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22

離得近，聶歆擡頭便看見他那雙清澈的眼睛，正望着自己的領口。

聶歆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胸，卻粘了一手的粘稠，那觸感差點沒給她送走。

“……”聶歆的臉黑了兩度。

他嘴角微勾：“姐姐要不要去洗個澡，換身衣服？身上的禮服我順便和床單一起洗了吧。”他說完，還特地搖晃那坨床單，好像在炫耀聶歆昨夜吐的戰利品。

聶歆硬着頭皮洋裝淡定地點頭：“可是我沒換洗的衣服。”

許川燃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他想了想，将床單扔在地上，徑直走到衣櫃前打開櫃門。

“穿我的吧。”

“你的衣服給我穿會不會太大了？”聶歆腦海中自動浮現穿他衣服的樣子，就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肥大且松垮。

“稍等一下。”他說着，從衣櫃裏翻出一個黑色的盒子，盒子外用燙金的工藝鑲嵌着品牌的logo，咖啡色的緞帶纏了兩圈在中間打成蝴蝶結。

居然是“Binaural”！聶歆很驚訝。

他解開緞帶，兩件未拆封的球衣靜靜躺在盒子裏。準确來說，是中袖加球衣的假兩件設計。白袖黑身，衣服上印着大大的白色“Binaural”，下面是號碼“13”。

聶歆想起來了，這是她大學期間的作品。當時的Binaural還只是間小小的工作室，并沒有發展到如今的規模。她當時陪楊皓看球賽，看完後靈感大爆發，便設計了一款适合情侶穿的休閑球衣。數字13也僅僅是因為“歆”字的筆畫是13畫。

當時她也只是搞着玩，沒怎麽宣傳這款衣服，再加上實戰性不強只能壓壓馬路，所以聯系工廠做了幾件後就滞銷了。聶歆自留的那件都找不到了，沒想到他居然有。而且看他的樣子，似乎珍藏了很久。

許川燃拆開塑封袋，将女款的那件遞到聶歆的面前：“你肯定穿的下。”

那當然穿的下，本來就是按照自己的身材設計的均碼。聶歆接過衣服，挑眉看着許川燃。臭弟弟是真不知道這衣服是她設計的，還是故意裝作不知道呢？

聶歆又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你有沒有我能穿的褲子？”這光有上衣哪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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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他擡頭望她，眉頭輕擰在一起，神色微微有些凝重。他随後收回聶歆手裏的衣服，把另一件男款拆開：“這條大，給姐姐當裙子穿，行嗎？”

他說這話時，眼角帶笑，語氣輕柔，很好地消滅了聶歆內心深處想給他來一拳的沖動。

眼下也沒辦法了，裙子就裙子吧。看他衣櫃裏的其他衣服，穿在她身上只會更離譜。

聶歆無奈地接過衣服：“嗯……浴室在哪？”

許川燃起身，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腕，領着她到衛生間門口：“喏！裏面。右調熱水，左調冷水，沐浴露随意用。洗手臺上第三格櫃子裏的毛巾是新的，幹淨的。衛生間可能有點擁擠，沒你家別墅裏的條件好……”

說這麽快是怕她記住嗎？聶歆扯了扯嘴角。餘光見他沉着臉，似乎有些緊張，她心裏忽然悸動了一下。

什麽嘛，這小子，原來是害羞……

也難怪，他一個戀愛都沒談過的小屁孩，突然有個女生寄宿他家還借浴室洗澡……聶歆輕輕笑了笑，望着他的眼神也變得捉弄起來。

他回避視線：“你慢慢洗，有什麽需要就喊我。我去給你炒蛋炒飯。”

聶歆愣了一下，她原以為他會下樓給她買早飯，沒想到他還直接親自下廚了。感覺有些受寵若驚！

許川燃見聶歆不動，也沒有再說什麽，轉身進入廚房。

聶歆抱着衣服合上衛生間的門。門鎖就是那種很老式的，類似更衣間裏的插扣，插進去會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衛生間很狹小，洗手臺、淋浴池、洗衣機都緊緊地挨在一起，有聶歆讀高中住校的那味了，只不過她高中的基礎設施比這兒還好些，起碼淋浴的噴頭有一個是可以移動的。

聶歆望着頭頂上那個固定的、圓圓的小花灑，仿佛看見公園裏澆花的噴水器，聶歆即将成為嗷嗷待哺的小野花。

她把衣服放在洗手池上的櫃子裏，取出幹毛巾。

禮服很難解，聶歆反手折騰了好久才拉開脫下。她随後打開龍頭，冰涼的水嘩啦一下澆在頭頂，冷得聶歆一個激靈，尖叫出聲。

她還以為他用過後的龍頭位置，會是合适的水溫位置呢！他這個年紀的男大學生都這麽剛的嗎？這個季節洗冷水澡！瘋了吧！

聽見叫聲，許川燃敲了敲浴室的門：“不好意思，忘記跟你說了，水溫你要自己調一下。”

