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說服恩師

陸沉菀愣了一下, 眼底閃過一絲黯然,不過很快又恢複,“嗯。”

“明天讓李大夫給我們把脈看看, 把身體調養到最佳狀态,迎接我們的孩子。”顧君瑜親了親她的眉眼。

陸沉菀心中有些忐忑, 她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麽。

也許是沒有經歷過,怕自己無法為安王誕下子嗣……

不過顧君瑜顯然沒有想這麽多,他現在想要個孩子,更多的是不想讓陸沉菀被卷進一些不必要的猜想中。而且他與陸沉菀真正做夫妻的時間也才不到一年,努力一下應該還是能懷上。

自從回到京城之後, 樓家也在京城開了一家濟世藥鋪。

顧君瑜同陸沉菀一起去藥鋪找李大夫, 李大夫給他們把了脈, 開了一些藥方。

從藥鋪出來, 顧君瑜本想送陸沉菀回府,不過陸沉菀說她想去城中走走,買點新出的布料,兩人便分道而行。

走出一條街後,顧君瑜又折回去,到藥鋪找李大夫。

“李大夫。”

“王爺又回來了。”李大夫倒是一點都不詫異。

“剛才王妃在這裏, 我不便相問, 懇請李大夫告訴我真實狀況。”顧君瑜說道。

他給李大夫事先打過招呼,讓李大夫在陸沉菀面前盡量不要說不好的話,免得給陸沉菀造成壓力。

以前陸沉菀為他受過傷中過毒,身體虧損很大,而且當時吃的藥最大的副作用就是影響生育能力,所以當時李大夫要他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給陸沉菀服用。

不過後來陸沉菀身上的毒素清除之後,顧君瑜也按照李大夫的方式給她進行了調養, 就是一直沒有懷上孩子。

“王妃此前身體虧損大,想要懷上并不容易。不過王爺也不用着急,我觀王妃的身體狀況亦不像不孕之症,大概子嗣問題講求緣分,急不來。你們先按我的藥方吃上幾個月再看,平時多行房,保持心情愉悅,別累着。”李大夫叮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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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兒育女确實講究一個緣分,也是一個玄學問題,前世顧君瑜有一個同事,結婚了十年,夫妻雙方去檢查的時候沒什麽大問題,也吃了很多藥,但就是一直懷不上。後來兩人去做了試管嬰兒,才生了一對龍鳳胎。

顧教授前世連結婚都沒有認真想過,就更不用說小孩了。他當時覺得應該找個三觀合拍性格相投的人結婚,如果找不到就算了,至于孩子,一定要想清楚才能要,畢竟養小孩子要花去很多精力,他未必有這個耐心。

不過現在身份不同,他的想法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很期待自己和陸沉菀的小孩,而且陸沉菀也很想要個孩子,他也願意為之盡最大的努力。

“王妃,你不是要去布莊嗎?怎麽又倒回來走了?”百合問道。

“落了東西在藥鋪,我回去找找看。”

“你要找什麽東西?奴婢去跑一趟就是了。”

“反正都是閑逛,我正想走走。”陸沉菀心不在焉地說。

“王妃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百合察覺出陸沉菀的情緒有點低迷便問道。

“沒有。”

“還說沒有,你從早上起就心不在焉,肯定有事。你和王爺不會平白無故去藥鋪找李大夫……”百合說到這裏便不再往下說了。

安王和安王妃進去的時候都沒有帶她們下人進去,肯定安王和安王妃找李大夫是為某些隐私的事情,這種事不好對別人說……

百合想來想去,那肯定就是一些隐疾。

而且這隐疾多半是來自王爺。

早在符陽的時候,就有人偷傳王爺有隐疾,一直與王妃分房而睡,如今看來倒是與這個傳聞吻合。

她現在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最後只好說:“王妃請放心,京城名醫荟萃,沒有治不好的隐疾。”

陸沉菀瞥了她一眼:“……什麽隐疾?”

“咳咳!不是王爺的隐疾嗎?”百合悄悄說道。

陸沉菀一下紅了臉,“你這死丫頭,腦子裏都想些什麽呢?”

“王妃,我錯了!”百合趕緊告饒。

被百合這麽一鬧,陸沉菀低沉的心情也好轉了許多。

她還沒走到濟世藥鋪的門口,便看見安王從裏面出來,原來不止自己一個想回來問清楚,原來安王也折回來特地去問了李大夫。

“菀菀,怎麽還在這裏?”顧君瑜剛走出藥鋪,就看見了陸沉菀。

陸沉菀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顧君瑜又說道:“不是要去買布嗎?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已經去看過了,沒有喜歡的。”陸沉菀解釋。

“那你想回王府還是和我一起去郊外?”

