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各房心思
若說見到趙家二哥誰最高興, 自然是許久未見二兒子的趙大強。他放下手中的鋤頭迎上去，抓住老二的胳膊激動道：“哎呦，你這可終于回來了。”
別人老了都是子孫繞膝, 長輩在不分家, 而趙家卻是早早就分了家。
趙大強和大兒子一家朝夕相處, 三兒子出遠門三個月才回來一趟，這老二也不讓人省心, 一個人跑去另外一個縣城做活, 一兩個月才回來一趟。
趙晉仲見自家老爹眉眼又滄桑許多，再聽到這思念滿滿的話, 縱是男兒有淚不輕彈，此時眼眶也有些濕潤，他回握住趙大強的手：
“爹我回來了, 這回不出去了。”
他身旁的李荷花原本毫無攻擊力地站在一旁，此時猛地聽到這句話, 望着趙晉仲滿是不敢置信，就連手也不自覺地用上了力氣。
被她牽着的小姑娘忍不住掙紮着, 擡着頭仰望着李荷花, 小聲哀求道：“娘，我疼。”
李荷花這才慌張看了她一眼, 手放松了力氣。
她們母女倆站在一旁無人注意到，趙大強卻是聽清了老二說的話, 他高興道：“好, 好啊, 不出去也好，在村裏種田也總不會餓着，累壞了身子反倒不好。”
他招呼着：“快進屋, 你娘和大嫂都做好飯在等着你們了。”早在趙老頭還在田裏勞作時，趙母就讓壯壯去田裏告訴他，老二回來了，晚上叫上所有人一起吃飯這件事。
小胖墩和壯壯妞妞平時一起玩習慣了，而這二叔家的嘻嘻，他們很少接觸，所有現在也不敢上前。
趙晉仲剛想跟着趙老頭的步伐進去，回頭見那母女二人還站在那，他繞回去一把抱起女兒，盡量用輕柔的聲音哄道：“嘻嘻不怕，這是爺爺奶奶家，爹帶你進去。”
小姑娘連忙攬住他的脖頸，依舊沉默，對爹爹卻很是信任。
趙晉仲轉身那一剎那看了眼李荷花，眼眸平靜無波，仿佛不經意間瞧了一眼。
李荷花望入那如古潭般的眼眸，一個抖機靈連忙跟在他身後進去。
屋內桌面上是少有的豐盛，擺放着七八盤菜色，有豬肉、紅薯、青菜等，最引人注目的是今晚有兩大盤豬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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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母和陳秀梅端着菜色出來，趙靜婉跟着也在幫忙，把碗筷都備好。
趙老頭一把坐在主位上，招呼着大夥都上桌，恰好此時在後頭的趙晉元也回來了。
一家人齊坐，都是大人摻雜着孩子，小胖墩則緊挨着趙靜婉坐下。趙母是一家之長，特別是在今晚這種三房齊聚的情況下，她依舊是負責裝飯。
許是高興于二兒子回來，煮了一大鍋飯，每個人碗裏都是滿滿當當的白米飯，而不是糙米摻雜着紅薯。
“大夥都開吃吧，老二也是，多吃點，這在外頭可餓壞了。”趙母分配完飯，招呼道，還不忘特意交代趙晉仲。
“好，謝謝娘。”趙晉仲回道。
趙家可沒有食不言寝不語的習慣，趙母和趙老頭一個勁地問着趙晉仲在外頭的事，就想多知道些兒子的現狀，趙晉仲也配合，講着一些他在外頭的經歷。
趙家大哥也認真聽着，他不似兩個弟弟去外頭見識多，估摸着以後也是一直在這農田上幹一輩子，可聽着這外面世界的事情也挺有趣的。
在場真正一門心思在吃飯上的，估摸着也就各房的媳婦和孩子了。陳秀梅發揮了大嫂風範，一個勁地夾着豬肉，大多都往壯壯和妞妞的碗裏頭去了。
再者偶爾也往自己的碗裏夾上些豬肉，亦或是給一旁聽故事聽得認真，顧不上吃飯的趙晉元夾上幾嘴。
趙靜婉對于趙家二哥講的那些事不感興趣，她也不喜歡吃趙母做的七分肥三分瘦的豬肉，就只是顧着小胖墩。
因為桌子較大，擺放着七八盤菜，以小胖墩的小胖手，有些菜色是夾不到的。趙靜婉則關注着他，在小胖墩夾不到時用筷子替他夾菜。
“謝謝娘，您也快吃。”小胖墩見夾到自己喜歡的菜色，笑眯了眼睛，也催促着娘快點吃。
二房那，李荷花自顧自地吃着，平日家裏省着吃，她已經好久未曾吃到豬肉了，一個勁地夾着肉。她身旁的嘻嘻則伸着小勺子，勉強舀一些擺放在面前的菜色吃。
趙晉仲說得正起勁，也沒有注意到女兒的情況。倒是趙靜婉看到了，因為是坐在圓桌前，李荷花坐在嘻嘻的左手邊，她剛好在嘻嘻的右手邊。
見小姑娘一直望着那盤肉，可又一直夠不着，趙靜婉伸出筷子幫她夾了兩塊豬肉放入她的碗中。
小姑娘見右手旁突然從天而降一雙筷子，還有自己惦記許久的豬肉，她怯怯地望向筷子的主人，像貓一樣的輕柔喚道：“謝謝三嬸。”
