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

為侯爺的夫人。雲州和其他地方不同,北方的女子本就天生要英氣些,靠一人之力養活全家的并不在少數,更別提侯爺上任以來,對女子的約束便越加寬松,越來越多的女子走出家門,在各個地方占據了一席之地。

君不見雲中縣的店鋪,約三成左右有着女老板。若是有人說三道四,便有人拿出蘇綠做例子,就沒人敢再說些什麽了。因為之前有人背後說壞話的時候被元啓聽到,他也不仗勢欺人,只天天上門和那人比鬥武藝,一連就是半個月,結果把人打得哭爹喊娘,連他親爹媽都認不出他來。

從此之後,這類的聲音幾乎就絕跡了——武藝不好就沒資格亂說話!

與此相對的,寡婦再嫁真不是什麽值得驚訝的事情,夫死并不是她的錯,另尋一人成親又有何不可?

再說,這位元侯爺上無父母,聽說也沒什麽長輩親屬,若真是想做什麽,又有誰攔得住?

而且據說這位千裏迢迢從南方來的榮姑娘實在是位絕代佳人,僅憑一只手就引盡無數熱議。

婢女驚訝的地方就在于,侯爺居然在會客廳見她,衆所周知,這裏的談話耳房中是可以聽到的,所以他在這裏接見的客人大多是無關緊要的,真正重要的談話是在書房中進行的。

這麽看來,侯爺這是要避嫌啊?

莫非……

宮不離微翹起嘴角,跟偷到了母雞的狐貍似的,他就知道會是這樣,否則怎麽能提前占領“戰略要地”呢?

不久後,榮清佳大概是到了。

“見過侯爺。”

……

一陣頗為官方的寒暄後,兩人似乎陷入了沉默之中。

就在此時,婢女們聽到侯爺說:“上茶。”

其中兩位連忙将早已準備好的茶端了出去。

片刻後,這二人回轉。

外面那僵持的氣氛似乎也被打破了。

“青蘿,你退下吧,我有話想與侯爺單獨說。”

“可是……”這婢女就是昨天四處挑刺的人,她似乎有些不太想走。

“退下。”

“……是。”青蘿福了個身,略心有不甘地看了眼自家小姐,一咬牙走了出去。

她才一走,榮清佳的臉上居然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色。

元承面上不動聲色,只對随侍的親衛說:“你也下去吧。”

“是!”

“聽說你要見我?”元承再次開口,問道。

“是。”

嚴格意義上說,蘇綠到現在為止還沒親眼見過這位“未婚妻”,但僅憑柔柔糯糯、一聽就出自南邊的嗓音,不得不說與那只手一樣有着令人噬魂銷骨的魅力,即便是女性恐怕也難免為之動容。

随即,她聽到這妹子苦笑:“我若是不主動請求,你怕是根本不會見我吧?”

元承不語。

他很難回答這種問題的。說“是”吧,太傷人;說“不是”吧,又純粹是撒謊。如果是宮不離能毫無壓力地說出前一句話,如果是段青竹能心軟地說出後一句話,而他,一句都說不出,也不想說。

好在榮清佳并沒有糾纏于此,只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并不想與我敘舊,今日見你,是有事相求。”頓了頓,她又說,“我知道以自己的立場,是沒有什麽資格向你求助的,但是……”她停住話音,似乎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

“你說。”

“謝謝。”雖然沒有得到任何肯定的答複,但榮清佳似乎對此松了口氣,她接着說道,“你能不能別把我送回去?”

元承回答道:“雲州嚴寒,人也沒什麽規矩,你怕是不會習慣。”

“規矩?”榮清佳苦笑,“你以為那裏就有什麽規矩麽?而且,我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來這裏是我主動提出的。”大概是因為理由有些難以啓齒,她沉默了一小會,才繼續說道,“當年解除婚約時,我父母并未問過我的想法,”苦笑,“不過就算問了,結果恐怕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在家中……我什麽事都做不了主。不過,這并不是理由。元……侯爺,我替他們向您道歉。”

她才說罷,蘇綠聽到有衣物摩擦的聲音傳來,似乎這妹子站起來行了個禮。

元承回答說:“時過境遷,過去的事我并未放在心上。”

