼彎彎,眼底像墜落了淡淡星火,漂亮得讓人心動。

“王爺要不再來一口?”陸沉菀舉着勺子問道。

顧君瑜再咬了一口,“好了,你吃吧。”

貪小姑娘的吃食可不是顧教授的風格,剛才只是不想掃她的興而已。

兩人沿着河畔閑走了一圈,從千佛塔下來後,陸沉菀的情緒似乎好轉了許多,顧君瑜也放下心來,就怕小姑娘傷心過度。

回到驿館,顧君瑜把陸沉菀送到客房門口。

陸沉菀秋波盈盈地看着他,“今晚……謝謝王爺!”

顧君瑜聽她客套地對自己道謝,忽然心思一轉,便挑起眉稍逗她:“那你怎麽謝我?”

陸沉菀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顧君瑜會突然這麽說。

她一時有點窘迫。

顧君瑜被她這呆萌的模樣可愛到了,便溫和一笑,揉揉她的頭,“早點休息,明天我們還要早起趕路。”

他的聲音儒雅溫柔,直擊着陸沉菀的心。

她的視線落在他的唇瓣上。

随後,她微微踮起腳,鼓足勇氣在沾了桂花香的唇瓣處印下一吻。

一個帶着桂花香的吻。

一個甜蜜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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