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這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班顧手裏的行李箱上。
樂年也有點傻眼,“帶衣服過來了?”這是要留宿嗎?留宿好像也用不上這麽巨大的箱子吧。不過,留宿也是闊以的,正好他不想收工回去和原野妖精打架。
一個有原則的人,只要友情,不要基情。
樂年邊把班顧讓進門,邊順手拎過行李箱,這一拎,臉色都變了,差點沒罵娘,卧操!這放了什麽?這麽重。
班顧奇怪地看他一眼,側了下頭,驚詫于樂年腦回路,好好的,他留宿幹什麽啊?
樂年正尴尬呢,他一四體不勤的弱雞,愣是沒拎動班顧的巨無霸行李箱:“班……班顧,你帶了啥?”
班顧換上拖鞋,在樂年驚詫的目光中不費吹灰之力地拎起箱子,放到玄關過道上。
直播間的彈幕已經不能看了,沙雕網友紛紛猜測“長發美人的箱子裝了什麽?”
和樂年同腦路的“洗漱用品吧?那玩意很重的。”馬上有反駁“上門做客為什麽要帶洗漱用品?”
有些靠譜的“說不定又是肥宅快樂水。”
離譜的“藏了人?”
驚悚又離奇的“說不定是屍體?”成功變換到靈異頻道。
有暴躁妹子“關心啥行李箱,三分鐘,我要這個美人年的名字、住址和三圍。”
班顧淡定自若、一本正經、專心致志地放倒行李箱,打開來,先拿出一個精致的木盒,遞給樂年:“我來做客的禮物。”
樂年感動:“這怎麽好意思,破費了破費了。”看包裝有點昂貴的感覺,蠢蠢欲動,“能打開嗎?”不會是違禁物吧,能直播出去吧?
班顧比樂年還期待,他費了老鼻子勁才挑出來的:“你看看,喜不喜歡?”急欲自己精心挑選的禮物得到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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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年:“那我打開了哈!”
“嗯。”班顧嚴肅認真地點頭。
“真打開了啊?”樂年再次确認?
他的粉絲快被正主給蠢暈過去,彈幕上一片催促。樂年搓搓手,咦了一聲,打開盒子,托着小玉鸮……這是?“好圓的老鷹。”
“是貓頭鷹。”班顧糾正。
樂年瞅瞅鏡頭,他有種直覺,這玩意很貴重,扒班顧耳邊:“班大師,這是啥時候的?上周的還是西周的?”
班顧哪知道,含含糊糊說:“反正不是上周的。”
“這……這……是不是有點貴重啊。”樂年有點想哭,喜歡是真喜歡的,可這玩意是古董吧?搞不好,比他這房子還值錢。這收下不合适吧?
班顧又問:“喜歡嗎?”
樂年點頭:“喜歡。”
班顧頓時得意了,嘴角向上微翹,掩飾不住高興。不枉費自己在陪葬品堆裏扒了半天。
他們倆頭挨着頭,湊得又近,樂年還特意拿擋了下鏡頭,不知嘀咕些什麽。
彈幕飄過“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也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和你們不一樣的,朕的想法更大膽。”
“我家皇後和貴妃感情真好。”
“前面的想個桃子啊。”
“他們倆是不是把我們給忘了?”
“他們也許都忘了自己在上節目。”
“卧槽,你們就沒人關心那個玉雕嗎?胖乎乎的,很可愛。”
“雖然可愛,但是各地古玩市場轉一圈,能拉回一車,你要是夠敗家,能拉十車”
“真心濤,樂年拿出來時,玉質看着相當油潤的樣子。古玩街上那些冒充假古玉的,哪裏會用這麽好的材料?”
“美人送樂年的玉挂件,應該就是仿一個古時的形制,不做舊。古玩街上的那些為了把上周的做出西周的感覺,會搞點假玉沁上去。”
“啥是玉沁?”
