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Chapter 36

許川燃不知道聶歆在想什麽想得那麽入迷。他松開門把手，抿着唇望着她。

聶歆回神，把兩個玩偶塞到他懷裏：“剛才忘記給你了，送給瑤瑤的。”

“哦。”他有些驚訝，捧走玩偶，“謝謝。”

兩人飛快地對視一眼，默契地都沒提剛才那不愉快的事。

許川燃望了眼她家裏那堆亂七八糟的紙箱：“要不要我幫忙？”

聶歆眨眨眼，她本來還在措辭着跟他道個歉，現在感覺好像不需要了。

“噢！好，如果你有空的話。”

許川燃把那兩只玩偶放到客廳的椅子上，轉身帶上門，跟着聶歆走進她的屋。

一層樓兩戶人家，兩戶房子裏的構造是對稱的，許川燃走進屋倒也不覺得很陌生。

主要的大件都理得差不多了，還剩下一些小件。

“燃燃能幫我擡下這個嗎？我一個搬不動！”聶歆指了指那裝滿書冊的紙箱，“我提左邊你提右邊？”

許川燃應了一聲，走到那紙箱前，沒等聶歆上手，他一個人就很輕松地搬了起來。他雙臂的肌肉因為用力而繃緊，彎出流暢的弧度。

聶歆眉頭上揚，目光裏閃過驚訝，這就是體育生的臂力嗎……

“要搬到哪裏？”他抱着箱子，撇過頭問她。

“搬到我房間。”聶歆給他引路，幫他打開房門。

比聶歆整個人還重的一箱書冊落地，發出沉重的悶聲。她攤開箱子的折板，将裏面的書冊一本一本地疊在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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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川燃刮了眼，都是些藝術類有關的書，什麽鑒賞什麽插畫什麽服裝美學……

“我想着搬進來理方便些，就不用房門房外地跑了。”聶歆手裏疊了五六本，起身塞進床邊的書架裏，“謝謝燃燃。”

“沒事。”許川燃道。

聶歆一個人忙碌地整理了許久，許川燃也不知道她是按什麽規律排那些書的，便沒有幫她理書。

聶歆邊整理着，餘光瞥見他走到了窗戶邊，趴在窗臺上眺望遠方。

“燃燃！”聶歆轉頭。

“嗯？”許川燃嘴角微勾。

她本來想跟他說，他們倆的房間只隔了一堵牆。但開口的那一瞬，她的心跳得格外猛烈，想說的話頓在了喉間。

午後的陽光镌刻出他的面部輪廓。他側過半個頭望她，不經意的擡眸比那陽光還耀眼。

空氣中的灰塵顆粒懸浮着，四周安靜到能聽見窗外走過的風聲。

聶歆怔了怔，瞄了眼書桌上的時鐘，改口道：“我想着一會兒跟你一起去接瑤瑤放學。”

“可以嗎？”她從箱子裏又拾起幾本書，塞到書櫃的空位裏。

許川燃轉過身，手肘向後撐在窗臺上，“可以啊，瑤瑤見到你一定很開心。”

“以後還能天天見你……”大概這才是她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吧，聶歆本來想說的是“見呢”，一下子口誤說成“見你”。

霎時，許川燃的眼眸緊緊地落在她身上，像夜幕裏驟燃的火。

聶歆跟着呼吸一緊，腳步下意識地朝他那邊靠了靠。

他瞳孔驟縮，站直了身子，滿臉詫異地望着她步步逼近。他朝後靠了靠，後背貼在窗臺邊沿，才發現自己無路可退。

聶歆左手撐在他的手肘旁的窗臺上，側着臉擡頭，目光裏是他滾動的喉結，很誘人。

聶歆的右手在即将觸摸到他的下颌時，拐了彎，一巴掌拍到了滿是灰塵的窗戶上，正巧壓死了一只不明昆蟲。

整塊玻璃窗都在震，聶歆把那只蟲掐在掌心裏，玻璃窗上只留下一個手印。她從許川燃身旁離開，把那只小昆蟲丢棄在地板上，還順帶着踩了一腳。

手裏似乎還黏黏的，聶歆瞄了眼，迅速黑着臉離開房間，“我去洗個手……”

