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集市上的吃的玩的都多,各種小吃自然少不了,首推的還是梅花糕,玉黃色的糕面如怒放梅花,趁熱吃下去,松軟香韌,沒幾口就能吃一個。
兩個人又不需要顧忌食量,反正吃多少也是不會撐的,于是什麽梅花糕、菊花糕、水晶糕、貓耳朵、酸辣豆花、佛手酥、蓮茸層層酥……想吃的就吃,一條街逛完,也就吃完了。
十六知道自己嘴邊沾了點屑,正要随手抹掉,楚君逸四顧無人,飛快地伸出手刮了下來。
十六看到他把手指伸到嘴邊,腦中轟地一聲,來不及多想,劈手抓過楚君逸的手腕,飛快地舔掉了上面的糕點碎屑。
甜的。
哎……舔掉了?
十六:“……”
楚君逸:“……”
十六眼前一花,腰間一緊,耳邊只聽到呼呼的風聲,須臾功夫之後,人被放倒,鋪天蓋地的吻壓了下來。
他很快呼吸困難,又推不開楚君逸,攀在楚君逸背上的手掌痙攣着抓了一把。些微的疼痛簡直是最好的催情藥,楚君逸更加用力地抱緊十六,将他口中每一處嘗了個遍。
梅花糕、菊花糕、水晶糕、貓耳朵、酸辣豆花、佛手酥、蓮茸層層酥……
有甜的,還有酸的辣的,可交換之後,都是甜的。
十六兩頰都紅了。
楚君逸戀戀不舍的放過他腫起來的嘴唇,有一下沒一下地啄吻。
怎麽親得夠呢?
十六想看看自己現在在哪,楚君逸的吻又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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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夠,還是不夠……
喉嚨幹渴,心裏焦灼,貼在一起,擁抱、親吻……不夠!
楚君逸抱着十六坐在自己腿上,十六一僵,無力地捉住他的手,避開他的親吻:“你要……是想我死嗎?”
楚君逸喘息着停下動作,靜靜地抱着十六。
師兄的身體才十四歲。
他沮喪地緊緊摟住人。
十六稍微動了一下。
更大了。
“想不想……?”十六輕輕問。
楚君逸心裏一跳,快活的情緒一下子把身體燒了起來:“想……想得要命。”
“那就好。”十六伸到他身下摸摸他,“忍着吧。”
楚君逸便感到懷中一輕,溫香軟玉倏地不在了。風吹過那頂着袍子的東西。
楚君逸愣愣地看着十六,十六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說:“夫子,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勿聽,又有疾學在于尊師,所以我先走了!”
十六當然是有意戲弄,說完就轉身,楚君逸從背後撲倒他,恨恨地咬了他的耳垂一口。
又怕他惱,立刻安撫地親了親。
十六是真惱,可推不開他,再說楚君逸除了壓在他身上,也沒做什麽,都是自力更生解決的。
兩個人從小樹林裏走出來的時候恢複了人摸狗樣,十六底氣很足,板着臉教訓:“修行了那麽多年,豈不知清心寡欲道者也乎!”
楚君逸遠遠看到熟人,變成了冷面夫子的模樣,嘴唇微動,只有十六聽得到:“聖人說過,食色性也。”
熟人已經走到了面前,十六只能悄悄瞪他一眼。
這個熟人是學堂的另一位先生,徐秀才,是個斯文人,說話做事是很溫和的。
徐秀才看到這一高一矮的組合,有些詫異,拱拱手問說:“好巧呀,仲謹兄也來逛集市。這不是沈家的小十六,琛哥兒嗎?”
十六說:“徐先生好。我和楚先生在這裏玩,徐先生呢?”
楚君逸聽到那聲“楚先生”,嘴角微微翹了一下。
秦坤那裏的事自然查清楚了……哼,秦先生!
楚君逸看着“徐先生”,目光不善。
徐秀才卻習慣了楚君逸的冷面,神色如常地同十六講話:“成日悶在屋裏不耐煩,出來走走,正巧遇到你們,竟不知你同楚先生要好,我倒像是多餘的了!”
可不是!
