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醒來
餘峰枕着胳膊躺在鋪着塊破布的草堆上,看着幾乎要塌掉的土屋頂緩慢的眨動着眼睛,心裏始終百思不得其解,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如今這般境況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感覺到枕着的胳膊有點麻,他微擡起頭換了只手,緊擰的眉頭依舊沒有松開,只是轉動眼睛,視線又在自己待着的這個破屋子裏游走了一圈。
其實也真沒什麽好看的,除了他躺着的這堆似乎是做為“床”存在的雜草之外,整個屋裏也就只有窗戶底下那張缺了條腿的凳子,連張桌子都沒有。
他嘆了口氣收回視線,還是摸不着頭腦,如果他的記憶沒有出現問題的話,那他現在應該是個死人才對,這破地方總不會是天堂吧?
他這個人雖然沒有為世界做過多大的貢獻,但好歹也為人民服務了那麽多年,壞人抓了不少,死了之後再怎麽也不會是這種待遇吧?
餘峰動了動眉毛,閉上眼睛開始重新整理自己的思緒,他醒來之前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那場車禍上,把那個孩子撲在地上護住之後,随着一陣巨痛他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他是一名剛退役特種兵,幾年裏大大小小的任務出了不少,功勳也沒少拿,保護他人的想法總是快于行動,這次也同樣不例外。
餘峰睜開眼睛,目光又落在屋頂上,沖出去保護了那個孩子他不後悔,只是有些遺憾,自己想做的事還沒有來得及做。
之後的結果怎麽樣,那個孩子有沒有平安無事,他現在是不可能知道了,但願他命大一點,生命才開始不久,死在那裏太不值得了。
收起那些思緒,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境況上,在那種威力的沖撞下他肯定是活不成的,這地兒也顯然不可能是醫院。
他心裏頭倒是有個猜測,只是太過于匪夷所思,他不太敢下定論,畢竟像穿越這種事情,通常只存在于小說裏。
可除此之外,好像也沒有其他的解釋了,餘峰抿抿唇,動作利落的從草堆上翻身坐起,把手搭在盤起的膝蓋上,腰杆挺得筆直。
低頭看了幾眼自己身上打了好幾個補丁的粗布衣服,随着他的動作,亂糟糟的長發從肩後滑到身前,他皺着眉擡手撥回去。
從入伍當兵開始,他的頭發就一直是幹淨利落的板寸,連普通的短發都沒有留過,更別說這種娘兮兮的長頭發,由此可見,這具身體多半不是他的。
這家夥穿在身上的衣服雖然舊,但能看得出來樣式,餘峰對古代歷史了解的不多,不知道這算是哪個朝代的衣服,但至少能夠肯定,絕不屬于現代文明。
他擡起搭在膝蓋上的手舉到跟前握了握,活動自如完全沒有什麽不對勁的,跟他自己的身體沒區別,他放下手又嘆了口氣,頭一次感覺有點束手無策。
身為一名合格的兵,即便是曾經的,他也從來不覺得有什麽困難是沒有辦法解決的,現在卻是有點愁,如果可以的話,他更希望現在只是做了一場夢,等到睡醒了一睜眼,說不定自己正躺在醫院裏。
“傻子!你在不在?”
餘峰正思索的時候,屋子外頭就響起一道喊聲,聽起來年紀似乎不大,估摸着應該是個孩子,他擡起眸頓了頓,一時間沒有說話。
外面那人沒等到回答也不再叫,只傳來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緊接着視線裏那扇漏縫的破木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進來了一個約莫有八九歲的男孩子。
對方一看見他就翻了個白眼,捏着手裏的倆饅頭朝他小跑過來,一把塞到他手裏,邊道:“傻子,跟你說多少回了,別人叫你的時候得答應,咋就是記不住呢?”
餘峰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眼被塞到自己手裏的饅頭,是灰撲撲的顏色,用的多半是粗糧,不過倒挺熱乎,應該剛出鍋沒多久。
“行了,爺爺交代我的事兒辦完了,你自個兒慢慢吃,我還得去地裏給爹他們送飯哩,下回再找你玩兒。”站在他跟前的孩子見他盯着倆饅頭不搭理自己也沒管他,擺擺手就轉身蹿出去了,像個活潑的皮猴子。
餘峰把目光從手裏的饅頭上移到大敞着的門口,心裏琢磨着對方叫自己“傻子”是幾個意思,莫不是這個身體的前身是個傻的?
他有些懊惱,剛才就應該把那小孩兒拽住問問才對,擡手咬了口握着的饅頭,嚼了幾下咽進肚子裏去。
雖然口感有點粗糙,但是也不難吃,剛好填補一下他饑腸辘辘的肚子,當了這麽多年兵,對吃的東西他倒是不怎麽挑剔。
啃着饅頭站起來,挪動腳步從屋子裏出去,入眼的就是個被籬笆圈起來的小院子,同樣空空蕩蕩的啥也沒有。
轉頭看了幾眼,除了他剛才待的屋子,就只有左側一個像是做飯用的小棚,以及右側已經廢棄很久的雞圈,窮的一目了然。
他把手中最後一口饅頭塞進嘴裏,踢了腳地上的破瓦罐,對于自身的狀況多少掌握了點,不但是個連吃飯都需要別人接濟的窮逼,還是個腦子貌似有問題的傻缺。
撸起袖子看了眼跟麻稈一樣的細瘦手臂,餘峰不知道第幾次的嘆了口氣,他以前的胸肌腹肌人魚線顯然是已經沒了,換了一具沒幾兩肉的破身子。
在門檻上坐下,叉開腿把手肘撐在膝蓋上,他擡頭看着天空開始懷疑人生,別人穿越不是王公貴胄就是富家公子,再不濟也是個小康人家,怎麽到了他這兒就這麽悲催?
