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再次上門
這一趟進山算得上是滿載而歸,幾個年輕人相處的也十分不錯,大家的心情都很好,從蘇草那裏得知的一點點不愉快,下山的時候便已經忘的一幹二淨。
餘峰不負衆望的打到了一只野雞,不算是很大,但是足夠解饞了,本身也只是找個由頭散散心而已,打不打得到不重要。
因為玩鬧忘了時辰,這會兒已經是正當午了,很多人家都升起了炊煙,他在路上就決定帶着常樂去蘇家蹭飯,反正現在“心思不純”,樂意去多套套近乎。
蘇草卻沒他們這般自由,本來便是求了娘親許久才被她放出門的,現下還鬧的這般晚,若是再不回去少不了一通責備。
蘇永悅理解他的難處,也就沒有多留,只是拉着他的手輕拍了拍,感謝他特意跑過來跟自己說那些話,明明自己的事就足夠他傷心難過了。
他們自小相處存在默契,看他的眼神便知道他想表露什麽,蘇草對此輕搖了搖頭,如今這副局面他也不是沒有想過,但是真的擺在面前,捱過去确實很難,但日子久了,有些東西終究會被抹滅。
跟他分開後三人轉了方向回家,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默,倒也不是無話可說的尴尬,只是各有思索都沒有開口。
直到回了蘇家,被滿院子的飯香迎進了門,饑腸辘辘的幾人才意識到跑了一上午肚子裏的那點存貨早消化完了。
劉荷芳聽到響動在圍裙上擦着手迎出來,看見他們兩個十分高興,餘峰有幾日沒來了,平時三個人吃飯不怎麽說話也怪冷清的,他一來就熱鬧些。
餘峰跟常樂笑眯眯的叫了人,又跟從堂屋裏出來的蘇得志打過招呼,便在劉荷芳的示意下去打了水洗手。
見他們除了柴捆還拎着只野雞回來,又背了滿筐子的野果野菜什麽的,劉荷芳便知道今兒怎的去了這般久,搖了搖頭笑他們多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兒似的貪玩兒。
有客人來了肯定是要加菜的,她說過幾個孩子就指使着當家的去把那只野雞處理了,知道他們拿過來就是想吃。
常樂這小子挺自來熟的,上回見過一次這回便也不那麽客氣了,洗了手之後便蹲到蘇得志旁邊去看他清理野雞,血淋淋的也不閑慎得慌。
蘇永悅鑽到竈房裏去幫忙了,院子裏只剩下餘峰一個閑人,想了想便走過去整理他們帶回來那堆雜七雜八的東西。
竈房裏升着炊煙,時不時的響起或切菜或炒菜的聲音,還有劉荷芳偶爾開口指使蘇永悅拿東西,叮鈴桄榔的碗碟碰撞在一起。
院子的另一面,常樂新鮮的看着蘇得志的動作,有時驚呼出聲,一口一個叔的問人家為什麽這麽做,對方好脾氣的笑着回答,還把又長又漂亮的野雞尾羽遞給他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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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峰手裏擇着野菜,耳朵裏聽着這些響動,偶爾再擡頭看一眼,臉上眸中都是濃濃的柔和笑意,這是平淡又溫暖的生活氛圍,他難得的也能夠融入其中。
蘇永悅從竈房走出來把盆裏用過的水潑在院子裏,擡眸的時候便看到他這般神情,對方微轉了眸子跟他對上視線,下意識的,他露出一個笑容。
雙兒淺淡一笑便重新鑽進了竈房,餘峰卻似乎有些愣神,随後被常樂吵嚷的聲音喚醒,垂下眸亦笑的溫柔。
因為時辰已經不早了,為了讓饑腸辘辘的大家早點吃上飯,這次的野雞劉荷芳沒有炖,而是腌了之後炒一炒,很快便能出鍋,味道也是噴香。