臭弟弟肯定是故意的。聶歆在心裏暗罵一句，白了門外那人影一眼。她随後将龍頭往右拐，娟娟熱水淋在身上，冒出騰騰熱氣。

聶歆還特地擠了一大坨椰奶味的沐浴露，讓他心疼心疼。

許川燃倒還真不是故意的，他是真的給忘了。他站在門口，聽見裏面嘩啦啦的水流聲，想起昨夜的事，這心裏又好像有一把火在燒。

他深呼吸，擯棄雜念。從冰箱裏取出兩個雞蛋和一盤冷飯，又從菜籃裏挑了個新鮮的番茄，還順手取了包鹵味牛肉。他想了想，又打開櫃子，取出兩根火腿腸。

聶歆洗好從衛生間裏出來時，許川燃炒完的蛋炒飯冒着熱氣擺放在桌上，筷子勺子都替她準備好了，就等着她人就坐了。

聶歆踩着拖鞋光着腿，頭上包着毛巾。因為淋到了頭，她索性就把頭也洗了。這衣服穿在身上很是寬松，恰好蓋住屁股，在膝蓋以上五厘米的樣子，倒還真給她穿成裙子了。

聶歆本想問吹風機在哪，卻聽他道：“先吃飯吧。”

她點頭，解開毛巾，把頭發披在身後，坐到位置上。

聶歆舀了一勺飯，才覺得這根本不是蛋炒飯，簡直可以是肉炒飯了。火腿丁、牛肉片、雞蛋白，這個料也太足了，而且還加了沙拉醬和番茄醬，這可比店裏賣的還要豪華。

聶歆嘗了第一口就停不下來了。她平常早飯只吃兩口的人，今天破天荒地吃完一半了。

“好吃嗎？”許川燃挑眉。

“不錯不錯。”聶歆沒說超好吃，怕他驕傲。她還琢磨起怎麽把他聘到別墅裏當廚子，光遛狗對他來說簡直是大材小用。

許川燃見她披在肩後的毛巾已經被水浸濕，水珠嘀嗒嘀嗒地落在板凳上。他轉身走進衛生間，随後拿着吹風機出來。

聶歆疑惑地看着他。

他解開吹風機捆着的插線，“不介意的話，我幫你吹頭發？”

聶歆的心咯嘣一下，但她表面上裝作很淡定，還揚着嘴角調侃一句：“這不是女朋友的待遇嗎？”

他笑笑，給了聶歆一個別多想的訊息：“我妹在家也是我給她吹的，我在理發店裏還兼過職。”

聶歆覺得尴尬了，轉過頭繼續咬飯，默認地點點頭。

他輕柔地撩起她的發，暖暖地熱風溫順地撲在發絲間。聶歆安靜地吃着碗裏的蛋炒飯，突然覺得這種感覺好像很久違。

對了，細細想來，她已經度過很久的單身生活了。

“你昨天怎麽喝得這麽多？”許川燃忽然開口問。

“還可以吧，我酒量挺好的，昨夜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聶歆道。

他眸色暗了暗，想起她身上的玫瑰香，“你昨天宴會上都和誰接觸過了？”

他問出口才意識到自己沒權利幹涉這麽多，于是又補了一句，“算了，沒事。”

聶歆先是詫異他為什麽要這麽問，随後聽他話也不知道該不該回答，于是陷入沉默。

許是覺得氣氛有些尴尬，聶歆主動轉移話題：“你妹妹呢？”還怕他沒聽見，提高音量。

“今早送去到幼兒園了。”許川燃淡淡地說。

聶歆了然，想起他書桌上的兒童畫：“你和你妹妹兩個人住在A市嗎？你父母呢？”

她這才發現，原來她對他的了解，少之又少；也這才發現，原來她對他很好奇。

而對一個人好奇，是喜歡的開始。

“……”

察覺到身後的人沉默，聶歆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哪有父母不帶妹妹，要讓一個大學生帶妹妹的呢？在A市光養活自己就很困難了，更別說還有個小的。

要麽就是他父母沒能力扶養，要麽就是他父母……

“對不起。”聶歆垂眸，“提到你的傷心處了。”

“快吃吧。”

