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子嗣問題
顧雲軒惱羞成怒, “我竟不知二哥無恥到如此地步!”
景王也不惱,反而繼續刺激他:“何必裝君子?你喜歡大嫂那麽多年,不敢越雷池一步, 最後還不是便宜了別人。你若稍微有用點,大嫂早就是你的人了, 你也不用一邊裝着君子,一邊對大嫂念念不忘。”
“滾!”
“這樣就惱了?四弟,你真是廢物!”
“二哥何嘗不是?汪太師給你網羅那麽多人才,你結果還不是敗給了大哥。二哥,你是扶不起來的阿鬥。”
兩人互揭傷疤, 景王臉色一變, 顧雲軒掙脫掉他的手, 頭也不回的離開。
景王眼中寒芒畢露。
一內侍見顧雲軒離開, 小心上前,“王爺,娘娘有請。”
顧雲軒冷着臉,“知道了!”
來鳳殿。
一名衣着華麗的女子正坐在榻上,她雖然上了年紀,但因保養得當, 依舊風韻猶存。
“兒臣見過母妃!”
“清兒, 你最近太躁進了。”女人道,語氣帶着失望。
景王皺着眉頭,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是他們逼人太甚,那個人眼中根本沒有我這個兒子,他眼裏只有那個廢物。我哪裏比不上他,從小到大,那人不曾正眼看過我一眼……”
“你早就該有這樣的覺悟, 他又不是第一天這樣對你。你憤怒又有什麽用?你最近錯了太多,你再這樣下去,只會錯上加錯。”
景王不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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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嘴上不想承認,但是他也隐隐感覺到事情超乎了他的掌控範圍。自己手上的親信接連失勢,楊家兩兄弟也形同廢物,帶着三千兵馬去了河陰,至今沒有消息帶回。
“難道就要我這樣坐以待斃?”
汪貴妃站起身來,緩緩說道:“以靜制動,忍一時之不忍,方能成大器。”
“你總是要我忍,我要忍到什麽時候,我已經忍了快二十年了!”景王有些失控。
女人不帶情緒地瞟了他一眼,“這便是你不如他的地方。”
“在你們眼中,無論我怎麽做都不如他,那我為何還要忍他讓他?”
女人冷哼一聲,“因為你不忍他不讓他,你會死得更快!”
景王暗中拽起拳頭,“如果不是那個人向着他,讓戚淮蕭牧和褚文淵暗中助他,他哪裏可能有翻身的機會?我的命在那個人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愚不可及!”女人有些動了氣,“安王有戚淮蕭牧和褚文淵,你也有汪家做後盾,別為自己的愚蠢找借口!本宮教你那麽多道理,你一樣沒學到,如今還犯這種錯誤!”
景王被她的氣勢吓到,不由得勾起記憶深處的回憶。
在那些遙遠的記憶中,也曾有過相似的場景,無論他做什麽,總是被他的母妃拿來和太子對比,即使他做得再好,也從來不會得到一句肯定。但若是做得不盡她意,便是無休止的責罵。
即使已經過了這麽多年,這份自卑依然刻在他的骨髓裏,讓他成瘋成魔。
“母妃,我到底是不是你生的?為何你的眼裏,我就如此不堪?”景王咬牙問道。
汪貴妃:“你若不是本宮生的,本宮會讓汪家扶植你,容忍你一再胡鬧?”
胡鬧?
這句話像是打中了他的軟肋,景王面色有些慘白,原來他的這些努力在他們的眼中竟是胡鬧……
“向浩楠之事你不必插手,最近乖乖待在府上,不要再有動作,不然本宮也救不了你。”女人冷漠地說道。
景王的拳頭拽得更緊。
“本宮累了,退下吧!”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來鳳宮離開的,今天的景王府氣氛一片低迷。
而在千秋殿內。
一身明黃色龍袍的天子走在前頭,“聽聞你将褚公得罪了。”
顧君瑜愣了一下,他們的眼睛都安着監控眼嗎?怎麽自己身邊發生一點什麽事,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不過顧君瑜覺得自己問心無愧,便回答道:“兒臣只是與老師觀點不合,兒臣并無頂撞恩師的意思。”
“那老頭子脾氣倔的很,你以前不是事事都很順着他,怎生這次頂撞他了?”
顧君瑜知道原主的性格溫吞,而且非常尊師重道,不可能像自己這樣頂撞褚文淵。略微一想,他也只好裝傻,“可能是兒臣愚鈍,得罪了老師而不自知。回頭我會備一份厚禮,親自登門道歉。”
老皇上點點頭,“嗯,他的門生雖然不如汪太師多,但也是天下文人尊敬的長者,寧可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文人,你好好去給他賠個禮。他是親自教導你多年的恩師,對你寄予厚望,興許嚴格一些,你不要辜負他的苦心。”
顧君瑜應了聲是。
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和褚文淵鬧僵,他和褚文淵的思想雖然不同,但褚文淵此人也沒有惡意,可能人到了一定的年齡,性格就會返老還童,像個小孩子一樣需要哄着吧!