餘峰吃的時候還從裏面撈出了那只小小的鳥兒,他笑眯眯的将其放進常樂的碗裏,說先前答應了給他吃,讓對方無需客氣。
常樂看到自個兒碗裏醜醜的那一坨,其實不太想往嘴裏放,奈何在少爺的眼神逼迫之下,不得不塞了進去,醜是醜了點,味道還是不錯的,他心裏稍感安慰。
五個人熱熱鬧鬧的吃完了有些遲的晌午飯,收拾完桌子餘峰依舊自告奮勇的要幫忙洗碗,至于醉翁之意是不是真的在酒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做為一個自認為十分機靈的貼身小厮,常樂表示他是不會湊上去壞少爺好事的,看他跟着人進了竈房,以一種滄桑之感長嘆口氣,兒大不中留啊,他替老爺如是想到。
餘峰幫着給盆裏打了水,那邊倒掉碗中殘羹的雙兒将碗盤碟放在旁邊,挽了挽袖子着手清洗。
他看了看對方微垂着眼的認真側臉,抿着唇笑笑,彎腰又打了盆水放好,幫着對方将洗過的碗再洗一次順便用布巾擦幹。
蘇永悅的注意力看似都放在洗碗盆裏,餘光其實也在關注身邊的人,微撇了撇嘴角腹诽這人一個大老爺們兒總是跟到竈房裏來像什麽話。
只是他被眼睫半掩的眸中卻是帶着些零星笑意,透漏了內心深處與所想不同的那麽點小喜悅。
“永悅常去鎮上嗎?”雖說這般安安靜靜的待着也挺好,但餘峰覺得還是要說些什麽,對方不能開口,他便主動提了話題。
蘇永悅正将洗好的盤子放進他的盆裏去,聞言擡眸看了他一眼微搖了搖頭,難得去一次也是跟父親買些東西便回來。
餘峰将他放過來的盤子洗幹淨,拎出來擦幹,嘴裏邊道:“那日後得空時我們可以一道去,常樂對鎮上熟,可以帶着好好逛逛。”
洗碗的手微頓了頓,蘇永悅又側眸看他,對上其目光時微皺起眉,砰,将手裏的碗砸放進他的盆裏去。
他突然惱了餘峰有些摸不着頭腦,等把盆裏的碗洗幹淨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人一個雙兒哪裏能跟着他一個漢子去什麽鎮上,聽着便像是哄人玩兒的。
蘇永悅将碗砸過去之後卻又有些後悔,斜着眼睛悄悄瞥了漢子一眼,卻發現他比自己還要懊惱的神情,收回目光時嘴角微抿出一個弧度。
餘峰摸了摸鼻子,正想着該說些什麽把對方哄好的時候,院外便似乎來了人在喊嬸子他們,聽聲音有些耳熟,但他一時想不起來。
倒是旁邊的蘇永悅臉色變了變,神情不大好看的側頭看了眼竈房外,已經聽見了娘親開門的動靜。
“呦,嫂子家這是有客人?”周芬一進門便看到了蹲在蘇得志身邊看他修凳子的一個面生小子,她沒在村裏見過,登時心中一動開口試探道:“莫不是嫂子那邊的什麽遠房親戚?”
“哦,這是餘小子在鎮上帶回來的孩子。”劉荷芳一看見自己這弟妹就腦袋疼,聽到她詢問随口解釋了句。
“鎮上的?”周芬聽到這個眼睛一亮,但仔細打量了對方身上的衣服,便又有些失望,看着也是個窮小子,想必也是配不上她家梅兒的。
也是,餘峰那個一窮二白的能認識什麽有錢人家,他自己的日子還過不明白,這小子的眼神看着還懵懂,應也不是跟蘇永悅有什麽,這她便能放心了。
常樂在那不認識的婦人打量自己的時候也看了她幾眼,餘家那等大戶人家待久了,自是有些看人的眼力,這婦人瞅着便是不好相與的,他就沒有多搭話。
周芬也只是跟蘇得志他們點了點頭示意,便先拽着劉荷芳的手臂貌似很親切的拍了拍,道:“嫂子,我前些時候說的事,你們考慮的如何了?”
上回那般說劉荷芳自認為便是很委婉的拒絕了,沒想她這般快就又為此找上門,微皺了皺眉,道:“這才幾日,弟妹怎的這般着急?”
“嗨,瞧你說的……”周芬又拍了拍她,也不避諱的提着嗓門兒道:“我這不是替阿悅的終身大事着急嘛,那般的好漢子錯過了可就難找了。”
常樂聞言很敏銳的擡起頭,這婦人是來給蘇小哥兒說親的?他下意識回頭看了眼竈房,那豈不是要挖他家少爺牆角!
