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親人

蟲蟲給我打電話,讓我把小美的生日禮物拿過來,我說你自己留着吧,那貨逗你呢,他一年過好幾次生日。蟲蟲說,我都分好了你趕緊過來吧。

我去了蟲蟲家,蟲蟲正在擺弄她的花花草草,打算送給小美的是新分出來的一小株捕蠅草,小小的一株,四五個夾子,我拿起來左看右看:“小花盆真漂亮,小美一定喜歡死了。”

蟲蟲笑了,“這個最适合他了。”

我注意到蟲蟲的書房裏供了佛像,問道:“蟲,你開始信佛了?”

“早就開始了啊,不過上個月剛皈依了。”

“吃素了嗎?”

“已經吃全素一年多了。哦對了,”蟲蟲拉開抽屜:“我這有兩個護身符,師父開了光的,你一個,你那個朋友一個。”

小美收到蟲蟲的禮物,如獲至寶,美滋滋地把護身符挂在脖子上,并趕緊爬到網上搜索捕蠅草的生活習性和養殖知識。看完以後,恭恭敬敬地把這棵小花擺在太陽下面,并澆了點水。小美是個有愛心的人,看這個棵捕蠅草很小,就取了個名字叫“小小”,每天兩遍澆水,澆水的時候還和小草說話。

我覺得挺逗:“還小小?跟你一個姓啊?小美?”

小美拿着小杯子,扭一扭腰肢,很得意:“不好嗎?”

我拿了一根牙簽,打算去逗捕蠅草,小美一巴掌打在我的手背上:“不要調戲我家小小。”

“真小氣。”我撇嘴

“你把夾子都關上了,它就不能吃蟲子了,餓着了怎麽辦?營養不良了呢?”回頭對着花盆說:

“小小不怕,哥哥幫你趕走那個惡人。”

肖佳說:“小美你說的話那草能聽懂嗎?有時候還帶唐山味。我可查了,小小的老家可是北美洲。”

小美說:“我們小小都移民幾百年了你才知道呀。這個語言多聽聽就懂了呀,你是一開始就能聽懂話的嗎?再說不懂也沒關系,它只要知道我關心它就好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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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洽說:“那是植物啊姐妹兒,有耳朵嗎?有大腦嗎?”

小美說:“科學沒有發現的,不等于植物沒有啊。你家巴頓有耳朵又有大腦,怎麽上次還不聽招呼把人家小孩兒給咬了?”

彭洽急了:“我家巴頓起碼有聽話的時候,現在只要我回到家對它說說:去拿拖鞋,就把拖鞋叼過來了,懂事着呢。”

“沒準小小也行,”肖佳趕緊走到撲蠅草上,說:“去拿拖鞋。”捕蠅草呆萌呆萌地舉着五個小爪子一動不動,我們哈哈大笑。

小美看着前仰後合的我們氣惱的說:“是生命就有感受!你們這群不講理的女人!”然後端着杯子撅起嘴巴就走了。

彭洽捏着嗓子說:“你冷酷你無情你無理取鬧!”

老陳這時進來了:“嗨,美女!”

我急忙應和:“哎哎!”

孟白一愣:“你怎麽知道我喊你?”

我呲牙一笑,看看彭洽和肖佳,說:“管是不是呢,誰搶着是誰的,這年頭競争多激烈啊。”

孟白一笑:“小海豚,定個桌。”

“有肉吃!”我眼睛一亮

孟白點點頭:“吃貨們請注意,晚上林總請飯啦,豬肉炖粉條,大家可勁造啊。”

“哦喽!”大家一片歡呼

趁小美不在,我趕緊又拿着牙簽輕輕地去碰捕蠅草的小夾子,那夾子靜待一會,突然就合攏,吓了我一跳,這草果然是活的!太神奇了。

我說:“姐妹們,千萬對小小和小美好點啊,這植物會成精,說不定哪天咱們幾個會莫名其妙少一個呢。”