“其後幾年,我便嫁給了子岩……先夫,說起來,雖然外人都說是門當戶對,其實細細算來還是我家高攀了。婆婆似乎一直不太贊同這場婚事,只是,先夫卻是個好人,雖然身體向來不好,卻對我很好。可惜我的身子骨不争氣,多年來一直……”

蘇綠一挑眉,事實上,她懷疑有問題的并不是榮清佳,因為據別人的說法,那位柳子岩還有好幾位妾室,也都沒有懷孕。不過,這世道人們通常把生不了孩子的責任歸于女方。

“先夫去世後,我原打算為他守一世寡,卻未曾想到,爹娘還是不肯放過我。”榮清佳聲線凄涼地笑了兩聲,“他們上門去尋個事頭與婆婆大吵了一架,而後将我接回了家中,說……待風頭一過,就将我再嫁。”

二更

聽到此,元承的眉頭微微皺起。

倒是耳房裏的元啓嘀咕了句:“這是親爹媽嗎?她不是撿回來的吧?”

哀婉的聲音持續響起——

“我娘勸我,說這樣都是為我好,說到底,不過是因為我有着一張好臉,他們能靠此換取更多利益罷了。所以一次不夠,還要兩次。誰知道以後會不會還有三次、四次?”榮清佳的聲音漸漸激烈了起來,“我雖然只是個女子,卻至少還是懂得,不願在這種事上聽憑他們安排!”

蘇綠微微驚訝,說實話,因為之前的各種事情,她對于這位元承的前未婚妻印象并不算很好,卻沒想到能聽到這樣一番話。而且……她眯了下眼,稍微感受了對方的精神波動。最終得出一個結論——實話的可能性在八成以上。

“我本打算一死了之,就在那時……聽說了你的事情。來這裏的事情,也是我請求的。”榮清佳再次苦笑,“他們聽說後,居然大為贊成,并囑咐我哪怕做不了正妻,也一定要在你的府中占據一席之地。說出這種可恥的話還不算,甚至派了青蘿來。名為‘服侍’,實為‘監視’,這次一并帶來的丫鬟,都只聽她的吩咐而并非我這個小姐的。侯爺,我知道自己的請求實在有些過分,可是……除了你我再也想不到還有誰能相助。我并非是想賴在你的府中,只是想留在雲州,不再受他們的擺弄。”

元承聽完,突然說出這樣一句狀似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不離,奴惡欺主該如何?”

耳房中的宮不離挑眉,朗聲回答說:“實在罪大惡極!不過,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如讓劉公公把她送回,由那榮府自行管教?”說完,他站起身,朝屋中的人說,“走了。”

“去哪裏?”元啓問。

“笨,都被你大哥發現了,還躲在這裏做什麽。”宮不離晃了晃手中的酒瓶,笑着說,“而且,我倒是很好奇,那到底是怎樣的一位美人兒。”

于是,一行人從偷偷圍觀變成了主動圍觀。

榮清佳雖然驚訝,卻也不蠢,知道原來兩人的對話一直有人在聽。卻并未動怒,因為看元承的話,似乎早就知道,他都不在意,她又有什麽可說的呢?只是卻沒想到人數居然那麽多,五個人……還有兩只碩大無比的熊,她瞬間被吓得花顏失色。

蘇綠不得不承認,這的确是位佳人,符合書中關于美人的一切标準——柳眉櫻唇瓊鼻瓜子臉,以及一雙乍看之下煙霧朦胧的雙眸,越是如此越想看,卻更仿若霧裏看花,終究隔了那麽一層。不過,越是如此,怕是越能引發他人的興趣。她的身體看來略有些纖細,該瘦的地方很瘦,比如那盈盈一握的蜂腰,該有肉的地方也一點不打折扣,比如……咳,更為吸引人的,是那柔弱可人的氣質,看來如同藤蔓又如同小鳥,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給她依靠,任她停靠。

簡而言之,一個很能激發別人保護欲的女人。

此刻哪怕明顯受到了驚吓,也依舊讓人覺得楚楚可憐。

當她下了這個評價時,只聽得宮不離說道:“啧啧,果然是個嬌滴滴的美人。阿承,你也未免太鐵石心腸了。”說着,扭頭對身旁的段青竹說,“青竹,你覺得呢?”

