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6章

班顧托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直直地盯着居寅。他第一次看到居寅時,居寅戴一副金絲眼鏡,白晳俊秀、文質彬彬,一派溫文爾雅的模樣。沒想到啊沒想到,居然是個沒臉皮的,不對,不是沒臉皮,是厚臉皮,居寅的臉皮估計子彈都打不破,能媲美裝甲。

居寅微笑,沒有半點的不好意思:“小顧,怎麽這麽看着我?話說回來,劇本背熟了沒有?要不要跟我這個原作者好好讨論讨論?”

班顧的表情都差點龜裂成一片片的,又是不滿又是嫌棄:“居老師,你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嗎?”

居寅仍舊笑呵呵的:“有幸能參與到颛顼墓的發現中,說不定還能重現中國七八千年的歷史文明,可以說是不枉此生,原諒我厚着臉皮賴上你們。”

這臉皮應該一尺厚都不止吧?

“喏……”班顧舉起手機,“居老師你真這麽想佐證中華上古歷史,這個時候不是應該上報國家,讓專業的考古隊去考察?”

居寅意味深長地笑:“我不過搭你們的便車觀個光,陸總和小顧不是有其它的目的嗎?”

這倒是實話,但陸城不介意怼他一記:“居老師可以走正常程序。”

居寅很識趣地不說那些假大空的話,攤開手,無辜地說:“好好,我知道了,我就是厚臉皮想去看一看。”

他們從那座所謂的“魚婦墓”出來後,居寅就賴上了他們,還拼命唆使他們暫時先瞞着萬教授墓葬的發現。陸城既有意要揪居寅背後的尾巴,不置可否,憑由居寅跟個尾巴似地黏在身後。

他們下山後沒有經過亢莊,直接從山腳繞過去上了公路。

萬教授接到他們的電話時,十分訝異,還以為他們出了事,再三确認得到肯定的答複後,抱着一肚子的疑問在亢莊,由于氏集團的保安送他回市裏。

饒是萬教授再大肚也大為不滿,這幹的都是啥事啊。居寅不聽勸告偷跑上山,陸城班顧找到人後直接返回,都不跟碰個面。雖說也報了個平安,可這……幹的事真是讓人哪哪都不舒服。

守山的保安隊長解釋說:“教授,陸總他們臨時有事,才委托我們送您。”

萬教授雖不滿,倒也沒他計較,黑着臉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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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隊長又說:“您老看,現在時間也不早,等明天再走怎麽樣?”

萬教授勉強笑:“也好,只能麻煩你了,小夥子。”什麽時候走也由不了他說的算啊。

保安隊長也知道萬教授有點小情緒,對老村長道:“村長麻煩您再好好照顧教授一晚,明天一早我們就開車走。”

“一定一定。”老村長忙笑着答應下來,“陸總是于總的客人,教授是陸總的忘年交,那不也是于總的客人,一點都不會怠慢客人。教授,晚上我們再喝幾盅?”

萬教授看了手機好一會,這才收起來,笑:“就是太麻煩村長了。”

“不麻煩,不麻煩。”

萬教授暗地嘆了口氣,無奈地進了村長家。

陸城他們在返回市裏的半路接到了于濤聲的電話,居寅很體貼地将車靠邊停下,還下車讓出了空間。

“陸總,那個古墓裏……”于濤聲急不可耐地問。

“沒有。”陸城說得又堅決又肯定,“于總,令郎身上的怪病也許是在別的什麽地方感染的,那座古墓裏什麽都沒有。”

“啊,怎麽會,陸總……”

“那只是一座空墓。”陸城很有耐心地解釋。

于濤聲還是不死心:“班大師有沒有看出什麽來?”

陸城看了眼班顧,笑了笑,然後很冷淡地說:“也沒有,這是座空墓還是班顧發現的,沒有有詛咒,沒有怨氣,沒有不知明的病毒,甚至可以進去随意觀光。”

于濤聲在那頭半天說不出話,好半晌才勉強笑一下:“陸總別開玩笑。”就是語氣裏帶了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沒有開玩笑,這是個很幹淨的古墓。我個人覺得可以上報給有關部門,還是有一定的研究價值和保護的必要。”

于濤聲沒想到陸城會給出這樣的建議:“……不如再等等,阿莘确實是掉進古墓裏之後才出現的怪病,還是再仔細看看墓裏有沒有什麽線索。”

“那于總怕是要委托他人的,個人是沒有這個能力。”陸城面無表情地說。

于濤聲頓了頓:“能不能委托班大師再……”

“班顧你的意思?”陸城扭頭問。

班顧翻了個白眼,一口拒絕:“不要。”他十分厭惡亢莊這個地方,雖然沒啥危險,卻讓他渾身不舒服,那個古墓和亢莊一個德行,空墓,啥都沒有,哦,也不對,有壁畫,實質的危險性是半點沒有,卻整個透着詭異,像是每一處都能讓他厭惡煩躁。

于濤聲有錢有勢,可拿陸城和班顧半點辦法都沒有,一會過後,平息了情緒,說:“陸總,你是能人異士,求你救救犬子,他十幾歲,還沒成年,天天過得生不如死。只要陸總有辦法,于家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陸城眼眸暗光一閃:“于總,抱歉,你付得起價格,我卻拿不出辦法。”

于濤聲沉默良久,然後問道:“陸總現在離開亢莊了?”

