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貞烈

有力的手臂依然在腰身上繞得緊緊的,江雪突然覺得有幾分呼吸不過來的沉重。“張言,你怎麽知道……”

“傻丫頭,有這麽不好意思嗎?”男聲悶悶地在頭頂響起,連帶着胸腔一陣起伏,“現在像你這樣的女孩子不多了。”

“我,我是怎麽樣啊?”她不太清楚現在應該如何遣詞造句才不顯得突兀。

“大學四年都被綁在媽媽身邊,又忙着學生會的工作,沒有機會去談戀愛,”說完,不由得嘆了口氣,“沒什麽不好意思的。有時候看似一種錯過,可何嘗不是另一種收獲?”

“我媽告訴你的?”江雪認命地閉緊了雙眼。

“就算伯母不說我也能看得出來啊,”站直身子,張言好笑地用鼻頭輕碰了一下她的,“連接吻要閉眼睛都不曉得,不是傻丫頭是什麽?”

“我,我知道的,”江雪忙睜開眼睛搶白道,“上次是因為……”

“呵呵,那是,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手上更用力了些,“可是你這只小笨豬不懂,有經驗和沒經驗給人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是誰說過,“我們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事實”。一個人如果決定相信什麽,你怎麽說,怎麽做在他眼中都不過是一種變相的驗證罷了。江雪有了幾分确定,卻更多了幾分猶豫。愣愣地張着嘴,卻不知該說什麽。

“小笨豬別不服氣了,”張言愈發得意地笑了起來,“放心吧,跟我在一起,一定讓你會讓你經驗豐富起來。”言罷,又把她摟進懷中,有意無意地像那紅透的耳垂吐息一些暧昧的空氣。

江雪毫無意識地癱在他看似強壯的懷抱裏,感覺周身升騰起一股無力的絕望。

“不是說要回家的嗎?”張言一邊發動汽車,一邊有些疑惑地□問道。

“唔,”江雪只知道現在腦袋有些亂,回家的話保不準要跟老媽攤牌,幹脆扯了個理由,“子軒——就是我涼山城的那個學生,這會兒還在杜老師那裏幫忙,我走的時候沒見着老頭子的人,想着還是回去當面打個招呼為好。”

“就那個看起來滿腹心思的孩子?”張言還頗有幾分印象。

“嗯,”江雪不太想反駁他的看法,“家裏出了那麽大的事情還得一個人撐着,幫一把就是一把了。”

“別把自己給搭進去就好了,”平穩地轉動方向盤,張言說,“總跟個小傻子似的,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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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吸了口氣,平靜了一下情緒,不再理他。

車停在已經寂靜無聲的廣場旁,另一邊,高高的圖書館內依然燈火通明。

“好了,別生悶氣了,”張言伸手繞過江雪身側,為她解開安全帶,“我只是不喜歡你太把別人的事情放在心上。”

勉強牽起一絲笑容,江雪第一次發現敷衍都需要好大的力氣,“少胡思亂想了,子軒是我弟弟。”

“這裏,”用細長的手指點點她的左胸口,“只能有我。”

你的心上呢?有的又是什麽?對我的愛,還是對所謂“純潔”的偏執?

明亮的日光燈一盞盞地打過去,隔壁的自習室早已空無一人,杜老師的家夥物什已經被收拾得整整齊齊。有氣無力地走過一排又一排藏書架,江雪只覺得整個人都處于一種漂浮的狀态,腦子裏全是張言寵溺的目光、溫存的話語,張媽媽挑剔的打量、精明的算計,還有自己母親自豪的神态、底氣十足的陣勢。

“姐,你怎麽回來了?”清潤的嗓音将她從沉思中喚醒,原來已經走到了最後一排書架前,陳子軒正從書梯頂上有些吃驚地望向她。

“擔心你沒有吃飯,回來看看。”蒼白地笑笑,江雪應道。

男孩沒有說話,放還手中的冊子,慢慢走下來。定定地站在她面前,眉頭輕蹙,“出什麽事了,姐?”

有些吃驚他的問話,卻沒有什麽反駁的借口,難堪地擺擺頭,“有那麽明顯嗎?”連子軒這麽個孩子都看得出來,為什麽張言還要一廂情願地相信自己的冰清玉潔?

“姐,你怎麽了?”陳子軒有些疼痛地看着她的心不在焉。

“子軒,”江雪嘆了口氣,“我是不是真的很沒有廉恥?”

漂亮的眸子放大幾分,“為什麽這麽說?”

“你們男生,”想起彭然,想起從前,她第一次深深地懷疑自己,“是不是都希望女朋友是處女?”