段青竹:“……”他舉起手放至唇邊輕咳了聲,“這位姑娘看來似乎身體有恙,徐姑娘,不如你之後幫她開服藥如何?”有樣學樣地扭頭看向蘇綠。

蘇綠鄙視地看了這兩個活該讨不到老婆的男人。

有這麽說話的麽?

在美女面前,一個打臉啪啪啪,一個說“你有病啊!我有藥啊!要不要吃啊?”,她若是榮清佳,早就大耳光抽上來了。

“她也太瘦了吧?”元啓嘀咕,“一點肉都沒,要真做我大嫂,連大哥一拳都挨不住啊!”

蘇綠:“……”喂喂,就這麽直接地說出元承有家庭暴力傾向,真的沒問題麽?

此言一出,衆人嘴角齊抽。

“都住口。”元承在這群人說出更喪失的花前,把話題給打住了。

而榮清佳也終于反應過來,這就是元承身邊真正的“親近人”,連忙起身見禮。她懂得他的意思,若是想留下,他一人說了不算,需得這些人也沒有意見才可以。

她又羞又怕地垂着頭,心中瞬間忐忑無比。

就在此時,一雙粉色的繡鞋停在了她的面前,上面繡着兩只繞着花翩翩起舞的蝴蝶。

榮清佳心中知曉,這怕是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徐姑娘”了。哪怕在天京,她的名氣也是很大的。只是,傳聞中她長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故而侯爺之弟第一次見面就對還是孩童的她一見鐘情,将其強行擄上山,當做“童養媳”一直養到了今天,再過不久怕是就要成親了。

但如今看來,她的長相只是清秀而已,卻又不同于她曾見過的任何一位女子。即便在衆人之中,依舊不會被湮沒,反而隐隐立于所有人的頂端,包括侯爺在內。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

如此想着的榮清佳忽而見到對方伸出了手,她下意識瑟縮了下,卻沒想到,那只手居然捏住了自己的下巴,就這麽順勢擡起了她的頭。

蘇綠的身高雖然不高,但這位榮姑娘那也是小鳥依人型的,所以她可以輕松地做到這點。

捏着下巴将她的臉左看右看了一番後,蘇綠不得不承認,的确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就在此時,榮清佳的臉上浮起了一陣動人的紅暈,這女子居然如同登徒子一般,對她做出這種失禮的事也就罷了,眼神還那樣放肆……

只是,她又能感覺到,對方的眼神并無惡意,反而是“欣賞”的意味更多些,就像在觀賞某樣上好的瓷器般。

“你想留下來?”

榮清佳一愣,而後點頭:“是。”

“我倒是沒意見。”蘇綠轉頭看向其他人,“你們怎麽看?”

元承搖頭,表示自己沒意見。雖然他與榮府早就恩斷義絕,但到底是小時候的熟識,能幫一把他當然不介意伸出援手,只要不會影響到他的正常生活。

“大哥沒意見,我就沒意見!”元啓一直很幹脆。

“阿啓沒意見,我也沒意見。”虎頭很維護小夥伴。

“嗷!”

“嗷!”

兩只熊表示,這妹子看起來吃的不多,應該不會和它們搶食,沒意見!

段青竹不知為何,被眼前的場面弄得有些赧然,微點了頭便不再言語。

而遭受打擊最大的……似乎是宮不離,沒錯,他從未看過徐爾雅這家夥對任何一個人表現出強烈的興趣,但是……現在看來……他是不是一不小心就弄巧成拙了?

也許,阿承最大的情敵從來就不是男性,而是……他早該想到的……他早該想到的……

傳說中的軍師大人就這麽悲催地被不符合常理的事情打敗了!

“是麽。”蘇綠得到衆人的肯定後,轉過頭對榮清佳說,“全票通過。只是,鎮北侯府不養白吃飯的人。你是想靠別人活,還是靠自己活?”

“我靠自己活。”榮清佳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确定?”

