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大揭秘

第45章 大揭秘

相比于壺藏語意模糊的話,赫連郁的言辭明确至極,所以樂道接受起來也極快。

“哪些部分是編的?”他問,“還是整個傳說都是一個大騙局?別告訴我都是假的,一千年了三陸不知道多少孩子聽着這個傳說長大,如果全部都是假的……那就有些尴尬了。”

“也不能這麽說,”赫連郁說,“單單作為一個教學前啓蒙故事而言,聽着還是蠻好玩的。”

樂道:“聽上去你很早就知道了。”

赫連郁:“也不算很早,只是那仁死後,我一直在思考關于太陽金章的所有事情。而星臺的繁星之間雖然毀在戰火裏,但我做學徒的時候,的确看過一些野史上模糊地提過一兩句,以前注意不到,仔細思考的時候,卻能發現一點端倪。”

這兩人争執時,壺藏大巫擡起手。

那只手細瘦如枯死的樹枝,揮動時帶着無數光點亮起,這一刻,這個幹癟的老人才顯出一點作為大巫的氣勢。光點從他指尖泛起,飛向牆上的濃墨重彩的蒼老壁畫,沒入壁畫中,帶着畫中那棵扶桑樹輕輕搖晃。

“那麽,兩位大人,可有意願聽老朽述說那個真實的故事呢?”沒有牙齒而顯得漏風的蒼老聲音道。

“關于真實不真實,這個有待考證。”樂道懶洋洋道。

“不過既然您想說的話,我們不會打擾。”赫連郁的聲音緊随其後。

這兩人間的默契讓行将就木的老人嘆息,壺藏轉過身,用細細的拐杖敲打壁畫,拐杖末端所指着的,是一個披着獸皮的男人。

壁畫上他不見五官,不知樣貌,然而繪壁畫的人用礦石粉末在他身周鍍上一層光輝,昭顯此人在壁畫中的主角地位。

蒼老的聲音在幽深長廊中回響。

“很多年很多年,有這樣一個人,他叫做扶桑。當時人族狀況老朽無需多加描述,總之,扶桑是個有心要改變自己族人狀況的年輕人,他從妖魔嘴下逃生,游歷天下,尋找讓自己的族人們強大起來的方法。”

樂道摸了摸下巴,覺得這個開頭聽上去和世人間流傳的傳說并沒有太大的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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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緣巧合之下,扶桑殺死了一只妖魔,那是一只因為衰老而格外弱小的妖魔,他将那只妖魔抽筋剝皮,噬其血肉,磨制其骨,用這些将自己僞裝成一只妖魔,混入妖魔之中……對了,那只妖魔天賦能使用火靈,而扶桑大巫正是通過這只妖魔的骨頭,驅使火靈。”

……雖然和世間傳說有了些差別,但是事實這樣反而更合理的感覺?

樂道對赫連郁說:“我還以為你是天底下第一個成為大巫的黑巫?沒想到第一個竟然是你們巫的師祖啊。”

“閉嘴。”赫連郁回他。

樂道乖乖閉嘴,聽壺藏大巫道出下面的事情。

“世間妖魔千萬,雖然都具有超出凡人的力量,可惜偏偏并非生來就有腦子,裏面的九成九除了吃喝玩樂,別的什麽也想不到,對此,當時的妖皇十分憂慮……”

“等等,”樂道插嘴,“啥玩意兒?妖皇?”

赫連郁把他冰冷的手塞到皇帝的後頸處凍他,同時道:“聽你的。”

“……而扶桑的出現則讓他欣喜,讓他看到了弱小的妖魔也能擁有腦子的可能,不恥身份結交,不知道妖皇身份的扶桑和他相談甚歡,三天三夜後,妖皇表露自己身份,拜扶桑為太宰,輔佐處理事務。”

“以後誰指責朕昏君,朕就把這個故事說給他聽。”樂道有些怨念地說。

無論是皇帝,還是赫連郁,都能想到這個故事後來是個什麽樣的結局了。

“之後發生了什麽事情,記載上不是很詳細,”壺藏慢慢說,“唯一能确定的只有結局,扶桑大巫的确葬身在大雪山的山谷裏,大雪山的這棵扶桑樹,也的确是他親手種下,”至于扶桑樹是不是以淚水和悔恨為種子生長出來的,聽故事的兩人都覺得沒有确認的必要了,很明顯不可能,“這棵扶桑樹生長在世界的北極,乃是太陽東升西落的軌跡标,至于太陽……扶桑殺了妖皇,取走一枚羽翼,化為太陽金章,剩下的屍骨,化為天上的太陽。”

這簡直是驚天霹靂。

皇帝陛下沉默片刻:“為什麽把最狗血酸爽的部分省去了?”

赫連郁:“光是這個結局就足夠狗血酸爽了吧。”

國師大人下意識去撫摸遮住面容的鳥喙。這個動作讓挂在他身上的十萬魔骨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而壁畫上,那個裹着獸皮的男子身上也挂着許多配飾,細細看去,甚至能看出繪圖者專門将這些配飾畫成了骨頭的形狀。

雖然隔着千載時光,卻有一種知己感撲面而來。

但是,如果将妖皇比作樂道,将扶桑比作自己,站在不同的立場上……

……他私心太大,恐怕是無法為了青陸人,去傷害樂道的。

“比起世間傳說中那個蒼白的人物,”赫連郁和樂道異口同聲道,“這樣的扶桑,反而更讓人欽佩啊。”

兩人對視一眼,樂道笑了笑,“至少,作為一個活在當今的人,我是沒法指責扶桑什麽的……所以問題來了,太陽是曾經的妖皇,這有什麽問題?”