“……,”陳子軒的臉頓時有些不自然的紅暈,“姐,……”

“傻小子,你也是這麽想的啊?”江雪無力地笑笑,癱軟地靠着書架坐下,周身不再有多餘的一絲氣力,“其實我早該知道的,這個社會永遠不會拿一樣的标準來寬容女性。可是,”遲疑地頓了頓,“為什麽我還是不願意後悔?”擡頭,看向依然僵立一旁的少年。

明澈的目光中有些困惑,有些苦難,可更多的,是一分倔強。

陳子軒緩緩摸索至她柔弱的身軀旁坐下,挺直了脊背,想要提供一個可以放心的依靠,卻不知怎樣的距離才算安全。

“怎麽會這樣呢?”江雪無意識地将頭偏向他的肩膀,感覺穩穩的,禁不住又放松憋了很久的緊張,“你是不是也曾經以為我是個貞潔烈女?”

陳子軒沒有講話,遠遠地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她的樣子,笑眯眯的,沖着陳平招呼,說要好好照顧自己。如果不是發現彭然也在她班上的話,會不會像從前一樣跟她來幾段“保留曲目”?

“果然,男人都是外貌的動物。”見他不答話,便以為是默認,江雪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長成這樣欺世盜名也不是情願的啊,難道我還在臉上寫明‘□’兩個字?”

“姐,”男孩聽着覺得有些刺耳,不禁出聲阻止,“別這樣說你自己。”

“怎麽,聽着難受了?”江雪有些諷刺地笑了,“可你們不是最喜歡這種女人嗎?在人前像貴婦,在人後像□?從內到外,裏子面子都占全了。”回想着生命中的每一個過客,她從心尖感到一絲刺骨的寒冷。

“不是這樣的,姐。”陳子軒有些體察她今天的情緒不定,卻感到難易反駁這些看似沖動的言論。

“怎麽不是這樣的?”登地坐直身子,想要宣洩胸中那份怒氣,“你們又有誰真正關心過女人心中想什麽?不都是關心這一副皮囊嗎?否則,我以前受苦的時候你們去哪了?我以後年老色衰你們又會去哪裏?”

男孩沒有回答她毫無緣由的問話,只是那麽直直地看着她,眼神中閃耀着一點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江雪被他看得有些呆住了,也感覺到自己朝他發脾氣的毫無道理,氣勢也一下子軟了下來,“不是說你,子軒。我只是,只是心裏有些不好受。”

“‘姐夫’,他欺負你了?”男孩沒有接她的茬兒,身後,用力地把手攥成了拳頭。

“沒,”江雪笑了笑,“是我自作孽,不可活。”

“求你了,姐,別這麽說自己。”陳子軒看着她,藏不住那絲絲憐惜。

“我說的是實話,子軒。”別過頭不看他,江雪有些想哭的沖動,“可是我只是想要愛那些我愛的人罷了,為什麽不可以呢?”頓了頓,試圖讓他理解這句饒舌的話,“男人們成天想跟□上床,卻又念着和處女結婚,你們又有幾個是當真的處男?”言畢,感覺狠狠地出了一口惡氣。

男孩半天沒有答話,江雪有些回過神來,擡頭看向他,準備出言緩解剛才的尴尬。未料削薄的唇瓣動了動,“我是啊……”然後就是火紅的面頰,還有閃躲的眸子。

未曾見過他這般不好意思的模樣,江雪的心情好了幾分,不禁想要逗弄一下,“這麽沒用?”

陳子軒沒說話,潔白的牙齒咬緊了嘴唇。

江雪突然有些回不過神來,頭一次見到這小魔頭如此憋屈的樣子,感覺還真是別有一番風情,“真的假的啊?現在的小孩不是都很早熟嗎?別告訴我沒人追你。”女人果然是天生八卦的動物,這會兒連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的事情都放一邊了。

男孩的臉愈發紅潤,支支唔唔地一幅任君采撷的樣子。

想了想,估計安慰的可能性比較大,江雪自言自語道,“不可能,看起來都不像,連彭然那小子都‘經驗豐富’……”

陳子軒惡狠狠地擡頭盯着她,“不要把我跟他相提并論!”

沒有任何風險意識的江雪繼續自說自話,“呃,那就是風格不太一樣,讓我猜猜,你比較習慣裝可憐?”

男孩的心頭有點被刺傷的疼痛,也許是因為她說的是事實吧!

“哼,我就知道,”江雪不屑地皺皺鼻子,“都是一路貨色。”

再也忍受不住她的尖刻與涼薄,陳子軒沖上前去封住那喋喋不休的紅唇,緊密而用力,想要把她揉進那心碎的深處。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冷啊……

窩了半天繼續爬起來更文,偶都要被自己感動鳥~

那個啥,誰能給個準信兒不?嚴打結束沒?那個“青山”留着要當柴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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