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我們這些人是不能随便到處亂走的,本來因為老三貿然跳下臺去救人這事就讓師父下不來臺了,幸虧葉老太太打了個圓場,不然我們戲班子說不定就不能留在北平了。”
意識到了事情嚴重性的懷秋也不作聲了,靜靜地跟在陶竹元的身後離開了房間,中途離開葉公館的時候他也沒看見自己的父親傅雲青,他只是很安靜,像一個沒有生命的玩偶,單純地跟着走,在回去的路上懷秋一直在擔心老三的安危。
回去的時候懷秋第一次感覺路很長,他很想師哥,告訴他戲臺是什麽樣的,他有沒有看見葉司令,有沒有看見葉老太太,一切的一切,他只想聽師哥說給他聽,也只想聽他說給他聽。
一回到他們租的院子,懷秋就站在大院的中間,直愣愣地看着地,傅雲青正跨着流星大步朝着懷秋走來,他沒有說話,也站在大院中間,靜靜地看着懷秋,然後說道:“懷秋,去那間房裏吧。”
那間房,是大家都知道的一個地方,所有人做錯了事犯了錯都要去那間房裏呆着,面壁思過,直到師父說行了才可以出來,中間不給吃飯只給喝水,雖然才來北平,租的這個院子不是很豪華,卻還是設了這樣一個房,一個紀律嚴明的團隊必須賞罰分明。
“師父,懷秋還那麽小,算了吧,讓他呆屋裏就行了……”
“是啊師父,懷秋身子骨弱,你別罰他。”
“師父,你看老三還沒回來呢,懷秋現在也累了,讓他先睡下吧。”
“閉嘴!!都不許給他求情!!”傅雲青盛怒之下打斷了所有人的求情,他執意如此,關懷秋的禁閉,這孩子是越來越不聽話,就是天天和老三呆在一起,什麽好的不學,淨學了一身忤逆長輩的好本事兒。
懷秋什麽話也沒說,抱着撥浪鼓就慢慢地走向關禁閉的屋子去了,見他不哭不鬧不撒嬌,傅雲青心裏更不是滋味,若是懷秋服個軟,讓他面子上過去他也不會讓他去了,這孩子也越來越倔,像頭不服輸的牛,怎麽拉都拉不回來。
“老三你可終于回來了!!!”
“老三老三,你快去求求師父,他都關懷秋兩個時辰了!懷秋他從小身子骨就在長途跋涉裏落下了病根不能再吃苦了!”
“懷秋也不求饒也不撒嬌,看他那樣子是累壞了吓壞了,他一個小孩子,怎麽能呆在那黑屋子裏不吃飯只喝水呆上好幾天!”
老三不住地點頭,聽這些師兄師姐的話,他的眉頭也越擰越緊,他二話不說就跑向了傅雲青的房門口,傅雲青沒有出房門,房間門緊閉着,裏面有一絲微弱的燭火在跳動。
老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秦鶴亭就站在不遠處,趕緊跑過來要拉老三起來,說道:“老三你跪着幹嘛!!”
“師父,這次的事情都是我的錯,是我執意要帶懷秋去看戲,與懷秋無關,再加上我貿然離開戲臺,不顧大局,在葉公館公然駁了葉司令和您的臉面,我罪加一等,只求師父你不要關懷秋禁閉,他身體不好。”老三就好像被粘在了地上,不論秦鶴亭怎麽拉他他都巋然不動,他朗聲朝着屋內喊,房內人影晃動,卻沒有半分要出來的意思,老三額頭上的青筋暴起,緊緊咬着牙,又對着秦鶴亭說道,“二師兄你回去睡吧,你們今天都累了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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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鶴亭嘆了一聲氣,搖了搖頭,對着老三說道:“那你……哎……”老三沒有回頭看秦鶴亭離去的背影,他專注地盯着房門,一動不動,只求師父心軟,再心軟一次。
兩個時辰後。
天空開始飄起了毛毛細雨,老三依舊像一個雕塑一樣跪在傅雲青的房門前,房門裏的燈火已經熄滅了,院子裏靜地聽不見絲毫嘈噪聲,只能看見雨綿綿地飄進來,漸漸地,雨有了聲音,他像一個頑皮的孩童,從芭蕉葉上跳到了房梁上,也像重錘砸在了老三的身上。
老三被雨打地睜不開眼睛,滿臉的雨水,臉上的水多了就用手狠狠地抹一把,雨越下越大,全身的衣服早已經濕透了,頭發也濕了,可是老三并不顧着這些東西,他只希望師父能開門原諒懷秋,怎麽罰他都可以。