“歷任太陽大巫,通過太陽金章使用太陽的力量,生前享受尊榮,死後補充為太陽的一部分,這是歷任太陽大巫都知曉的事情,這是他們的責任,不允許逃避。”

“反正不是太陽大巫,死後也得變成星星,閃爍幾百年然後消失,太陽大巫成為太陽的一部分,沒有什麽問題。”樂道點頭。

壺藏收回敲着壁畫的拐杖,雙手交疊撐在拐杖上,背駝得像是龍蝦,他不急不慢道:“但是有人逃避了,直接導致上任太陽大巫赫連那仁必須提前将自己的力量補充給太陽,那個逃避的人,赫連國師你也認識。”

赫連郁聲音冰冷:“……早霜。”

上上任太陽大巫早霜,做出關于雙胞胎預言的大巫,同時他也是那仁的老師,在青陸的大巫帳篷裏住了十多年,因為和青陸二三皇子勾結,助其謀奪可汗之位,被赫連那仁以及當時返回雲屏城的赫連郁聯手殺死。

臨死之前,他做出了那個針對兄妹二人的詛咒。

“……我詛咒你們一定會愛上不該愛的人!你們會共度那條滿是蜜糖的河流,然後,這個人會因為你們的罪惡而痛苦死去!”

那個充滿怨恨和惡毒的聲音再次回響在耳邊,赫連郁只覺得身體如同浸入冰寒的潭水裏,胸口火玉散發的暖意也變得虛無缥缈起來。

“赫連?”

樂道握住他的手,習武之人常年滾燙的手心讓他一個激靈。

急忙轉過頭的赫連郁差點用鳥喙在樂道身上留一道口子,他瞪着樂道,用了片刻時間确認他的陛下依然完好無損,才慢慢地将那個早就應該回歸冥河的幽魂抛在腦後。

他在這裏。

我能保護他。

赫連郁想,黑巫的噩運什麽的,全部都是……等等,為什麽覺得扶桑的經歷更證明了黑巫與噩運伴行?

……這一定是他的錯覺。

“這些,同大雪山此刻的危急,有什麽關系?”赫連郁勉強保持着冷靜問。

“扶桑樹一歲一枯榮,今年卻超出例外,畢竟再怎麽強大的封印總有衰弱之時,再如何深刻的羁絆也會随着時間慢慢淡化,再過幾日,正是扶桑樹對太陽的牽引最弱的時刻,而妖魔們想奪回那一頂冠冕,已經很久了。”

壺藏向赫連郁鞠躬。

“老朽向國師您誠懇請求,這并非只幹系大雪山一山之存亡,同時也幹系天下人族的存亡啊。”

***

這邊在讨論沉重話題,烏倫那一邊的氣氛可輕松多了。

他被年輕的巫女們帶到他以後的住所,是一間小小的別館,竟然就在山谷裏那棵扶桑樹下方不遠,圍牆圈起狹小的天地,擡頭看到的就是頭頂繁茂的扶桑樹葉,郁郁蔥蔥。

這個別館很小,除了主屋,東西廂都只有一間房,但是對于烏倫來說,這已經是個很大的院子了,除了一點不好,在這個別館邊上,是一片相對矮小許多的扶桑樹林,這些樹林上都挂着名牌,路過是巫女們見他打量名牌,告訴他,這些扶桑樹是歷任太陽大巫的墓碑。

當時的烏倫一臉懵逼。

……為啥他得住在墳場邊上啊,晚上真的不會鬧鬼嗎?

這樣的糾結直到他看到那棵最矮小纖細的小扶桑樹,才被放下。

小扶桑樹上也挂着名牌,上面用青陸的文字寫着一個名字——

——赫連那仁。

在別館安頓下來後,那些巫女們離去,烏倫詢問小獵戶:“有瓜果嗎?”

沉默的小獵戶以及三個鬼枭衛尋來洗的幹幹淨淨的蘋果、凍梨、蜜酒,陪着烏倫一起去上墳。

那四人站在他身後幾丈遠,僅僅只有烏倫站在樹下,小孩開心的發現沒人在身邊。他那種手腳不知道該往哪裏放的毛病好了許多。烏倫其實不太懂上墳該幹什麽,只能把青瓷盤子擺在小扶桑樹前,絞盡腦汁思索。

“那個……聽說您才是我姆媽,所以我來看看你,對了,上次舅舅還帶着我去看了我爸爸,我給他磕了頭,要不我也給您磕個頭吧,”烏倫跪下磕頭,再挺起背的時候,終于說了一句像模像樣的話,“舅舅對我很好,我現在過得還挺不錯的。”

“挺不錯?”

被繁茂樹葉遮蔽的陰影中,有人輕笑道:“小大人,從未聽說中了殘蠍之毒,也叫過得挺不錯呢。”

“誰?!”

擡起頭的烏倫目光在枝葉間搜尋,卻沒法找到說話的人。

“在下只是籍籍無名的小人物,”那人道,“您無需見我……不過,在下想和小大人做個交易。”

發現烏倫依然保持警戒,暗中之人笑了笑。

“壺藏大巫的确是天下少有的,羅天萬象之大成者,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像赫連國師一般,眼睛眨也不眨就把自己的羅天萬象給別人,小大人,在下和您打個賭,明日他們就會舉行儀式,以壺藏大巫的羅天萬象壓制您身上的殘蠍,然而這個儀式不會成功。”

“一次不行就試第二次,我為何要和你打這個賭?”烏倫皺眉道。

“畢竟您時日無多,而我有救您的辦法,”面對烏倫嗤笑的神色,暗中之人仿佛勝券在握,“這天底下,殘蠍的解藥沒有多少,而我這裏正好有一份。和自己的性命相比,一個只相處不到月餘的表親……小大人啊,”他笑得親切極了,“曾經流落奴隸之中的您,該知道如何選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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