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別做危險的事 我說的危險,是我控制不……
趙環被打中, 送開了季眠,季眠幾乎沒遲疑,趁一堆壯漢還沒反應, 立刻跑到了姜妄身後。
姜妄餘光掃她一眼, 笑了:“反應倒挺快,知道給我打電話呢?”
這邊剛說話, 趙環和幾個壯漢也反應過來了,一窩蜂沖了過來。
季眠下意識抓住姜妄的手, 要往外跑, 然而就這麽一瞬間, 姜妄已經單手用棒球棍直接将沖在最前端的兩個壯漢打趴了。
這麽激勵的動作, 他被季眠抓住的那只手卻動都沒動一下,季眠甚至沒注意到是怎麽發生的, 就聽見了哀嚎聲響起。
她一時覺得不可思議。
姜妄這邊已經沖着擺脫控制的張可可喊了起來,“你他媽不趕緊帶着季眠走,等着看戲呢?”
張可可反應過來, 快速跑過去,抓着季眠的手往外拖。
“姜妄呢?”
“不用擔心, 他沒事的, 我們先走。”
季眠沒多說, 她腦子很清楚, 她跟張可可在這裏估計還要拖後腿。
但她始終擔心的, 在跟張可可跑出去前, 沖着姜妄的背影喊了一聲——
“你小心點, 我等你!”
姜妄愣了下,背對着她牽了牽唇角,用只有自己可以聽見的聲音, 小聲道:“好啊,你等着我。”
季眠被張樂樂帶出了巷子,狹小偏僻的巷子裏只剩姜妄跟幾個壯漢對峙。
這幾個人對他來說,跟螞蟻也沒什區別,他吹口氣,就能送他們下地獄。
但是不行啊,他要遵守狗屁的三界守則,不能恃強淩弱。
他很不爽地嘆口氣,用棒球棍指着前面幾人,“爹給你們一個機會,現在跪下來,磕三個頭,說三句‘爹,我錯了’我就放過你們。”
雖然姜妄剛才那兩下出手又快又狠,但在幾人看來,也不過就是個比較會打架的學生,而且身板單薄,估計剛才也就是撿了他們沒防備的便宜。
被這麽一個毛頭小子騎在腦袋上,一衆人怒火中燒,拳腳沖着他就去了。
然後,小巷裏響起一片哀嚎。在一片鬼哭狼嚎間,又能聽到一道吊兒郎當的少年聲音——
“讓你叫爹,讓你叫爹!你沒耳朵是不是?”姜妄擰着一個壯漢的耳朵,“再不叫,我他媽拽掉你耳朵了!”
姜妄邊說着,還邊故意踢他膝蓋彎。膝蓋彎被踢,壯漢就反射性要跪下,但耳朵在姜妄手裏,他一往下,就拽得耳根撕裂般疼。
這毛頭小子不僅打架狠,欺負人取樂的手段也是一等一。
“你叫不叫?”姜妄又往他膝蓋彎踢一腳。
壯漢膝蓋一曲,往下墜去,耳朵疼得像是要被拉斷了。
他青臉腫的,眼淚都要出來了,“叫,叫,爹!爹!你別踢了!”
姜妄滿意的松開他,然後看向倒了滿地的其他人,“他叫了啊,接下來誰啊?”
他話音剛落,倒在地上的一堆人都哀哀叫了起來——
“爹!”
“爹!爹!”
……
一個比一個大聲。
姜妄拿着根棍子,溜溜達達的,“這樣吧,我挑選一個聲音最大的和聲音最小的一人給兩棍子。”
一衆壯漢:你想打就打吧,別玩兒花樣了。你這一會兒一出的,我們這口氣提着松不下來!
現在,這群人只盼着這個少年的朋友趕緊報警啊!自己的朋友被一堆人圍攻,那倆小姑娘不報警的嗎?
警察來了,他們才能少受點折騰,誰知道這個惡魔般的少年又會想出什麽折騰人的點子呢?!
