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南岸碼頭建成年代久遠,雖然還沒有被棄用,但自從A市其他更新更大的碼頭建成投入運營之後,南岸碼頭這邊的人煙活動就比較少了。

晚上八點剛過,遠處燈塔的光掃射在微瀾的海面上,碼頭兩側的路燈燈光很黯淡。

裴停今在距離碼頭兩百米的地方下車步行,很快就看到了停泊在碼頭邊、唯一有燈光的一艘游艇。

游艇體積不大,在海面上随着海水微微晃動。

裴停今走近了點,看見了靠着船艙站在甲板上的印白玉,印白玉身邊還站着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男人,裴停今辨認了下,确定不認識。

“嗨,表哥,晚上好。”印白玉走到游艇欄杆邊,對裴停今招了招手,“你還真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啊,報警了嗎?帶人了嗎?你之前出門不是保镖不離身嘛……不過都不重要,只要你現在是一個人上的游艇就行。”

“其實我知道,我們這個行動策劃得一點都不精妙,事後警察随便一查就能拿到我們的大把罪證。”說着,印白玉從阿信手裏接過手铐和腳鐐,隔着欄杆丢到岸上裴停今的腳邊,“人證物證都很好找到……那又怎麽樣呢?想給人定罪,總得犯罪的人還活着才行,對吧?”

裴停今彎腰撿起地上的手铐腳鐐,定定看向印白玉。

印白玉聳了下肩:“表哥,我把話都給你說明白了,你要是上游艇的話,就提前做好以命換命的心理準備。時朝暮能活下來,你就得死。我們都做好了死的準備,你不要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期待,不會有奇跡發生的。”

裴停今靜靜把手铐和腳鐐都戴上,然後跳上了游艇甲板。

印白玉鼓了下掌:“其實我還真看不太明白你這個人,可以為了時朝暮死,但就是不舍得給他一點愛……你這腦子裏的水,進得比我都多啊。”

阿信警惕的看着裴停今,又丢了一管針劑給他:“自己打,只打四分之一。”

針劑上甚至還有外包裝和簡短的說明書,裴停今看了眼:“Alpha抑制劑?”他還以為再怎麽得是管毒.藥呢。

“對啊,抑制劑。”印白玉無奈道,“沒辦法啊,雖然你之前給了我不少錢,讓我能租影視城、租車、買游艇……但那些需要從地下渠道買的東西,我沒渠道,也沒時間慢慢等,這抑制劑倒是能直接用阿信的身份去買。”

血管不太好找,裴停今也沒注意看,靜靜把注射器戳進胳膊,然後把藥水推了進去。

Alpha抑制劑和Omega發情期專用的抑制劑不一樣,後者常見常用見效也比較溫和、副作用在大多數情況下幾乎可以說是能完全忽略,前者則很少被使用、一般人也拿不到購買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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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患了無法治愈的絕症,為了避免Alpha在極端痛苦的情況下難以自控、濫用信息素,醫生才會在穩妥檢查考量後,給這類病人開Alpha專用的抑制劑。見效極快,效果堪比十成的麻醉劑和止痛藥,藥效和副作用維持的時間都很長,臨床實驗後确定副作用裏還有一條——使用過多或長時間使用後,可能對大腦機制産生影響。

所以即使是完全無法治愈的病人,也只有在對方壽命剩得極短、大概只有三四個月的時候,主治醫生才可能給開這種抑制劑。

注射了小半抑制劑,裴停今丢掉針劑,看了印白玉旁邊的阿信一眼。

不到三十秒,裴停今就感受到了抑制劑在起效果,他身形晃了晃,差點沒站住。

阿信這才上前,直接把裴停今往船艙裏拖拽。

裴停今踉跄着摔進了船艙,後背硌到一個櫃子角,一時間說不上來疼還是不疼,大腦似乎接受到了疼痛這種意識,但先前打進去的抑制劑又把這本不算嚴重的疼痛感壓了下去。

船艙門一打開,時朝暮就睜開了眼睛,看見裴停今狼狽摔倒的樣子,他皺了皺眉。

裴停今撐着坐起來,眼前有點花看不清四周景象。他閉上眼晃了晃腦袋,覺得稍微清醒一點了,才睜開眼下意識尋人。

看見坐在沙發上應該是毫發無損的時朝暮,裴停今松了口氣,伸手抓住旁邊的桌角想要站起來。

邊上的阿信轉身往外走,同時對印白玉道:“我去駕駛室,你自己小心點。”

等阿信出去順便把門帶上了,室內又安靜了不少。

印白玉拉了把凳子靠牆坐着,目光看着裴停今晃晃悠悠朝時朝暮走,唇邊帶着并不友好的笑。

游艇突然駛動,躺在地上昏睡着的祝離都被慣性帶得滑了一段,裴停今更是直接往後倒、腦袋撞上了牆。

時朝暮閉了閉眼。

等游艇的行駛平穩下來了,印白玉才起身順順當當走到時朝暮身邊,把他嘴裏的布取了出來:“朝暮哥,要不要喝點水?”

被布塞久了,時朝暮覺得嘴裏不太舒服,偏頭輕輕呸了兩口,還是沒能把不适感壓下去。

印白玉就起身去給他倒了杯水過來。

時朝暮只有一只手被铐着,看着印白玉遞過來的水杯,他想了想還是接了過來,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犟着争執。

喝了口水,時朝暮看了眼剛才撞上牆後就坐到地上、現在狀态很不舒服的裴停今,又回頭問印白玉:“你們打算把游艇開去哪兒?”