劉荷芳看她這般不知收斂神情更是不好看,轉眸看了看牆外,沉聲道:“弟妹,這事也只是提一提,成不成還有待商榷,莫要嚷的人盡皆知才好。”
“行行行,我小聲說便是……”周芬似是大度的讓了步,笑着又道:“人漢子家裏富裕,父母親和氣,就是年歲大些也不影響,依舊是正值壯年,你跟大哥還有什麽好考慮的?”
若是放在以前,劉荷芳可能真的會考慮考慮,了解那戶人家一番,如若當真合适也不是不行,可現如今……她往竈房那邊側了側臉,神情便堅決了幾分。
只是還沒有等她開口說什麽,周芬便從袖口中抽出了一本紅色的冊子遞到她跟前,“不如嫂子先看看這聘禮單子。”
她的神情間帶着些得色,似是十分自信對方看過這個之後絕不會再猶豫不決,那上面的物件可是連她都十分動心。
可與她所想不同,劉荷芳見着這聘禮單子卻是神情大變,頓時現出怒意,不可置信的瞪向她,“我們這還未曾同意,你怎可都收了聘禮單子?!”
凡事都要有個講究,若當真是與她家有意,也當是他們同意之後核對了生辰八字才輪的上這聘禮單子。
她這帶着惱意的一開口,引得修凳子的蘇得志也擡頭看過去,微皺了皺眉起身,本來這事他不想摻合了,讓自家媳婦拒了便是,可這接了聘禮單子事情就不好說了。
常樂跟着他站起身,茫然的兩邊看看,不太對勁的氣氛讓他也不敢開口說話,縮着腦袋奇怪的看向竈房,咋的那兩個一點動靜都沒有。
周芬被這般語氣訓斥心裏面自是不爽利的,但多少是帶着些心虛,僵了僵臉終還是陪笑道:“這不是怕阿悅錯過好人家嘛,所以便遞了八字給人過去看看,誰知對方十分滿意,直接給了聘禮單子。”
劉荷芳被她這一番話氣的臉色發白,抖着手指了她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她自己家的雙兒,什麽時候輪到別人來做主了!
“周芬,我跟荷芳都未曾同意親事,你怎可自作主張!”蘇得志見媳婦氣得很了,拍了兩把身上的木屑,沉着臉走過來。
“那可不是我自作主張……”看他們倆一個個的都來說教自個兒,周芬也不樂意了,“這是娘她老人家做的主,怎的,莫不是大哥連娘也要數落不成?”
蘇得志聞言一愣,轉頭看向劉荷芳,對方卻是直接氣紅了眼眶,他有些心疼,擡手扶住她的手臂,道:“便是娘親也該問過我們再說,這可關乎阿悅的終身。”
“大哥,永悅那情況你們也不是不知道,這十裏八村的還有哪家漢子敢娶,都這時候了還挑挑揀揀,再過兩年他年紀一大,那可真就嫁不出去了。”既然已經搬出了娘,周芬也就不再陪着笑說好話。
“我家的雙兒便是嫁不出去,那也輪不到你們外人來做主!”劉荷芳也真是被他們這先斬後奏氣得狠了,奪過她手裏的單子便丢在地上。
“外人?!哼,即便你們被分出了家,那大哥也是從娘肚子裏爬出來的,阿悅也是她的親孫子,你這般不孝之言也敢說出口!”周芬被砸了東西火氣也是上來了,叉着腰就嚷了回去。
劉荷芳本也就是一時的氣言,被她這般指責也沒法反駁,只得抿了抿唇側過臉去,不願再多看她兩眼。
“那也輪不到你這般指責嫂嫂!”媳婦在跟前受了委屈,蘇得志自然也不是個死的,沉着臉便開了腔。
周芬張了張嘴還想開口,但想到自己來意終是忍下這口氣,微放緩了聲音道:“大哥,我們又何必争吵,不都是為了阿悅好嗎,自作主張是我們不對,可事情既已這般,何不順水推舟成就好事呢,你們……”
“永悅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