“是。”女子點了點頭,“我今日來時,已經有所覺悟了。”

“很好。”蘇綠滿意地點了點頭,“那麽,來給我工作吧。”

榮清佳:“……”詭異地沉默了片刻後,她眼神躲閃地小聲說道,“我是清白人家的女子,那種事情我不做的。”

蘇綠:“……”她也沉默了一下,所以說,這妹子到底在想些什麽?她不得不說,“別想太多,我給你的工作清清白白,就是有些辛苦罷了。”

說着,她稍微解釋了起來。

簡而言之,就是打算讓榮清佳做她精油産品的“現身說法”,沒錯,就像是主世界中的廣告,請幾個女明星來拼命宣傳“我皮膚好不好呀?就是用XXX用的呀!”,雖然有時候明知道這種大明星不太可能用那種便宜貨,但還是情不自禁地買買買!

蘇綠打得就是這個主意。

有榮清佳這個“底版”在這裏,不管賣啥東西都有人趨之若鹜吧?

這份只招待女顧客的工作不清白才叫怪事吧?只是稍微有些累罷了。

她還沒說完,宮不離這個財迷便湊過來興沖沖地和她讨論了起來,他的思路比她更廣,甚至想到了借此來推銷其他商品,比如首飾和衣物等等。

到最後,似乎都沒榮清佳什麽事了……

她從兩人身邊退開,注視着那精力十足的女孩,心中暗嘆,都是女子,為何她與自己就是這麽不同?

她有一點嫉妒,還有更多的羨慕……

“你若是不願,可以回絕。”

榮清佳側頭,看向說話的元承,微微怔住。他此時此刻也正看着那兩人,表情卻是她從未見過的柔和,黑寶石般深邃的雙眸閃閃發光,這種眼神……難道說……

她不知為何就笑了:“我願意的。”

從前之所以只能接受父母的擺弄卻無從反抗,大約是因為她一直被他們所圈養,一針一線都出自人手。而現在,若是自己的一切都是靠雙手得來,那她也終于可以依照自己的心意活下去了吧?

于是,這件事就這樣敲定了。

具體細節蘇綠直接丢給了宮不離這個愛賺錢的家夥,任他和榮清佳商量細節。

這時她才發現,段青竹這家夥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看來是回去了。而元承正向親衛吩咐着什麽,元啓和羅虎帶着兩只熊似乎準備撤退,她想了想,索性也跟上。

而後就在門口聽到了這樣一段對話——

“虎頭,你覺得那女子怎麽樣?”

“不好。”

“哪裏不好?”

“張叔偷偷對我說過,屁股大才好生養。”

“原來如此!”

蘇綠:“……”

她算是看明白了,侯府中這些男人,都是孤單一生的料!

☆、95 喧鬧的宴席+一根簪子

一更

話雖如此,蘇綠又不是做紅娘的,所以對此也只能表示無能為力。

再說,他們自己都不急,她可不想做“太監”。

之後的事情很順利,以青蘿為首的侍女們被劉公公提溜了回去。榮清佳則留了下來,不過沒有住在侯府中,而是住在了新開的店中。蘇綠的預料不錯,“被美女代言”的這款産品的确賣的非常火爆,為防有心者觊觎,店內外輪班有侯府的親衛守着,故而榮清佳的安全也是相當有保障的。

這段時間,宮不離的狐貍臉上每天都挂着笑容,大把大把入懷的金錢讓他那叫一個蕩漾。每次見到蘇綠,他就跟見到會下元寶雨的財神爺似的,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今天有沒有努力煉藥啊?

蘇綠:“……”相較而言,他還是更習慣那個惹人讨厭的宮不離,真的。

不過,她這段時間是真的煉制了很多很多瓶精油,直到花草全部耗盡才停下手來。最近掌心的那顆“朱砂痣”時常會灼熱一下,直覺告訴她,可以留在這個世界的時間應該不太多了。如果強行留下,恐怕會引發極為嚴重的後果,她并不想承受它。

轉眼間,秋去冬來。

又是一眨眼,冬季即将過去。

徐家二丫的生日,就在冬日末。

不過蘇綠對于所謂的“及笄儀式”實在是不太感興趣,元承他們到底是做過山賊的人,似乎也不太在意這個,于是改為了開宴慶祝。原本只想着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吃個飯也就算了,卻沒想到早有人聞風而來送禮,不光有官員富豪,更有平民百姓,前者姑且不說,後者實在難以拒之門外。

