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倒黴鬼與同床睡

安岩靜下心來,用天眼朝那邊看去,就見到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正一臉頹喪地坐在坍塌的床鋪上,還用手拎起被子的一角,可憐巴巴地往自己身上蓋了蓋。

突然被兩道視線盯着,那書生忽地朝他們倆看過來,眨巴眨巴眼睛,不大确定地說:“二位兄臺,可是能看到我?”

安岩沖他點點頭:“呃,你是鬼嗎?”

那書生滿臉的驚喜,咻忽飄了過來,簡直想撲到安岩身上抱着他痛哭一番,卻被神荼突然伸出的驚蟄擋在安岩兩步開外的地方不得動彈。

安岩仰頭朝神荼看過去,神荼說:“這是只倒黴鬼。”

安岩與那只書生模樣的倒黴鬼對視一眼,兩個又同時看向神荼,臉上不解的表情如出一轍。

發現這只倒黴鬼對安岩并沒有惡意,神荼收了驚蟄,卻還是不允許他再靠近。

給安岩拿來鞋子讓他穿好,神荼坐在安岩剛才搭腳的凳子上,聽倒黴鬼解釋自己的由來。

倒黴鬼盤腿而坐飄在他們幾步遠外的空中,一臉怨念地說:“我叫陳書,我活着的時候就很倒黴,十九年的人生裏,數不盡的倒黴事兒。到最後,倒黴到丢了性命。”

“一個月前,我進京趕考,卻在路上遇到了土匪。其實那些土匪說了他們只是想劫財,可我的馬卻受了驚,把我甩了下去,我在地上滾了幾圈,腦袋撞到一塊大石頭上暈了過去。等我醒過來,發現自己被丢在路邊的溝壕裏,大雨正下得猛,雨水差點就要漫過我的口鼻了。等我好不容易爬起來,卻發現因為下雨,那溝壕滿是泥水,我根本爬不上去。就在這個時候…”

陳書深深嘆了口氣,繼續說:“一條毒蛇出現,給我腿上來了一口。我就一命嗚呼了,後來我的屍身順着溝壕被沖進河道,成了魚蝦腹中之物。”

安岩不得不承認這個人是真的很倒黴。從松濤城到萬朝城并不遠的路途,一路官道都能讓他遇到打劫的土匪;撞到腦袋暈了過去卻被當做屍體丢進了溝壕;醒來之後爬不出去,還在傾盆大雨中遇到了毒蛇;最後連個屍身都沒留下。這真是倒黴到家了。

安岩只能問他:“然後呢?你就成了鬼了?”

“是呀,成了鬼我也一直被困在那溝壕之中無法出來。就在今天,我看着你們策馬而過來着。然後…”陳書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然後我就覺得兄臺你特別合眼緣,心念一動,竟然出了那溝壕,接下來就跟着你來了這裏。”

陳書又指指神荼:“但是因為這位兄臺看起來很不好惹,我一直不敢離你太近。”

神荼接着他的話說:“上樓梯的時候我跟他離了幾步遠,你就靠近他了。”

陳書點點頭,沖安岩笑笑:“沒想到害得兄臺你摔了一跤。”

安岩沉默一瞬,問他:“再然後我進了屋子,你又跟着爬上了我的床?”

陳書尴尬地笑着:“我就是…好久沒睡床了…沒想到害得兄臺你的床也塌了。”

安岩:“……”

簡直不知道該從何開始吐槽,安岩問神荼:“他這是怎麽回事兒?”

“這世間有人運氣好,便有人運氣差。一般來講,倒黴鬼都是因為自身受到各種傷害而怨氣很重,所以死後不願去投胎。”神荼将陳書仔細打量一番,“可他似乎不一樣,現在的他并無怨氣。但是,他在這世間存在得越久,便越會不受本心的控制,成為真正的倒黴鬼,直至害人性命。”

陳書連忙給自己辯解:“我可從來沒因為自己的倒黴而怨恨什麽,而且我很願意去投胎的!二位兄臺,可有辦法幫我?”

神荼問他:“你家中還有什麽人?可有心願未了?”

