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班顧郁郁的小情緒在陸城的電話和通宵的游戲中得到了極大的撫慰,第二天又是一個神采飛揚的好白骨,揣了一罐快樂肥宅水,興沖沖地繼續自己的新人練習課。

只可憐他樓下的住客,一個歸國發展的小華裔,整整一宿沒有睡,黑暗給想象力插上了七十二對翅膀。

小華裔在咯啦聲中,想起了自己已經去世的奶奶,她曾跟他說了一個鬼故事:掉腦袋鬼用自己的頭骨跟人玩骰子找替身。人要是輸了,掉腦袋鬼就說:你輸了,你得把命給我,于是人就死了;要是人贏了,掉腦袋鬼又說:你贏了,我的命給你。然後人就又死了。

小華裔越想越害怕,生怕樓上有鬼下來要他玩骰子,隔天頂着兩熊貓眼在食堂拉着隊友哭訴,他普通話又不好,各種能用不能用的形容詞拼了命地往上堆,詞不達意地描繪了晚上的恐怖經歷。

隊友聽了沒覺得可怕,甚至很想笑,随口安慰:“樓上宿舍有人住着,可能真的在扔骰子。”

小華裔已經走火入魔了,一口咬定:“真的是扔骨頭,咯啦咯啦,咯啦咯啦。”

他們身後還有個實習生顫抖地抓着勺子,拍拍小華裔的肩膀,抖着嗓子:“昨~晚~我看到電梯自己上來,自己開了門,然後沒有人出來。”

兩個沙雕小藝人對視一眼,滿臉驚懼,“嗚呼”一聲,幹脆抱一起瑟瑟發抖。

罪魁禍首班顧完全不知道自己吓出一段友情來,他正無辜地和《朋友來我家》的先導片主持人大眼瞪小眼。

“班顧,吃、喝、玩、樂,你最看重哪一樣?”主持人将話筒遞到班顧面前笑問,順便領會了一把什麽叫美貌的暴擊。姜老妖太會挖人了,這都從哪個犄角旮旯裏找到極品美少年。美少年不但長得好看,還有美人清涼無汗的特質,靠近涼絲絲的。

班顧聽了問題,陷入了選擇困難症中,糾結的眉頭都皺在一塊了。

主持人在第一時間化身媽粉,放款聲音:“很難選擇嗎?”

班顧又想了半天:“我最喜歡玩游戲時喝冰闊樂,我不能兩樣都選嗎?”

你的生活可真不健康啊!主持人狠狠心,說:“只能選一樣。”班顧選擇會影響節目組提供給樂年的道具。

班顧權衡了一下:“我選擇喝。”反正他還有手機,還有平板,還有掌機,他甚至可以把電腦帶過去,一點都不影響他喝玩兼顧。

主持人看着他臉上明明白白的狡狯,繼續問:“你覺得樂年知道你的選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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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認識樂年的時間不長,這點信心班顧還是有的,當下點頭:“樂年肯定知道。”

主持人意味深長地笑,結束采訪後還跟班顧拍了照片,一個沒忍住,撸了把班顧的長發,哇,如絲順滑,是巧克力……蹿臺了。

樂年确實知道班顧的喜好,班顧的那點小愛好,一眼透底,妥妥的。天都小區是樂年和原野的安樂窩,自然要保密,怎麽也不可能把節目給帶到那去。為此,樂年把自己一套閑置的房子給收拾了出來,拉了一車衣服過去,再拉了一車生活用品、照片、書籍。還特地開了頓火,努力把房子折騰出一點煙火之氣。

然後樂年包得跟逃犯似得,帶着助理保镖直撲電子城,從掌機到VR游戲機再到主機、電腦全都配上,連鍵盤鼠标都配得電競級的。

樂年的助理小蔡看着恍如網咖包廂的書房,有點傻眼,問:“年哥,這能行嗎?”