她知道這是晨晨哥哥的娘親，方才一直夾菜給晨晨哥哥吃。嘻嘻又轉頭望向自己的親娘，見她吃得正歡，沒有注意到自己，只好低頭繼續吃。
“哎我早就說過你，在咱村裏好好耕作，吃喝不愁，比去外頭輕松多了，老三那是沒辦法，他喜歡出去外頭，老二你能這麽想就對了。”
趙母突然高興道，聲音突然高昂，驚得趙靜婉望過去。就見趙母面露喜色，還在為方才聽到的消息而高興，趙老頭也是高興得去倒了點米酒來小酌。
趙老頭喝了一口酒，笑着跟坐在自己右手旁的二兒子道：“你這回來啊，把以前分的田地種起來，總還是不錯的，你爹我還年輕，可以去幫你一把。”
這話一出，原本沉浸于吃肉的陳秀梅可就不樂意了，這爹是跟他們大房一起幹農活的，怎麽就突然去幫二房了呢？她用伸腳踩了一下隔壁趙晉元的腳，用眼神示意。
趙晉元突然腳吃痛，笑容僵住，他回瞪了陳秀梅一眼，默不作聲。
吃完飯後，趙靜婉主動幫忙收拾碗筷，洗碗那些則交由陳秀梅。趙母拉着趙靜婉往後院走“你啊，也是個勤快的，能夠幫忙收拾一下碗筷都已經很不錯了。”
對比起老二媳婦，趙母只覺得趙靜婉好得不是一星半點。趙家原本就是曾經能夠容納三房的青磚房，這後院也不小。
晚風襲襲，一衆人乘涼而坐。小胖墩外向，帶着壯壯和妞妞，主動去找嘻嘻玩，他走到趙家二哥面前，脆生生道：“二叔，我們帶嘻嘻去玩。”
彼時小姑娘正瑟縮在爹爹身旁，猛然聽見晨晨哥哥的邀約，她探出頭有些驚疑地望着，又是求救似的望向爹爹。
趙晉仲見了小胖墩的開朗活潑，再看自家閨女的膽怯，更覺着自己的決定沒有錯，他總不能為了多賺些錢，把自家閨女給養歪了。
他彎下身跟嘻嘻說：“嘻嘻，你願不願意和晨晨哥哥玩，他們都很喜歡你。”
“我，我願意。”小姑娘抖着聲音道。她小心翼翼地邁出步伐向前，小胖墩直接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就和壯壯妞妞他們一同去院子外面玩。
趙靜婉對他們的談話并不感興趣，幹脆也就跟着孩子出去外頭玩。
夜晚各回各家，趙家老二的家在村尾，從趙家走回去也得一刻鐘。一路上，明明是一家人卻是沉默無語。
原先在趙家闊闊其談的趙晉仲此時也沉默了，或者說是他對自家媳婦找不到話題可以聊。
随着越走越偏僻，路上的人也随之減少。嘻嘻牽着爹爹手，感受到逐漸凝滞的氛圍，默默靠近爹爹，遠離娘親。
許是太過急切，動作太過于明顯，今晚吃飯後半段本就不太高興的李荷花怒了，她發怒時依舊是柔聲細語的，格外傷人：
“你這妮子，娘平時怎麽照顧你的，用得着這麽躲着我嗎？真是白養你了。”
嘻嘻一聽這話，躲得更厲害了，往常娘說這句話之後，就會不給自己飯吃，說是餓上一兩頓才長記性。
趙晉仲見狀，握緊嘻嘻的手安撫着，出聲道：“她一個小孩子，你說這話做什麽？”
嘻嘻依靠着爹爹不說話，往常都是爹爹在家的時候，娘就對自己很好；爹爹一走，娘就變本加厲。
夜色靜谧，只有細碎的腳步聲，仿佛方才那争執不曾發生。臨了到門口，趙晉仲推開門，屋內一片昏暗。
李荷花突然開口道：“你以後都在家裏了？”
又是一陣沉默，“嗯，以後在家。”趙晉仲開口道。他牽着嘻嘻進屋，點亮燭火，李荷花張了張嘴，想問他這次去外頭賺的銀兩呢？今晚又是給了二老多少錢？
趙家二房這頭不太平，趙家大房那頭，陳秀梅也正在和趙晉元嘀咕着，她推攘着趙晉元的胳膊：“你這呆子，你爹可是說了要去幫老二種地呢，你居然也不攔着。”
趙晉元在地裏忙了一天早就累了，晚上又吃得歡快，困意席卷上來，他打着哈欠道：“你急啥呢？咱爹心裏清楚得很，幫老二也不過是一時，有什麽好擔心的。”
“睡了睡了，明天還得繼續忙呢。”他起身把那燭火熄滅，瞬間陷入昏暗。不一會兒呼嚕聲驟然響起，陳秀梅被氣到睡不着覺，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趙母屋裏也還亮着燈。趙大強穿着褲衩躺在床上，先前喝了點酒醉意上頭，他難得高興地哼着歌。
趙母忍不住打斷他：“你這老頭子還睡不睡呢？你不睡我也還要睡呢。”
“我這不是高興嘛？我看啊老二還是在家好，去外頭累，在家也能顧着點家。”趙老頭半哼着歌道。
說到這個趙母也很是贊同：“那是自然，也不看看嘻嘻都被養成什麽樣了，老二自己顧着點好。”
她也不是沒有去關心那個孫女，可偏偏李荷花攔着不讓。平時沒事不登門，她連個孫女都見不到；這有事求人才上門，說的可不就是李荷花了。
因為趙家老二的回來，趙家各房夜裏都睡不着，而趙靜婉那，她和小胖墩一回到家就洗漱上床睡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