他只回了這句，語氣溫柔，更讓聶歆心裏感到內疚。這大概是他為什麽要打這麽多份工的原因了吧，還專挑淩晨那種傷身體的時間。

聶歆嘆口氣，突然覺得自己開得工資太低了。她應該再開高一點，至少他可以不用這麽辛苦，還能好好享受豐富多彩的大學生活。

就當聶歆琢磨着給他漲工資時，他手裏的吹風機停了。他的手指輕輕插、入她的發叢，在确定裏面幹了後，點了點她的腦袋：“我給你吹半幹了啊。”

“好的，謝謝了。”聶歆點頭，她在家裏也是只吹半幹的，對頭發好。

聶歆吃完飯，主動把盤子端到洗碗池，問他下午什麽打算。Binaural新品才剛剛上市，最近也沒他什麽事。

“下午沒課，等我去接了妹妹放學，就去幫你牽小葡萄。”他回道，“在此之前，我先把你送回去吧。”

聶歆這才意識到她借宿許久，考慮是不是要給他點什麽謝禮。于是道：“昨夜真是給你造成很大的麻煩。這樣吧，我支付你謝禮。就按五星酒店的标間算好了，3000怎麽樣？”聶歆也是體諒他的家庭條件，又要養自己又要養妹妹。

可沒想到他的眸子瞬間黯淡下去，嘴角扯出冰冷的弧度。他冷冷地看着聶歆，一開口連語氣都不太對：“你這是，同情我嗎？”

聶歆被他驟冷的态度吓了一跳：“嗯？”

他嗤笑一聲，雙眸被碎發的陰影掩蓋：“謝禮就不必了。我這裏又髒又亂又小，哪裏比得上五星酒店？別說三千，三百都多了。”

“欸！”聶歆眼皮一顫，心髒狂跳，“我不是那個意思。”

許川燃沉默地站在她面前，雙手插在衛衣兜裏，整個人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場。

他嘴角自嘲的弧度像一把刀，紮在聶歆的心口上。

“我只是想謝謝你。”聶歆看着他，見他不吭聲，便賭氣地回房間換鞋。

聶歆覺得這身運動風的衣服搭配高跟鞋實在不像腔，但卻也沒有辦法。

她估計許川燃那個樣子是不會送自己回去了，于是踩着高跟鞋走出卧室，從衛生間裏抱走自己的禮服，準備自己回去洗。

許川燃攔住她的路，取走她手中的衣服，語氣帶着歉意：“對不起，我剛才不應該那樣說。衣服放着吧，洗完我給你送過去。”

“我的禮服都只穿一次，這件扔了吧。”聶歆板着臉道。

許川燃怔了怔，眸色黯然，沒說話。

許久，他望着她這身混搭風，嘆了口氣：“你等一下。”

他說完走進卧室，捧着鞋盒出來，手裏還拿着一副新的襪子。

“穿這個吧。”他打開鞋盒，是一雙女碼的球鞋，和他之前穿的是一樣的款式和配色，比較偏休閑的風格。

聶歆面露驚訝。

他解釋道：“之前發售日中簽一起買的，本來想轉賣出去的。”

聶歆擡頭看了他一眼，心裏罵了他一句臭弟弟。他剛才還生自己五星酒店三千塊的氣，現在又立馬拿出一雙三千塊的球鞋給她穿。

不過這确實比腳上的高跟鞋搭衣服多了。

聶歆哼了一聲，沒拒絕。接過襪子和球鞋，在床上找了塊地坐開始試穿。

“你怎麽知道是适合我的碼？”聶歆穿完鞋踩了兩步，很舒适。

“猜的。”他回道，眼底泛着波瀾。

他随後從衣櫃裏找出一條顏色活潑的外套，披在聶歆的身上：“套上吧，外面冷。”

聶歆挑眉瞥了他一眼。

許川燃取走床頭櫃上的備用鑰匙：“走吧，我送你回去。”

聶歆沒說話，跟着他走出屋子。

外面的樓道有些年頭，牆上的牆皮都掉了幾塊，突兀地挂在那。

許川燃在前面帶路，他走的不緊不慢。樓道裏的東西多而雜，他叮囑聶歆小心腳下。

聶歆望着他的背影，驀然就想起上回寧橙給她分析的“關于許川燃喜歡聶歆的種種細節表現”。她當時還覺得寧橙搞得誇張呢，現在說不定還真是這麽一回事。

又不是沒談過戀愛的人，喜不喜歡聶歆自然看得出來。

趁他走到樓梯拐角處時，聶歆勾了勾唇：“喂！臭弟弟！”

許川燃停下腳步，擡頭望她。

“你是不是喜歡我？”

作者有話要說：

歆歆：你是不是喜歡我？

燃燃：不，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