“大多古玉都是陪葬品,在地底埋了成百上千年就會被腐蝕掉,刨去腐蝕得太嚴重的,玉沁會生成很多顏色和古玉融為一體。”
“美人送樂年這個,沒有一點玉沁,看顏色應該是青玉。青玉不是很貴重啦。”
“奇怪的知識點又增加一點。”
“再給增加一點奇怪知識哦。”
“老師,您說。”
“老師,您知道得多,您只管開口。”
然後一條加彩的彈幕飄過“青玉還可以拿來代稱別人的遺體哦。”
“蘇大大就寫過:鎖骨埋青玉哦。”
“老師,您雖然賣着萌,為啥我覺得毛毛的。”“毛毛的 1”“ 2”
一直關注着直播狀況的的姜回納了悶:為什麽樂年的直播間總會往陰詭的方向歪。
班顧和樂年倆完全不知道他們直播間的彈幕評論動不動就歪樓,二人對視一眼,默契在瞬間生成,塑料友誼忽然生根發芽抽葉開花。
班顧掃一眼周圍密集的攝像頭,利用欺負掃地機器人的經驗,蹲在行李箱前??開始擋視線,樂年立馬補位蹲在另一邊,再把行李箱的蓋子豎起來。
完美防禦。
樂年看着班顧的箱子,倒吸一口涼氣,怪不得這麽重。
“這是新口味的。”班顧指着其中一打肥宅快樂水,極度認真地說,他以前都沒看到,沒喝過。
樂年神色凝重:“這味道好像不大好賣,很多地方不鋪貨,所以你才沒看到。”
“原來如此。”班顧受教,幸好他留有一手,“不要緊,我原味的也買了兩提。”
“周到。”
班顧再指指兩大罐的牛肉幹:“這個很好吃。”還是九殷公安局的警花跟他說的。
“藏起來。”樂年從鞋櫃那撈了一條毛巾,将其中一罐裹吧裹吧,移着螃蟹步運到鞋櫃旁邊,塞進了傘桶裏。
班顧再給樂年看兩個游戲本,表情有如對待五三試卷般得慎重:“我把你的電腦也準備了,我們可以聯機。”他來樂年這踩過點的,書房什麽都沒有,他們要在房子裏呆一天,他得自力更生找樂趣。
樂年想起自己被沒收的電腦、游戲機,恨不得仰天流淚,一擦眼角,用堅毅的眼神看着班顧,低沉地說:“小點聲,不讓帶。”
“我們可以在死角玩。”班顧環視一周,如果有必要,他可以弄壞其中一個。
“哪有死角,你看這,你看那……”樂年悲泣,靈機一動,“別說,還真有死角,洗手間裏沒攝像頭。”
班顧覺得這個主意非常不錯:“我要坐在浴缸裏玩,你坐在抽水馬桶上。”
“憑什麽?”樂年不幹了。
“反正你技術菜,坐哪都可以。”班顧的語氣充滿了高玩的高傲,菜雞沒有尊嚴,花哩胡哨的菜雞坐在馬桶蓋上秀秀外觀就可以了。
“菜怎麽了?我憑本事菜的。”樂年無能咆哮。
班顧黑幽幽的眼眸毫無很鄭重地分析:“因為你菜,能發揮的作用有限,加成很少,不能左右輸贏,所以,就算你因為座位發揮失常,也沒什麽影響。”
剛開花的塑料友情因為“菜”的問題,迅速枯萎。
班顧用冷豔的眼神和驕矜的姿态堅決地擁護着“菜就是原罪”的信條。
陳圓圓陳大導嘴角一抽,一揮手,一直整裝待發的工作人員立馬出動,破門而入,在班顧怔忡的眼神之中合上了行李箱,翻出傘桶裏的大罐牛肉幹,如一道狂風般卷進來,卷走了所有的“落葉”。
班顧呆傻地求助樂年:“這樣也可以的?”連一罐闊樂都不留給他們。
樂年沉痛地點頭:“他們可以的。”
“一罐都不留啊。”班顧心頭直滴血,他想穿回自己還沒長回心髒的時候,那時,就算他失去了三十打快樂水,他也不會心痛。
工作人員沒一會又去而複返,将一張清單交給受到了打擊的班顧。
樂年補上一刀:“放心,他們是專業的。”
班顧失落地想蹲牆角,擡起頭控訴地看了眼工作人員,默默地想:早知道就藏好一點。
工作人員被他看得小心髒直蹦噠,然後從一打快樂水中摳出一罐,還給班顧。
班顧得寸進尺,指指自己沒喝過的口味:“我要那個味道的。”
工作人員暈乎乎地又換了一罐。
班顧在慘遭了行李箱被沒收的經歷後,覺得這個工作人員又親切又可愛,好人就應該有好報,将手伸到工作人員面前,指尖翻動,捏出一枚古舊的金幣:“送你。”
工作人員受寵若驚,指指自己:“?”
“嗯。”班顧點頭,想起自己在K記時送金幣給小男孩,那個媽媽不肯收的事,又加上一句,“我有很多。”
工作人員接過古舊金幣,飄飄乎乎的走了,出去後迷茫地捂捂胸口,心在跳,愛在燒,腦子裏一片迷茫:難道自己不是自己以為的筆直?