故而,原本的小宴就那麽變成了大宴。

侯府的位置不夠大,所以索性在門口的十裏長街上擺出了宴席,凡是路過者,只要道一聲祝福之語便可來用。看似鋪張,其實細算起來也并沒有花上太多。首先,送菜的飯館是他們自己人開的;其次,材料是現成的——百姓幾乎都是左手雞右手鴨甚至還有牽着牛羊地來送禮,若是不及時處理掉,整個侯府都幾乎變成了養殖場;最後,官員富豪送上門的禮品也幾乎價值不菲。總體來說,侯府不僅沒虧,還賺了些。

雖然清楚地知道這一點,但宮不離這貨小氣啊,只要一想到有銀子要從口袋裏跑出去,那真是好多天精神都萎靡不振,活像一只被扒光了尾巴的禿狐貍。

惹得一群人在背地裏嘲笑不已。

不過,本來宴會的主角,真到了宴會那天,反而成了可有可無的角色。

本來她就不喜歡這種人多的場面,而且“她是秉性害羞的女子”嘛,所以只出來溜達了一圈,舉起酒杯向人們稍微表示了下感謝就自行退散了。

比起她這個“剛及笄的女子”,人們更加将注意力放在了元承的身上。

榮清佳這事似乎開啓了某個微妙的開關,于是所有人紛紛向他推銷自家的“閨女”,弄得元承真是苦不堪言。好在有元啓和虎頭一左一右地幫他擋酒,否則恐怕早就翻了。宮不離則找準機會,猛逮着幾個話最多的人灌,算是幫好朋友解圍。

蘇綠看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麽意思,轉身就去了廚房——總不能生日當天還餓肚子吧?

卻在那裏遇到了段青竹的藥童,他手中的托盤上放着幾個清淡的菜。

“給你家先生送飯?”

“是的。”

“我替你去吧。”蘇綠說着,朝他伸出了手,“難得遇到這樣的日子,你也去熱鬧一下吧。”今天不少家丁婢女的親人都來了,不少人抓住機會都會去和親人見個面,雖然時間不長,卻也十分開心。

“可是……”

“沒事,我會和他說的。”

“謝謝徐姑娘!”

蘇綠在托盤上多加了個幾個菜和熱飯,端着就走出了廚房。

沒走幾步,突然聽到身後有喧嘩聲,她停下腳步,轉過身,提高音量問道:“怎麽回事?”

片刻後,一個親衛跑過來抱拳答道:“徐姑娘,我們抓到一個形跡可疑的人。”

“哦?”

雖然近日開宴,看似混亂,但侯府內部的守衛比常日還要嚴密許多,就是為了防止有心之人混進來,做些什麽不好的事情。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又一個聲音傳來,聽起來是年輕男子,“你們知道我是誰嗎?居然敢抓我!小心我爹讓你們好看!”

蘇綠忍不住就笑了:“他爹是誰?”真是無論在哪裏都是拼爹的時代。只是,沒想到雲州這地界,還有人敢在元承的府中拼爹,這人以為自己的爹是誰?

“我告訴你們!我爹和你們府裏的宮先生可是至交好友!你們若是得罪了我,小心被趕出去!”

蘇綠微挑起眉,這說法,略耳熟啊?

她随即對親衛說:“去問問,那位爹很厲害的公子是否姓‘戴’?”

“是。”

于是親衛跑了回去。

不一會兒,那年輕男子的聲音再次傳來,這次比起剛才要更加志得意滿:“沒錯!我就是戴宇,戴仁就是我爹!你們還不快放開我?!”

蘇綠暗想,又是歹人,又是帶魚,這家人真是陰魂不散。

“我什麽時候鬼鬼祟祟跟在她後面呢?告訴你們,你們口中的徐姑娘正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找我未婚妻說話有什麽不可以的?識相的就趕緊給我放開!”

片刻後,親衛再次回來,問道:“徐姑娘,你看這事?”

“把他給我丢出去。”蘇綠從來不和這種人廢話,因為只是浪費自己的口水。

“是!”

親衛答應地很爽快,在他看來,那個明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二貨怎麽可能會是徐姑娘的未婚夫?肯定是胡說八道嘛!