從那以後,小美也包括我們大家都有事兒幹了,沒事就給捕蠅草抓蟲子吃。小美說捕蠅草現在還小,所以需要人工喂養,我們就抓蒼蠅和蚊子喂到捕蠅草的小夾子裏,那小夾子就自動閉合,很有趣兒。但是抓的昆蟲不能死的,小美說:“死的,捕蠅草會當做異物。我家捕蠅草雖然小點,但是不傻。”

就這樣,一株尚不能自食其力的捕蠅草把我們都變成了捉蟲高手。每當我們發現一架小飛機打算擊落的時候,都會傳來小美的一聲尖叫:“抓活的!”我們後來就落下病了,打蒼蠅蚊子只能輕手輕腳,彭洽通常還會舉着蒼蠅拍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蒼蠅,問一句:“小美,這次是要三成活的還是七成活的?”

晚上忙完手上的活,在林岳孟白的率領下,我們浩浩蕩蕩地去了小海豚,因為孟白說什麽也不去小洞天吃“水煮菜”了。見了品種繁多的海鮮,我們都瘋了,毫不客氣地點了一桌子。

說到我大赫拉的頂級吃貨,當數我和肖佳,但吃貨也分類,肖佳愛吃魚,我愛吃貝類,彭洽則擅長各種啃活,具體到海鮮就是螃蟹和小龍蝦,在犄角旮旯裏翻翻找找尋尋覓覓那種活彭洽最愛幹了。

我吃扇貝一盤根本打不住,彭洽納悶:“彤彤,你不是信佛嗎?”

我甩着腮幫子說:“我都有念地藏經的,吃完我都念的。”

彭洽:“這也行?”

我嘆口氣:“沒辦法的辦法,我本一心向佛祖,奈何一張吃貨的嘴,阻了俺修行的路。”抒發完畢,繼續埋頭苦吃。林岳看我吃的頭搖尾巴晃的,趕緊又讓服務員上了兩盤,一家人生怕虧了我似的,一個貝殼都沒碰,全讓我包圓了。

然後就悲劇了。

也許貝類屬于寒性,也許寄生蟲處理的不徹底,也許實在是吃的太多了,吃完飯還沒到家,只覺得一陣一陣的發冷一陣一陣的犯惡心,開始我以為是撐得,消化消化就好了,等送下了孟白和小美,車上就剩我和彭洽時,林岳從後視鏡裏看我臉色不對,不說不笑的腦門上還冒虛汗,徑直把車開到醫院,車一停好,我就迫不及待的沖到路邊嘔吐,倆人一個架着我,一個挂號找大夫,一通折騰,大夫說是食物中毒,接着就挂水。

林岳打電話給孟白讓他來把彭洽送回家。

挂上吊瓶腹瀉就止住了,我也有點力氣了,看着林岳疲憊的樣子,我說你睡會吧,我自己看着,林岳往椅背上一靠:“那你自己看着點。”就把眼睛閉上了。我看看藥袋裏還有很多液體,就打開手機看微博。

有時候很不理解自己,趨樂避苦是人的本能,為什麽我卻總是要找一些讓自己痛苦的事情做呢?是我始終不能相信、不肯相信、無法相信現在所面對的一切嗎?

還能有什麽呢,無非是給自己添堵。像已經形成了一套儀式,看完後我又開始翻江倒海渾身發冷,趕緊扔了手機坐起來,從鈎子上往下夠藥袋,林岳睜開眼,瞟了眼我的手機,趕緊站起來把藥袋摘下來,一手舉着一手扶着我,把我送到衛生間:“不用我進去吧?”我彎着腰捂着肚子,搖搖頭,自己舉着藥袋進了衛生間,腹內絞痛讓我倒抽涼氣,一通驚天動地的洩,也顧不得門外還有個95分的帥哥了。洩完了就是吐,吐到沒東西就幹嘔,然後近乎虛脫,打着擺子從衛生間出來。迎面進來一個女孩兒,女孩兒瞪着眼睛盯着我看,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問:“你是林岳女朋友?”

我弓着腰,猥猥瑣瑣說:“不是,他是我老板。”

女孩兒疑疑惑惑的說:“林岳?”

