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顧教授不想做人了

顧君瑜一怔, 被氣笑了,“小小年紀,胡思亂想些什麽?!趕緊睡覺。”

陸沉菀懵懂地看着他, 語氣卻十分誠懇,像在照顧他的自尊, “沒事,你有隐疾,我也一樣喜歡你。”

顧君瑜:……

他沒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為自己正名:“我沒隐疾。乖乖閉上眼睡覺, 不然哥哥要打人了。”

“……我只有一個哥哥。”

大抵是酒意襲來, 又或者是怕挨打, 陸沉菀嘀咕完, 便枕在他腿上合上了眼。

小刺猬斂起了紮人的刺,恢複了乖巧無害的模樣。

隔了片刻,顧君瑜見她呼吸均勻,已然入了眠,便将她挪到枕頭上,替她掖好被子。

小姑娘平日那般乖巧, 醉後可真難纏。

看她睡得安詳, 顧君瑜也打算起身離開。

轉身之際,他忽然想起陸沉菀醉眼迷蒙索吻的畫面,便頓了下,俯身在熟睡之人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

“生日快樂,晚安!”

京城,長信侯府。

光禿禿的庭樹上,挂着一彎孤零零的新月。

身形清逸的男人站在空寂的庭院中, 冷白的月色籠罩在他周身,仿佛随時都會羽化登仙。

“爹。”一道清脆的聲音将這片靜谧劃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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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轉過頭,淡然看了眼過來的少女,眉心微蹙,“何事?”

“無甚要事,女兒見爹今日心事重重,料定爹應是想姐姐了,便過來看……”

“我沒想她。”男人語氣淡漠地打斷少女的話。

少女愣了下,随即臉上又浮出一抹微笑,她走向男人,将雲紋披風給男人搭上,“天氣冷,爹出來也該多加點衣服才是。”

男人神色稍緩。

少女又信口說道:“姐姐如今在黔州過得挺好的,阿爹确實無需挂懷。聽聞樓家也有人去了黔州,好像就是那位對姐姐十分關心的裴叔,他待姐姐是真的好……”

男人才舒展的眉頭又皺起,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了冰。

他将披風摘下,放回少女手上。

少女一臉茫然,“爹?”

“我不冷。”

冷冰冰甩下一句,男人闊步離開。

提燈的丫鬟走到少女身邊,嘆了口氣,“唉,反正大小姐不會再回來了,你又何必故意去惹惱老爺呢?”

少女臉上的乖巧不複存在,她暗中捏緊了手上的披風,上面竟一絲溫度都沒有。

“她不會再回來,卻一直陰魂不散。一個野種而已,根本不是陸家人,爹卻總是護着她,還不許我去游園……”少女眼底閃過一絲陰毒,“她永遠別回來才好。”

清晨,陸沉菀從夢中醒來。

頭還有些沉,這是宿醉後的症狀。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視線不經意瞥見了枕邊多出的一根“小木筒”。

這一瞬,腦海像忽然開啓了封印,一些零星的片段接踵而來。

這是望遠鏡?

安王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他昨晚還教自己用這望遠鏡看了星星!!!

不!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她纏着安王,還仗着醉酒親了他!

在他懷裏耍賴撒嬌!!

這些難道不該是夢境嗎?

她還和安王說了什麽?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動靜,是紅兒進來收拾屋子。

見床上的陸沉菀已醒,紅兒便笑道:“王妃可要起床洗漱?王爺都已經起來了,正在院子裏。”

陸沉菀還在為昨晚醉酒之事懊惱,不想現在起床。

若是出門遇上王爺,那她該怎麽反應才是好?

“我再困會兒。”

紅兒有些狐疑,王妃向來沒有賴床的習慣,她又再度看向床上之人,“王妃可是身體不适?你的臉很紅……”

“沒有不适,你先出門,這裏無需伺候。”

陸沉菀心中羞窘,只想一個人靜靜。

紅兒出來迎面遇上了安王,恭敬作禮。

顧君瑜順口問:“王妃還未醒?”