“是啊,離開了。”

于濤聲又是一了陣沉默,有點頹喪地說:“等陸總回來,希望可以再坐下一塊好好談談。”說完,才挂掉了電話。

班顧歪了歪頭:“他為什麽這麽相信你?”

于家父子對他們似乎一直有奇怪的信任,堅信他們能治好于莘的怪病,沐康霖的康複的确是他們的手筆,但于莘的情況和沐康霖的根本不一樣,完全不能類推。

“他們是不是知道血玉?”難道是沐康霖洩露了血玉的秘密,這才死盯着他們不放。

“血玉也救不了于莘。”陸城慢慢理出一個大致的脈絡,只是,他還有些關鍵點沒有想通,“找到颛顼墓可能才有答案。”

居寅等他們通完電話才重新回到車上,沖他們笑笑,沒有一點的好奇心。一路回到下榻的酒店,各自洗了個澡,居寅就陰魂不散地跑來敲門,要是可以的話,居寅恨不得和他們住一間房,生怕居寅和班顧把他們甩下。

“陸總、小顧,我們快點研究研究地圖。”居寅将珞市地圖鋪開在地上,“我還備了很多探山的工具儀器,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場。”

班顧驚訝:“一個晚上就準備好了?”

居寅一愣,然後哈哈一笑,打算敷衍過去。

“難道你是專職的盜墓的?”班顧警惕,身為一個死者,最讨厭的就是這些刨自己老窩,他們在地下睡得好好的,被這些盜去家底不說,屍身都有可能損壞掉。

居寅馬上否認:“怎麽可能,我是一個小說作者。”

班顧湊到他身邊跟狗一樣嗅了嗅,唔,沒有一點死氣,确實不像盜墓的,不過,準備着那些工具太可疑了。

居寅沒辦法,只好承認:“我有些消息來源,聽說于家租的山上可能有古墓,這次來,就想去找找看。沒想到陸總和小顧也有興趣,沒辦法,只好硬着頭皮去了亢莊。”

居寅的話漏洞百出,陸城無意跟他計較,班顧聽得腦袋發暈,憑着直覺一個字沒信。但不管他們信不信,居寅說得情真意切,有洞就打補丁,補丁還打得堂而皇之的。

陸城把自己畫的地圖拿出來,這個地圖十分簡陋,他原先以為的代表山脈的符號,現在看更像是一種神秘的文字,反倒是文字下的三角更符合山峰的代指。

居寅有點發懵,他本以為魚婦墓是在珞市,就想當然地以為颛顼墓也在同個地區,可這地圖實在太過簡陋難懂,完全不能對比。

唯一能确定就是地圖代表河流的圖案,長而彎曲的線條,還有代表流水的紋路。可這一條又一條,一道又一道的,數了數了足有九條之多,九條水流最後聚集到了一塊,并成了三條?別說是珞市,全國各個地方都沒有這樣的地方。還有那些上下左右四散着小三角,中間沒有相連間,這是代表獨立的山峰?

什麽地方有九條河,旁邊又有幾座高山,還不是群山的?

班顧盯着小三角上的符號,定定有些出神,這個符號分兩個部分,下面一個半圓,上面像卧着一個人。

“這是……”

“确實是珞市的地圖。”陸城拉了一下班顧。

“……”居寅連忙比較,“不像啊。”

“三水為川,把這代表三條河道的線看成一條河。”陸城另外拿出紙筆,把三條水精簡為一條,最後三條水一塊彙入黃河,“這就是珞市的三條主要水道。”

“可珞市這裏應該還有一條河。”居寅指着地圖上的水道說。

陸城神色淡然:“這是珞水出去的分支,現在這麽深長,是長年累月地貌更改所形成的,一開始沒有這樣的規模,你可以把并入珞水之中。”

“原來如此。”居寅整個都快要趴在地圖上,再指着左上角的符號,“這個是颛顼墓?”

陸城擡眸,笑了一下:“ 居老師是寫小說的,這個時候應該放開想象。”

居寅并不在意陸城的挖苦:“看來不是。”

“這明明是個字。”班顧将頭一撇,鄙夷。

“是什麽字?”居寅追問。

班顧沖他扮了一個鬼臉:“不告訴你。”

居寅哈哈一笑:“我還以為我們是一隊的,小顧,見外了不是。”

班顧不上他的當:“不是居老師硬要賴上我們的?”