陳書哀嘆一聲:“唉,我自小父母雙亡,倒黴成這樣又怎麽會有朋友?進京趕考也不過是因為活着無聊打發時間罷了。倒黴了這麽多年,我早就想解脫了,可又不願輕易放棄父母賜予的生命。如今倒是如願丢了性命,卻成了孤魂野鬼…”

神荼也覺得很奇怪,看起來陳書本身的性格似乎很好,甚至成了鬼之後他也沒有任何怨氣,只是被他靠近的人還是會倒黴。按說陳書早該投胎轉世去了,除非…

神荼皺起眉頭,問陳書:“你能想起什麽對你有執念的人嗎?”

“哎?對我有執念?”陳書伸着食指指着自己,又忽然笑了,“我這麽一個倒黴的人,無親無故的,誰會對我有執念啊?”

安岩聽着只覺得陳書挺可憐,他說:“別這麽講嘛,我覺得你人挺好的。對了,我叫安岩,這是神荼。”

陳書沖他一笑,抱拳道:“多謝兄臺安慰,我這人別的優點沒有,就是天生樂觀。”

“真難得你經歷了這麽多事,還能保持這樣的心态。”安岩感嘆一番,又問神荼,“怎麽辦?我們能幫幫他嗎?”

神荼看着安岩期盼的眼神,壓下心中突然升起的悸動,面癱着臉沖陳書說:“明天帶我們去你家裏看看,今晚你就呆在這個屋子裏,不要亂跑。”

安岩也解釋着:“我們倆是馗道傳人,你放心,能幫你的我們一定幫!”

陳書老老實實點頭,真心感激道:“多謝二位兄臺。”

安岩指着自己坍塌的床鋪說:“我看我得重新開一間了。”

神荼卻對他說:“夜已深了,你跟我一起湊合一晚。”

安岩點點頭,看着他,又看看緊閉的房門,忽然想起個問題來:“你是怎麽到我房間裏來的?”

神荼滅了燭火,直接用行動回答了他這個問題。

被神荼握住右手,一個恍神兩人便出現在隔壁神荼的房中。驚訝過後,安岩激動地收緊右手沖神荼說:“這個好厲害!書上怎麽沒有?”

神荼看了眼他們依然交握的手,說道:“《三十天學馗道》只是最基本的東西,你還有很多要學。”

想到自己将來可以變得跟神荼一樣厲害,安岩興奮了,然後他才發現自己的右手還在緊緊握着神荼的左手。

趕緊松開右手,安岩有些尴尬地說:“那什麽,累一天了,趕緊睡吧。”

好在因為是上房,這床又大又舒服,還有兩床被子和枕頭。安岩自覺地脫鞋上床,往裏面的位置躺過去。

神荼看着他面朝牆壁把自己裹了個嚴實,忽然擡手摸了摸自己心髒的位置,只覺得它跳動的速度有些不同尋常。聽到安岩已經平穩的呼吸聲,神荼熄了燭火,在床上屬于自己的位置盤腿而坐,閉目養神。

或許因為有神荼在身邊,安岩這一夜睡得很是安穩。

醒來的時候天剛剛亮,安岩伸着懶腰打了個哈欠,打到一半才看到神荼正背對着他面朝床外盤腿而坐。

撐着床鋪坐起來,安岩好奇地湊過去看着神荼的側臉。

神荼依然閉着眼睛,雙手放在膝上。

知道這就是書中講的打坐調息,安岩嘟囔着:“這樣真的能代替睡覺嗎?”

神荼并沒有什麽反應,就好像真的睡着了一般。安岩看着他覆在眼下的睫毛,再一次暗暗感嘆:長得好看就算了,還那麽厲害,這要是個姑娘,他一定娶回家。

想到這,安岩只覺得老臉一紅:神荼這麽厲害,就算他真是個姑娘,自己肯定也娶不了。

安岩還在哀嘆着人與人的差距,就看到神荼睜開了眼睛,側過頭朝他看過來。他現在正跪趴在神荼身側,因為觀察神荼的睫毛而湊得有些近。

一時之間,兩人呼吸交疊。

“兩位兄臺,天亮了,咱們能…哎?”

陳書興沖沖地從隔壁飄了過來,看到安岩和神荼的姿勢,話都沒能說利索。

安岩被他吓到,下意識地遠離神荼,卻一腦袋撞在旁邊的床柱上,一陣哀嚎:“我怎麽這麽倒黴啊!”

被神荼盯了一眼,陳書默默飄回了隔壁:總覺得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不會被滅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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