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有點臭。班顧抽了抽鼻子,疑惑不解地皺了皺眉。
“怎……怎麽了?”樂年還沒忘掉直播出現的那些彈幕,格外敏感。
“好像有臭味。”還是很熟悉的臭味。班顧掃了房間一眼,沒發現什麽異常。
“啊?”樂年跟着抽了抽鼻子,有點心虛,自從他和原野搞到一塊之後,這裏就沒怎麽住過,也就三不五時地請鐘點工打掃打掃,邊邊角角有點疏落也正常,說不定有鳥、老鼠之類的無意死在了角落裏,“那我開個窗?”
他餐廳的窗戶是個只到腰高的飄窗,他一大男人的房子,又沒孩子,不用考慮安全問題,裝的窗也沒挑高。
越來越臭……班顧伸出手指摁住嚓嚓蹦着的鐵皮青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樂年打開窗鎖,微一用力,将淺茶色的玻璃窗推向左邊……回過身,問:“班顧,現在有沒有好點?明天我找人把角落打掃打掃……厄。”
忽然,樂年的脖子向後一仰,說出的話戛然而止,窗外有什麽刮到他的脖子,wb 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被拖出了窗外,直接往樓下墜落。
班顧飛快上前一把拉住樂年的手,像是力有不逮,承受不住樂年急墜的重力,又像是順勢而為,j緊跟着消失在窗口。
“啊~~~”觀看直播的觀衆在屏幕前尖叫出聲。他們看到了什麽?樓上掉下什麽東西,把樂年帶了出去,班顧搭救,倆個人掉下了樓???
這真的不是開玩笑?
今天真的不是四月一號?
這應該是惡作劇吧?
還是什麽黑科技?
“我看見,是倆個人跳樓,那不是什麽東西,是兩個人從樓上跳下來……”
酷橙網的總策劃和陳圓圓被驚得半天動彈不得,還是姜回在第一時間回過神:“他媽的,快把直播關了,操他媽的。”姜回罵了句娘,帶着團隊飛也似得沖了出去,樂年和班顧千萬不要有事,晴天白日,這演的什麽垃圾恐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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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一直在關注着直播的陸城,抄起在自己辦公桌上蹦蹦跳跳的小指骨就沖出了辦公室。
趕來彙報工作的木森驚訝:“陸總?”
事急,陸城連話都不願多說,只擺了下手,人就離開了公司。
木森愣在原地半晌,這才拿着文件回到辦公桌。
自己在往下墜,風從底下往上吹?
樂年恐懼地睜大眼,大腦一片空白,他看到明晃晃的太陽,陽光直直地射進自己的瞳孔裏,針刺一樣。他的脖子上有一只女人的手,細瘦,冰冷,它死死地扣在他的脖子上,像是有意識一般要帶他一塊死。
他要死了。樂年想,還死得很離奇。
幾乎是電光火石間,樂年感到班顧微涼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自己下墜的速度微微一頓,可班顧輕飄飄的,全身好像只有丁點重量,壓根阻止不了自己的墜落,反倒被他拉下了樓。
樂年很感動,想哭,但他一點都不想要這種我jump,你jump的戲碼。死亡到來時,似乎時間與空間像是進入了慢送的狀态,所有的細節像被無限放大。、
他看到班顧一只手緊緊地拉住自己,似乎對自己脖子的手感到有點困惑不解解,但他的困惑轉瞬即逝,伸過另一只手,指尖冒出一根骨刺一樣的東西,它又尖又利,輕輕一劃,扣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鮮血噴濺,離開了它的主人。
班顧抱着樂年的腰,往後飄了飄,用胳膊肘敲碎樓下房子的窗戶,把樂年放在飄窗窗臺上,自己探出頭,看着那散發着臭味的一男一女,帶着愉快的微笑,手拉着手,飛快向下墜落。
是陳亞男?她甚至擡起頭沖着班顧笑了一笑。眨眼間,這個笑又瞬息枯萎,連帶陳亞男整個人都像在轉瞬間失去生氣,呈現出一種灰敗,是屬于死人獨有的灰敗。
“呯”得一聲巨響,他們掉到了底樓地上,高沖擊下,兩具屍體像兩個摔爛的西瓜,以一種詭異的姿勢糾結混爛在一塊。
死裏逃生的樂年想說點什麽,卻是半個字都擠不出來,覺得自己的脖子上還隐隐作痛,驚悚地發現那只手還牢牢扣在自己的脖子。
“……”班顧轉過頭,看樂年的窘态,還有他脖子上臭烘烘的手,掩住鼻子,份外嫌棄地把血糊糊的斷手從樂年的脖子上取了下來,想了想,問樂年,“嗯……屍體不完整好像不大好,我是不是要把手送過去還給她?”
“送……送……”樂年瞪着斷手,想哭,他要說什麽?
班顧有點無辜,很認真地說:“失去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肯定覺得不好受。”
樂年在飄窗上縮了縮:“她……她……”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去,全身骨頭都摔斷了,死得透透,還能有什麽感受?而且,為什麽要用這麽平淡的語氣說這麽驚悚的話題,把斷手還給死人什麽的。
班顧見樂年半天不回應,問:“樂年,你怎麽不說話?”