印白玉笑了下:“就往海平線開呗,用最快的速度,開到油箱裏沒了油、走不動的時候就停下來。不過要是裴停今留了後手的話,我們也可能在半路上就被裴停今的人、或者海警給攔下來。”

時朝暮将水杯還給印白玉:“那他現在是什麽情況,你們給他用了什麽?”

“裴停今嗎?”印白玉端着還剩了大半的水杯,回答時朝暮的同時走向裴停今,“也沒什麽,就是Alpha抑制劑而已。不過我們吸取了下教訓,之前給祝離打了一整管,他沒過兩秒馬上就暈死過去,現在都還沒醒。我可不想看裴停今在睡夢裏沒知沒覺的死,所以只讓他自己打了四分之一,效果還不錯,你看他現在這狀态,既不能威脅到我,又還有知覺。”

說完,印白玉擡手,将水杯懸在裴停今上方,手腕一歪,将杯子裏的水都倒了下去。

裴停今被水淋了一頭,人倒是清醒了點。

他沒看旁邊的印白玉,只擡起頭努力看向時朝暮的方向。

隐約看見時朝暮皺着眉的模樣,裴停今下意識想要伸出手,但他忘了雙手都被手铐連着。一只手想伸出去,又很快被牽制住,裴停今猝不及防沒有支撐、差點又摔下去。

晃了晃腦袋,裴停今看着時朝暮,歉疚道:“對不起……”

把你牽連到這種糟心事裏,對不起。

時朝暮垂了垂眼,沒回答裴停今,繼續問印白玉:“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印白玉眨了眨眼,笑了一聲:“朝暮哥,剛才裴停今上了游艇之後,我本來可以在游艇開出碼頭之前,先把你放到岸邊去的,但是我沒有,你猜猜為什麽?”

裴停今撐起身體靠牆坐着,聞聲有氣無力道:“印白玉,你傷害朝暮,印白書不會高興的。”

“可是我哥已經死了,他又看不到。”印白玉滿臉無辜,“我才不信鬼神之說,也不信我死了之後能看到我哥,更不信他現在能看到我在做什麽……既然如此,當然是我怎麽爽怎麽來。”

時朝暮輕嘆了聲,微微搖頭:“印白玉……”

“噓——!”印白玉将食指放在唇間,“朝暮哥,你別說話,不然我只能又把你的嘴給堵住了。”

印白玉握着杯子的手一松,杯子落地,應聲碎掉,碎片零散的落在裴停今面前。

印白玉又轉身從桌下抽屜裏拿了把水果刀出來,“啪”的一聲将刀子丢到裴停今腳邊:“表哥,給你兩個選擇,要麽跪碎片,要麽捅你自己一刀……哦,我說錯了,應該是三個選擇,你也可以前兩個都不選,然後我幫你給時朝暮一刀。”

時朝暮聽得閉上了眼,仰頭往後靠。

“你用不着選,他不會拿我怎麽樣。”時朝暮語氣平平道,“裴停今,你當初最該給印白玉的不是錢,是心理醫生。”

裴停今伸手握住水果刀的刀柄,無奈笑了下:“是啊……他出院的時候,醫生還特意說過,他的心理評估不太好……我沒上心。後來還把他身邊的人撤了,讓他這樣大張旗鼓的回來傷害你……朝暮,我又給你造成麻煩了。”

時朝暮張了張唇,想回一句“誰說不是呢”,但第一個字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他嘴裏就再次被塞進了一團布。

“朝暮哥,我說了,你不要再說話。”印白玉站在時朝暮面前,有點不高興道。

說完,他又偏頭看裴停今:“表哥,你快點選啊,你不選的話……我正好站得離他很近呢。”

裴停今握着水果刀:“你想讓我捅哪裏?”

印白玉撇了撇嘴:“我比較想看你下跪。不過你想先捅自己,也可以,反正玻璃渣就在你面前,早跪晚跪都是要跪的,你得給我哥賠罪。”

裴停今将刀尖抵到大.腿上,閉了下眼,然後在睜眼的同時手上用力按了下去。

鋒利的水果刀破開皮肉,鮮血流了出來,浸濕了布料,又落到地上氲出一小塊兒血窪來。

裴停今咬着下唇沒出聲。

時朝暮別過了眼不看。

太荒唐了,事情莫名其妙發展成這樣。

其實這點疼痛對現在的裴停今來說還能忍受,畢竟之前剛用了抑制劑。用得不多,但止疼的效果還是有的,雖然不能完全麻痹過去。

印白玉也突然想起了這件事,啧了一聲搖着頭:“失算了啊,只想着要讓你喪失反抗的能力,沒想到還幫你打麻藥了。”

“不過也沒關系,一想到你現在心裏恨我恨得想殺人,但你不但沒辦法對我動手,還只能被我逼着捅你自己……太爽了。”印白玉想了想,“我哥是被捅傷後血流不止,活活熬死的。我想讓你也那樣死,但我不确定有沒有足夠的時間把你熬死,萬一有人來救你們了怎麽辦?”

印白玉在時朝暮身邊坐下,看着裴停今說:“所以我提前想好了。游艇按着這樣的速度往前開大半個小時,就能到鯊魚群聚的海域,到時候我就把你給丢到海裏去喂鯊魚,好不好?”

“好。”印白玉自問自答似的,又道,“來,我哥挨了七刀,你也得捅自己七刀才行,現在開始第二刀吧。”

裴停今靠在牆上,側頭看向時朝暮,見他閉着眼,裴停今便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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