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01
A市，洛伊奇餐廳。
“還有什麽想說的嗎？”聶歆端起紅酒杯，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
“歆歆！”楊皓眼尾發紅，滿是歉意的目光落在聶歆的臉龐上，真摯而誠懇，“我覺得我們之間确實出現了一些問題，我們彼此不夠信任。”
聶歆嗤笑一聲，嘴角嘲諷的弧度更加尖銳。若非不知道他的職業是演員，她倒差點又被騙過去。
楊皓将自己的焦急遮掩得很好，一字一句就如拍攝現場般流暢：“我和唐月兒不是真的。當時是皓月娛樂成立的兩周年年會，我們喝的都有些多，可即使這樣我也沒有逾越的舉動，媒體拍到的都是錯位圖。”
楊皓邊解釋邊觀察聶歆的臉色：“唐月兒是皓月娛樂的力捧對象，又處在事業的關鍵期，你知道負面緋聞對一個藝人的傷害有多大。恰好這段時間我和她的新劇正在熱播，戲裏甜蜜，戲外也營業好……”
“哐！”聶歆将酒杯狠狠地扣在玻璃桌上，打斷楊皓的話，“所以你就和她假戲真做了？”
聶歆銳利的目光讓楊皓無處遁逃，他不敢看她，抿了抿唇後艱澀地開口：“不是，只是假戲，沒有真做。你要相信我！扮演情侶不過是權宜之計。等到唐月兒的事業穩定下來，我就會和她解綁，再和你公布戀情。”
聶歆好笑地看着他，覺得自己在看一個瘋子。面前的男人，她愛了整整五年，竟然腳踏兩條船！
皓月娛樂，楊皓，唐月兒，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吧？
“這位小姐，您的意面。”年輕的服務生身着統一的西服，舉着托盤禮貌地将一盤意面端放在聶歆面前。
聶歆擡頭掃了一眼，就看見男人栗色短發下那雙黑曜石般的眼。
似乎有些眼熟……
她剛想對楊皓說的話便懸停在了嘴邊。
那服務生小心翼翼地看向聶歆，将刀叉輕放在她的酒杯旁，随後替她展開餐巾。
“不必了，謝謝。”聶歆伸手阻攔，擡頭對男人禮貌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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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慢用。”男人重新疊好紙巾，轉身離開。
聶歆整理好情緒，将那句未說出口的話說出：
“楊皓，我們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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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餐廳出來的聶歆一頭栽進對面酒吧，一個人坐在角落。
手機震動，是閨蜜寧橙打來的電話。
“他就一渣男！”聶歆接聽電話，“是我五年眼瞎！我查過了，唐月兒和楊皓高中就認識了，就是餘情未了！現在擱我面前舊情複燃，還在我面前裝什麽為了那女的事業！真能演！他這都不拿個影帝？”
“我真服了，還說什麽是愛我的。對對對是愛我，但不妨礙同時愛兩個！這男的真惡心！”
……
發洩完的聶歆挂斷電話，靠在沙發上喘氣。
耳邊是隔壁迪廳嘈雜的聲樂，激得她耳膜發疼。
她望着酒吧吊頂上花花綠綠的閃光燈，覺得刺眼，伸手去擋，卻接下一捧淚。
楊皓，皓月娛樂CEO，當紅偶像演員，出道四年成績斐然。
聶歆和楊皓第一次見面，是在五年前天高氣爽的十月，是在桂花飄香的C大。
一個是服裝設計專業，一個是表演專業，雖然專業不同，但藝術是相通的。她和楊皓因為社團活動相識，為彼此的才華所吸引，而後結為男女朋友，成為C大裏令人羨慕的一對。
五年來有争吵也有陪伴，他們從校園一直攜手走到社會。
她原以為，校園的青蔥，畢業的壓力，社會的廣闊會将兩人的心更加緊密地連在一起，卻沒想到他的白月光回來了，他的心産生了偏移。
聶歆知道楊皓之前有過一個女友，且對這個前女友的事絕口不提。聶歆起初還疑惑，但感覺楊皓和自己在一起還算甜蜜，便逐漸淡化了這事，哪知道今天給自己挖了個大坑。
難怪她總覺得自從楊皓簽下唐月兒後就變得忙碌，往日裏不論再忙他都會和她隔三差五地見一次，可最近兩年他連約會都要變着花樣搪塞。
聶歆将面前的一罐啤酒一飲而盡，丢開空罐又開了一瓶。
五年，人心又不是鐵做的，說不傷心是假的，到底是付出過真感情的。
事到如今，聶歆只覺得過往的自己簡直幼稚得可笑，明明那麽多破綻禁不起推敲，卻固執地不願承認自己看人的眼光是那麽糟糕。