樂年一揚手:“咱們家就這麽個配置。”

搞定書房,樂年再氣勢洶洶地殺到超市,買了好幾提的碳酸飲樂和各種零食,箱子櫃子一通亂藏,确信自己沒啥遺漏,這才通知節目組過來安攝像頭。

《朋友來我家》的總導演叫陳圓圓,和那個把吳三桂迷得神魂颠倒的美人同名同姓,卻長着熊的體格和小雞一樣的嗓子。

清晨一大早陳導就跟黑頭子一般帶着一票工作人員到了樂年住處,其實這個時候拍攝已經開始,剪巴剪巴就是預告。陳導先是裏裏外外轉了一圈,然後細聲細氣一聲令下,樂年的家就被翻了個底朝天。

這些工作人員大概是特工出身的,樂年藏起的闊樂無一幸免,連藏在鞋盒裏的一聽都被翻出來收走了。廚房裏,樂年昨天才填進的生冷鮮蔬和櫃子裏放着的一整袋零食都被歸置進了保溫箱。

樂年生無可戀,說:“我這剛買的,很新鮮的。”

工作人員不說話,只是機械地掏出一個牌子,上面寫着:益優便攜式保溫箱,你我值得擁有。

樂年驚了:“你們這麽快就打上廣告了?這打得也太硬了吧。”他不死心,“那總得給我留一點。”

工作人員面無表情地過來又掏一牌子:春風吹,戰鼓擂,食品一樣不還回。

樂年掙紮:“丢了算誰的?”

工作人員再掏出一個牌子,樂年湊近一看,好嘛詳細規整的一個單子,連包口香糖都沒落下,記錄得好好的。工作人員等他看完,翻過一張紙:我們是專業的。

去尼瑪的專業。

陳圓圓導演邁着企鵝步,然後指着書房:“這麽多電腦是不行的,游戲機也不得行,得收。”

樂年這下不幹了,耍賴:“你們節目組不是要真實嘛,這就是我的真實,我家就麽布置的,我就喜歡放兩臺一模一樣的電腦,玩一臺看一臺,我的生活就是這麽奢華。”

陳圓圓鳥都不鳥他,春風化雨地催工作人員:“收起來,小心點,別弄壞,一看就貴。”

工作人員從雜物間找到包裝盒,舉起牌子:報告導演,包裝盒連泡沫都是全新的。

陳圓圓帶着工作人員齊齊刷刷地向樂年行注目禮,樂年憨笑幾聲,忍痛:“收收,都收起來。”他帶着助理保镖,這一天全白忙活了。

相比樂年這邊的雞飛狗跳水,同期的老牌影帝郭振那邊就溫馨多了,向節目組展示了精心的家居布置,還有整整一面數目可觀的照片牆,順便回憶一下昔日榮光。

兩支畫風截然不同的預告片一在酷橙上放出,效果極佳。

郭影帝那邊溫情脈脈,粉絲看着自己從少年喜歡到中年的偶像,回憶昔日奔跑在夕陽下的青春,摸摸漸凸的肚腩,日益稀少的頭發,還有那吃窮老子老娘的熊孩子。真是操蛋又甜蜜的人生旅程啊。

完了郭影帝坐在自家沙發上,喝一口正宗的枸杞茶,唱一首《山丘》,把自己和粉絲全給唱升華了。

相較之下,樂年這邊就膚淺了,彈幕全是“卧槽,那一提提的肥宅水是認真的嗎?”

“這不是喝的,是拿來洗澡的吧”“可能是拿來沖廁所的。”

“那些游戲機,那電腦,我酸了。”

“電玩設備絕逼新準備的?由此可以推

斷樂年邀請的朋友肯定是死宅。”

“死宅啊?黑框眼鏡大T恤肥短褲肥宅水?”

“十個宅男九個虛肥,我打賭,樂年的朋友八成是個肥肥。”

“放屁,老子也宅,老子怎麽是個瘦竹杆,你刻板印象還帶歧視的?”

“來來來,下注下注,樂年的朋友是不是猛男?”

“工作人員是不打算說話的嗎?”

“節目太殘忍了,放樂年一馬,藏這麽多快樂水多不容易啊。”

“下單買了保溫箱,正打算出去野營。”

“鍵盤已安排上。”

“鍵盤的LOGO不都打碼了,你們怎麽知道什麽牌子的?”

“前面的一看就不是同道中人。”“ 1”“ 2”“ 15”

“隔壁郭影帝連咖啡都戒了,咱們崽卻搬回了一超市的肥宅水,崽,闊樂水喝了雖然很快樂,可對皮子不好啊。”

“嚴重懷疑樂年是為朋友準備的,你見咱崽的這麽多路透中有喝過闊樂嗎?”

