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Chapter 49
“快快讓我進去。”聶歆貓着腰,拍了拍他的大腿。
許川燃挪到旁邊的空位,牽過聶歆的手讓她坐自己坐過的位置。
聶歆翻下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還有他的溫度,真好。
“燃燃想我了沒?”
“一直想着。”他說。
“瑤瑤呢?”聶歆笑着問,“今天沒把瑤瑤帶來,她一個人在家?”
許川燃看了她一眼:“在她叔那兒玩幾天呢。”
“叔?”聶歆愣了一下,立馬想起灰淖的葉叔叔。
“就是上次帶你去的灰淖酒吧的老板。”他解釋道。
“哦。”聶歆假裝不知道,“原來那個是你叔,不是親叔吧?”
“嗯。”他輕輕應了聲,“以前跟我爸一個樂隊的。”
“灰淖樂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許川燃提到他爸時,眸光有些落寞,她牽過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他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聶歆指尖摸了摸他手上的繭,把視線重新轉移到了臺上。
主持人一番串場之後,接下來登臺的是A大街舞社的街舞表演,選的歌還是自家弟弟的成名曲。這首歌的節奏很快,如果沒有沒有力度完完全全地跟不上,但是這幾個街舞社的小夥力量練的還不錯,跳起來整齊劃一的,挺有男團的水準的。
舟舟和寧橙那部甜寵劇背景是現代都市,後期也沒什麽花裏胡哨的特效需要制作,所以制作的速度相較于其他劇要快一些,最快兩個月左右就能跟大家見面了。聶歆對此也是很期待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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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巧街舞社的小哥哥表演完之後,一群英姿飒爽的小姐姐們出場,點的就是寧橙的女團舞。聶歆“喔吼”地喊了聲,舉起手機專程錄了個視頻給女明星看。
女明星回複地很快:“不錯不錯,趕緊讓他們來參加這個唱跳綜藝,一個個的都能出道了!”
聶歆打字道:“唱跳那不還得唱嗎?光跳哪能行?”
“現在都分賽道的,什麽全能賽道,Dance賽道,Rap賽道,Vocal賽道……”
“哦哦哦!”聶歆飛快地回複了句,擡頭看許川燃時,他正巧把視線轉了過來。
聶歆笑得一臉狡黠:“燃燃會跳舞嗎?”
許川燃吓了一跳,生怕聶歆哪天要逮着他跳舞。
抵擋不住她明亮的眸光,他微微撇過頭:“不會。”
“那Rap呢?”聶歆笑得眉眼彎彎,把頭靠了過去。
“也不會。”許川燃的呼吸驟然一緊,他感到不安,身體朝後挪了挪。
“那……”聶歆忽然撲倒他肩膀上,“唱歌呢?”
他愣了愣,想起了什麽,黑曜石般的雙眸霎時間失去光澤:“……”
見他不說話,聶歆捏了捏他的手,将目光重新轉移回臺上:“好吧,不逗你了。”
舞蹈結束,接下來就是一些歌曲表演。先出場的是一位漂亮有個性的小姐姐,一口饒舌說得賊溜。當她表演完強調了這是她的原創作品後,聶歆聽到現場的男大學生都開始向身邊的人打聽她的微信。校方Rap組的評委也對她十分看好,向她抛出橄榄枝,邀請其加入專門孵化有潛力的新人的工作室。
那小姐姐激動地鞠躬道謝,離開舞臺。
接下來上場的是大合唱,由校合唱團演唱A大的校歌。
校歌唱完就是抒情的吉他獨奏,上場的是一個留着長發的男孩,工作人員替他安置好立麥,他抱着吉他開始彈奏。流暢的和弦切換着,音樂如泉流淌,舞臺現場為他留了盞聚光燈,打在他淩亂的長發上。
聶歆下意識地望向許川燃,就見他目光平靜地落在舞臺上,聚光燈的光亮折射進他的眼眸,将他眼底的希冀照的通亮。
前奏掃完,那長發男孩貼着麥歌唱,一開口就是充滿故事感的沙啞桑,引得臺下的女大學生爆發出被驚豔到的尖叫。
聽這旋律和歌詞,這首曲子也是一首原唱歌曲。
“姐姐。”歌聽到一半,許川燃突然轉過頭道,“我想出去走走。”
聶歆看了他一眼,他垂着眸子,情緒有些低落。
“要我陪着你嗎?”聶歆說。
他猶豫了一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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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室外時已經天黑了,校園街邊的路燈亮起,照在兩旁的樹枝上,在地面投下一塊一塊的陰影。
大家都在大劇場看校慶晚會,這會兒校園裏很空曠,幾乎沒什麽人,操場上只有零星幾個足球隊的隊員在訓練。
晚上的風帶着些涼意,聶歆穿的是短裙,光着腿有些寒冷,但她沒說,只是牽着許川燃陪他一圈一圈地走在操場上。
大概走到第二圈的時候,她察覺到腳背有什麽東西耷拉下來了,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鞋帶松了。
“燃燃。”聶歆喊住了許川燃,想讓他等一等她系個鞋帶。
許川燃回頭看了眼,彎腰半跪在聶歆面前,伸手替她系起鞋帶。
聶歆愣了愣,整顆心跳得厲害,借着操場的路燈,她看見他指尖在鞋帶上繞了繞,系了個蝴蝶結。
等他系完鞋帶起身時,聶歆重新牽過他的手沒說話,踮起腳在他的唇角處親了一口。
他将聶歆一把抱起時,遠處響起一片起哄聲。
聶歆朝聲音源頭望去,才發現那幾個踢足球的隊員已經停止訓練,目光帶笑地看着許川燃。
“燃哥大晚上的幹嘛喲!”