手機微弱的熒光照亮角落，聶歆瞥了眼消息通知，是A市娛樂頭條推送：“勁爆！楊皓和唐月兒公開戀情後首次共同登臺，采訪花絮曝光！”
她按下熄屏鍵，扣開靜音鍵，酒吧的這一隅再次歸入昏暗的世界裏。
聶歆仰頭将新開的一罐啤酒灌進肚子，餘光中卻有男人栗色的發闖入。
“這位小姐可是有煩惱？不如試試我們的新品。”
二十歲左右，身着襯衣馬甲，手捧托盤的服務生，正對聶歆露出标準的職業微笑。
聶歆順着男人的頭發向下望，酒吧的光打在他的背後上，陰影籠在他面向聶歆的這一側，卻沒能籠罩住他通透的雙眸。
雖然他微笑着，聶歆卻沒能在他那雙漆黑的眸子裏捕捉到任何笑意。他的眼睛裏倒映着她的身影——一個狼狽、可憐、借酒消愁的潦倒形象。
聶歆接過他遞來的新品，搖晃了下高腳杯，當着他的面利落地一飲而盡。她微眯着美眸，視線一直流連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容上。俊朗的五官讓人過目不忘，聶歆很快辨認出他是剛才洛伊奇餐廳裏給她端上意面的服務生。
洛伊奇餐廳一位服務生只負責一桌客人，且服務生在客人用餐時會密切關注客人的舉動以便提供最精準的服務。每位服務生在提供服務時都相當于簽訂過保密協議，無論聽到客人的什麽隐私都不會宣揚出去，這也是聶歆會在那裏約談大明星楊皓的原因。
聶歆不相信他不知道自己是為分手的事煩惱。
那麽為什麽他要明知故問？
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嗎？還是專程來看她的笑話？
聶歆将飲完的空高腳杯輕輕扣到他的托盤裏，服務生也很配合地彎腰，臉上的職業笑容更深。
但聶歆心中的怒意更勝。
她聶歆，二十四歲，Binaural服裝品牌的主理人，事業有成，一直以女強人的身份示人，在A市頗有盛名。她不想讓別人看到她脆弱無助的一面，所以才選擇酒吧的角落獨自消除負面情緒。
可這服務生卻撞在她槍口上。
“臭弟弟！”聶歆在心裏暗罵一句。
趁那服務生收拾空杯離去之際，聶歆從沙發上站起，伸手扯住他的衣角。
“等等。”許是因為剛才喝的新品太烈，聶歆開口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
他轉身，臉上依舊是職業假笑，沒有絲毫溫度：“這位小姐，您還有什麽需求，請吩咐。”
就不能換個表情？聶歆嘴角微勾。
她單手撐在吧臺上，身體前傾，另一只手順勢搭在他的右肩上，替他撫平肩頸處的襯衫褶皺。
她感覺面容有些燥熱，胃裏也是一片翻江倒海，喉嚨更是如火灼燒。
酒吧碧綠的的燈光打在她的緋紅的側臉上，在那朱紅色的唇瓣上留下明亮的一角。
她微微張開嘴，酒漬還殘留在她的唇紋間，更加顯得嬌豔欲滴。
二人靠得極近，聶歆發現這服務生竟比她預估得還高，以至于她踩着高跟鞋還不得不踮起腳。借着酒意，聶歆的指尖移至他的頸脖，感受到他的呼吸驟然一緊。
她踮起腳，在他頸處吹了口滾燙的氣，随後淺笑幾聲，如羽毛輕撫般在他耳畔呢喃道：“需求嘛……”
“姐姐想要你。”
許川燃怔了怔，标準假笑凝固在嘴角。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将托盤挪到胸前，抵在他和聶歆之間。
一片乒乓聲中，杯中的酒水灑出杯面，在烏黑的盤面肆意鋪滿。
而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也漸漸浮上幾分異樣的色彩。
聶歆樂意見他這副反應，試圖在失戀的狼狽中找回點面子。
許川燃忽然輕笑一聲，挪開格擋在兩人之間的托盤，朝聶歆更近一步。
聶歆看着那張俊臉放大在眼前，倏然間手足無措，美眸裏浮上幾分慌張，但她還是極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許川燃修長的手指随意地扯了扯自己的領帶，露出微微敞開的領口。
“這位小姐，這種服務您要去別的場。”他指了指隔壁的迪廳，不再看她，捧着酒盤離開。
酒吧的角落重新歸于寂靜，沒有人在意剛才發生過什麽，只有聶歆望着他剛才站立的地方有些惱怒。
竟被這小子擺了一道！
聶歆哼了一聲，抄起桌臺上的啤酒罐，扣開瓶口，跌坐回柔軟的沙發。
腦袋有些發脹，她輕撫太陽穴，楊皓的模樣如洪水猛獸沖潰她的防壘。
該死的！聶歆猛灌一口酒。憑什麽那狗東西現在和白月光肆意逍遙，她就要在這裏傷心縱酒？
為這段連完整句號都沒有的五年感情？
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