十六像是知道楚君逸的心思,瞟了他一眼,對徐秀才道:“現在要去哪裏?看看能否同行。”
徐秀才說:“不如一同去酒樓吃飯,現在正是吃魚的光景……”
徐秀才的話讓人打斷了。倒不是楚君逸說了什麽,他一直恪守“謹言慎行”,幾乎不講話的。是前面不遠的客棧,一大群人圍在那,發出驚呼。
“死人了!”隐約聽到有人這麽說。
徐秀才面色一白。他這樣的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感到害怕是正常的:“去看看吧,真是大事呀。”
十六和楚君逸對視一眼。
三個人一道去那人多的地方看了。十六和楚君逸不該多管凡人的事,只是打算随便看看的,但忽然,十六鼻翼微動,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讓一讓……”十六說,楚君逸上前一步抱着他的肩膀,撥開前面的人帶着他擠到了最前面。有人回頭想發牢騷,看到楚君逸高大的身材立刻退縮了。
人群中心圍着一個面色蒼白、眼底烏黑的年輕人,光從面相上看,竟像是縱欲而死的。旁邊人小聲議論:“活該的呀!天天欺男霸女,惡有惡報!”
十六一看,那年輕人的致命傷口在臍下三寸,鮮血淋漓,那東西不知道哪裏去了。徐秀才捂着嘴快要吐出來了。
遠遠地官差正在趕來。
十六蹙了蹙眉,蹲下來掀起年輕人的下袍。傷口齊整,但是不像是快刀切出來的,因為那根部呈紫黑色。
楚君逸眼疾手快地捂住十六的眼睛:“非禮勿視!”
官差趕到,把圍觀衆人趕走。楚君逸拉着十六就走,十六沒忘記徐秀才,在混亂中抓住徐秀才的手。那雙手非常冰,想來是受驚過度了。
漸漸到了人少的地方,楚君逸回頭一看:“你們在幹什麽!”
徐秀才這才注意到冷面判官一樣的楚先生今日格外“活潑”:“怎麽了……唔!”徐秀才沒忍住,跑到樹下吐了。
十六甩開楚君逸的手,小聲說:“那個死的人身上有魔氣,他是被魔修殺的。”
“你很喜歡徐秀才嗎?”楚君逸酸溜溜地問。
“……”十六先是沒跟上楚君逸的拍子,愣了愣,旋即怒道,“楚君逸!我在說正事,你聽到沒有?”
楚君逸老實點頭:“嗯,那個花花公子被一個魔修去了根,是始亂終棄吧,活該。我只有你,師兄,今天晚飯回家吃魚吧。”
“我記得你先前殺過不少邪魔外道,現在怎麽這般不上心?”十六并不想跟着楚君逸跳過這個話題,“已經有凡人死在魔修手下了,你能不管嗎?”
楚君逸說:“有峨眉山和華山在,我管什麽?人已經死了,我又不能把他救活。而且等爹回來,我們就一起回昆侖山了。”
十六看着他,嗓音發澀:“你之前為什麽殺那些魔修?不是……因為他們做了傷天害理的事吧。”
“當然不是。”楚君逸說,“那時候心情不好。”
徐秀才已經吐完了,這時走過來看到十六難看的臉色,問道:“這是怎了,琛哥兒……?”
十六扭頭便走:“你不管,我管!”
楚君逸在他身後道:“有什麽必要呢?你不是還同魔修共事過嗎?”
十六後背一僵,徐秀才看到他伸出手用手背抹了把眼睛,飛快地跑掉了。徐秀才驚愕不已,問楚君逸:“嗳……這是怎麽……仲謹兄,一同去看看吧。”
楚君逸面無表情地離開:“不用管他。”
這一次不愉快的後果是在學堂裏造成了一次巨大的風暴。十六好幾天沒來,楚先生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徐秀才勸不動他,只好去沈家找十六,同他慢慢講,楚先生或許嚴厲一些,對十六卻是真的好。
十六把手上端着的冰糖雪梨往旁邊重重一放,冷着臉說:“徐先生不必說了,他不是個好人……你不懂。”
徐秀才擔憂地看着他:“仿佛你要做什麽大事去了。”
十六說:“我知道那天那個兇手是誰,我要去抓他。”
“什麽?”徐秀才受到了驚吓,焦急說,“那歹人喪心病狂,你莫要沖動。”
“我說了你不懂。”十六說,“那天我已記住了那兇手的味道,我有預感,那個兇手還會出現,我不會再讓他害人!”