“我……我……特媽的不知道要說什麽。”樂年總算找回自己的聲音。
“那……我下去把手還給她?”班顧盡量把斷手拎得遠一點,太臭了,“不能讓她死無全屍。”
樂年瞪着眼前血淋淋的斷手,很想幹脆弱暈過去算了,努力半天,愣是暈不了。
班顧從飄窗上下來,又體貼地把樂年扶下來,看了看自己砸爛的玻璃窗,過意不去:“我把別人家的窗戶打破了,我願意賠償的。”
樂年莫名被他的思路帶偏,忙說:“不不不,你是為了救我,我來賠,而……而……且我認識房主。”
“那我先下去把手還給陳亞男,你賠了錢,再回去直播。 ” 班顧說,喪氣地想:第一份工作就搞砸了,有點不大吉利。算了,迷信不大好。
樂年傻傻地目送班顧離開,摸摸自己的手機,摸了個空,才想起自己手機上交節目組了,罵了句“操”,踉跄地往樓上跑,剛跑上來,跟匆匆跑來的姜回撞了個正着,連忙抓住他:“姜哥,借我手機,我和班顧把樓下的窗戶給打破了,我得打電話給房主,賠點錢給他。”
這是人傻了?姜回臉都白了:“樂年,你清醒點?班顧呢?他在哪?他有沒有事?你樓下的房子是原野的,他現在人都在來的路上了。”
是嗎?這麽巧,居然是他姘頭的?哦對,确實是他姘頭的,不然他怎麽知道誰是房主。樂年甩甩頭,懵圈的三魂六魄總算全都各歸各位,抹了一把臉:“我操,我他媽已經吓得腦子不清醒了。班顧去樓下。”
姜回差點給樂年表演個原地蹦起一米高:“他去樓下幹嘛?”傻嗎?他們都報警了,班顧下去幹什麽?近距離吃瓜還是充當嫌疑人?姜回氣得破口大罵幾句,從逃生梯沖下了樓。
姜回團隊裏的幾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有點
抓狂:姜哥就不好奇樂年和班顧是怎麽得救的?
陸城的車速很快,他的那輛“五菱宏光”總算發揮出了作用,就是剩下的駕駛分紛紛拍着小翅膀飛走了。
班顧的小指骨在他的襯衫口袋裏,靠近心髒的位置,還挺歡脫的,證明班顧應該沒啥事。
其實,班顧有事的機率不會太大,雖然是個白骨精,卻是天道私生子,一般陰物死物根本傷不到他,但,陸城卻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仿佛不趕過去會出事。
車開到樂年小區附近,陸城拐了個彎,正要提速,前方忽然沖出一個人,陸城措不及防,下意識地踩下了剎車那“五菱宏光”的車胎跟路面刮擦,發出刺耳的聲響,整輛車往前滑了近十米才堪堪停下,那人應聲而倒,伏在車前不動了。
陸城停下車,小指的尾戒發出紅芒,他邊開車門邊抽出了一根線芒,手一抖,發出暗光的光線鞭子般抽向倒在地上的“人”。
“呵呵。”地上的哈哈大笑,避開光鞭,慢吞吞從地上爬了起來,擺擺手招呼,“哈啰,陸總,又見面了,謝謝你來看守所看我。”
“齊述?”又不是齊述。陸城皺緊眉,他一時竟是看不透是什麽東西占據了齊述的身體。
齊述拍拍身上的灰塵,笑:“陸總不認識我,但我認識陸總。”
陸城壓根不跟他廢話,光鞭脫手飛出。
齊述又是一躲,然後露出一個古怪至極的笑,狀似煩惱地說:“別別別,陸總确信要對我動手嗎?其實我是半點不介意陸總對我千刀萬剮的。你看……”齊述舉起手,在掌中劃開一道血口子。
陸城瞳孔微縮,這道血口上流出的鮮血,是令人不安的黑紅色,又黏又稠,螞蟥一樣在那蛹動了幾下,這不是血,這是一些惡魇,它們膠着在一塊難分難解,一接觸空氣,立馬分離開來。
黏稠的黑色血液越來越淡,越來越灰,從液狀變成了煙狀,直至成為無數個裹攜着惡意的魇,它們活跟有嗅覺一般,急欲鑽進人心之中,勾起人所有的負面情緒。
“你看,你不能動我,除非……”齊述笑,“你把我關起來。”
陸城卻沒受他的挑釁,冷靜得不像一個有七情六欲的人。他無比清晰地知道:齊述的目标是班顧。
他得找到他。
班顧提着斷手,站在陳亞男和陳禦的屍體前,高空墜落,他們二人的屍體變形得不成樣子,頭顱四裂,腦漿和血沫碎骨皮肉混在一塊,陳輿那張已經殘缺扭曲的臉上,竟還帶着愉悅的微笑。
班顧的目光從陳輿的屍體移到陳亞男身上,她很奇怪,她從跳下來前就像死的,卻又是活的。雖然她身上滿是惡魇的腥臭味,可惡魇只會放大人心的惡,卻不會讓人變得死不死,活不活的。
班顧滿腹的疑惑,将陳亞男的斷手放在兩具交纏的屍體旁。
斷手放下的瞬間,陳亞男的屍體忽然動了動,不等班顧反應過來,她從地上把自己起出來,将五指扭翻的手狠狠地插/進了班顧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