“對啊,樂年也從來沒說過喜歡的飲料是快樂水,除非我是個假粉。”

“可……可能樂年的朋友真的是個阿宅。”

“我們是小年糕,崽崽的朋友只要人好,是不是阿宅有什麽關系啊!”

“樂年能有什麽朋友,齊述的事到底誰理虧都還不知道呢。”黑子一條彈幕飛過,立馬掀起一場混戰。

樂年的小年糕們齊心協力掐走了黑子,雖然大獲全勝,還是憂心忡忡,生怕樂年的阿宅朋友鬧出妖蛾子。一衆十幾歲的小姑娘為樂年這個兒子操碎了心。

樂年那邊雖說有點小狀況,但笑果出奇得好,陳圓圓陳導還給姜回點了一個大大的贊。

姜回高貴冷豔擡擡下巴,心想:老娘手下的藝人,全是可以站在C位傲視群雄的。扔掉手機,坐到班顧身邊,好奇地問:“小班顧,你這是在幹什麽啊?上節目緊張了。樂年的資料你記全了沒有啊?”唉,這倆看着挺親近,結果卻是塑料友情,在節目上可給別戳穿了,現在的年青人眼睛尖,一個一個堪比福爾摩斯,點點蛛絲螞跡都能推出起因、過程、結果 。

班顧既認真又懊惱又辛苦地在手機上寫着字,還是繁體的,他對拼音無能,到現在都還沒學會:“我都記下了,我沒緊張,我在想要帶什麽禮物去樂年家裏住客。”就算是做節目也不能兩手空空上門,太失禮了。

姜回還以為什麽事呢:“随便了,買束花,就買富貴竹吧,彩頭好,還養不死。”

“富貴竹?”

姜回伸出小指,指指一邊玻璃瓶中郁郁蔥蔥的綠植:“看,撲面而來的生命氣息。”

“貴嗎?”班顧問。他是負債族,現在還“欠”着陸城木佬佬的錢,雖然依照禁令,這些錢也是自己的,還是不能太随心所欲。陸城早出晚歸,很辛苦的。

“不貴,一兩塊錢一根,兩三十塊錢能買一大把。”

“嗯……好像太便宜了。”坐擁一地宮金銀財寶的班顧不大看得上眼幾根竹子。姜回不大可靠啊,還是問陸城保險。

陸城回:這是心意,不用太貴重,不過要注意,合不合适出現在節目裏。想好後問問你的經紀人。

班顧把手機舉到姜回面前,讓他看陸城的回信。

姜回很滿意,陸總雖然不大好相處,還是很講道理的,搖錢樹的家長這麽理性,惹得姜回龍心大悅,又親切又和藹地跟班顧說:“你要是實在想不起來送什麽,我幫你準備。”

班顧不大信任姜回,他一點也不想捧束花送給樂年,樂年算是他交的第一個朋友,要好好對待,拿幾根富貴竹就打發了,太沒誠意了。

為了第一次去朋友家不失禮,班顧借口去洗手間,悄沒聲地跑回了自己的地宮,一頭紮進那堆随葬品中翻找不貴重又有誠意的禮物,好不容易翻到一個胖乎乎的小玉鸮,興沖沖地回去塞給姜回看:“ 這個可不可以?”

姜回接過,疑惑:“你不是去洗手間?”從哪找來的禮物。

“我回宿舍了。”班顧氣息微弱地撒謊。

姜回不疑有他:“怪不得去了那麽長時間。”摸摸手裏的仿古玉擺件,滑溜溜的,手感極佳,就是這形制,雕的貓頭鷹?怎麽雕得這麽胖?做仿品的人一點都不專業。将小玉鸮還給班顧,“不錯,挺有趣的,我給你再備個盒子。”

正式拍攝直播那一天,姜回、喬敏和化妝師七早八早就把班顧摁在了化妝臺前。化妝師瞪着班顧的臉,左看右看,班顧的眼珠子跟着她晃動的腦袋,左轉右轉。

姜回怒:“班顧臉上是能找到鑽石?”

