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Chapter 52
聶歆回到自己的家時，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小葡萄把家裏拆得亂七八糟她也沒有心思罵它，許川燃的沉默就像一把刀子，硬生生地插在她的心頭上。
昨夜他說他很難過，她又何嘗不是？她的心也會被他的情緒所牽絆。
她能感受到，他想歌唱，所以才會在那長發男生獨奏時露出憧憬的眼神，所以才會一遍又一遍在天臺上歇斯底裏。
自己寫的作品，肯定會想要唱給大家聽。
他的傲氣，怎麽可以被生活磨砺得沒有棱角？
聶歆換完鞋，踢開小葡萄叼在地上的沙發，打開房門，開始畫季末時尚周的稿件。
提筆了許久，她還是沒有思緒，整顆心煩得慌堵得甚！
到底是哪裏不對？
她看着手中空白的紙，開始提筆飛快地疏理所有的事。
那群混混第一次出現，是許川燃和自己一起回家的路上，第二次也是她和他一起。
上次的“小三事件”，她和楊皓被曝光，而作為餐廳服務員的許川燃受到牽連。
還有上次的“Binaural男模打架”事件，Binaural聲譽受到影響的同時，許川燃也以負面的形象出現在大衆視野中。他甚至還和自己提出了解約。
……
墨色的筆跡劃在純白的紙上，就像一把尖銳的刀劈開所有的混沌。
有沒有這種可能：那些事情一開始針對的就是他，而她只是恰恰好好地被波及到了，又或者正好讓Binaural的對家坐收了漁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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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想法一旦在腦海中成型，聶歆的瞳孔倏然收縮。她把水筆扣在桌子上，呼吸瞬間沉重。
是吧？是這樣吧！
千方百計地阻撓着他，目的是什麽的？
聶歆渾身開始顫抖，如果順着這條思路理下來，那麽五年前，他被人質疑抄襲，會不會也是有人刻意安排？
她猛地站起身，拾起床頭櫃上的手機。
密密麻麻的信息和未接電話不斷地彈出消息提示，她已經沒有心思看了，她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想了解事實的真相。
她的手指顫抖着，從通訊錄裏翻出程叔叔的號碼，撥通了出去：“喂，程叔叔。我想調查一個人。”
“五年前，和我同為聲樂A組的助教。對，就是歡歡姐，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聯系一下她當時的那個男朋友。”
聶歆挂斷電話，努力回想歡歡姐那時候展示的音樂App。她在浏覽器中搜索，才發現早就被整改下架。
許川燃當年那首歌的歌詞她已經記不清了，只能依稀記下旋律。她對着聽歌識曲哼了一遍，卻也沒搜出個所以然。
還有那個自由音樂人的界面，她當時也只是匆匆刮了一眼，也不記得他的昵稱……
五年了，相隔太久了，這些事情調查起來還真是有些棘手。
她坐在床沿邊，細細回想聲樂A組練習生的名字和模樣。猜測會不會是同組的人在他寫歌練歌時錄下歌詞和旋律發布到網上？也不是沒可能！
程叔叔那邊調查得很迅速，已經把歡歡姐的個人履歷發來了，還順便給她推送了歡歡姐那任男朋友的微信。
聶歆朝他發送好友認證，等待答複的同時，她翻查歡歡姐的履歷，發現她當年也跟聶歆一樣離開了雙耳娛樂，只不過比聶歆晚了幾天辭職。
她現在的工作是……
藝人經紀人？
就她？
她對自己工作都不上心，帶幾個練習生都嫌麻煩，怎麽可能有功夫帶藝人？
可她随後看到歡歡姐現在所在的公司後，美眸更是瞪大着，難以置信——
唯耀傳媒！
目前風頭最盛的娛樂公司！不僅自制的影視劇出了很多爆品，并且在偶像培育方面也取得了不俗的成就。旗下誕生了很多出圈的唱跳選手，每年都會為各大選秀節目輸送優質的練習生。
就比如當下大火的男團WIHO，就有兩個成員來自唯耀。一個是自家弟弟聶航，還有一個就是秦大少爺，秦煦。
秦煦家底殷實她早有耳聞，這家傳媒公司就有秦家将近百分之四十的控股，可以說他成名之路一帆風順，很大原因也是在于有資源有後臺。
聶歆有些質疑歡歡姐能進入唯耀傳媒的實力。
過了一會兒，歡歡姐的那任男朋友通過了好友申請，聶歆禮貌地先介紹了一下自己，然後向他打探歡歡姐的有關消息。