“王妃當然想和王爺一起。”百合笑着幫她回答,王妃根本就沒有走到布坊,不過王妃是怎麽知道王爺還在這裏?

百合有點納悶。

“京城的莊子離城裏太遠了,以後你還是在府裏幫我整理些資料吧!把我們在黔州種地摸索出來的竅門編寫成冊,可以給大家一些農耕上的參考。”顧君瑜想着李大夫的話,怕累着陸沉菀,只好給她一點輕松的活,既可以發揮她的長處,也免得在府上無聊。

“嗯,那王爺住在府上還是莊子裏?”陸沉菀問道。

“當然回府住,莊子上有人看着就行了。”

翰林院。

褚文淵剛坐下,幾名文官就找過來。

“褚大人,安王怎麽還沒有動靜?”

“唉!褚大人,你可知安王是怎麽想的?好不容易回到京城,怎麽跑去種地了?”

“安王貴為王爺,乃聖上長子,當奮力輔佐皇上,怎能本末倒置沉迷于農耕生活?”

褚文淵板着一張臉,最近他也為這事兒傷透了腦筋。

自從上次他和安王不歡而散之後,安王非但不改,還天天跑去郊外的莊子指使王府侍衛等人幹農活,傳出去驚掉人的下巴。

現在京城人都在悄悄看笑話,尤其是景王一黨的人。

“稍安勿躁!王爺興許只是掩人耳目,并非真的自甘堕落。”褚文淵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

“褚大人的意思……王爺另有籌謀?”

“那褚公可知王爺有什麽計劃?”

褚文淵哪裏知道安王有什麽計劃?他們都已經冷戰好多天了。

“他沒有和老夫說。”

“啊?王爺沒有和褚大人說?王爺年少氣盛,就算另有打算,也該與褚大人您商量一下,切莫再像以前陷入圈套……”

褚文淵聽了下屬的一番勸,心中越發不爽。

安王若是再這樣下去,定然不可能再回到太子之位。

如今景王虎視眈眈,恒王也長大成人,可以獨當一面,儲位落入誰手還真難說。如果落入恒王手上還好一些,恒王此人雖然有些冷漠,但心性也算善良仁厚;如果最後登基的是景王,安王肯定難逃一劫,而跟安王親信的大臣們,只怕也難免牢獄之災。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便是這個道理。

傍晚,顧君瑜端着一盆蘭花來到褚文淵的門前。

門童見他往來,趕緊上前打招呼,“安王爺,您又來看褚大人了呀!這可不好,褚大人身體不适……”

“讓他進來!”門後傳來一道冷冰冰的聲音。

門童愣了一下,褚大人終于開口叫安王進去了,果真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安王爺這些天定時過來看望楚大人,還給楚大人帶了各種小吃和奇花異草。

顧君瑜端着蘭花盆子走進去,蘭花的香味飄了一路。

“老師今天看上去分外精神,想來是心病已經好了。”顧君瑜一進門就笑侃道。

褚文淵冷冷地哼了一聲,“王爺既嫌我這個老頭子說的不合你意,又天天跑來煩老夫做什麽?”

“我與老師政見雖然不同,但一日為師,終身為師,老師昔日栽培之心,我不敢或忘。”顧君瑜說得十分坦蕩,一旁的家丁看他手上拿着蘭花盆,便上前去接下。

顧君瑜雙手得了空,又去攙扶褚文淵。

褚文淵如今已過耄耋,腿腳早些年患了風濕,一遇上冬天和陰雨天便難受得緊。

他原本是有些生氣安王的不務正業,如今被安王攙扶着,那股氣反倒湧不上來。

兩師徒就這麽慢慢地走着,褚文淵沒有說話,靠得近了,他才發現昔日單薄青澀的少年如今已長得比自己高了許多,如松如竹一般。

他身上沒有變的還是那顆赤誠之心。

他不由得想起昔日聖上讓自己當太子老師時的舊事。

當時的褚文淵因為自身一些原因已經關門不收弟子了,後來也是太子的誠心打動了他,才讓他改變了主意。

一晃十多年便過去了,這名關門弟子雖然和他預想有些不一樣,但不可否認他是自己最優秀的學生。

顧君瑜扶他到椅上坐下,“學生并無頂撞老師之意,還請老師不要氣壞了身體。”

“我教你那麽多為君之道,你現在竟然沉迷于農事,棄正業不顧,棄大錦的江山于不顧……此乃舍本逐末,不可取。”

