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變貓
黎知若沒好意思再去衣帽間，直接讓助理送來套新的，換好後，徑直下樓，來到宴廳應酬。
如果說陸沉的那圈哥們兒過來赴宴，除了欣賞陸沉被迫聯姻吃癟的樣子外，另外還想看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影帝黎知若。
“陸少行啊，不僅結婚早，還是和黎知若聯姻。”
“我看過他電影，拍得挺好，你待會必須給哥們兒引見。”
“我前女友還是他粉絲！”
陸沉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手背抵着額頭小憩，聽周圍叽叽喳喳地全是在說黎知若，額角跳了跳，撈起旁邊的枕頭，随手丢過去：“不會說話啊，想認識就自己去見，別煩我。”
秦信然一把接過抱枕，放回原位，讓周圍幾個別話多。
大家估摸着陸沉不待見婚事，也識趣地放輕聲兒，不想觸黴頭，只是好奇：“聽陸少之前說的，這宴會就算結婚了，那今晚豈不是你倆的洞房花燭夜。”
“滾，本兒還沒領。”陸沉掀起眼皮，不悅道。
那人悶笑：“結婚證不就幾十分鐘的事。”
秦信然見衆人打趣陸沉，餘光瞥了眼坐在沙發邊緣的黎星瀾，後者像是受到了打擊，垂着腦袋一言不發。秦信然作為他們小圈子裏和陸沉關系最鐵的兄弟，自然也知道黎星瀾喜歡陸沉那檔子事。
他眼底滑過一絲無奈。
旁邊人已經開始談論黎知若演的戲如何厲害，秦信然頓時一笑：“可惜夏滿不在國內，不然他得激動瘋。”
“哈哈哈沒錯，我差點忘記夏滿是黎知若粉絲了。”
“他要在，現在哪還有我們的事，估計早扒着黎知若去了。”
想起在國外工作的好友程夏滿，大家撫掌大笑，沙發休閑區一時熱鬧極了。只有黎星瀾滿心難受，根本不想搭話，頭一遭在這小圈子裏顯得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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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
晚宴落下尾聲，受邀的客人大都回家，年輕小輩還圍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眼看就要各回各窩了，秦信然和哥幾個對了眼神，正欲說告辭的話，誰知默不作聲了一整晚的黎星瀾忽然笑嘻嘻開口：“我定了咱們經常去的酒店包間，陸沉哥，今晚一起聚聚吧。”
幾人臉色有點微妙。
都說了今晚是洞房花燭夜，人家剛結婚，黎知若在樓上等着，還拉陸沉出去做什麽。
黎星瀾的心思恐怕在場誰都明白。
看破不戳破而已，好歹要顧着他的面子。
然而陸沉最不喜歡的就是給誰面子，搖頭，嗓音帶着一股嚴肅的冷氣：“晚上還有事。”意思已經很明确，他朝秦信然等人點點頭，拿起擱在沙發上的西裝外套，随手披在肩頭，便往樓上走。
秦信然拍拍黎星瀾的肩膀：“走吧。”
黎星瀾收回注視陸沉的眸光，勉強擠出一個笑，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頭，握得緊緊的，指甲幾乎要陷進掌心肉裏。
整幢別墅漸趨安靜，別墅三樓的主卧裏，黎知若正端坐在書桌前準備結婚協議。
雖然今天算結婚，但黎知若卻沒多少應酬，大都是雙方長輩在說話。送外公和舅舅去機場後，黎知若遠遠和陸沉的幾位兄弟打了招呼，便進卧室處理這項極重要的事情。
所謂結婚協議，他打算自己先拟一份，等陸沉增改後，再請律師拟。
婚姻期間的債務，財産，老人贍養相關是必須要寫清楚的。
再就是雙方如無必要，盡量不要在工作期間産生交集。
房事自然要避免，今晚過後，他不會賴在海林別墅，會回自己的地方。
是結婚，那麽最好不要讓雙方長輩操心，在長輩面前，也可扮成一對如膠似漆的夫夫。
黎知若還思考到，要是陸沉對結婚時限有要求……
他提筆，在後面寫上“一年後可辦理離婚”。
黎知若修修改改列了幾張紙，大致過了一遍，很滿意。
