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生離
終于,還是收到了段鵬和張玫的結婚請柬,我不得而知段鵬在給我寫請柬時候的心情,但他确實給我出了一道難題,去?還是不去?
蟲蟲打電話問我,我說還是去吧,但你得陪我。
蟲蟲說:“我這兩天不舒服,不太想去了。”
“哪兒不舒服了?大姨媽來了?”
“不是。這段時間減肥呢。”
“不許減,你在我眼裏是最瘦。”
“你呀,就會拿話填吧我。”
“怎麽想起減肥啦,肉肉們也跟你這麽些年了,你就這麽狠心要抛棄人家?”
“她們都說我胖。”
“誰呀?哪只猴說的?”
蟲蟲說:“上次咱們單位搞安全應急演練,有個事故發生後搶救受傷人員的環節,要用擔架擡,我覺得好玩兒嘛,我說我來當受傷人員,擡我吧,結果葉之蔓她們說:你這塊頭兒,我們可擡不動。經理書記都在呢,嗯~~~倫家的小自尊心受到了傷害,我一定要減肥了。”
我樂了:“效果怎麽樣?”
蟲蟲說:“我媽說我瘦了,但是稱了稱還和以前一樣,而且人還特沒精神。”
我說:“說好多次了,你和我一起跑步多好,你看我都快成閃電了。”
我聽到蟲蟲在那邊打了一個哈欠說:“太早了起不來呀,你知道我最不喜歡運動了,晚上還得寫東西呢。”
我來了興致:“寫什麽呢?有寫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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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蟲柔聲細語地說:“我新寫了一篇,叫《幻夢潺源》,肯定有你啦,不虐虐你,那你得多失落啊,哈哈”
“寫多少了?趕緊發給我看,看看怎麽消費我的。”
“寫了幾萬字,瓶頸了,也不知道這輩子能不能寫完。”
“只要寫就能寫完,你可別留個大坑給我。”
“我最近都寫着呢,但是減肥減的呀一到晚上就沒精神,白天也總和睡不醒似的,直犯困。上次開晨會,直接睡着了,孟經理還找我談話。”
“哎呦,老孟還這麽喜歡找小姑娘談心啊?”
“讓他家那個收拾的,現在已經比以前低調多了。”
“你們最近忙不忙?找時間出去吃飯呗,好久沒出去耍了。”
“別提了,剛會戰完,現在又開始天天崗檢啊崗檢,哎呀,命苦死了,本來就沒精神。”
“你們就不能讓底下人安生點,天天擾民人家怎麽搞生産,煩死了。”
“我也煩啊,可老段說了:産量上不來就是管理有漏洞。那就查吧,唉,要是呆在辦公室忙完還能打個盹,快困死了,我都想給眼皮支上火柴棍。”
蟲蟲唉聲嘆氣,又問我:“他們結婚你到底去不去啊。”
“你陪我,否則不去。”
“我想睡懶覺,好久沒睡懶覺了,會戰那麽長時間,一個月都木有雙休日啊。”
我死纏爛打:“不行嘛,那麽多以前的同事,作為loser我會很別扭的,你陪我吧你陪我吧,你一定要陪我。”
蟲蟲想了想最後還是答應了。
婚禮那天,我早早就起來了,沒去跑步,而是在家裏試各種衣服,從來沒這麽刻意過,各種心思各種精挑細選的目的只是想讓別人看到一個不突兀的我。最後我選定了一件靛藍色的連衣裙,我認為這種深的接近墨色的藍是“低調并有品質”的顏色,腰間是一串刺繡白花,點綴在沉悶的色彩中,略添活潑。腦後梳一根十多年都不曾改變的馬尾,用淺灰色的一字夾別好,想來我做人确實是枯燥乏味的吧,略微打了粉底,看起來幹淨清爽,這就可以了。
婚禮搞得挺隆重的,在比較偏的一個角落裏,我找了一個位置坐下,臺上的他們郎才女貌一臉幸福非常般配,我微笑着為他們鼓掌并在心裏為他們送去由衷的祝福。新郎新娘交換戒指時,我想起段鵬說過,他會在結婚那天用金子挂滿我一身,我當時還犯愁,這些東西又費錢又沒用,趕緊笑着對他說:“不求手上有金,但求心裏有人。”,現在看來,當時真是想多了。