褚文淵吹胡子瞪眼。

顧君瑜道:“您昔日教我人各有志,只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便可以放手去做。我如今真按老師所言去做了,怎麽老師反而放不下了?更何況農業乃我錦國之根基,糧食産量提高了,百姓可以告別忍饑挨餓的日子,天下自然就安定了。”

說到這裏,顧君瑜也不由得輕輕嘆了一口氣,“老師可有見過那些吃不上飯的災民?我在黔州待了三四年,見到了世間百态,也見到了那些在貧困線上掙紮的人。他們大部分都是很普通的老百姓,有的家裏甚至還有些田産,然而他們一年的收成卻不夠他們吃上一年,這是那些百姓生活的常态。而比這些更窮的還有很多,他們背井離鄉乞讨為生,餓得皮包骨頭,還面臨着被抓去當苦力的風險……”

“正是因為他們已經走投無路,過不下去,才會有那麽多流民造反,如果人人都能過上好日子,又有幾個老百姓喜歡打打殺殺呢?”

“當今天下皆以文人士大夫為尊,卻不曾過想這個國家是由各類人組合而成的,如果沒有從事農業者提供糧食,沒有商人提供商品,沒有武将保衛邊關……這個國家可還能稱之為一個國?每一類人都有他們存在的意義,我們現在缺的不是吟詩作畫的文人墨客,而是一些可以強大我們國家的實幹家。”

褚文淵坐在椅子上,聽着自己學生說出這些離經叛道的言論,一時陷入了沉思中。

“王爺确實長大了,有自己的思想和見解。你所言确實有理,但這等事情可以交給工部,王爺不用花全部精力親自負責,你是皇儲,當做你該為之事。”

“我目前所做便是我該為的,老師不用再勸我。我知道老師擔心的是什麽,但我也不再是以前那個懵懂的少年太子,我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栽第二個跟頭。”

既然顧君瑜都這麽說了,褚文淵也不好再相勸,也不知是什麽原因,眼前都安王給他一種沉穩感,讓他不知不覺中相信安王有這個能力處理好手上的事情。

畢竟他能從一個被流放的皇子再度逆風翻盤,并且懲處了當地的貪官、活捉造反的安成磊和向浩楠、擊退扶南大軍等等諸事,這就已經足夠說明他的成長。

倒顯得他的擔心多餘了。

褚文淵頗為感慨,“老師老了,王爺是真的長大了,不再需要老師為你操心……”

“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只要心不老,人就不會老,在學生眼中,老師永遠是那個令人景仰的存在。”

“幾年不見,你的嘴巴也越會哄人。今日怎麽沒給老夫帶糕點?”

“這不去帶蘭花,沒有手拿糕點了。老師想吃,我這就叫人給你送過來。”顧君瑜笑着說。

“罷了,你明日再送來也是一樣,把那盆蘭花端過來我看看,這又是什麽品種?”褚文淵問道。

“帝王梅。”

“帝王梅?”褚文淵見這蘭花十分獨特,而且冷香撲鼻,甚是喜愛,“這又是從哪裏來的品種?我怎從沒見過?”

“這是人工雜交培育而來的。”

“何為雜交?”褚文淵追問,其實他也聽說過這個詞,畢竟現在到處都在傳安王有仙緣,會懂移花接木之術,還能讓花與花□□,俗稱雜交。

顧君瑜給他簡短地解釋了一番,褚文淵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所說的雜交水稻也是由此而來?”

“正是如此,不過雜交水稻的育種過程更加繁瑣,要花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那雜交水稻又有何用?難不成兩種水稻雜交出來還能産生新的物種?那新的雜交水稻是否能吃?”

“自然是能吃的,水稻無論怎麽變還是水稻。”顧君瑜和他解釋了一番。

褚文淵雖然是個老頑固,但也沒有到無藥可救的地步,更何況眼前安王是他最愛的那一個學生,漸漸的也稍微接受了安王的思想,不再像之前那般抵觸。

褚文淵雖然沒有像顧君瑜那樣深入了解過百姓,但也不是何不食肉糜之輩,他年輕的時候也曾為朝廷官員去處理過地方上的饑荒,知道糧食問題是老百姓迫切要解決的。

當時的賦稅還沒有現在這麽重,可想而知現在的地方上該是什麽情況。

這次籌災款災糧是由戶部負責,陸依霖最近脾氣特別暴躁,滿朝文武都是老狐貍,要他們吐點銀子和糧食出來,簡直就像要他們的命一樣,每次一找上他們就只會叫窮。

陸依霖第一次拿着捐款詳情去見皇上的時候,老皇上看了當場就大怒,因為收來的糧食銀子根本就是杯水車薪,打發叫花子都不夠,如何拿去赈災安撫災民?