于是,這位傳說中的“戴公子”就這麽在大庭廣衆之下被丢出了侯府的大門。

有人問及原因,親衛答曰:“胡說八道,亂闖侯府。”

這位戴公子卻不太服管,見自己親爹也過來了,站起身就對他說:“爹!你不是說拜托宮先生聘了徐姑娘給我做妻子嗎?我去找她說話有什麽不對?他們憑什麽把我丢出來?侯府了不起啊?侯府就可以仗勢欺人了麽?像這樣的妻子我才不……”

“閉嘴!”戴仁一聽腦袋冒汗,立即給了自家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兒子一個大耳巴子。

圍觀者議論紛紛,又驚又疑,驚的是戴公子口中說出的話,疑的是侯府怎麽可能會把那座金山嫁給這麽一個東西。

“戴兄弟,今日可是侯府的大日子。”宮不離不知何時擠開人群走了過來,手中還舉着一只白瓷酒杯,“貴公子若是沒吃藥,還是別帶出來比較好。”

“……宮兄,你這話過了吧?”雖然是自己兒子惹的禍,戴仁卻不得不硬着頭皮說出這樣的話,否則就坐實了“自己兒子有毛病”的事實。

“過了?”宮不離嗤笑了聲,“那你告訴我,鎮北侯府什麽時候答應與你家結親了?”

“這……”戴仁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爹明明有給你寫過信!”這位戴公子蹦跶着大喊道,“你裝什麽傻?!”

戴仁被自家養出的豬隊友氣得渾身顫抖:“閉嘴!”

“是,你們的确寫過信,但我應該回複過了吧。”宮不離随手丢開酒杯,抄手冷笑,“怎麽,戴兄,你沒把信給他看麽?”他在徐丫頭寫了回信後,立即就将其送了回去。當然,還附了一份解釋的書信,寫着我家姑娘脾氣暴之類的廢話,現在看來,他就應該只用一個字打發對方,這樣的話他們也不至于厚着臉皮再往這裏湊。

“……爹?”戴公子終于後知後覺地發覺,自家爹似乎有什麽事瞞着自己,“這是真的?”

戴仁覺得自己的一把老臉都要丢光了,可是要他怎麽說?說人家回複了他們一個“滾”字麽?

他不得不甩下一句硬話:“鎮北侯府是如何待客的,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宇兒,我們走!”

“可是……”

“走!”

說着,他就把自家那明顯“意猶未盡”的蠢蛋兒子給拖走了。

“鎮北侯府的待客之道,還用不着別人來插嘴。”

一個寒氣四溢的聲音此時傳來。

衆人凝神一看,正是鎮北侯元承,他不知何時也站了出來,正目光冰冷地注視着戴家父子,一字一頓地說道——

“從今往後,侯府周邊十裏,沒有這二人容身之處。”

“來人,送他們一程。”

“是!”

一群衛兵應聲而出,直接将戴家父子給叉了起來,跟收拾垃圾似的快速弄走。

周邊一片寂靜。

他們沒想到元承說翻臉就翻臉,而且一絲情面都未留給對方。

實在是……

注視着衛兵們離去的背影,元承環視了四周,淡淡說道:“女子閨譽向來容不得半點玷污,故而今日之事,還望諸位慎言。”說罷,從身邊結果一杯酒,飲下,“元某在此先謝過各位。”

“那是自然。”

“侯爺放心,我等絕不會亂說。”

……

衆人紛紛應承道。

心中卻對那位徐姑娘的重要性又做了新的評估,并且下定決心要管住自己的嘴。因為這位侯爺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給我面子,我就給你面子;你要是不給,就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在人家的地界上混飯吃,不聽話成麽?

二更

之後,在某些人的刻意調動下,氣氛漸漸再次火爆了起來。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将那對慘遭丢棄的父子給“忘記”了。

一個多時辰後,一起用完晚餐的段青竹和蘇綠,正在一起熬制湯藥——解酒湯。

沒辦法,今日能用到這玩意的人肯定很多。

段青竹略有些擔憂地說道:“阿承向來不勝酒力,今日逞強,還不知道喝了多少呢。”

蘇綠問道:“內功不能把酒力給逼出來嗎?”

“天下竟還有這樣的內功麽?”