而褚文淵此人也正如老皇上所言是個學識淵博的大儒,不然老皇上也不會請他親自教導太子了。太子便是褚文淵的關門弟子,褚文淵花了将近十年的時間培育出一個仁善敦厚的太子,對太子的期望和對一般的學生肯定不一樣。
皇上又言:“剛才你在朝堂上所言,想要革新舊制,說來給朕聽聽。”
“兒臣這兩年在西南見識了許多當地的百姓,現今天下土地兼并十分嚴重,很多地方的鄉紳土豪用各種名義買掉了百姓的土地甚至房産,致使他們變成佃農。這些佃農每年都要上交不少糧食給鄉紳地主,再加上畝産量不高,要是遇上收成不好的年生,這些佃農交不起租金,最後可能就會輪落為流民……”
顧君瑜将最近兩年在西南所見所聞細細給皇上說了一遍。
一開始顧君瑜也搞不明白,為什麽這古代會有那麽多無家可歸、無地可種的流民,後來見識的多了,才摸清楚這裏頭的門道。
當初符陽縣令曾波為了一口私鹽,就昧着良心想讓整個羅家灣的人搬走。羅家灣的人不肯,才有許航屠戮羅家灣的事。
而這起事件發生之後,還被曾波等人瞞了下來。
還有那個陳藤訊,他被許航除掉之後,陳家的土地和家業也被許家用巧計占領。在符陽有點來頭的陳家都逃不過土地兼并的命運,更不要說那些毫無背景的平民百姓。
“父皇有所不知,一方財閥便是這般大吞小吃成胖子,然後在地方上做起土霸王。就拿以前那個貪官曾波來說,如果沒有許家在後面做後盾,給他提供財力,他很難那麽嚣張做到瞞上欺下。除了這些地方上的,朝堂中亦是如此。”
顧君瑜這話說到了皇上的心坎上了,老皇上這些年眼看着汪家越來越嚣張,勢力越來越龐大,卻無能為力。他也想過要拔掉汪家這根刺,奈何這後面牽涉到許多人,而汪家的積累起來的財力和龐大的關系網也讓老皇上投鼠忌器。
“嗯,你言之有理。不過改革這事,今後你切莫再在朝堂上提起,你回京不久,當适當地和朝中大臣走動,不要成日閉門造車。”
顧君瑜知道老皇上應該是不打算近期改革,現在天下的局勢未穩,确實不是好時候。至于交際這事兒,顧君瑜想了下說:“等兒臣先觀察一段日子,再結交值得結交之人。”
老皇上未置可否,順口提了句:“你帶回來的那個沈笑倒是個人才,你要好好善用。”
顧君瑜倒沒想到老皇上對沈笑的評價這麽高,不過沈笑此人确實八面玲珑,特別會察言觀色,揣摩人的心思。
兩父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些時事,沿着禦花園賞菊。在一團菊花叢中,有一盆随風搖曳的蘭花,與周圍綻放的菊花格格不入。
老皇上興致挺好,問顧君瑜:“不知這蘭花是什麽品種?開得挺香,花期還長,現在都快入深秋了,還能開放。”
“這個品種還沒有名字,适用黔州本地的建蘭和益州的春蘭雜交得到的,因其花開妍麗,比較容易養活,便送了一盆給父皇。父皇若是有雅興,可以為其賜名。”顧君瑜道,這盆蘭花應該是上次他讓戚淮給老皇上送來的。
老皇上果然來了興趣,“不說就叫它慈皇吧!”
顧君瑜不知道皇上取這名字的深意。
老皇上又問了一些雜交蘭花的問題,顧君瑜皆一一作答。
其實顧君瑜以前沒有研究過蘭花育種,不過他本是搞遺傳育種方面的研究,這點技術也難不倒他。
“皇爺爺!”兩父子正在禦花園散步,一個小包子朝他們這邊跑了過來。
“原來是咩咩。”
“皇爺爺,他是誰呀?”