戶部的幾個負責人都被罵得狗血淋頭,老皇上給他們規定了數目,低于這個數目就不用去找他,陸依霖拿着這個燙手山芋,扔也扔不出去,煩也煩死了。

戚淮、顧君瑜、明以微正準備出城去看如何修水渠,沒想在路上遇見了面色不善的陸依霖。

“哎呀!陸大人,你這是去哪裏?”戚淮主動打招呼。

陸依霖裝作沒有聽見,不想理會戚淮。

“陸尚書才過不惑之齡,耳朵就聾了嗎?眼睛總該沒瞎吧?”

陸依霖氣得狠狠地看了戚淮一眼,如今戚淮能與他平起平坐,雖然戚淮只是在工部,沒有戶部勢力大,但他們的官階都是一樣的。

陸依霖迎面走過去,只給顧君瑜打招呼:“下官見過安王爺!”

“陸大人這是去哪裏?”顧君瑜不冷不熱地客套道。

“随便走走,下官便不打擾王爺了。”

陸依霖準備離開,戚淮道:“陸大人剛才可是去了太師府?難不成陸大人籌糧還沒有籌齊?”

戚淮這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原來陸依霖剛才去太師府的時候,被汪家的人冷嘲熱諷,主要就是因為陸雨彤和汪五之間的矛盾,這小兩口到現在都還沒有和好。

陸雨彤回到了長信侯府,非要汪五去接她,她才肯回去。汪五原本就是個醉卧美人膝的風流浪蕩子,身邊根本就不缺女人,上次被陸雨彤駁了面子,如今氣還沒有消,兩人就這麽冷戰着。

汪家覺得陸雨彤這個媳婦太善妒,而且無理取鬧,一點都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陸雨彤剛嫁過來就回娘家,不知是在給誰難堪。

陸依霖去太師府想讓汪太師牽頭多捐點,結果汪太師沒有見着,反而等了半天。陸依霖本來就心性高傲,哪裏受得了這種冷落,轉身就走了。

“戚大人堂堂一三品官員,才捐十石糧,是不是和身份很不合?戚大人既然這麽關心災糧,那便多捐一點吧!我想一百石應該沒問題。”

陸依霖冷冷笑着。

顧君瑜知道戶部攬下的這門差事不是好差事,在朝廷裏混的誰不是老狐貍,想讓他們吐出來很難。

不過戚淮的家庭比較特殊,上有老母,下有子女,而且戚淮的母親身體不好,常年都在吃藥。戚淮是個清官,在京城的住宅也很普通,他捐十石糧百兩銀已經算是他那個家庭能夠最大限度拿出來的東西了。

“陸大人,你要是想盡快籌集災款,還是該從那些屯田比較多的大家族下手,戚大人在京中都沒有土地,拿不出那麽多糧食。”顧君瑜提點道。

“多謝王爺!”陸依霖正打算帶着自己的手下離開。

忽然一人皮笑肉不笑地道:“安王爺,在我們京城屯田最多的不是您嗎?”

顧君瑜幽幽地看向說話之人,“不知這位大人怎麽稱呼?”

“下官戶部侍郎汪岳澤,見過安王爺。安王爺真是貴人多忘事!”

汪岳澤,汪家老三,顧君瑜忽然對上號了,他說這話多少有點挑釁的意味。

“不好意思,離開京城太多時間,以前那些不重要的人和事就忘得差不多了。”顧君瑜悠悠然說道。

汪岳澤的表情有些僵,顧君瑜又繼續說道:“本王已經捐了萬兩銀子,不知貴府捐了多少?”

“不瞞王爺,太師府也捐了萬兩。”汪岳澤道。

“本王倒是想起一計,可以打破眼下這僵局。”顧君瑜若有所思地說。

“王爺有何妙計?”陸依霖身邊的另一位下屬問。

不過汪岳澤有種不好的預感,現在的安王陰險狡詐,可不像以前那麽好對付,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可不那麽天真地認為安王會真的幫他們,妙計可能沒有,沒準還是個坑,等着他們跳。

顧君瑜道:“諸位想要知道是什麽妙計,那邊和本王一起去宮中,我們到皇上面前談,免得一會兒有人意見大。”

“什麽事非要到皇上面前談?”汪岳澤不肯跳這個坑。

“此事關乎災民關乎平亂,這等大事難道不應該去皇上面前談?”顧君瑜挑明反問。

陸依霖猶豫了下,反正也籌不齊皇上要的數額,索性攪得更亂些,大家一起不好過,總比自己一人強撐好。

陸依霖:“下官這就與你入宮,王爺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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