季眠跟張可可跑出小巷後,她第一時間就打電話報了警。在等待的間隙,她焦躁地走來走去,她知道,自己可能也幫不了姜妄什麽,但就這麽把他丢下,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行了,眠,你別晃來晃去了,晃得我頭都暈。”張可可坐在路邊護欄上,倒是淡定很多。
“我們要不要去幫他?不要直接沖進去,可以躲在一邊偷襲。”
張可可驚訝地揚眉,然後笑了,“喲,出息了,還知道偷襲了。你不用擔心,姜妄的戰鬥力不是吹的,當初就是一人幹趴職高七個人,才穩坐戰鬥力第一的寶座。”
“可這些人看着像專業打手,跟職高的人不一樣。”
季眠不清楚張可可怎麽會惹上這些人,但現在不是追究誰是誰非的時候。
她沒打過架,也不知道姜妄什麽樣的戰鬥力,只是從心而論,這樣丢下姜妄讓她很不安。但理智上她也知道,自己貿然跑過去,很可能反而會給姜妄添麻煩。
小巷裏什麽情況也不知道,也聽不見動靜。季眠又焦慮地來回走了一會兒,最後拿出手機,調出了項殊的號碼,一旦有事撥通他的電話,他應該眨眼就能趕來。
現在她還是很相信天宮的實力了。
做完這一切,季眠撿了根棍子,直接往巷子處跑。
“卧槽!”張可可沒料到她這麽莽,一下從護欄上跳下來,追了過去。
姜妄那邊玩夠了,扔掉棍子,拍拍手上的灰,悠哉悠哉往外走。
巷口突然閃過一道身影,驚了他一下,頓住腳步,站在了那裏。
季眠拖着根棍子,沖到了巷口,氣喘籲籲地看着姜妄,“我、我來幫你了。”
姜妄:……
她突然出現在漫天晚霞中,逆光站在巷口,聲音發顫地告訴他,我來幫你。她自己都瘦弱的讓人心疼,卻沒有一絲一毫退卻的意思。
那一刻,像有什麽東西正中紅心,直直紮在了姜妄心口上,他的情緒突然不受控制地翻湧,心頭有些不該有的酸軟。
死神一脈本就不算興旺,中了詛咒後,更是人丁凋零。他身為唯一的傳承者,不能有一絲絲軟弱,不能有一星半點的退縮。他的軟弱,就是死神一脈的全盤崩塌。
他堅強到好像沒有心,現在卻發現自己其實也渴望被牽挂,也渴望在出生入死肅清魍魉惡鬼時,有人說一句“你別怕,我會陪着你,會等你回來”。
多少人在滾滾紅塵中咬牙堅持,這是為了這點牽挂。
姜妄低眼,濃密的睫毛覆蓋下來,掩住了黑眸中翻湧的情緒。
他微微勾了勾唇,散漫地走過去,停在了她跟前。
“季眠。”他第一次這麽認真叫她名字。
季眠愣了一下,“啊?”
兩人離得很近,一起融在巷口的夕陽裏。他直直盯着她,眼角眉梢都有隐隐笑意,“那天在早餐店,我出現時,你是什麽心情?”
季眠看着他黑沉沉的眸子,像被某種奇妙的力量蠱惑,心跳有些重,乖乖回答:“很澎湃,形容不出來。”
姜妄雙眼一彎,笑開了。他低頭,湊到她耳邊,一字一頓道:“老子現在的心情,比你那時候澎湃十倍。”
季眠覺得耳根和頭皮都在發麻,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話還是因為他靠得太近。
“什、什麽?”腦子有些鈍,不明白他為什麽說這個。
姜妄舔舔唇,直起身,“沒什麽,走吧。”
他說着話,彎腰擡起了棍子另一頭,就這麽用棍子牽着她走。
季眠還有些懵,看着眼前高大而散漫的身影,小聲問:“姜妄,你沒事吧?”
姜妄沒回頭,手上收了點棍子,把她拉得靠近自己一些,“有事,還挺嚴重。”
“怎麽了?”
姜妄默了會兒,聲音又裹了笑,“現在說不清,你以後會知道的,特別嚴重。”
季眠還想說什麽,張可可已經跑了過來。
“卧槽,季眠你可真行,為了男人這麽猛?”
她氣急敗壞吼了一聲,季眠頓時就漲紅了臉,“你不要瞎說。”
姜妄回過頭來,意味深長地看着她,唇角勾起點若有似無的笑。
“你笑什麽?”季眠瞪他。
姜妄笑得更開心。
張可可攬住她的肩,季眠順勢松開了棍子。姜妄看了看,也沒說話,自覺給兩個小姑娘說話的空間,自己落在了後面一點。
“你可真行,還抄家夥呢,這是要爆誰的頭啊?”張可可還在嘀嘀咕咕,“就姜妄啊,以一敵十的名號響徹二中周圍幾所學校,你瞎擔心什麽,倒是你,真的讓人擔心。我看你是被這個王八蛋迷得暈了頭。”
季眠小聲辯解,“沒你說得那麽誇張。如果是你,我肯定也會去,我們不是朋友嗎?而且,我有辦法保證自己的安全。”
張可可輕嘆口氣,擡手摸摸她腦袋,“傻姑娘。”
季眠沒說話,身後傳來一道很輕的,嘆息般的聲音,“我喜歡傻的。”
季眠僵了一下。
張可可回頭,沖姜妄挑釁地揚揚眉,笑了起來,“巧了,我也喜歡。”
姜妄忍住用棍子敲張可可的沖動,将注意力放到了別的地方。
“小矮個兒,你怎麽穿這樣的衣服?”