“這是安王,你皇伯父,你不得無禮。”
那小孩兒趕緊甜甜地叫了一聲,顧君瑜對他點點頭,這小包子應該就是景王的世子。
做古代人成婚早,景王比他更早娶妃,如今這小孩已有三四歲。
原來景王妃帶着小世子進宮來看望貴妃,三四歲的小孩子正是活潑好動的時候,趁着大人不備,就跑到禦花園這邊來玩。
這小世子也是一個很機靈的,跟在老皇上的左右,時常說出一些童言童語,逗得老皇上哈哈大笑。
走到一處秋千處,小世子想玩秋千,老皇上不肯陪他在這裏停留。那小世子又纏着安王,安王看他活潑可愛,便抱他到秋千上,耐着性子給他慢慢搖。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宮女匆匆趕過來,對皇上和顧君瑜作禮謝罪,帶着小世子離開。
老皇上別有深意地看着顧君瑜,“你和安王妃也成婚這麽多年了,你身邊也沒有別的女人,你們怎麽還沒世子?”
這話可把顧君瑜給難倒了,“可能小孩和我的緣分沒有到。”
“朕看你也挺喜歡小孩,應該早點生下子嗣,傳承香火乃人生大事,你都二十歲了,此事馬虎不得。”
顧君瑜:……
其實他想說二十歲還很年輕,不過考慮到現在的情況,顧君瑜還是态度認真地說道:“以前漂流在外,再加上當時的情況不容樂觀,不适合養小孩。如今兒臣和王妃回到京城,兒臣會努力和她生個孩子。”
“你确實該努力了,朕還有一事早就想和你說,先前考慮到你和王妃還在補辦酒宴,朕便沒有提。如今你已給足了王妃面子,納妾之事也可以考慮……”
“父皇,兒臣精力有限,暫時不考慮此事。”
“胡鬧!你乃皇室血脈,亦當為大錦江山傳宗接代,朕像你這般年紀的時候,你五皇妹都滿月了。”
顧君瑜:……
“不瞞父皇,兒臣并未納妾之意,至于生小孩之事,兒臣會與王妃好好商量。”顧君瑜把話擺明了說,他也想過先安撫為主,不過該來的遲早都會來,倒不如先下一劑猛藥,斷了老皇上這種念想。
老皇上的臉色不太好,顧君瑜補充了一句:“兒臣對別的女子沒興趣,娶回府上也只是擺設,還要浪費兒臣的庫銀養着。”
老皇上盯着眼前的青年看,他忽然發現自己不太了解自己這個兒子了,他還從來沒有看見過自己兒子如此執着堅定的一面。
結果卻是為了一個女子!
顧君瑜從皇宮出來的時候心中也有些郁悶,以前在符陽那邊沒有人管得了他,他倒不覺得有多少束縛。如今回到京城,有了比他身份地位更高的皇上,也有了褚文淵這樣的長者,他才發現自己有多不自由。
他與這個時代的主流思想沖突太大了,他沒辦法妥協,就只能與他們産生沖突,再試圖讓對方慢慢地接受現在這樣的自己。
顧君瑜前往将軍府,找樓家的大廚做了一些又軟又甜适合老人吃的糕點。
他在樓家等了半天,聽說樓星承下朝回來換了朝服之後就出去了,連中午都沒回來吃飯。顧君瑜倒有些納悶,樓星承最近神出鬼沒,很少去找他和陸沉菀,火藥房那邊也沒有見着他,不知在忙些什麽?
等到糕點做成,顧君瑜提着新鮮出爐的糕點去找褚文淵。
結果他在褚文淵家門前等了半天,卻換來童子一聲“褚公身體有恙,誰也不見”。
“不知恩師得了何病?本王恰好認識一位名醫,帶來給恩師看看……”
“褚公得了心病,誰也看不好,安王爺還是請回吧,不要為難小的。”
顧君瑜看那門童一臉難色,倒也沒再為難,“請你将這食盒轉交給他,請他好好養身體,心要放寬一些才可長壽,切莫氣壞了身體。”
門童愣愣地接過食盒,進門就看見褚文淵站在門背後。
“主人,你可要見……”
“不見!”
“那這食盒……”
“一只食盒就想收買老夫,老夫豈是如此容易被賄賂之人?”
“那小的退還給安王?”
“不用,拿過來,給老夫看看。”
門童将食盒遞給褚文淵,褚文淵聞着隐隐約約的香味兒,默默地吞了一下口水,冷着臉走進自己房間。
還好記得老朽口牙不好,喜歡吃甜的軟的。
三日之後,沈笑和龔浩宇等人将離開京城,前往西南之地。
顧君瑜親自送沈笑出城。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王爺就送到這裏吧!”來到京城郊外的十裏亭,沈笑開口說道。
“此去路途迢迢,扶南對錦國定然還心存不滿,沈大人切記要萬分小心,保命為主。”顧君瑜道。
沈笑忍不住笑了起來,“王爺,下官還沒有出京,你便送下官這話,這可不好呀!”
