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真傻,真的,如果有人早一天告訴我男主是個隐藏的基佬,我一定離他遠遠的,絕對不去招惹他。”
——沈十六
沈十六伏在萬年寒冰上,嘴唇被凍得發紫。
他體內空空蕩蕩,一絲靈氣都沒有,手腳經脈也廢了。萬年寒冰的寒氣不斷侵入他的身體,将他體表縱橫的傷口凍成了青紫色。
冷,是沈十六唯一的感受。因為太冷,連痛也感覺不出了。
他身體僵硬,已然失去知覺,想稍稍擡起手腕都做不到。
沈十六看着雙腕上的漆黑鐵鏈,想嘲諷地笑,臉上的肌肉卻是麻木的。到這個地步,還要給他铐上鐐铐,有必要嗎?
這一次,要死了吧。
終于……能解脫了。
沈十六無神的目光,落在前方的虛空上。他在等死。
确實沒有人,在經歷過這些刑罰之後還想活着的。幾十年的修行一朝化成泡影,身體也廢了,日後是沒指望了。
世上總有些人,忙忙碌碌,最後卻什麽都沒做成。比如他。
忽然,漆黑昏暗的囚牢門口,出現了一抹亮光。
“咿呀”一聲,門被推開。
沈十六沒有去看是誰,沒興趣,也沒力氣。
“沈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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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楚君逸。
楚君逸說了這三個字,卻沒有動作,只是在門口靜靜地站着,看着沈十六。
沈十六聽到這個熟悉的磁性聲音,心中忽然湧起久違的憤怒。
他還來幹什麽?
看自己笑話嗎?
還是大義凜然地教訓自己這個正道敗類?
只有他……只有他不可以。他絕對不要在這個人面前示弱!
沈十六軟綿綿的手腕使不上力氣,就拼着一股狠勁,用手肘撐着寒冰勉力撐起虛弱的身體,卻在冒着絲絲涼氣的萬年寒冰上打了個滑。
丢臉!
沈十六自虐般地閉上眼睛,等着身體摔落回去的疼痛到來。然而下一刻,他驚惶地睜開了眼。并不是因為萬年寒冰太硬,而是因為面前的懷抱太溫暖。
“用不着你在這假惺惺!”沈十六只驚愕了片刻,就立刻警醒過來,手猛地揮向楚君逸,試圖将他推開。
楚君逸輕而易舉地捉住了他的手腕,沈十六悲憤莫名:從前他雖比不上楚君逸,但也不至于這麽容易就被他制服。
楚君逸看着沈十六的目光很複雜,有不解,有警惕,有刺探,甚至還有……憐惜?
沈十六打了個冷戰,渾身僵硬地看着楚君逸,試圖看出他在搞什麽鬼。
楚君逸終于開口了,清朗的聲音帶着難言的痛苦,和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沈……師兄,為什麽要下毒害我?”
沈十六面色一變,胸口鑽心一般疼痛。
他為什麽不下毒害他?若不是他,小師妹……小師妹怎麽會離他而去?他照顧了十八年的小師妹,從他十五歲那年,師父将他帶回來,把小師妹軟軟的手放在他手心的那一刻,他就告訴自己要照顧小師妹,告訴自己,小師妹以後會是他的新娘。
天賦比不上別人沒關系,付出千百倍的努力依然沒有用也沒關系,噩夢永遠纏繞着他也沒關系,他始終想象着幾年後就能和小師妹成親,生很多孩子,擁有一個溫暖的、真正的家。
可現在,這一切都被楚君逸毀了。
“因為我恨你。”沈十六冷冷道,冰冷的身體被楚君逸的體溫捂得稍稍暖了起來。他厭惡地皺起眉毛,卻無法撼動楚君逸堅實的臂膀。
楚君逸目光幾變,看着懷中微微顫抖的沈十六,面色掙紮幾番,忽然道:“是不是因為……小師妹?”
沈十六身體猛地僵住,硬得像石塊一樣。他慢慢擡起頭看向楚君逸,眼中的恨意幾乎要将楚君逸的臉剜下一塊肉來。
他知道了!
他是來炫耀的。是的,他輕輕松松就擁有了自己夢寐以求的一切,他還不滿足,他還要來向自己炫耀一番,看盡自己的狼狽!
沈十六胸口氣血激蕩,喉頭湧上一陣腥甜。但他向來極為要強,硬撐着将那即将噴湧而出的一口鮮血咽回肚子裏。
楚君逸似乎終于明白了什麽,遲疑地擡起手,緩緩撫過沈十六的長發。沈十六的長發十分順滑,而且油黑烏亮,曾經因為這頭長發被無數次認作美人。
沈十六依然充滿恨意地看着楚君逸。他不知道楚君逸忽然做出這麽溫情脈脈的動作是想幹什麽,但他肯定楚君逸是要羞辱他。就像這段日子裏,那些人做的那樣。
“師兄。”楚君逸喟嘆一聲,輕柔地把玩沈十六的長發,“你為何不早些告訴我?也許……”
楚君逸吞吞吐吐起來,沈十六十分不耐煩,向後仰了仰頭,想要避開那只玩弄他的頭發的手,卻因為腰部凍得太久過于僵硬,直挺挺地向後倒了下去。
“小心!”楚君逸緊張道,摟着沈十六一起倒了下去,另一只手及時伸出,托住了沈十六的後腦勺。
“你在搞什麽鬼?”沈十六被楚君逸壓得一陣氣悶,忍着喉頭的腥甜,皺着眉頭厲聲道。
憑楚君逸的修為,怎麽可能承受不住他的重量,竟要跟他一起倒下來?楚君逸是想出了一個新方法來羞辱他嗎?