紅兒:“已經醒了,不過王妃說要再困會兒。”

顧君瑜想她昨晚喝了酒,興許宿醉後有些難受,多睡一會兒倒也無妨。

見安王忙着離開,紅兒補充一句:“我看王妃臉色紅得有些不正常,王爺要不去看看?”

顧君瑜頓下腳,轉頭大步朝陸沉菀房間走去。

“菀菀。”

陸沉菀正懊惱,倏爾聽見熟悉的聲音,趕緊縮回被窩裏,把自己裹成一直蠶蛹,裝作睡死。

昨晚他們在院子裏吹了冷風,顧君瑜怕她感上風寒,便直接朝床邊走去。

看到裹得嚴嚴實實的人,顧君瑜上前将被子往下拉了些,伸手去摸對方的額頭。

當那雙微冷的手摸向額頭時,陸沉菀便再也裝不下去了,睜開眼來。

一張帶着些許風雪冷意的俊臉闖入她的視線。

陸沉菀看到他臉上的關切之情,越發心虛了,“我沒生病。”

陸沉菀的額頭确實有些燙,不過似乎并非高燒那種發燙。

顧君瑜的視線掠過她泛紅的耳尖,将手收回,“頭還疼?”

陸沉菀:“不疼。”

“想賴床?”顧君瑜淡笑着看她,“我要與星承出去,可能得晚上才回來,你可要同去?要去便起來,我帶你去玩。”

陸沉菀見他神色坦蕩,絲毫沒提昨晚之事,心中的煩躁也消解了大半。

那自己腦海裏哪些淩亂的畫面到底是醉态還是夢境?

她一時不知該怎麽回應。

昨晚自己太丢臉了。

算了,還是留在家裏吧!

“我有點頭暈,不去了,你和表哥一起去吧!”

因為她小心眼誤會了,害得表哥和安王都不如以前親近,如果自己跟他們一起去,表哥肯定會調侃她。

顧君瑜想起陸沉菀醉後吐出的真言,起了幾分調侃之意,便悠悠道:“原來菀菀真想金屋藏嬌?”

陸沉菀的心猛然一跳。

顧君瑜欣賞着她眼裏的慌亂,一本正經繼續說:“你昨晚要我學武帝為你造金屋,将你藏之金屋中,我還當你醉後胡言……”

陸沉菀趕緊搖頭否認,“我哪裏說過這樣的話!”

她明明說的是希望将王爺金屋藏嬌,王爺這是颠倒黑白。

顧君瑜低笑出聲,揉揉她的頭頂,“今後少飲點酒,省得醒來翻臉不認賬,我還當你醉後講真言,差點便吩咐劉總管安排修金屋了。”

說罷,他起身離開房間,留陸沉菀一人呆若木雞。

王爺好像變壞了!

果然近墨者黑,他被表哥染黑了!!