“吱呀——”
門被打開,低着頭的老三慢慢擡起頭迷瞪着眼睛看着開門的人,傅雲青。
“師父——”老三想要站起來卻發現因為跪的時間太長腿麻掉而站不起來了,傅雲青打着一把油紙傘走下臺階,走向老三,在他的面前撐起一把傘,向他伸出手,老三抓着傅雲青的手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看着傅雲青慘烈一笑,說道:“師父,放懷秋出……”話音未落,整個人便暈了過去。
“來人,來人!”傅雲青一把扶着老三一邊喊着人,此時已經是子時,大家都睡着了,被傅雲青一吼又紛紛地起了身披了件衣服就出來了,陶竹元動作最快,他打着傘來到了傅雲青的面前,看了看傅雲青懷裏全身潮濕的老三,伸手就把他接了過來,他的頭發緊緊地貼在額頭上,嘴唇發白,身上卻發着燙,應該是發燒了,陶竹元暗暗地想。
“師父,我先送老三回房,再去喊周叔叔來看看他,這小子好像是發燒了。”陶竹元對着傅雲青說道,傅雲青也無力地點點頭,對着自己這個大弟子說道,“竹元,你讓鶴亭給懷秋開門吧,晚上就睡你們那兒了,明天早上再說吧。”
“好,師父,你也早些休息吧。”
傅雲青點頭轉身走向了自己的屋子裏,陶竹元看着傅雲青離去的身影突然之間覺得自己的師父好像老了很多歲,他好像不再年輕,好像白頭發更多,腰更不好了,陶竹元搖了搖頭,又抓着老三,步履艱難地往房間走,這時好幾個師兄弟也沖出來了,秦鶴亭打着傘跑過來差點摔跤。
“大師兄,老三怎麽了?”
“有點發燒了,我先送到周叔叔那兒給他看看,師父讓你給懷秋開門。”
“好好好,我這就去,老四老五你們幫着大師兄點,把老三扶回去!”
在這個雨夜裏,有些什麽東西變了,又有些什麽東西在滋生着。
第 7 章
秦鶴亭打着傘拿着鑰匙快步跑到了懷秋所在的房外,褲腳已經被雨打濕他也不管不顧,夜裏的雨又猛又急,就像針刺到身上,冷得秦鶴亭直打顫。
房門終于打開了,懷秋抱着撥浪鼓躺在屋裏的床上,蜷縮成一團的樣子就像被雨淋濕全身的小狗,可憐無助。秦鶴亭走到了床邊坐了下來,兩只手抱起了已經睡熟的懷秋,秦鶴亭感受到了懷秋身上的熱度,暗罵了一句,又撐起了傘,将懷秋帶往他們的房間去了。
此時此刻,老三被陶竹元帶往了周達武的屋子裏,老三臉色煞白,指尖也發白,上下嘴唇還在不停地打着顫,周達武看着老三又搖搖頭,坐在他的身側,手搭上了老三的手腕,搭他的脈。陶竹元看着周達武說道:“周叔叔,老三他在師父的房前跪了有三四個時辰了,你快給他看看吧!”
“現在藥房也閉門了,根本買不到藥,他這是高燒,再加上急火攻心,恐怕今晚有些難熬,其實老三這孩子身體底子也不牢實,他小時候就在冰天雪地裏凍過,哎。”周達武并沒回聲,只是皺了皺眉頭,說道,“這樣吧,我這裏還有點藥,你拿到廚房裏給他煎一個半時辰再端過來。”陶竹元點了點頭接過周達武剛從一旁抽屜裏拿來的藥走出房門朝廚房去了。
“周叔叔,周叔叔……”
“哎呦,又什麽事?急急忙忙的,鶴亭。”
周達武剛一回頭就看見秦鶴亭懷裏抱着一個人,而他的衣服也有些濕了,被雨水打過的地方看起來更透明了。周達武站起身來走到了秦鶴亭的面前,看見了一張紅通通的小臉,紅殷殷的嘴唇襯得小臉更加蒼白,周達武又看了看在他床上躺着的老三,笑罵着搖頭:“這兩個不省心的孩子喲,鶴亭啊,把懷秋帶去你們屋吧,竹元他已經去廚房煎藥去了,我這點藥還不知道夠不夠他們倆喝的,都是發燒,還真是兄弟連心。”秦鶴亭連忙點點頭,對着周達武說道:“周叔叔您也辛苦了。那我馬上就把懷秋送我們屋去。”
懷秋在秦鶴亭的話音剛落時低喃了一句:“師哥。”秦鶴亭卻并沒有聽到,抱着懷秋就往他們的屋子去了,也沒空抹自己臉上的汗水跟雨水,他準備把懷秋放進屋裏以後就去幫大師兄煎藥。
第二天一早,懷秋已經睜開了眼睛,可還是覺得眼睛周圍很熱,頭很疼,四肢無力,晨光熹微時他只看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