楚君逸卻看着沈十六失了神。他情不自禁似的伸出手,撫過沈十六緊皺的眉頭,道:“原來師兄生起氣來,是這般好的顏色。”
沈十六腦袋嗡地一下,只覺剎那間氣血往腦中灌去。
羞辱,果然是羞辱。楚君逸,好手段!
他睜大眼睛,用淩厲的目光看向楚君逸,正要大聲斥責楚君逸,身為正道修士,怎能用此下作手段侮辱他人?什麽樣的嚴刑酷罰他都受得住,楚君逸何必如此作态?
楚君逸攬着身下人纖瘦的腰,見他忽然睜大眼,仿佛正義凜然,卻實在楚楚可憐,心中一動,說話動作間更添了幾分溫柔,這于他原本是做慣了的。
“方才我進門的時候,見沈師兄伏在冰床上,長發如墨,膚白勝雪……”
“楚君逸!”沈十六目若寒星,高聲斥責道,“你若要羞辱我,大可不必如此,沈十六時至今日,還有什麽可在乎的嗎?”
楚君逸如夢方醒,臉上閃過一絲窘迫,慌忙道:“我并不是要折辱師兄,只是一時感慨,情不自禁。”
沈十六愈發惱怒,掙紮道:“那你放開我,你我這般,成何體統?”
“師兄別動。”楚君逸面色一變,連忙壓住沈十六。然而這個動作使兩人身體貼得更近,沈十六的大腿挨上了楚君逸的大腿根,碰到一個滾燙的粗大物事,立刻打了個哆嗦。
“你……你怎麽……快快松手。”沈十六面上飛過一抹薄紅,很快沉下臉來,冷聲道。
楚君逸非但沒放手,反倒貼得更近,附在沈十六耳邊,低聲道:“師兄若是早先将自己的心意告訴我,我們也不至于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沈十六強忍尴尬,故作坦然,問道:“什麽心意?”
楚君逸喉中發出低沉而愉悅的笑意,捉住他的手腕向下帶,道:“時至今日,沈十六還有什麽可在乎的嗎?”
沈十六手腕上的鐵铐帶着的鐵鏈,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無人的囚室裏響得驚人,讓人悚然一驚。
沈十六來不及反應,手已經碰到了那要命的東西,當下頭皮發麻,嗓音都變調了:“楚君逸,你到底在渾說什麽?我一句也不懂!你……你有那麽多紅顏知己,抓着我算是怎麽回事?”
楚君逸死死壓住沈十六,不讓他逃脫,低下頭埋進沈十六的肩窩裏,聲音沙啞,道:“師兄幫幫我。”
“去找你的紅顏知己,要是你喜歡男的,我看執掌藥園的劉長老就不錯。”執掌藥園的劉長老壽元将盡,頭發半禿,牙齒掉光,正是一副将要壽終正寝的模樣。沈十六拼命掙紮,卻無力擺脫楚君逸的桎梏,只能使鐵鏈發出徒勞的撞擊聲,惱羞成怒之下,口不擇言,也不怕惹怒楚君逸,譏諷之語張口就來。
楚君逸用另一只手挑開沈十六的衣領,在那漂亮的鎖骨露出來之後,眼中的顏色深了幾分。
“師兄受傷了。”楚君逸道,俯下身,輕輕吻了一下沈十六鎖骨上的殷紅傷口。
沈十六只覺鎖骨傳來灼熱的滾燙觸感,身體一顫,眼睛猛地睜大,剛要再次斥責楚君逸,那粗大物事卻在手心跳了跳。
他茫然地一眨眼,片刻後回過神來,不管不顧地用力掙紮起來:“放開我,楚君逸,你最好快點放開我!”
然而,即使他用盡了全力,那微末力氣還是如同蚍蜉撼樹一般,對楚君逸産生不了任何影響。而他口中的警告,更顯得軟弱而可笑起來。
突然,沈十六一下子繃直了身體——楚君逸握着他的手,緩慢動作了起來。
他僵硬地躺在楚君逸身下,僵硬地感受着楚君逸的動作。
“楚師兄,你和沈師兄在做什麽?”忽然,門口傳來一個驚訝的聲音。
楚君逸身體一頓,沈十六手心沾濕了一片。
這個聲音是……小師妹……
沈十六身體一彈,猛地嘔出一口鮮血。
早該嘔出來了。昏迷之前,沈十六心想,若是早些昏過去,也不至于受此大辱,更不至于……被小師妹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