剛才情況又亂又急,三人各自心緒難平,現在冷靜下來,才注意到季眠居然穿着古裝?!
季眠:!!!!
“對哦,怎麽穿這麽身衣服?”張可可好奇地拉起她的廣袖看。
“我、我、我……”
季眠慌了起來,結結巴巴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姜妄眯起眼,探究地看着她,“你怎麽了?”
“我……我剛參加桃花漢服節,就在隔壁的流岸公園!”季眠突然想起前幾天聽同學提起過的漢服節,“離得近,所以才能跑過來。”
姜妄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是麽?下次帶我一起?”
季眠心虛得不行,随意應了一聲,看都不敢看他。
張可可看了兩人一眼,想要說什麽,最終卻沒說。
一行三人到了天河酒吧外,張可可要開工了,季眠不太适應酒吧的氣氛,準備回去。
張可可靠在酒吧門邊,看着面前的季眠,目光很沉,神情有些晦暗,“今天這事兒,都是我的問題……”
她猶豫了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麽說,直起身抱住了季眠,“抱歉,牽連你和姜妄了。這事,我以後一定跟你說清楚。我不會說那些肉麻的話,總之,季眠,這輩子張可可的命就是你的了。”
季眠像哄小孩一樣,擡手撫着她的背,輕聲安慰:“沒關系的,你不願意說也沒關系。你說的,我們是朋友,所以我會信任你的。”
張可可用力抱着她,頭埋在她肩窩,一個勁地搖,“我一定會告訴你的,你給我點時間……”
“好的,我等你。”她順着她說,讓她安定下來,“哪天我們找個合适的時機,你慢慢說,我好好聽。”
張可可這才摟着她,使勁地點頭。
季眠跟張可可道別,走向等在一邊靠牆抽煙的姜妄。
姜妄見她過來,起身摁滅了煙,“幹什麽呢?大庭廣衆,摟摟抱抱的。”
季眠:“……可可跟我說謝謝。”
“是麽?”姜妄走在她邊上,忽然笑了笑,“都要這樣道謝?”
“你笑什麽?”季眠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狐疑地看他。
果然,姜妄長腿往前邁一步,在她面前停了下來。然後雙手支着膝蓋,彎腰将就她的身高,讓兩人的視線處于同一水平線,以便很好的捕捉她的目光。
“幹什麽?”季眠被他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人都僵了。
姜妄勾着唇對她笑,聲音壓低,“你要不要考慮感謝一下我?”
“……”
季眠瞬間就明白他的意思,一張臉漲紅。但她也知道,姜妄就是嘴上沒正經,其實沒有其他過分的想法,她被他逗得不好意思,但不至于真生氣。
她瞪着他,憋半天,“謝謝。”
姜妄挺不滿意地揚眉,臉上神情壞的一批,“我要張可可那種。”
季眠決定不理他,想繞過去,誰知道他身子一斜,又将她攔住。
“快點,我腿要麻了。”他真情實感地評論,“你怎麽這麽矮?”
季眠咬咬唇,推了他一把,“你怎麽這麽無賴呀!”
姜妄半蹲着,重心不是很穩,也沒防備,被她推了一下,往後踉跄幾步,踩下馬路牙子。
一輛小電驢飛馳而來,季眠心頭一跳,本能地伸手抓住姜妄的手腕往後拖,自己則往他身前擋了一點。
小電驢擦着兩人開過去,小青年罵罵咧咧。
季眠心有餘悸,喘息有些重,回頭滿臉焦急地看姜妄,“你沒事吧?”
姜妄的神情有些異樣,難得的斂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垂着頭,很認真地看她,“下次不要這樣擋在我前面了。”
季眠剛才被吓到,氣息還沒喘勻,胸口微微起伏着,晶亮的眸子有些懵懂地看着他,“嗯?”
“很危險。”
“不會的,”季眠對着他笑了,聲音輕軟,像安慰張可可那樣安慰道,“我有分寸的呀,不用害怕。”
對上她輕輕軟軟的笑,姜妄腦子都有點熱,目光也越來越暗沉。他撇開眼不看她,咬了咬牙,煩躁地低聲嘟囔:“老子說的危險,是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從後面抱住你。”
剛好有輛超跑從街面呼嘯着跑過,引擎聲震天響,姜妄低低的聲音被震得支離破碎。
“你說什麽?”引擎聲消失,季眠有些茫然地問他。
姜妄盯着她看幾秒,長長吐口氣,“沒什麽,回家。”
他說完,自顧邁步往公交站臺走去。
季眠站在原地看他一會,總覺得這人在鬧別扭?