近日天氣不錯,雖說氣溫低,但有陽光照着,也很适合出門透氣。

樓星承前段時間便天天出門到處跑,有時還幾日不回來。顧君瑜一開始還以為他只是閑不住,後來才得知他是在繪制黔州、益州這一片區域的輿圖。

顧君瑜也不得不佩服,名将之後果真很有軍事敏感度。

樓星承聽說顧君瑜和溫崇正等人制造出了一種名曰望遠鏡的東西,可以眺望目不能及的遠處,便問顧君瑜要了一只,這玩意對他們繪制地形極為有用。

不過因為時間緊迫、材料有限,技術還在摸索階段,顧君瑜這次一共只打造了兩只可用的望遠鏡,一只給了陸沉菀,另一只便給樓星承。

他與溫崇正已協商好,接下來溫家将在符陽開個制造玻璃的作坊,他不參與經營,到時候拿分紅。

顧君瑜想造玻璃的最主要目的是需要一臺顯微鏡用于實驗,不過顯微鏡的構造比望遠鏡複雜些。他招攬了上次做木頭玩具的楊木匠一家,專門研究顯微鏡的制造方法。

眨眼便到了春節。

今年的春節也算熱鬧,裴鈞、樓星承等人并未回北境,都留在符陽過節。

蕭牧也回不了京,他家人早都死光了,倒也了無牽挂。

說來蕭牧這人也十分有趣,他一開始成為符陽縣令時,成日自怨自艾。

随着日子久了,他似乎還找到了樂趣。當縣令的差事比跟在皇上身邊輕松,沒有什麽他碰不得的釘子,還有一大群百姓視他為青天老爺,推崇至極。

而自顧君瑜這邊修好馬場、武場之後,蕭牧可随時帶侍衛過來切磋。

裴鈞、樓星承都是一等一的将才,蕭牧難得遇上這樣的好對手,偏偏他就是那種喜歡挑戰的人,在裴、樓兩人手上堪稱越挫越勇。

過了元宵,便到了春耕季節。

顧君瑜要忙着地裏的活,以及花木嫁接、盆栽培養等。

桃李盛開之時,來安王莊子上參觀之人日漸多起來。

正巧裴鈞負責的客棧已建成,可供游人食宿。

其中不乏慕名而來的文人墨客,觀花之餘亦可拜訪安王。

這些文人還時常組織一些吟詩作對的活動。

莊子倒越發熱鬧起來。

安王雖被流放至此,但不僅沒死,還受了皇上的賞赉,皇上甚至一度想召他回京,這對一些想出仕的人來說,無疑也是一種機會。

一種選擇的機會。

在安王最落魄時相交,和等安王發達了高攀,顯然前者才是聰明人的選擇。

雖然這種選擇帶着風險,但也藏着極具誘惑力的回報。

更何況安王現今雖無權勢,但名聲卻比當太子時還要好,世人皆知安王仁厚愛民、救濟百姓、嚴懲貪墨等轶事。

這樣的安王也最受那些自诩清高的人追捧。

顧君瑜也發現最近來拜訪他的人特別多。

這些人與戚淮、蕭牧、樓星承等不同,他們大多來自書香世家、或是一方鄉紳,非常重禮,還遞拜帖、送禮等,與顧君瑜打照面都十分客套。

顧君瑜知道這些人與他結交多是帶了很強的目的性,他不适宜表現得太過高冷,或是太過熱情,便都只見一面,剩下的交給劉大處理。

樓家的護衛現在也派上了用場,每日負責莊子的安保,也可避免閑雜人員打擾到安王和安王妃。

顧君瑜除了忙于自己地裏的農耕,也要指導周邊一些百姓的生産。

雖說當地很多農民都是世世代代務農,但他們的耕作方法全靠家中長輩相傳和自己摸索,有些認知未必科學。

顧君瑜會抽空去各個村落教他們沃肥、處理耕地、浸種等。

這一忙碌起來,他在莊子裏會客的時間也少了。

戚淮聽聞安王為百姓不辭勞苦不計回報奔波之後,便親自過來邀他去黔州府,到其餘各縣指導百姓春耕。

顧君瑜也有心改進現在落後的農耕方式,便爽快地應下來。

農時不等人,顧君瑜将莊子上的事情安排妥當之後,便打算跟戚淮一起去黔州府。

不過他這次前去沒打算帶陸沉菀,一來到處奔走确實很累,二來莊子上需要留人,主要是為了記錄實驗地裏的狀況。

這是顧君瑜交給別人不放心,陸沉菀跟他學了這麽久,倒是可以勝任。

夜已深,窗邊的人單手拖着臉,透過玻璃窗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玻璃窗是最近才裝上的,質地透明,仿若無物,卻又能遮風擋雨,深受時人追捧。不過因價格不菲,能用得起的人也不多。

“在發什麽呆?還不準備睡覺。”一道清潤的聲音将她的思緒拉回。

“王爺不也還沒睡覺。”

“明天便要走了,過來看看你。”

“王爺一定要明天走嗎?”陸沉菀問道,語氣有點低落。

穿越過來也有一年了,他确實還從來沒有和小姑娘分別過,顧君瑜猜她可能對自己有了依賴,便笑着寬慰:“農時不等人,忙完之後我會早點回來,有戚大人在,你也不用擔心我。我跟裴叔和星承都已經說了,你有事可以找他們協商。”

“那你什麽時候能忙完?”

顧君瑜看她一臉依戀,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這個我也無法确定,大概清明前後吧!”