“故意把女朋友帶到操場來給我們喂狗糧的吧!”
聶歆聽這兩哥的聲音還挺耳熟,可不就是上次表演賽的那兩個解說員嘛。
她從他的懷抱中離開:“你倆不是校籃球隊的嗎?”
那倆人各“嫂子好嫂子好”地打了聲招呼。
寸頭說:“我倆是陪練。”
粗嗓門說:“籃球也打,足球也踢的。”
聶歆轉頭問許川燃:“你們體育生是不是什麽球都精通?”
許川燃笑了笑:“差不多。”
終于看見他笑了,聶歆心裏總算安心了些。
“燃哥今年校慶你怎麽沒有上臺表演?”寸頭突然來了一句。
“是不是怕嫂子生氣?”粗嗓門應和着,轉而對聶歆說笑道,“我跟你說哦,燃哥去年開學典禮的晚會上,那一手吉他彈唱唱的臺底下的妹妹一個勁兒的狂叫,嫂子你得好好管管他。”
是嗎?聶歆偷偷看了眼他,他抿着唇,眉眼裏似乎有些不悅。
“說這些幹嘛?”許川燃的語氣冷了幾分,“看你們挺閑的,陪我跑兩圈?”
“別別別大哥!”寸頭哀嚎,“哪裏跑得過你!”
寸頭踢了腳足球,趕着粗嗓門一起和足球隊的人繼續訓練。
許川燃拉着聶歆又繼續繞着操場踱步。
聶歆擡頭看着他的側臉,突然被席卷而來的涼風凍到打了個寒顫。
“回去吧,不走了。”許川燃牽着她折返。
“回哪?”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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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傍晚去看校慶晚會和小葡萄的運動時間沖突了,所以晚上回來得早,許川燃拉着小葡萄出了門,說是去附近轉轉,散散步。
聶歆就趁着這段時間去洗頭洗澡。
她本來還以為自己用不慣這種固定的噴頭的,沒想到住着住着還習慣了,這個澡一洗洗了四十分鐘。
聶歆擦着濕漉的頭發走出衛生間時,才發現小葡萄已經回來了,正趴在地毯上啃着邊邊,一幅精力充沛的樣子。
她替小葡萄擦了下腳腳,把紙巾丢盡了紙簍後,尋了吹風機吹頭發。
頭發差不多快吹幹時,她打了個噴嚏,猛然想起自己先前在操場上吹了冷風。
她收好吹風機的線頭,從抽屜了新拆了包板藍根兌水沖了喝預防感冒。想着給男朋友也留一包,她捏着一小包板藍根敲響了他家的門。
等了半分鐘,沒有人應答,室內也沒有燈光流出。
聶歆轉身想回去拿備用鑰匙時,小葡萄直接一腳把家門踹上。
“……”她現在被關在門外了。
“小葡萄,給姐姐開門。”
屋內聽見小葡萄扒門的聲音,它扒了半天也沒有見那門有要開的痕跡,聶歆被它的智商感動了,無奈地坐在三樓的樓梯口。
樓道裏自動感應的燈跳掉,聶歆一下子沉浸在一塊黑暗的世界裏。
沒有手機,沒有鑰匙,身上只穿了件白絲綢的吊帶睡裙,光溜的面料,還有點冰涼。樓上樓下住着的A大的學生,此時還在學校裏慶祝校慶晚會。
許川燃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整棟樓安靜得可怕,除了小葡萄的扒門聲,就只剩天臺上一些乒乒哐哐的響動。
F小區的樓層并不高,只有五層,每棟樓的最頂上是個天臺,平時可以晾晾衣服。聶歆剛搬進來的第二天晚上上去過,夜晚沒有燈,她打着手機的手電筒照,地表上的地皮都破碎成一塊一塊的,有些卷了邊,有些因為常年沾水長滿了青苔,像是随時都會爬出昆蟲和動物。
聲音是從樓梯道的窗戶傳進她的耳朵的,一些像是酒罐的撞擊聲,還有一些斷斷續續的弦樂聲。
她猛地站起,踩着拖鞋上樓。
樓道的燈一盞一盞随着她的腳步聲被踩亮,聶歆繞了兩圈樓梯抵達五樓的頂層。
面前,是一所鐵門,開合着口。
鐵門後,傳來他的聲音。
聶歆曾想過很多次能讓他開口彈唱的場合,可以是灰淖的音樂酒吧,可以是Binaural的聚會,可以是KTV的包間。
可沒想到,她真正聽到時,是在這樣一個漆黑的夜,這樣一個荒蕪破敗的天臺。
他的嗓音,清澈的,疏涼的。
聶歆站在鐵門後出神了一會兒,才緩緩推開。
“吱呀”的清脆一聲,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天臺的盡頭,他抱着吉他坐在一堆酒瓶中間。微弱的月光灑在那一隅上,點綴出他的輪廓。
風把他的頭發吹得亂七八糟,他漆黑的雙眸擒着幾抹月光,染了些醉意,卻在見到她的那一瞬間明亮了起來,恰如星火驟燃。
他的指尖在琴板上輕輕一掃,所有的音符和弦都融入了風,融入了這沉沉的夜色裏。
她好像記起來了,那些被遺落的過往。
五年前的那個夏天,也有一個固執的少年抱着吉他在天臺上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