“傻子,你自己個兒坐在這兒看啥呢?”
有些飄遠的思緒被響起的聲音拽回來,餘峰收回視線看過去,一個有些年歲的婦人正站在籬笆牆外,手裏挎着個蒙了白布的竹籃子。
看見對方被亂糟糟的頭發半遮住的眼睛看向自己,婦人微嘆了口氣,邊伸手掀開籃子上的白布,邊道:“草娃是不是還沒來送吃的,你過來,嬸子給你個餅墊墊。”
聽到婦人對他念叨的話,餘峰側眸想了想,猜測她嘴裏的草娃應該就是剛才那個小孩兒。
再看過去的時候見對方從籃子裏掏出個粗糧餅子,他起身走過去,擡手搭在她遞餅的手腕上,露出笑容道:“不用了嬸子,我剛才吃過了。”
那婦人一愣,詫異的擡頭看向他,見他的目光清明,神情也很正常,一時間說話都有些磕巴,“傻子,你、你這是……清醒了?!”
看到對方驚訝的樣子,餘峰微動了動眉毛,露出一個有些茫然的表情輕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一睜眼就躺在這個地方,卻什麽都不記得,嬸子,你是不是認識我?”
婦人聽罷他的話,又打量了幾眼他的神情,确實不像之前那般的癡癡傻傻,心下覺得神奇,這傻了許久的人,竟然說好便突然好了?
“嬸子?”見跟前的人似乎有些走神,餘峰試探着又叫了她一聲,看剛才她跟自己說話的模樣,顯然是熟悉的,說不定能從她嘴裏打聽點什麽。
只是跟他設想的不太一樣,那婦人一回過神就對他搖了搖頭,有些為難的道:“你是兩個月前村裏人在河邊兒上發現的,當時傷的不輕,醒過來後人就傻乎乎的,誰也不知道你從哪兒來。”
這樣的回答顯然在餘峰的意料之外,他的前身竟然也是個外來人,他垂下眸皺起眉頭,随後卻又舒展開,說不定這對他來說是件好事,最起碼不用應付那些熟悉前身的人。
見對方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那婦人還當他是在失落,想了想,輕拍拍他的胳膊,在他看過來時道:“要不你去找村長問問看吧,他與你的接觸比較多,或許知道些什麽。”
聽她提起這個,餘峰的心中一動,不管那個村長知不知道,他都應該去見一見,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之後他估計還要在這個村子裏待上很長一段時間,“哎,謝謝嬸子。”
因為婦人還要趕着去地裏給家裏人送飯,村長那兒沒辦法陪他去,指了路叮囑他小心別走丢,才挎着籃子不怎麽放心的離開。
看着對方的身影逐漸走遠,餘峰收回目光,看了眼她指給自己的方向,微眯了眯眼睛,擡手推開籬笆門走了出去。
這個時空現在的天氣應該正值五六月份,炙烈的太陽挂在頭頂上曬人的很,他擡手放在額頭上擋了擋,拯救自己有些睜不開的眼睛。
心裏這時候覺得現在出來似乎不是個好決定,這種天氣吃罷了飯估摸着都要歇晌,自己熱就算了,可能還要打擾別人。
腦袋裏思考了一圈兒,餘峰的腳步倒是沒有停下,反正出都出來了,幹脆就把心裏的疑惑解決掉再說,其它的等之後考慮。
根據那婦人的描述,村長家距離他住的那地兒是有點遠的,幾乎算得上是兩個方向,所幸這個村子也不算太大。
可能是因為要麽在休息要麽在地裏的原因,他一路上倒是沒遇見什麽人,只有幾個挎着籃子的,看見他也是遠遠的躲開,少有跟先前那個婦人一樣主動搭理的。
他擡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道莫不是這具身體的主人長得奇醜無比,所以才這麽吓人?
他有些愁苦的皺起臉,那可就完了,先前就打了二十八年的光棍,重活一回豈不是還要找不到媳婦兒?
餘峰放下手發出一聲輕笑,這些個多半還是因為他傻才不願意理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沒誰願意跟個傻子打交道。
各種想法念頭在他的腦袋裏轉來轉去,腳步卻是一點兒沒停,行走間也保持着軍人良好的習慣,腰杆挺得筆直,絲毫不見松懈。
只是很快他就發現一個不太好的問題,算一算他剛才走過的路似乎也沒有多少,可這具身體就出了一層的虛汗,而且有些氣喘無力。
餘峰頓時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丫的這身體不但是個瘦猴子白斬雞,還是個運動無能的廢柴,他眉頭幾乎打成結,想當初他可是負重五公裏氣都不帶喘的好兵!
擡手擦了把額頭上細密的薄汗,他淺吸口氣暫時把嫌棄的情緒放下,喜不喜歡的反正他已經待在裏面了,換殼子顯然不太可能。
歇了口氣他擡步繼續往前走,身體弱沒事兒,大不了之後練回來,只要不殘就行,這麽一想餘峰就覺得心裏寬慰了很多。
村長家的房子還算比較好認,是少有的青磚瓦房,院子用一圈半人多高的泥培牆圍起來,站在邊兒上就能看清裏面的情形。
院子裏面沒有人影,只有雞圈裏的雞“咕咕”的叫着啄食,餘峰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走到關着的木門前頭擡手叩了叩。
作者有話要說: 新坑來了,小寶貝們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