我搖搖頭,心突然疼了一下,一切都恍然隔世了,昔日的掌上珠意中人如今已是君心她屬,我又該如何安撫自己的靈魂。
曾經我幻想過無數次段鵬當新郎的樣子都同此情此景如出一轍,只是從來沒有想過,我會是坐在下面遠遠地觀望,那麽清晰卻又那麽遙遠。有人說,“祝你幸福”是最後一句“我愛你”,那麽,我也該在這最後的一句話別之後,讓自己徹底離開他的世界,并和那始終糾結于內心的種種委屈無奈與不甘握手言和。然後回到一個新的起點,拐個彎,重新上路。
我正陷在遙遠的記憶中,突然覺得身旁的座位多了幾個人,扭頭一看竟是林岳、孟白和小美。我驚得下巴快掉下來了:“你們幾個怎麽來了,人家又沒請你們。”
“請什麽呀,随點禮不就進來了。那女的我認識,小學同學,不過她貴人多忘事那就不一定了,反正我算是半拉娘家人兒。”孟白吊兒郎當地邊抖腿邊說。我又看小美,小美趕緊說:“我和宋蟲蟲同學是朋友,算是跟宋蟲蟲來的,嘿嘿,是吧小蟲兒。”說完夾着小心看看蟲蟲。
我笑着看林岳,不知道他打算給我一個什麽說辭,林岳看着臺上的新郎新娘,笑着說:“我是前任的親友團。”
“你們不會都寫着我的名進來的吧?”我看看小美,再看看孟白和林岳。
小美呲牙一樂:“我可不像這兩個大傻子,我寫的是小美,宋小美,嘿嘿。”說完,又讨好地沖蟲蟲一樂。
“和丹丹。”孟白邊跟着司儀鼓掌邊長着耳朵聽我們說話。
和丹丹?!我詫異地看着孟白
“和三三。”林岳說出這仨字時早已經忍俊不禁,估計心裏樂開花了。
“你們都不是寫的自己名啊?”小美驚叫道,哈哈,他還以為就他有心眼兒。
我幾乎快暈過去了,這要是新人回家一盤點,一看都是我的各種異形□□,得想我有多癡情多變态啊。
蟲蟲那天的狀态非常不好,坐在那裏眼發直,人也打蔫。小美關切地問:“你也是婚宴前幾天就開始不吃飯了嗎?來,趕緊多吃點,把随的禮都吃回來。”然後把大魚大肉往蟲蟲碗裏夾。蟲蟲只有搖頭的勁了。“都和你那麽沒出息。”我說:“小蟲兒,你哪兒不舒服啊?”蟲蟲說:“我可能有點發燒,不要緊,就是沒勁。”我們幾個等新郎新娘敬完酒,就扶着她提前撤了。林岳開車,我們護駕,送蟲蟲回家。
小美一個勁地埋怨:“我說怎麽看你哪兒變了呢,減什麽肥呀,我想胖都胖不起來,真是的。人瘦了免疫力就可差了,有個病呀災呀的也扛不住,真是的。”
蟲蟲說:“你怎麽跟我媽似的呀。”
小美繼續說:“說你是為你好,健康最重要了,健康就是1,其他的都是1後面的0,身體不好了什麽都沒了……blabla……”
蟲蟲崩潰:“媽,求你不要再說了媽。”
小美這才嗔怪的看了蟲蟲一眼,閉上了嘴。
扶蟲蟲到了家門口,蟲蟲偷偷跟我耳語:“把那個尖嘴猴腮的弄走。”
我就說你們幾個回去吧,我照顧蟲蟲就行了,小美直說:“你笨手笨腳的行不行,我來吧”
我說:“不是還有人家爸媽嗎?一會兒老兩口回來了,你一個男的不像話。”
林岳說:“那行吧,你好好照顧蟲蟲,要是有什麽事趕緊給我打電話。”
我看了看林岳,笑着說:“林岳你變化好大。”
林岳笑笑,看着我:“溫情了?”
我也笑了,看着他:“是。”
林岳笑着說:“我本善良。”
蟲蟲軟綿綿地靠在床頭,我給她倒水拿藥,然後給她按摩邊說話:“蟲蟲,要不要給你家玄機公子打個電話,這可是他表現的機會。”
蟲蟲笑笑:“你要有事兒你就去忙,不用老陪着我。”
我說:“我沒事兒,我老板給我假讓我照顧你。”
蟲蟲嘆了口氣,沉默好一會兒說:“他回無錫了。”
我一愣,誰?誰回無錫了?哦,回無錫還能是誰,但回無錫是什麽意思?還回來嗎?我看着蟲蟲的眼睛,她眼裏的哀愁讓我突然擔心起來。
“他走了,和別人走的,也許不再回來了。”
“怎麽回事兒?”我的口氣盡量控制到正常,但是我的心裏正一口口的倒抽涼氣。
“他愛上別人了,我在他租的房子裏碰到過他們在一起,”蟲蟲看了我一眼:“我想他給我一個解釋,他不解釋的,兩天後就走了。”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怎麽沒聽你說起過?”