那個時候也該回來種辣椒、玉米和西瓜了。

想着小姑娘都敏感猜疑,顧君瑜又補充了一句:“我的心裏已經住着一個小姑娘了,不會去勾搭別人。”

陸沉菀臉色一紅,“誰、誰問你這個了?”

“嗯,菀菀确實沒有問,是我想告訴你。”顧君瑜拖着嗓音調侃。

陸沉菀嬌嗔地瞪了他一眼,不再理會了。

“早些休息吧!”

因着要去黔州,顧君瑜今天忙着安排莊子的事情,忙碌了一天,現在也有了疲态。

翌日,陸沉菀送顧君瑜離開。

臨別之際,陸沉菀問道:“王爺春分可以回來一趟嗎?”

“春分?”顧君瑜不解其意,不過既然是小姑娘的要求,他還是考慮了一下點點頭,“要是沒有特別的事,我便回來一趟。”

“那我在家裏等着你。”

看着眼前乖巧的少女,顧君瑜也有些不舍。他上前兩步,微微低下頭,勾起陸沉菀的下巴,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吻,“好好照顧自己。”

陸沉菀怔在原地,忽覺有熱氣從脖子直往臉上湧,燙至她的耳根處。

安王竟然在大庭廣衆之下親了她!

雖然有點傷風化,但是……心中卻湧起一絲絲甜。

她目送安王上了馬,漸行漸遠,直到消失不見。

心中那點甜又變成了莫名的失落。

“人都不見了,該回神了。啧,真是蜜裏調油,羨煞旁人。”一道高大的人牆擋在了她的面前,隔阻了她的視線。

陸沉菀看着眼前那張玩世不恭的笑臉,有些暗惱,“表哥有何事?”

樓星承答非所問:“這麽舍不得,現在追過去都還來得及。”

陸沉菀決定不再理會他。

顧君瑜本是打算春分回一趟符陽,不料春分前黔州連日夜雨,把回符陽的路給沖垮了。顧君瑜最後沒法回去,這邊山路崎岖,到處都是荒林,若是繞行,回到符陽肯定都已錯過了春分。

思來想去,他讓戚淮派人去符陽給陸沉菀說明情況,自己依舊留在州府這邊,忙完再盡快趕回去。

直到清明之後,對各縣農耕生産的指導工作才基本落實完,顧君瑜也要趕緊回去種玉米、辣椒等。

戚淮親自護送顧君瑜回符陽。

這些日子朝夕相處,戚淮對顧君瑜更加佩服,“有王爺在,實乃黔州百姓之福。”

安王吃苦耐勞,不僅懂得多而且耐心細致,對待農耕十分認真,一點王爺的架子都沒有。

顧君瑜也不忘商業互吹,“戚大人愛民如子,若天下多些戚大人這樣的官員,必能國泰民安。”

“王爺謬贊,戚某不敢當。”戚淮笑道,“聽聞常有士族弟子去王爺莊子上賞花,王爺何不趁機挑些有能之士?”

顧君瑜猶豫片刻,“此事我會好好考慮。”

他最大的靠山當今天子終有一日會駕崩,在君主集權的社會背景下,他這樣身份就顯得很尴尬。

景王與男主、景王與皇上之間的較量目前還不夠明朗,恒王目前年幼、力單勢薄,景王背靠汪氏大族,連皇上都敢不放在眼裏。要想将景王勢力瓦解,實在不容易。

原小說中,最後登基的是男主顧雲軒。

但顧雲軒能鬥垮景王,是因有皇上的默許和樓家的支持。

現在自己沒死,書中的故事也被打亂了,他也不知道失去樓家之力,顧雲軒是否能與景王抗衡。

要是景王奪嫡勝利,那他估計就難逃一死。

他之死,也會牽連陸沉菀、樓家、甚至蕭牧、謝家等一連串人。

所以戚淮的提議,顧君瑜不得不慎重考慮。

田埂上,陸沉菀正在觀察地裏的莊稼生長情況。

豐神俊朗的高大青年散漫地跟在其後,漫不經心地調侃着:“你還真是認真啊,天天都來看一遍,就不覺得煩?”