對方表示自己和她已經分手五年了，雙删拉黑沒有任何交集。
當聶歆問及許川燃弄丢房卡那日，歡歡姐是否擅離職守和他出去約會時，對方表示不可能。
“我和她早就在她去雙耳娛樂實習之前就分手了。”
聶歆收到微信消息，愣在了房間裏。
也就是說，歡歡姐那天并沒有和男朋友出去約會，那她急急忙忙通知完初考內容後又去了哪裏？幹了什麽？是否跟那個自由音樂人有關？他倆會不會是串通好的？
可是，他們為什麽要針對一個練習生？
一連串的問題在腦海中炸裂，聶歆沉着臉，拉開窗簾。外面不知何時開始飄起了細雨，綿綿的雨絲打在窗戶玻璃上，恰如她紛亂的思緒。
這事聶歆沒打算跟寧橙說，一來寧橙和聶航在一起錄綜藝，保不準會被聶航知道；二來這事事關許川燃的隐私，她也不希望別人都知曉他的過往。
聶歆一邊尋找事情的突破口，一邊又一條一條處理從昨天晚上到現在的消息。
她依依回複過去，突然之間，手指懸停在微信界面裏。
周铠昨天晚上淩點問她：“聽了嗎？”
她有些雲裏霧裏，點開對話框回複道：“聽什麽？”
“我給你發的錄音。”周铠那邊回複得很快，還發送了一張郵箱截圖。
聶歆這才想起來，是校慶晚會上五號出場時，她收到的一封陌生人的附件。
“去聽一下吧。”
“和你男朋友有關的。”
聶歆眉頭一顫，反複确認這确實是周铠本人才打開電腦登錄郵箱，下載了附件。
那是一段用手機錄的音頻，附件的名稱還是系統根據錄音時間自動生成的，聶歆刮了眼，是球賽中場休息的時候。
她擰着眉，神色凝重，雙擊打開。
錄音很模糊，大概當時周铠離得遠，但仔細聽還是能聽到兩個人的交談聲。
隐隐約約的，她聽到一些詞彙：照片、視頻、混混。
突然一聲巨響，像是鐵櫃被撞擊的聲音，之後的交談聲才逐漸清晰起來：-“這就氣急敗壞了？想打架啊？從小到大我給你找了那麽多混混，沒打夠？”
聶歆想起這是沙龍派對上和她搭讪的秦煦，他的聲音帶着濃濃的嘲諷。
-“歌詞！旋律！都讓給你了！你到底想怎樣！”
許川燃的音色很特別，聶歆幾乎一下子就辨認出來，他暴怒地嘶吼着，是她從未見過的憤怒。
只這一句，聶歆整顆心就像被什麽撕扯着，一股心慌噎到了嗓子口，堵得她呼氣難暢。
-“不怎麽樣，不要妄想踏入娛樂圈，半只腳邁着也不行。”
……
-“以後你寫的任何作品，都只能唱給自己一個人聽。”
-“不想波及到她就趁早和Binaural解約，畢竟我也開始有些舍不得了。”
-“哦對了，差點忘了。你連違約金都付不起吧？……”
死一般的寂靜。
錄音的進度條走到頭，跳出了重新播放的箭頭。
聶歆坐在椅子上，很久都沒有動靜。
那些諷刺的話語過于尖銳，紮得聶歆渾身發顫。
不敢相信！他在那個時候，聽到那些話語，會是怎樣的表情怎樣的心理？
她唰地從椅子上站起，打開房門跑了出去。
此時此刻，她只想給他一個擁抱。
-“姐姐，我好難過。”
一定很難過吧……
昨夜那些滴落在她肩頭的淚珠，在她的記憶裏顆顆滾燙着，灼燒她的心。
視線有些昏暗，有人站在三樓到四樓的拐角。
聶歆擡頭望去，就見他背着吉他，手扶扶手，低頭看着她，有些驚訝。
外面下了些小雨，他去天臺拾取昨夜落下的吉他。他的頭發被雨點打濕，棉質的外套上也暈染出一顆一顆的水花。
許川燃看見聶歆紅紅的眼尾，一下子慌了神：“你……哭了？”
她哭了嗎？聶歆也不知道，只覺得鼻子酸酸的，眼眶有些刺痛。周圍的光景都成了光斑散布在視野之內，只有他的輪廓無比清晰。
她快步踏上樓梯，一把将他抱在懷裏。
許川燃愣了愣，伸手護住她的頭，也将她擁入懷裏：“怎麽了？”
聶歆搖搖頭，只是閉着眼，把頭埋在他的衣服裏。
她想說，她都知道了。
她抱了他好久好久，直到樓道裏有別的人路過要上樓，她才從他的懷裏離開：“我只是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心裏有些難過。”
許川燃低頭，替她整理好淩亂的發，輕輕地彈了彈她的額頭。
聶歆緊緊地牽過他的手。
那些事是秦煦做的他一定知道，可知道又能怎麽辦？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沒有顯赫的家室，也沒有優越的資源。
所以他那天想跟她解約，是不是也是怕會波及到她？
五年前的那個夏天，他所遭受的質疑也絕非偶然。
如果沒有人惡意從中阻撓，他是不是早就擁有了屬于自己的舞臺，抱着吉他彈唱自己的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