居寅磨磨牙,班顧還是孩子心性,跟他講道理,根本講不通,小孩子嘛,就憑喜好做事,跟他計較,自己反倒會被氣得吐血。他不再跟班顧針尖麥芒的,轉而問起陸城:“陸總,這些一點一點的圓點是什麽?”他舉起地圖看了看,“好像有點星辰的意思。”

“應該就是星象。”陸城将星圖連起來,“箕、尾二宿在上,不見角宿,亢宿半沉,這是亢龍有晦,用六龍歷來看,是入秋時節。”

“入秋?”

“也許颛顼去世時是在秋季。”陸城點了點圖。

居寅有點呆怔:“所以?”

“居老師在《山海尋蹤》裏不也寫過颛顼墓,我記得裏面有寫星垂于野,聖人長眠。星為心,是指心宿指引之地,就是颛顼長眠之所。”

居寅神色莫名,閃過一絲晦暗:“小說嘛,都是放飛想象編的。”

“是嗎?太巧了,居老師小說裏的內容和這幅地圖表達的意思差不多,也許這是冥冥中的天意。”陸城嘴角微翹,勾勒起一個古怪的笑。

班顧看着陸城,延了眨眼,這兩天的陸城讓他覺得有如一團謎霧,看不清,摸不着,全身上下的秘密。他有點不滿,陸城什麽都不跟他說。

居寅還在笑,笑裏有一點點凝澀,但過了一秒,就被瘋狂所取代,他舔了下唇,有點患得患失地問道:“那……我們能找到嗎?”

陸城沒有回答,看了看窗外:“很巧,秋天,又是晴天,今晚我們去亡山看星星。”

居寅像是被什麽巨大的驚喜給拍暈了似得,足足怔了三秒,唰得站起來,有點語無倫次地說:“我來準備東西,陸總,小顧,要什麽?我什麽都可以提供。”

“手電筒吧。” 陸城揚了下眉。

“只要手電筒就夠了?”居寅熱血上頭,早已失去了冷靜思考的能力,雖然覺得只帶一樣照明的東西有點坑,但他卻有一種盡在掌握中無名信心,只要陸城說出口的,就可以得到保證,“那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你準備一下,等會就走。”

“好啊。”居寅幾乎是輕飄飄地飄出去,激動得像要哆嗦起來。

班顧看着居寅的背影,再看看地圖,雙腳離地飄在那,有點茫然和不安:“真能找到颛顼墓?我們要打擾他的長眠嗎?”換成是他,就很不喜歡有人闖進自己的墓裏。

“不會打擾到。”陸城篤定而冷靜。

班顧投去疑問的目光。

陸城像是說笑,又像是用一種漫不經心地語氣說了件真實的事:“颛顼不是化為魚婦,又讓煮着吃了嘛。”

班顧瞪大眼,就算他是白骨精,聽了陸城的話,也是毛骨悚然,全身浸着寒意。他有點不安,不知是要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還是平緩周圍凝滞的空氣,指指地圖上的符號:“那個是亡字。 ”

“我知道。”陸城将手放在班顧的脖子上,拇指停在動脈處,一個危險而溫柔的動作。

“啊……”班顧仰起頭,□□了一聲,下巴和脖子拉扯出一個優美的弧度,蒼白的皮膚透出一點脆弱,“陸城?”

“那個字是屬于你的文字,班顧。”

班顧的眼珠子輕輕轉動了一下,對,和自己墓裏僅有的兩個字,是同一種文字,所以他幾乎是馬上就認了出來。他走了一遍生死,過了千年,成了白骨,忘了前塵,卻還認得它。

它在告訴他,他甩不開自己的湮滅掉的過往。

“沒關系,那些并不重要。”陸城的手掌上移,遮住了班顧的眼睛,“別多想,交給我。”

“嗯。”班顧在他的掌握中,緩緩點了一下頭。

暧昧和溫情一點點氤氲,可惜還沒沸騰就被陸城的手機視頻電話提示音給打斷,氣得班顧一把抄過陸城的手機,暴露的指骨狠狠捏着機身,微帶着紅的眼眸死死盯着電話來人。

陸城笑起來,他身上的那點危險氣息消失不見,拿過手機點開免提:“祝宵,你們查的仙骨廟怎麽樣了?”

祝宵叼着根煙,吊兒郎當地說:“沒啥,民間因為流言傳說建的廟,說遠古時期有仙人的仙骨遺落在水中,引來異象,附近居民就建了仙骨廟來供奉祈福。廟裏連個神像都沒有,而且,現在也基本上破敗了,也就這兩年,重新注重起老建築,這座仙骨廟才重新回到視線,和我們追蹤的仙骨沒什麽關系。你們那呢怎麽樣?”

“有,也算沒有。”陸城看了眼班顧,避開瑣碎,“祝宵,我們要去找颛顼墓,魚婦、仙骨還有……也許都和颛顼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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