“表哥若是覺得煩,大可以別跟在我身後,我也覺得有點煩。”

她這個有點煩就不知是煩人還是煩什麽別的。

樓星承也不在意,繼續慢條斯理地說:“小時候像只跟屁蟲,現在長大了,就不要哥哥了,真是一只白眼狼。”

陸沉菀:……

“我總算知道我為什麽沒有嫂子了。”

“哦?”樓星承來了興致。

“表哥這樣的個性,估計不會有姑娘喜歡吧!”

樓星承:……

他嘴角抽了一下,“小醋壇,你可知我離開北境之時,全城姑娘都哭紅了眼?”

“星承确定她們不是喜極而泣?”一道帶着些許調侃意味的聲音插入。

陸沉菀眼睛一亮,循聲望了過去,夕陽照進她眼裏,化成一片驚喜。

“王爺!”

顧君瑜信步走過去,視線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竄個頭了。”

小姑娘現在能到他的肩部,五官似乎也變得越發清麗,像花蕾終于吐露綻放,漸漸展現出屬于她的嬌妍。

陸沉菀紅了臉,嗔怪地看着他,這麽久不見,他關注的就只有自己的身高麽?

果然是以前太矮,被嫌棄了嗎?

“誇你長高了,怎麽還一臉不高興?”顧君瑜笑問道。

樓星承不以為意地輕嗤一聲,手在她頭頂比劃了一下,“她哪裏長高了?還是只有這麽矮?”

“咳咳!”戚淮出聲道,“王妃确實長高了許多,與王爺乃金童玉女,羨煞多少人?王爺這一路趕回來旅途勞頓,我們先回莊子坐下聊吧!”

幾人這才一同回莊子。

陸沉菀跟在顧君瑜身後,兩個月沒見,安王似乎也變了一些。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安王又長高了一點,比戚淮高出了半個頭。

他還是那般儒雅溫柔,但是臉部線條又比以前更加清晰,有了從少年到男人的轉變。

陸沉菀忍不住偷偷多看了一眼,正巧顧君瑜也朝她這邊看過來,兩人四目相對,陸沉菀有幾分被抓包的心虛。

“才兩個月不見,就疏離我了?”顧君瑜頓下腳步,把陸沉菀拉到自己跟前。

戚淮很有臉色地對樓星承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樓公子,我們從這邊走吧!”

田間阡陌縱橫,倒不拘泥于一定要走哪條路才能回去。

“唉!孤家老人便是這般處處受嫌棄。”樓星承佯裝出一副失落的樣子。

戚淮:……

顧君瑜和陸沉菀慢步走在田埂上。

“剛剛不是還偷偷看我,怎麽現在連頭也不敢擡了?”顧君瑜笑問。

“你不看我,怎知我在看你。”陸沉菀紅着耳朵反駁道。

顧君瑜回答得坦然:“嗯,這麽久沒見,我自是要好好看看,看看我不在的日子,菀菀有沒有善待自己。”

陸沉菀說不過他,臉頰更紅了,“那王爺善待自己了嗎?才離開兩個月,人又瘦了一圈。”

顧君瑜:“那你今後幫我補補。”

“誰要給你補?”陸沉菀紅着臉低頭駁了句。

顧君瑜不再自讨沒趣,轉而問:“對了,你讓我春分回來是為何事?”

陸沉菀看他渾然不知,便道:“王爺只顧着為別人着想,卻連自己的生日都搞忘了。”

顧君瑜并不習慣過生日,沒想小姑娘卻記得清楚。

說起來他前世的農歷生日和這一世竟然是同一天,搞得顧君瑜都不知道是自己穿書了,還是書中的安王原本就是另一個自己。

“那只是一個形式,忘了就忘了,我也不喜歡大擺宴席。不過要是菀菀願意給我補過,我也樂意至極。”顧君瑜輕笑道。

“好。”

他本是随口調侃,沒想到陸沉菀卻回答得很鄭重。

回到莊子吃了晚飯,洗掉一身疲憊,月亮已悄悄挂上枝頭。

“王爺。”

就在顧君瑜準備進屋睡覺的時候,一道嬌軟的聲音叫住了他。

顧君瑜瞟了眼廊下站着的人,“睡不着?”