徐秀才驚訝道:“這是怎麽說的,如何能記住他的味道呢?你還沒見過兇手啊。”
十六說:“他的傷口我看過了,知道的。先生不要擔心,我功夫不錯的,前幾天那個纨绔曹大少,就讓我收拾過了。”
徐秀才說:“曹大少我知道的,他可有不少狗腿子,你一個人就能對付他,好厲害的呀。”
十六點點頭:“先生瞧着吧。”
結果又幾天過去了,非但沒能抓住兇手,反而又出了一樁案子。隔壁村上的張鐵匠,偷了牛大的一雙靴子,結果一雙手叫人砍掉了!
這案子的手法同那客棧前的那案子是一樣的。當天十六便趕過去,差點把隔壁村子翻了個底朝天。
楚君逸私下找十六:“早跟你說過,那魔修厲害,不要理會這事了。”
十六只說:“不用你管。”
第二天十六在路上遇到曹大少,卻見他眉心黑氣濃郁,看上去十分疲倦:“你這怎麽了?”
曹大少打了個哈欠,餘光瞥到楊東走過來,猥瑣地笑了起來,湊到十六耳邊“小聲”說:“柳姑娘連着幾天請我去園子玩,累得值的呀。”
楊東神色黯淡,顯然受了不小的情傷。曹大少撇了撇嘴。
徐秀才下了學,正好看到這一幕。
當晚,曹家。
曹大少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忽然做了一個噩夢,大叫一聲,猛地彈了起來,一睜眼就對上了兩只黑亮的瞳子。
“啊——”曹大少猛地睜大眼,然而尖叫聲被人掐在了喉嚨裏。
那青衣男人緩緩揚起手,沉聲說:“始亂終棄者,當誅。”
黑氣一閃,正是沖曹大少的寶貝命根子而去!曹大少奮力甩頭,心裏狂喊——
琛哥,再不來我就廢了啊!!!!!
冰涼的魔氣已經貼上了曹大少的腿根。
內麽卵,曹大少眼淚簌簌地流下來。
電光火石間,一道綠光飛快地射過來,擦着曹大少的大腿根射中青衣人的手。魔氣潰散,碧綠色的箭消散,留下一個血洞。
青衣人輕輕痛呼一聲,甩開曹大少,轉身看到窗框裏跳下來一個人,眉目秀致,窄肩長腿,正是沈十六。
曹大少撞在床板上,暈得七葷八素。青衣人卻不再管他,并不意外地看着十六:“你來了。”
十六說:“果然是你,徐先生。”
原來這人,竟是膽小怕事的徐秀才。
徐秀才臉上浮出一抹害羞的紅暈,點點頭道:“琛哥兒,我們的理想是一樣的。”
十六看了眼曹大少,說:“所以你讓人勾引他,在他身上留下魔氣,引我來這裏。是想我同你一起,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嗎?”
“你怎麽這樣說?”徐秀才睜大了眼睛,“他該死。”
十六說:“燒殺搶掠,他幹了哪一條?怎麽就該死了?縱使他該死,也不該你一個修行人來做這件事。你殺了那麽多凡人,已入魔了,竟還不知道收手嗎?”
徐秀才皺眉說:“為什麽要收手?像他這樣始亂終棄的人,怎麽不該死了?那個劉公子,強搶良家女子,逼死那可憐女子的青梅竹馬,還不該死嗎?不光是他們,前次死的江洋大盜,采花賊,謀財害命的那些人,都是我殺的。這些該死之人,當誅。”
他竟已殺了那麽多凡人。
十六說:“那位張鐵匠,不過是偷了別人一雙靴子,你就砍了他兩只手,難道也該嗎?”
徐秀才道:“怎麽不該?法度嚴苛,小人便不敢作奸犯科,世間便能清平了。琛哥兒——”他眼中驀地迸出尖銳的光芒,臉上浮出病态的潮紅,“世道不公,惡人得不到懲處,我替天行道,有什麽不對?将這些禍害殺光,可憐的人們再不用害怕強權賊盜,該是多麽快活逍遙?”
回應他的卻是另一個聲音。
“你以為自己能代表公道,我卻只知道,邪魔外道,當誅。”
徐秀才渾身一震,看向十六目光中的溫和、贊賞驀地消失了,只剩下失望、憤怒:“你們竟一同诓我?好啊!”
十六看了一眼身側的人。不知什麽時候,楚君逸過來了。
“沒來晚吧。”楚君逸說着踏上前一步,幾乎是同時地,楚君逸與徐秀才身上爆發出驚人的靈氣與魔氣。
黑白二色狠狠對撞在一起,房間“轟”地一聲,猛地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