“啊。”我點點頭。

老板送員工去衛生間,還在外面等着,這事是不靠譜,反正愛信不信。

“威力這麽大呀?沒事兒少看人家的微博,也不怕那些秀恩愛的帖子活埋了你。”見我出來,林岳上來接過我手裏的藥袋,檢查了一下藥量,又看看我的手和輸液管,林岳的語氣挺溫柔的,資本家變暖男啦!

“你怎麽知道的?”

“我看見你去用手機人家微博了,”林岳撇我一眼“有意思嗎?”

“我是問你怎麽聯系到一起的。”

“上次在你家用你IPAD看到日記了。”

“那你又怎麽知道那個是他的微博?”

“上次在你家用你IPAD一點進去就是這人的界面。”

我無語,哽了一下說:“沒事兒別亂看。”

“不是故意的。”

“剛那女孩兒你見了嗎?”

“見了。”

“熟人?”

“不是好人,不用理。”

菩薩保佑,一夜吊瓶,第二天我就活蹦亂跳了,喝了林岳買回來的一大碗小米粥,外加饅頭蘿蔔幹鹹菜,拔了輸液管滿血複活。上午在公司溜達一圈,豔秋姐說你中午回去吧,反正沒什麽事兒,我給小小澆了點水,喂了一只蒼蠅,就回家了,上個網、打個僵屍、看會書、聽會音樂、收拾收拾家裏,睡個覺,弄了點好吃的,覺得生個小病也挺幸福的。

第二天一早本來都想夾着包去上班,剛拉開門,我家老爺子和老太太拎着大包小包地來了,我媽先拎出一個保溫桶:“吃,趕緊趁熱吃。昨天聽你同事說你拉肚子了。”

“親媽,我都好了,沒事了,再說我也吃飽了。”

“那怎麽辦哪,我做了這麽多!”我媽有點橫不講理

得,勉為其難,再吃點吧。我西裏呼嚕一通吃,終于知道自己這個大胃王的來歷了。我家老太太這輩子可能就一怕——怕剩飯,每頓飯吃完,要是鍋裏盤子剩點飯菜,能把她愁死,然後她就下次少做點,看到都吃幹淨了就很高興,覺得是自己廚藝提高了。如果又剩了,她下次就再少做點,結果把我和東東喂成了兩根面條。

長大一些,由于我與生俱來的責任感和使命感,一旦發現有剩餘,是一定要一掃而光的,就這麽饑一頓飽一頓的就成了橡皮肚子。現在每每我不在家的時候,我媽但凡念叨我,都是在戀戀不舍往垃圾桶裏倒剩菜的時候:“要是彤彤在,就都能吃光了。”

吃完了,我也撐得動不了了,于是我爸我媽開始滿屋子亂竄,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嫌棄我這裏布局不合理那裏東西沒有收斂,倆人紮圍裙挽袖子打算大幹一場,我一看大事不妙,趕緊打電話請假說不去了,我的家我必須看好了,真等上一天班回來,老巢就得讓老兩口給我端了。

在我的百般阻撓下,我媽我爸放下了櫥子和電視,但仍然齊心協力把我的床調了一個個兒,我實在吃太多了,也就由他們去了,坐在一邊用筆一一記下他們把零七八碎的東西都放哪兒了。

就這樣,每天,我爸都去陽臺幫我整理花花草草,我媽則拿着鋼絲球滿地蹭。

我爸我媽在我這裏住了三天,讓早就習慣一個人的我倍感嘈雜與溫馨。我爸不再允許我去跑步,說太瘦了不能再跑了,于是我假意應承跟着他學習正在流行的八段錦,一開始只是陽奉陰違的跟着比劃幾下,覺得這是老年人才練的,跟了幾趟下來,我竟開始對這柔中帶剛動靜結合的一招一式産生了濃厚的興趣。那一吐一納間都仿佛隐藏着古人智慧的密碼。

晨光中、樹蔭間,置身于鳥鳴與花香,輕閉雙眼,伴随着吐納舒展四肢與神經。

心神寧靜,意守丹田。

呼吸間,閉目去感受自然的奇妙無窮,我念念道:我有我心,我在天地間,我心清明浩遠,縱天地有日月風雲,而天地在我心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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