将草拟的結婚協議放進書桌抽屜裏，他起身抻了抻懶腰，走到陽臺透透風。
陽臺裝修得很別致，置辦了躺椅、小茶幾和盆盆植物。欄杆剛好設到腰身的高度，黎知若雙手輕松地搭在上面，阖起雙眸，呼吸夜晚清涼的空氣。
“喵——”
他詫異地睜開眼，循着貓叫聲往外面看。
海林別墅在京郊，環顧四周能欣賞到大自然的風景，這裏出現貓不奇怪。黎知若眼尖地看見那是只黑白相間的貍花貓，在別墅花圃裏打竄，身形很靈活。
黎知若腦中靈光一閃，驀地想起小時候他似乎也救過一只這樣子的小貓。
重溫舊事，黎知若梨渦淺淡，稍稍豐潤的嘴唇彎起了一個漂亮的弧度。
他盯着那貓有點久，朦胧中感覺貓咪也在看他，便更得趣，歪在陽臺的躺椅上隔空賞貓。
腦子裏莫名閃現幾張畫面，依稀是以前做過的夢。
夢中小小的黎知若抱着只受傷的奶貓，颠颠兒在路上跑，邊跑邊嗚嗚嗚地哭，眼淚鼻涕糊了滿臉。最後從天而降了只超大型貓咪，叼着奶貓霸氣離開。小黎知若還沒反應過來，傻乎乎地捧着臉，在原地等貓貓回來。
“撲哧。”黎知若從畫面裏回神，抵唇失笑。
是幾歲時候做的夢來着？他都不記得了，動了動微僵的身體，一看時間，驚覺已經很晚。
陸沉沒有過來，黎知若猜想他已經在其他房間睡了，看來婚後協議只能明天拿給他。這麽想後，他從躺椅上起來，再看外面，貓咪已經跑得不見影兒。
黎知若笑笑，整理下後，去浴室洗澡。
那邊，陸沉和秦信然等人告辭後，徑直走向三樓的主卧。
今天賓客多，他還沒找時間正式和黎知若談談。最好一次性把結婚的事情說清楚，該裝就裝，該演就演，該離婚的時候必須離。
“叩叩。”
陸沉後腦勺抵着牆，側身懶洋洋地倚在牆邊，敲了好幾聲，裏面都沒有回應。
才這麽早就睡了？陸沉蹙眉，甩甩手遺憾地嘆了聲氣。
明天再來商量事情吧。
本來已經準備好的說辭突然沒了傾聽者，陸沉臉色有點差，頗感無趣，正要去其他房間睡，一門之隔的主卧裏忽然響起難受的喘息聲。
還夾雜着痛呼，好像在隐忍什麽痛苦。
陸沉神色微變，反應很快，頓時扭開門把手，闖了進去。
“喂，黎知若你——”
黎知若披着浴袍，痛苦地捂住胸口那處，手則撐在浴室外面的牆壁上。陸沉喊他的一瞬間，黎知若下意識擡眸看過去，一雙噙滿淚水的眼睛，帶着無措的反應，驚動了陸沉。
“怎麽回事！”陸沉疾步靠近，沉聲道：“生病了？”
對方近乎虛軟地靠着牆，手揪着胸口的浴袍領，額頭頻頻冒虛汗，嘴唇也變得慘白慘白。
陸沉還沒看見過黎知若這種虛弱的模樣，驚訝之餘，迅速掏出手機準備喊救護車。
黎知若急促喘息着，勉力睜眼看着眼前的陸沉，只感覺有個奇怪的東西在他胸口亂竄。洗澡時就是這樣，導致他突然呼吸不暢，原以為是憋了氣，結果急忙披浴袍出來後，還是難受。那東西壓得他呼吸困難，黎知若痛苦地哼了聲，身體倒向陸沉。
陸沉被突然一撞，手忙腳亂地接住他，120還沒撥出去，手機就被他不小心落在了地板上。
電光火石間，陸沉不經意碰到他的後腰，尚還沒察覺那腰線完美的弧度，就發現懷裏人猛烈地打了個顫。
他後知後覺地去看黎知若的耳朵，憶起在懷璧劇組見到黎知若時，同樣滴血般的顏色。
眼看黎知若目光越來越渙散，現在不僅耳朵通紅，連臉和脖子都在發燙，泛白的嘴唇還輕輕抖了抖。陸沉顧不了那麽多，彎腰把他打橫抱起：“我送你去醫院！”
耳邊黎知若難受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細碎。
細碎到，慢慢地，慢慢地幾不可聞。
抱着他疾步往外面沖的陸沉忽然意識到什麽，倏地低頭。
懷裏驟然一輕。
青年男性的重量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身體支撐的白色浴袍從陸沉的手臂間垂落，淩亂地散在地面。
黎知若憑空消失了。
窸窸窣窣的響聲從地板的浴袍堆裏發出來，陸沉愕然愣住，眼睜睜看着一只眼睛賊圓，雪白的，軟綿綿的貓，從浴袍裏探出了腦袋。
“喵。”
陸沉：喵。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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