許川燃看着她雙目迷離地逼近，又看着她驚慌失措地離開，一時愣在原地。他放松站姿，目光垂落在地板上還在擺動觸角的不明昆蟲。

“……”他似乎聞到了一些不太妙的氣味。

這是只椿象。

他猛然想起：椿象受到驚吓釋放的毒液很可能會使皮膚潰爛！

聶歆這邊還在自來水裏沖洗着手板心，餘光瞥見他急沖沖地走了進來，狹小的的衛生間一下子擁擠。

“我看看你的手！”許川燃說着，一把從自來水流中牽過聶歆的手，把她的掌心攤開。她的手心白白淨淨，只有淌在掌紋縫隙裏的水珠折射着淡光。

聶歆任由他牽着，她另一只手悄悄地把水龍頭的流量調小，耳畔裏的水流沖刷聲減弱。

他低着頭，目光焦急又擔憂。

聶歆嘴角微揚，翻手将他的手牽在掌心裏。

許川燃呼吸一緊，下意識地縮回。

聶歆将他的手攥得緊，身體則假裝被他牽引，整個人朝他的懷裏靠了過去。

她右手牽着他，另一只沾滿水珠的手順勢貼在他的胸膛上，掌心裏的水珠打濕了他的衣服。

聶歆隔着T恤在他胸口上輕輕撓了兩下。

“姐姐……”灼熱的呼吸交織在耳邊，許川燃的聲音低沉又沙啞，像一根紅線纏在她的心尖。他的左手從聶歆的掌心裏掙脫，攬過她的腰肢。

他朝聶歆這邊靠了靠，将她抵靠在水池邊，攬在她腰間的手反過來護住她，避免她磕到。

餘光裏，他另一只手關掉了水龍頭，潺潺的水聲戛然而止。

聶歆半眯美眸，視線落在他性感的喉結上，她能感受到他胸膛裏的那顆心震得發狂。她嘴角揚起，妩媚的弧度驚心動魄。

臭弟弟終于肯露出尾巴了嗎？還說不喜歡她？

許川燃撇過頭望她，眸子裏閃爍着火花。他滾燙的五指穿過發叢，抵扣在她的後腦勺上。

聶歆知道他想吻她，但是他沒有。

是在顧慮什麽嗎？聶歆垂眸，目光落在他的左肩上，不再看他。

四周很安靜，時間也好像暫停了許久。直到門口的小葡萄叫喚一聲，他才如夢初醒，松開聶歆。

“我去看看小葡萄。”聶歆從他身側走過，有些失落。她悄悄轉頭看了他一眼，正巧和鏡子裏的他對視。

許川燃站在原地沒有動，雙手垂在大腿兩側。他目光深邃如淵，耳根是尚未褪去的緋紅。他的緊張，他的不安，他的害怕，都在那面布滿灰塵的鏡子前清晰地浮現。

而她，全部感受到了。

小葡萄屁事都沒有，就是打了個噴嚏。它沖聶歆搖着大尾巴，笑得一臉憨厚。

屋裏差不多都理好了，聶歆從門把手上取下牽引環，把小葡萄牽進了室內。

聶歆再次回到房間時，差點被那椿象散發的臭味給送走。

“春天到了，這裏的蟲子也多起來，姐姐就算不怕蟲，也不要徒手抓蟲，幸好這次沒有受傷。”許川燃抽過書桌上的抽紙，疊了兩層，将那只椿象屍體包裹了起來，“我去樓下丢掉。”

“麻煩燃燃了。”聶歆道。

待他離開後，她才發現他的手機沒有拿，還放在書桌上。

屏幕亮醒，是體育類的球賽戰報推送。推送下面是一連串他沒有處理的微信消息。有兼職老板的，有專業課老師的，還有半小時前厲雯佳給他發的一條語音消息。

不，現在是兩條了，厲雯佳又發了一條文字消息過來：

“周六要不要帶瑤瑤去新開的游樂園……”

消息提示只截取了前一部分，但是聶歆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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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歆一直理到下午四點，才跟着許川燃一起去接瑤瑤放學。

許瑤瑤見到聶歆的一瞬間，整個眼眸都亮了起來，她從幼兒園裏屁颠屁颠地跑到聶歆的懷裏。

“姐姐！”許瑤瑤今天穿的是小草莓的連衣裙，外面套了件粉色的小開衫。她還背着一個小挎包，是一顆小草莓的形狀。

聶歆見到她，整顆心都快化了，甚至已經開始考慮給Binaural整個童裝分區了。

許瑤瑤從小草莓包包裏掏出一塊奶油小餅幹遞給聶歆。

“給我嗎？”聶歆蹲下身子，和許瑤瑤保持一樣的高度。

許川燃解釋道：“幼兒園每天下午都會發小點心。”

“這樣啊。”聶歆對許瑤瑤笑了笑，“瑤瑤把餅幹給姐姐的話，自己就少了一塊了哦。”

許瑤瑤依舊固執地把餅幹塞給聶歆：“給姐姐吃！”

聶歆從她的小手心裏接過餅幹：“謝謝瑤瑤。”

餅幹本來就是給小朋友吃的，所以并不大。她拆開包裝袋，一口塞了那塊小餅幹。

大概是她餓了吧，中飯都沒吃在那理東西，這會兒吃到餅幹也覺得美味。

許瑤瑤又從小草莓包包裏掏出一塊，準備給許川燃：“哥哥也吃。”

“哥哥不吃。”許川燃朝許瑤瑤笑了笑，對她指了指聶歆，“都給姐姐吧。”