“半年多了,年前吧。”蟲蟲苦笑:“這本來就是大家意料中的事兒,只是我沒想到,真的是這樣。”
我抱過蟲蟲,蟲蟲只是默默地笑着,笑着笑着就開始抖,眼淚嘩嘩地流,再沒止住。
很長一段時間裏,我一直沉溺在自己的情緒中不能自拔,以至于忽略了身邊最親最近的人。
蟲蟲住院了,從醫院打來電話:“哎呀完了,彤彤,我得躺床上半個月不能動了,等我出去就得變成球了,前功盡棄啊。”
“好事兒啊,不用上班了啊,是故意偷懶吧”
“哈哈,我都懷疑自己是苦肉計了。”
我請了假,去超市拎了排骨和雞蛋就沖到醫院,一看蟲蟲一條腿打了石膏,正靠在床上打吊瓶,床邊上還放了雙拐。鞠老師坐在旁邊給蟲蟲削蘋果。
“鞠老師好”我笑嘻嘻地和蟲蟲媽媽打過招呼,瞅了瞅蟲蟲的腿,不知道是該心疼還是該埋怨:
“怎麽這麽不小心啊?”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突然就什麽都不知道了”蟲蟲抓抓耳朵。
“這個孩子,天天叫她早點睡,不聽話。”鞠老師把削好的蘋果遞給我,我接過來又遞給蟲蟲。
“醫生怎麽說的?”我問
“營養不良,氣血不足”鞠老師說:“你說現在,還有營養不良的?我都不好意思給別人說,還以為我們虐待孩子,不給飯吃呢。”
單位開半年表彰會,蟲蟲踩着兩個凳子在挂會标的時候,從上面掉下來,腿部骨折。這事兒不光是我,連她們那個小文學圈也都知道了,很快玄機同學從無錫致電慰問。
兩個人很久沒有聯系了,先是詢問病情,發現沒有大狀況就一通埋怨,在敘述議論一番之後,倆文人自然而然地又開始抒情
玄機說:“我今年寫了32張賀卡,但是,只收到了31張回複。”
蟲蟲默默地笑着。
玄機說:“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蟲蟲還是默默地笑着,對着這個自己深愛着的人,又是心疼又是溫柔。
我邊給蟲蟲按摩另一條腿邊看着蟲蟲接的玄機的電話。電話結束後,蟲蟲對我說:“他寫了32張賀卡,只收到31張回複。其實他很幸福了,我只寫了一封,卻被退回來了。”
我愣了一下,“按理說不會的,又沒有深仇大恨的一張卡片不至于。是不是你們之間誤會了,郵遞員沒找到人就直接退回來了?”
“當時我收到退信特別傷心,完全不能理解。剛才他那樣一說,我也想到可能是郵遞中出了問題了,但是兩個已經分開的人,又有什麽誤會可講?彤彤啊,即使解釋清楚了,兩個人就能在一起了嗎?就能冰釋前嫌繼續相愛了嗎?如果不能在一起,解釋這些雞毛蒜皮又有什麽用?”
“能解釋就解釋一下吧”
“萬事随緣吧”
“這麽宿命?”
“越來越宿命,我現在每天都要念經的。”
“你愛他嗎?”
“愛一個人,就算愛得再深再濃,如果他根本感受不到愛,那也許就不是愛吧,我不再自以為是了。彤彤,我好累啊,真的累了,我睡會了。”蟲蟲虛弱的說完,竟一點點地睡沉了。
“睡吧蟲蟲。”我揉着她的腿,醫生說過近期不能下地活動就要多按摩,防止肌肉萎縮,我這麽揉着捏着,看着蟲蟲睡去的臉嘟嘟着,相比較,她的腿真的好瘦。
佛說愛情的結果是失戀,唯其不足以蝕骨升華完滿。
這句話是蟲蟲告訴我的。
但奈何肉眼凡胎心不堅,總在倚門眺望春天。
我們皆是。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