屏幕前的觀衆快笑瘋,樂年的小年糕們想起曾有爆料,說自己的偶像是個重度手殘,沒想到居然被他自己實錘了。
樂年總算想起要跟觀衆介缫班顧:“我朋友班顧,是不是美少年?就問你們是不是?班顧,來打聲招呼。”
彈幕傾刻喧嚣成一片,各種問題紛至沓來,酷橙網的服務器要是有靈,估計已經在那哀嚎了。
班顧看着立在吧臺上的平板,差點被五顏六色的彈幕晃得頭昏眼花,湊近鏡頭擺擺手:“我是班顧。”
他這一靠近,所有看直播的顏狗齊齊瘋狂,亞洲人的眼睛說是黑色的,實際上大都是深淺不一的棕色。但班顧的眼珠卻是純正的黑,靠近鏡頭,黑眸深不見底,能将人拽進無窮無盡的黑暗深處,陷在裏面無限輪回。對着他的眼睛,有點奇特的悚然,卻又忍不住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天南地北、不同名不同姓的的諸多顏狗,忽然就接通了共鳴:古代那些書生,投宿在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破廟,遇見美人相邀,就跟個二愣子似得跟着美人走了。
原來不是書生太蠢,實在是:好看到一定的地步,就算明知有鬼,也沒辦法拒絕,心甘情願去送死。
陸城扔下手上的工作,開了辦公室的大顯示屏看酷橙的直播,看着班顧在那犯傻,不由笑了起來,等看到班顧對着鏡頭的那一眼,神色微微一變。
班顧不是人,他的眼睛裏藏着一個深淵,他看似無害,實則是個千年精怪,他有着深不可測的力量,如果哪天他成為一個惡鬼厲煞,自己還有祝宵他們會是他的對手嗎?
班顧長眠的地宮,墓制實在是太過詭異,尤其是那個人面紋方鼎,更是染滿了兇煞之氣,這和陸城的認知完全相悖。班顧這個墓主功德在身,得法則庇佑,無論生前死後肯定沒幹過一件傷天害理的事,人面紋方鼎,又是從哪裏染的煞氣。
還有他自己,對人面紋方鼎異乎尋常的抗拒。
陳輿也在盯着直播,猩紅着兩只眼,那些瘋狂的彈幕和暴漲的觀看人數,讓陳輿越看越火,這待遇本來就是他的。
十方娛樂公平個屁?這個狗屁班顧根本就是走後門的,說不定還跟姜回有一腿,姜回不就是個二椅子?怪不得舍得拿樂年當墊腳石給班顧鋪路。
陳亞男不敢離他太近,靠着門站着,半晌去冰箱拿了一瓶水,擰開蓋子,輕輕放到陳輿手邊。
“換一瓶。”陳輿命令。
陳亞男不敢多話,連忙換了一瓶送上來。
“太冰了。”
陳亞男低着頭,又去拿了一瓶常溫的。
陳輿還是不滿,皺眉:“你說你……你是沒腦子呢還是不會思考?我說太冰了,不代表我想喝常溫的,多用你的腦子想一想。”
陳亞男呆了呆,将那瓶冰水放在手裏捂了捂,這才試探着遞給陳輿。
陳輿接過搖搖頭:“你看你,連拿瓶水都要我教,這種小事你都做不好,你還能做什麽事?”
陳亞男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我讓你聯系的水軍聯系好了沒?叫他們好好搞,就說十方要拿樂年給班顧墊腳,讓樂年的那些傻粉去掐死班顧。”
陳亞男鼓起勇氣:“……我……怕王哥知道後……會生氣。”
“呯”。陳輿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目露猙獰,“他有什麽資格生氣,都是經紀人,就他無能,你看他老子接得的都是什麽狗屁工作,聽他的話,我下輩子都紅不了。這工作本來應該是我的,就是因為他蠢,煮熟的鴨子都飛了。還生氣?破規矩還多,老子就是太蠢才聽他的,到現在連個水花都沒有。”
陳亞男不敢再說話,怯弱地站在那。
她不說話,又惹了陳輿不高興:“你是啞巴嗎?連吱都不會吱一聲。也就我,才肯用你這種助理。”
“對……對不起。”
陳輿無奈:“你也就只會道歉,算了,你趕緊找水軍給我黑死那個班顧。”
陳亞男咬着唇,遲疑猶豫半天,才抖着聲:“陳……陳哥。”
“幹嘛?”
“我……我可以領我去年下……下半年……的薪水嗎?”
陳輿轉過身:“你哪用得着錢?你什麽都不
會,薪水給你你都不知道能花到哪去了?還想不想買房?想不想自己有個安身處?你會理財嗎?你他媽連百位數加減都要按計算器。說吧,要錢幹什麽?買衣服?買化妝品?把鏈接給我,我給你買。我把你從你老家帶出來,就得對你負責。”
陳亞男站在那,寡淡得像個影子,許久才低聲說:“我也不知道要買什麽。”
陳輿嘆口氣,失望地說:“你看你,多大人了。出去出去,去外頭醒醒腦子,沒清醒別回來。”
陳亞男在原地又站了一會,這才慢慢轉身離開。外面一片驕陽,路面踩上去微微發着燙,整個城市在熱浪裏像塊快要融化的奶油蛋糕,歪扭塌陷,還散發着變質的味道。
陳亞男脫掉自己的小高跟,赤着腳踩在人行道的柏油路面上,定定地看着緩緩朝她走來的男人。
“齊哥?”這個人是齊述,又也許不是齊述?陳亞男有點迷糊地想。
“好姑娘。”齊述笑起來,走近她,溫柔地看着她,然後捧起她臉,在她的額頭親了一下,再将她亂糟糟的頭發別到耳後,把她每一根汗濕的發絲細致地整好,在耳邊輕聲說,“來,我們去做點心裏最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