于是許瑤瑤又乖巧地把頭轉向聶歆的方位。

聶歆吃第二塊小餅幹時，故意分成了兩口。她咬下第一口時，正巧看見許川燃在一旁輕笑。

于是她又把第二口塞進嘴巴裏，飛快地咀嚼着。

一路上都沒有找到垃圾箱，聶歆只好把那兩張餅幹的塑封紙捏在手裏。

“給我吧。”許川燃主動伸手。

聶歆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把餅幹塑封紙給他。她還好奇這兒沒有垃圾桶他要丢哪兒，就見他直接塞進了衣服口袋，連着餅幹屑一起。

“姐姐。”許川燃指了指自己的臉，又在聶歆的嘴巴旁比劃着，“這裏。”

沾到餅幹屑了嗎？聶歆也不知道許川燃示範的是鏡像還是正常的，抹了一下也沒抹到。

許川燃一把抱起許瑤瑤，“瑤瑤給姐姐擦一擦。”

許瑤瑤粲然一笑，伸出小奶手往聶歆的嘴角邊一抹。

“謝謝！”聶歆看了許川燃一眼，轉而向許瑤瑤微笑道謝。

傍晚許川燃留了聶歆吃晚飯，是他親自下廚的一桌好菜。聶歆這個中飯沒吃的人，吃到好吃的晚餐簡直跟個餓死鬼投胎一樣。

餐桌上倒還挺安靜，三人都沒說什麽話。

瑤瑤飯量小，吃完飯後就跑到房間裏去看動畫片了。于是客廳的小方桌上就只剩聶歆和許川燃兩個人。

聶歆倒開始拘謹起來，一口一口地扒着碗裏的飯，那疊茭白肉絲裏的肉絲都快被她撿完了。

一碗飯吃完聶歆還覺得沒飽，又盛了一碗，剛坐下就看見許川燃已經吃好了，正在起身收拾自己和許瑤瑤的碗筷。

“啊……”聶歆捧着碗道。

“沒事。”許川燃把剩下的菜碟子都往聶歆那邊推了推，“姐姐慢慢吃。”

他将碗疊了起來，筷子挑走了桌上的骨頭，走到水池邊開始清洗。

碗筷的碰撞聲很清脆，聶歆望着他洗碗的背影，突然感慨做家務的男人也可以如此之帥。

也就兩個碗，洗起來很快。他洗完後，走到餐桌旁，扯了兩張紙擦手。

此時，聶歆碗裏還有半碗飯。她看着許川燃坐到自己對面，吃相一下子又約束起來。

“你今天給瑤瑤的玩偶，她很喜歡。”許川燃将紙巾搓成球投擲進垃圾桶裏。

“喜歡就好！”聶歆回道，她從盤裏夾了塊肉，塞到嘴巴裏。

聶歆吐出雞骨頭，夾了口飯咽下後道：“Binaural之後會有一批情侶款的衣服上市。”

她頓了頓，停下來查看他的神情，發現他還挺平靜，“想問問你願不願意拍攝，會和女模特搭檔，可能會摟摟腰、搭搭肩之類的。”

其實拍攝情侶裝這事是工作，換了其他模特聶歆直接就是通知。她是老板，模特是員工，要麽接受要麽換人。但因為之前跟許川燃約法三章過，不能以工作為由要求他去做一些違背意願的事，所以聶歆專門問了他的想法。

也因為是他，聶歆想跟他講，想聽他拒絕。

但是，很意外，他沉默了片刻，居然說了句：“好。”

反倒是聶歆這邊急了，“你确定不再考慮考慮？”

怎麽回事，臭弟弟？違背你意願的事別勉強幹！快點給我拒絕！

許川燃眉頭一挑：“姐姐想聽我說拒絕？”

廢話！我等着你拒絕呢！

聶歆把筷子擱置在碗口上，雙手抱着胳膊，“随你，你不想拍可以不拍，工資我會照樣發的。”

許川燃垂眸，把主動權又交到了聶歆手裏：“我無所謂。”

行行行，無所謂，聶歆快被氣死了。

“那我到時候再安排好了。”聶歆洋裝平靜地道。

安排個屁！

她一口幹完碗裏的飯，根本沒打算給許川燃安排情侶裝的拍攝工作，免得她去督場時被自己醋死。

她起身把碗筷收拾好放到水池裏，“你明天下午有課嗎？”

“沒有。”

“那早點來攝影棚，我安排新模特試鏡，你自己挑個搭檔吧。”

“……”許川燃轉過身望着她的背影，手臂搭在椅子靠背上，“……好吧。”

還好吧！

氣死了氣死了！

聶歆沒看他，沉着臉走出許川燃的家，重重地帶上了門。

他看着那盤只剩茭白的茭白肉絲，從口袋裏摸出那兩張餅幹的塑封紙，扔進了垃圾桶。

作者有話要說：

按頭小分隊行動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