“我給王爺補過生日。”

顧君瑜一愣,沒想到自己随口一句玩笑話,小姑娘竟然真的當了真。

為了不辜負對方的好意,顧君瑜便問:“行啊,那你怎麽給我過?”

“跟我到這邊來。”陸沉菀拉着他,朝後面的游園走去。

游園裏種滿了奇花異草,是裴鈞擴建後修的,類似于花園,占地不小。

如今正值春天,園中百花争妍,空氣中也是香風撲鼻。

陸沉菀帶他到園中的一處小桌前坐下,桌上擺着瓜果點心等,還有酒一壺,杯兩只。

“這是去年釀的葡萄酒,味道還不錯,你嘗嘗。”

她給顧君瑜斟了一杯酒,濃郁的葡萄酒香萦繞開來,皓白的手腕搭配着豔麗的紅酒,在月色下透着幾分妖冶。

顧君瑜接過她遞來的杯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的生日禮物就是酒?”

陸沉菀無辜地眨眨眼,把準備好的玉佩遞給他,“送你的。”

這玉佩正是上次他從許家的當鋪贖回來的那塊,也是樓霜雪給陸沉菀的遺物。

顧君瑜拿在手上把玩了一番,搖搖頭,“這不是我贖回來的麽?這太沒誠意了吧?”

陸沉菀臉色一變,這是她最珍貴之物,他還嫌棄!

顧君瑜左手拖着腮,将玉佩還給她,緩緩道:“這份禮物先欠着,等我想好了再問你要。”

陸沉菀将玉佩收好,掃興道:“那今晚就沒禮物了。”

這時,夜色中傳來一陣琴聲。

陸沉菀眼睛一亮,“要不我給王爺跳一支舞吧?”

小姑娘還會跳舞?

“好啊!我還從未見菀菀跳過。”顧君瑜笑看着她。

陸沉菀後退幾步,摘掉身上的披風,站在一處平地上,舒展身姿,合着琴聲翩然起舞。

顧君瑜對舞蹈沒有研究,不過從原主的記憶中能依稀分辨出這是折腰舞。

近日天氣回暖,白天穿一件單薄衣服就足矣。摘掉披風的陸沉菀也只穿了一件輕絲衣,鵝黃的束腰勾勒出纖細的腰肢,猶如風中之柳,細得不盈一握。

冷清的月華傾瀉而下,灑在她周身,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仿若一個飄渺的夢境。

晦暗的光線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輕盈、柔軟。

一陣晚風吹來,枝頭的繁花簌簌飄落。

仙女下凡亦不過如此。

細腰輕折,一方半透的袖口後,是一張半掩半露的臉。

眉目如畫,顧盼生輝。

随着琴聲流轉,她整個身子往後仰,柳腰似無骨一般,柔軟得不像話。

顧君瑜看見了她胸前不經意露出的春色,傲然,潔白。

他這才意識到小姑娘已經長大了,不是第一次相見時那個帶着些稚嫩的、瘦弱的小女孩。

她如一朵悄然綻放的花,在不經意間就綻放成最美的模樣。

顧教授忽然覺得有些口幹舌燥,他端起桌上的酒杯,将杯中紅酒飲盡。

直至紅酒下肚,他都沒品嘗出其中的味道。

他的世界只剩下眼前翩然起舞的小仙女。

其餘的人、事、物,全都虛化成模糊的背景……

一曲畢,陸沉菀回到顧君瑜身邊,柔聲問:“王爺,喜歡嗎?”

剛剛跳了舞,她臉上帶着些許薄緋,如桃花般嬌美。

她微微仰着頭看他,朦胧的月色勾勒出她漂亮的五官,那張櫻唇半張着,似在無聲邀請。

顧君瑜感覺自己呼吸有點緊。

偏巧對方還不知危險臨近,依舊仰着小臉,帶着一絲興奮,輕喚道:“夫君~”

那聲音甜美、嬌軟,還有勾,缱绻地他耳畔勾過。

這一刻,顧教授忽然不想做人了。

他捏住陸沉菀的下巴,俯身銜住那兩瓣柔軟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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