季眠的直覺挺準的,姜妄一路上都沒怎麽說話,不再像以前那樣各種耍寶逗貧,顯得心事重重的。
到了單元樓下,季眠終于忍不住了,“姜妄,你是不是不開心?”
姜妄用滿臉“我不開心”的神情看着她,“沒有。”
季眠被他這種不陰不陽的态度搞得有點懵。她不太擅長應對這種情況,看着他支吾了半天,憋出一句,“那你笑一個?”
姜妄:???
他盯着她看了幾秒,肩膀開始控制不住地抖,忍不住笑了起來,“幹什麽?我看起來很像賣笑的?是不是要爺給你笑一個?”
季眠低眼,小小聲道:“你已經笑了。”
姜妄抓住她衣領,把人拉開點,歪頭找到她眼睛,“你氣我是不是?”
他裝着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瞪她,自己又被氣得笑起來。
季眠不看他,小聲反駁,“氣你,你還笑?”
姜妄有點牙癢癢,啧了一聲,“我賤,行不行?”
季眠還是低着眼,嘴角卻勾起了很小的弧度,“你自己知道就行,不用告訴我。”
“小矮個兒,你是不是仗着我對你好,就開始在挨打的邊緣瘋狂試探了?”
季眠笑出聲,終于擡頭看他,“你為什麽總是裝得這麽兇?”
“本來就兇。”姜妄又故意板起臉瞪她。
季眠這次一點不怕,笑意半點不減,雙眼幾乎彎成月牙,“其實你一點也不兇。”
姜妄:“……”
她仰着頭看他,白皙的臉蛋籠在清冷燈光中,嫩得好像能掐出水。
姜妄垂在身側的食指動了動,想擡手摸一下,
猛然就有了些不太健康的想法,他不自在地垂下眼,摸了摸鼻子,低聲道:“我兇的時候,你得哭。”
“為什麽?”
對上季眠純淨的眸子,姜妄覺得自己可太黃太不要臉了,有點唾棄自己。
但他輕咳兩聲,還是繼續不要臉道:“反正我說得沒錯,就得哭。”
季眠還在研究為什麽要哭這件事,姜妄率先繃不住了,故意壞笑,“你上不上去?還是要跟我回去?”
“無聊!”季眠罵他一句,然後道別,“那我上去了,再見。”
她沖他揮揮手,轉身進了樓門。
夜色恢複寂靜,姜妄站在路邊半天也沒動,不知道怎麽回事,總有種“不夠”的感覺。他也說不清楚是什麽不夠,就是挺煩躁,不太想就這麽走掉。
他點了支煙,靠在路燈邊,盯着那扇熟悉的窗戶,邊喂蚊子邊抽煙。
這個夜有點異乎尋常的躁動啊。
他咬着煙,有些煩地抓了兩把頭發,卻聽見手機響了起來。
季眠:【姜妄,你是不是還在樓下?你等一下,你衣服在這裏,我給你拿下去。】
姜妄看着消息,心底的躁意消散不少,忍不住笑,“行啊,我等你。”
季眠回到公寓,剛準備拉窗簾換衣服去洗澡,瞥見姜妄還站在樓下,回頭又看見了挂在門後的大外套。是上次遇上施建成時,她穿回來的,已經洗幹淨了,但是一直忘了還給姜妄。
姜妄在路燈下等了片刻,聽見樓道裏傳來一陣腳步聲,很快,就看見季眠抱着件外套走了出來。
她站在黑夜裏,茫然地張望了一下,當目光捕捉到他的身影時,神情放松,由衷地笑了起來,“姜妄,你的衣服。”
姜妄目光落在她白淨的臉上,心頭莫名就起了一股他無法言明的變化。好像看一眼,那股煩躁就能被壓下去一些。
他嘴角一點點上揚,聲音也帶着笑,“那你過來給我啊。”
季眠聽話地跑過去,将外套遞給他。姜妄接過外套,聞到一股很淡的茉莉香。這次他沒喝酒,但腦子也突然發熱,想做一些可能會挨巴掌的事。
他不怕挨巴掌,倒是挺怕她生氣。
季眠已經回去,姜妄還站在樓下沒走。剛才那種“不夠”的感覺似乎變得更強烈,也讓他變得更加煩躁。
他來回踱了兩圈,停在燈柱前,不耐煩地啧了一聲,“哎,柱兄,你說我怎麽還不想回去,這是怎麽回事啊?”
他說完,也不需要回應,抱着外套聞了一下,又自己笑了起來,“操,柱兄,老子的衣服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