“本王不挑好話說,我想沈大人收到的好話都已經夠多了,不缺這幾句。”
“看來還是王爺最關心我,下官簡直榮幸之至。”
顧君瑜:“這種客套話就不用再說了,沈大人和扶南談判時,務必要讓扶南割讓來溪并入錦國版圖。其餘的幾座城池可以暫時不要,但要讓來溪供給我們足夠的馬匹。”
沈笑:“王爺放心,下官定不負你所望。”
“本王也相信以沈大人三寸不爛之舌,這些事定然不會難倒你的。”
兩人正說着,龔浩宇和丁昭義也帶着大軍過來了。
兩人下馬對顧君瑜行禮,顧君瑜笑道:“龔将軍,沈大人的安危就交給你了。”
龔浩宇:……
如果可以選擇,他并不想跟沈笑同路,這沈笑實在太聒噪了,而且沈笑是安王的人,他和安王的人走得這麽近,景王那邊肯定有想法。
不過眼下也沒有辦法,皇上讓他駐紮在西南,也有讓他護送沈笑與扶南談判之意。
丁昭義怕冷場,搶着先回答:“安王爺放心,我和龔将軍定會保護沈大人的安全。”
送別了沈笑等人,顧君瑜要忙着玻璃房的作物種植,他的日常行程都安排得很滿,日子倒也過得很充實。
明以微是明家後人,不過他與明貴妃只是遠房親戚的關系,不算嫡系至親。顧雲軒雖然是這個世界的男主,明家人好像都很低調,大概是明家人和明貴妃的親緣關系并不是特別近吧!
明以微擅長水利,只不過受到時代的限制,匠人的社會地位并不高,六部中工部的存在感也是最低的。
時至霜降,顧君瑜的第一批菜種已經發芽,戚淮、明以微等人跟他一起來到莊子。
明以微見了顧君瑜的玻璃房之後,由衷贊道:“以前只是聽聞百姓說安王如何厲害,如今親眼觀之,下官也不得不嘆服。王爺是如何想到用玻璃房種夏季時蔬?”
“這并不是我想出來的,我也是從書上學來的。”
“不知王爺看的是什麽書?”
“一本被燒毀的天書。”
“那真是可惜,下官也想一睹書中內容。”
“你若真想看的話,也不用可惜。此書雖已被燒毀,不過內容我已記下,王妃這幾年一直和我在研究和驗證書中的內容,并對有些出現偏差的內容進行了修正。相信過不了多久,會有一本更适合當下的農耕手冊問世。”顧君瑜說道。
明以微十分驚喜,“那下官就等着王爺的手冊。”
“這本手冊一直是王妃在寫,我倒沒怎麽參與,她細致認真,總結出了許多農耕技術的小竅門,還有很多我們一起做過的育種實驗。”顧君瑜十分坦誠地說道。
“原來安王妃竟然還有如此才能,真是巾帼不讓須眉。”明以微十分詫異,他只是在安王辦酒宴那日遠遠看見過安王妃,只覺得安王妃應該是個溫溫柔柔的大家閨秀,沒想到竟有如此大志向。
“明大人有所不知,在黔州的時候,安王妃已經能獨檔一面幫着王也處理地裏的所有莊稼,那些可都是王爺用來育種的,一般人看不懂。”
“育種又是何意?”
“這個講起來只怕三天三夜都講不完,王妃對此也深有研究,她整理過的數據更多,有很好的實踐基礎。改日我帶她出來,與你們細講。”顧君瑜笑道,這幾天陸沉菀來了葵水,所以一直在府上也沒出門。
當然要講專業性的話,顧君瑜肯定比陸沉菀更加專業。不過陸沉菀這幾年都是默默的跟在他的後面,當他的左右手。如今也是時候讓這個得意門生出來展示她這幾年學到的東西,讓世人看到陸沉菀的才能,而不是讓別人覺得陸沉菀只是依附他而存在。
戚淮和明以微都很有興致地答應下來。
“京城這邊雨水不多,不知明大人可有什麽辦法幫本王解決這萬頃土地的灌溉問題?”
明以微也和顧君瑜細說了當下可以做到的水利工程,一個字就是要用錢去砸。挖渠溝,屯水,引流,灌溉……這些可都是要用真金白銀才做得出來,顧君瑜和他讨論了大致的成本。
說到各自的專業領域,也都很有話題,不覺時間飛逝。
到了傍晚,顧君瑜才回到府上。
陸沉菀洗了頭和澡,正披着濕漉漉的頭發慢慢擦拭着。
“怎麽不讓那些府上的丫鬟過來幫着擦頭?”顧君瑜走過去接過她手上的巾帕,幫她細細地擦着頭發。
“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動手,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你這幾天不是不方便麽?怎麽還洗頭?”
“已經利索了。”
顧君瑜笑了下,“菀菀。”
“嗯?王爺何事?”
“我們生個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