“……”好吧,這裏并不是金庸老爺子的世界。

等到兩人帶人去送湯藥時,宴席已接近尾聲,不少人直接就給趴下了。虎頭更是鑽到了桌子底下,左手抱着一只熊,右手抱着一只酒壇子呼呼大睡,堪稱“左擁右抱”,元啓也好不到哪裏去,正抱着柱子繞圈圈,一邊繞一邊說“兄弟喝一杯,哎,你別跑呀,喝一杯啊”。

坐着的宮不離直接将二郎腿架在了桌子上,口中嗤笑:“真是一群廢物。來呀,再給我上一壇酒!”說着,抓起一盤菜湯往嘴裏灌,喝了兩口就吐了出來,皺眉道,“這誰家釀制的酒,怎麽一股油味?來人啊!把這家賣假酒的店子給我封了!!!”說着,又拿起了另外一個菜盤子。

蘇綠:“……”他真的有資格說別人嗎?

段青竹也是無奈地扶額。

“阿承呢?”

“侯爺被扶回去了。”

“這裏交給我,侯爺交給你如何?”段青竹和蘇綠打商量。

“行。”蘇綠點頭答應了,一個人和一群人,她毅然地選擇前者!

于是端着托盤就朝元承的房間走去,還沒走到,正好碰上了扶他的親衛,便問:“侯爺怎麽樣?”

“已經睡下了。”

“睡下了?”蘇綠愣了下,這也太快了吧?

“額……”親衛遲疑了下,才小聲地說,“侯爺才一回房,就倒在了地上,是我把他背到床上。”

“……”

不管怎樣,還是去看一看吧。堂堂鎮北侯,若是喝酒喝死了,那才叫真正地贻笑大方。

因為主人已經睡暈過去,所以房門并未緊閉,蘇綠輕輕一推就将其打開。走進去後,她先将解酒湯放在了桌上,而後邁步朝床鋪走去,而後發現元承這厮正直挺挺地躺倒在床上,不像是在睡覺,倒像在站軍姿。微黑的臉上泛着詭異兮兮的芙蓉色,明顯是喝暈了。

就在她離床榻僅有三步時,異變突生。

原本睡得正香的青年突然從床上彈了起來,“噌”的一聲就抽出挂在床頭的長劍,直刺向蘇綠。

劍尖剛好停在距離她脖子僅有半寸的地方。

蘇綠:“……”她總算知道這貨為什麽不成親了。這已經不是家庭暴力的問題了,而是婚內殺妻——每次喝完酒起來都會發現我老婆死了!

不得不說,元承的警惕性是非常足的。

但是,他的眼神只清明了一瞬,很快又恍惚了起來,他跟個孩子似的微側過頭,用那朦胧而恍惚的眼神看着蘇綠。好一會兒才說道:“你看起來……有些眼熟……”說話間,他手中的劍顫了顫,“你是誰?”

蘇綠沒好氣地回答說:“我是你大哥!”

“大……哥?”元承眨了眨眼睛,手中的劍漸漸垂下,人卻走上前去。直到距離蘇綠很近的位置才停了下來,“叮”的一聲丢下了手中的劍,雙手捧住她的臉,左看看,右看看,似肯定,又似疑惑,“你真的是我大哥?怎麽長得有點奇怪?”

“……”為什麽沒人告訴她,這貨喝多了酒居然會變成二貨?

她總算明白元啓究竟是像誰了!

“大哥,我好想你。”抱住。

蘇綠:“……”

這簡直不是抱,而是将他渾身的重量全部壓了下來,蘇綠一時不察,就被這貨直接給壓着坐到了地上。她那個怒,正打算把這貨給推翻,耳中卻傳來了這樣的呢喃聲——

“爹死了,娘死了,我聽說你也死了……”

“……”他還真的有大哥啊?

“大哥,原來你沒有死……”

“沒有丢下我一個人……”

“……還陪在我身邊,我今天真高興……”

“真高興……”

這一嘀咕,就是足足半個時辰。

蘇綠這才發覺,這貨喝多了原來不僅會二,而且還會詭異地變成話唠,而且翻來覆去就那麽幾句話,實在是讓人無奈。

終于這貨話語漸少,看來是要睡着了,蘇綠抓緊機會将他推開,站起身拿起早已涼了的解酒湯,掰開他的嘴就一頓稀裏嘩啦地往裏面灌。

灌好後,她稍微用了點魔法将這貨給丢到了床上,再一看腳丫子。好嘛,之前的親衛已經幫他扒掉了鞋子,現在襪子上也全是灰,于是她不忍直視地別過頭,快速伸出手将這貨的襪子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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