化妝師深情款款地捧着班顧,抽泣:“小班顧,你告訴姐姐,你是不是人?你喝着闊樂熬着夜,卻有着嬰兒肌。嗚嗚嗚,你完全不需要我。”

“我……真的不是人。”班顧點頭。

化妝師一聲吶喊:“我再也不想做人了。”

姜回翻翻白眼:“別貧了,趕緊的。”

化妝師覺得自己沒多大用武之地,班顧又是男孩子,不用像女星那樣上妝,也就為應對鏡頭的吃光,刷點陰影粉強調面部的立體感。衣服就穿班顧自己私服,陸城的眼光不是蓋的,低調的小奢華和看似簡單的精致。

班顧站那由着喬敏等人拾掇着自己,沒有半點的不自在,那姿态明顯是被伺侯慣了的架式。

姜回看着自己挖掘來的小搖錢樹,越看越是滿意,不錯不錯,走紅是必須的。

班顧是素人,又是第一次上節目,姜回不放心,打算親自跟班顧一小段時間。

班顧聽着姜回的唠叨,抽空給陸城發飛信:我上路了。他本來以為時間太早,陸城還在睡覺。沒想到陸城第一時間回了過來:上路了有點歧義……你可以換成:我出發了。

班顧從善如流:我出發了。又帶點期翼:陸城,你會看直播嗎?

陸城回:有空就看。

班顧翹起嘴角,得意地戳戳姜回:“陸城說有空就看直播。”

姜回瞪眼:“什麽?他不應該全程觀看嗎?就用碎片時間看幾眼?沒良心。”

班顧責備:“陸城要工作的。”

姜回冷哼:“胡說,這個時候就要當昏君。”

班顧正色:“不行,要負責任。”

姜回沒想到自己的小搖錢樹居然如此善解人意,心裏有點酸又有點自豪怎麽回事。

他二人一邊胡扯一邊到地下停車場,班顧在上車前看到陳亞男從自己的小紅車上下來。

她還是那副瘦弱、蒼白、卑微的模樣,發現他們一這行人,勉強笑了一下,低下頭,匆匆地走了。

化妝師知道一點內幕,厭惡皺眉:“陳輿八成又在支使自己的小助理,一個大男人長得人模狗樣,卻是個事兒精。”

班顧深深地看了眼陳亞男,抽了抽鼻子,他好像聞到一點腥臭味,就是離太遠了,聞不大真切。

陳亞男似乎接觸過惡魇?他有點不放心,想了想,通知了祝宵那邊。

姜回把班顧扔在樂年小區的側門,他們自己則繞回正大門,去跟節目組彙合。一個随行人員納悶地問姜回:“回哥,讓班顧這樣上去行嗎?”這讓帶?

姜回:“讓孩子見見節目組的陰暗卑鄙。”

酷橙網直播已經開始了,正好是假期,大部分小年糕都是學生黨,早早就守着直播間等開播,一個F5,畫面一跳,洶湧而來的彈幕。

樂年這兩年已經習慣鏡頭了,掙紮着床上爬起來,洗漱收拾,還抽空跟觀衆互動。

彈幕瘋彈“樂年,你朋友是不是宅宅?”“樂年你闊樂沒了,你拿什麽招待朋友?”“樂年,大膽一點,秀出你的腹肌。”“樂年,你朋友是不是肥宅?”

樂年說:“宅宅……是有點宅?”他對着鏡頭笑,“我朋友可是美少年哦,超級美少年。”

随着門鈴一響,美少年班顧正式登場,看直播的觀衆有足足一秒的安靜,導致密密麻麻的彈幕出現了一小片的空白。

他們以為樂年吹牛,沒想到真的是美少年,二三次元沒有壁的漂亮,氣質帶一點點詭異,看着他就能腦補出各種精志怪譚。

一秒後,一條彈幕輕輕飛過“啊,我無痛當媽了。”第二條“媽媽,我戀愛了。”第三條“我要結婚了,我的請帖已經印好了。”“老公好帥。”“孩子他爹,我們的兒子以後也要留長發。”……

一群顏狗開起了狂歡派對,有什麽一大早比看到一個大帥哥更讓人心情愉快起飛的?如果有,那就是兩個帥哥。

不過,美少年為什麽要拉着一個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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