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怎麽?”江知禺的一條胳膊還搭在座椅靠背上,他挑眉,饒有興味地觀察着沈珩臉上的委屈表情。

輕皺着眉頭,殷紅的唇畔微腫,睫毛撲閃時有種易碎的脆弱感,看得人心弦微動,江知禺不由分神了幾秒,才問:“不高興?”

沈珩看着他不說話。

“別耍性子,懂事點。”江知禺用掌心在沈珩的臉上不痛不癢的輕拍了幾下,敷衍的哄了一句:“晚上我早點回來陪你。”

“嗯。”沈珩的語氣還是低落。

江知禺向窗外揚了揚下巴,他垂眼點點頭,轉身,撐着虛軟的雙腿下了車。

銀灰色的優雅車身在沈珩下車後沒多久就掉了個頭,向路的另一邊疾馳而去。沈珩的身體靠在江邊紅色的防護欄上,失神的盯着江知禺的車離開的影子,在心內無聲嘆了口氣。

向意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站在護欄邊,背影顯得格外單薄的沈珩,身上那件黑色的風衣系帶被風吹得紛亂,像他的人一樣,看起來尤其無助。

“沈先生…”他下車走到沈珩身後。

沈珩這才發現向意過來了,他的身體和手都被風吹得冰涼,身體上不舒服的感覺也在不斷延續,他對向意一點頭,很快就坐進了車裏。

今天江家大少爺回國,江知禺被父親勒令去接人,向意本來是要過去當司機的,但是出發前臨時被通知到這種荒郊野地來接沈珩,他還有些驚訝。

但是想想就知道他是被誰扔在這裏的,所以向意看在沈珩的眼神裏也帶了點猶豫:“小江總他今天真的有事,他應該也不是故意…”

“嗯,我知道,謝謝你。”沈珩主動打斷了向意的話,他從車內的後視鏡裏看着向意努力思忖着想要搜刮點什麽安慰的話的表情,扯了扯唇角:“我先休息一會。”

“诶好。”向意忙不疊的點頭,松了口氣,默默避開了望向鏡中的視線。

沈珩扯了塊毯子蓋在身上,歪頭靠在車窗邊,輕輕閉上了眼睛。

他最讨厭看見別人同情的眼神。

自從那天從江邊回來,江知禺似乎就變得忙了起來。

那天說的晚上要回來陪他,結果沈珩等到半夜也沒見個人影,後來他一個人睡了,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身邊還是空的。

一連着這樣分別了好幾天,沈珩每天自己坐地鐵上班下班,晚上回家做點晚餐,偶爾點個外賣,倒也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這天他加班加的有點晚,幫秦書易複印過兩天需要的文件,雖然複印很簡單,但是那一沓全部做下來,工作量也不小。

他今天早上被單獨叫到了秦書易的辦公室,得到了一個很好的消息。

“後天的二審你可以以律師助理的身份陪同我參加庭審,坐在我身邊,不用去旁聽席。”秦書易遞給他一張胸牌,上面貼着寫着他的名字和證件照。

這張照片還是他畢業參加考試的時候拍的,穿着黑色正裝,笑容明朗溫柔,只是眉眼還有些青澀。

“謝謝秦律。”這個令他欣喜的消息來得突然,沈珩站在原地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出聲向秦書易道謝。

他臉上些許驚訝的表情收的很快,但被坐在辦公桌後的人捕捉的一清二楚。

秦書易爽朗的笑了起來:“不用驚訝,這是我幫你争取到的,以往我們帶新人時偶爾也這樣做過,這回的案子庭審全程不公開,也讓你體驗一下。”

沈珩感激的沖他點了點頭,秦書易确實是個很完美的上司,成熟儒雅,工作能力強,對人和善。平常在工作方面也很照顧他們這些新人,偶爾還會給他們創造一些難得的實習機會。

“我們這次是去隔壁市的中級法院,來回大概三天時間,你回去以後定一下酒店房間,再規劃好三天的工作計劃,今晚十二點之前發到我郵箱,有問題嗎?”

“沒問題。”沈珩毫不遲疑的回答。

拿起一邊的訂書機,沈珩将最後一沓還散着溫熱觸感的紙張訂在一起,整合完畢,認真的翻閱了一遍。

牆上的鐘表指針已經指向了八點,沈珩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工位,算着時間想着趕哪一趟的地鐵回去,手機鈴聲就在靜谧的辦公室裏突兀的響了起來。

伸手去拿手機時他還在心裏悄悄期待着是江知禺打來的,看見屏幕上的備注,他按下接聽,語調輕輕地,帶着掩不住的開心:“老公。”

江知禺心情很差,這幾天公司出了點麻煩,會一個接一個的開。結果又恰好趕上大哥回國,家裏那邊也要應付,幾乎忙的是腳不沾地。

今天總算得了空,想來他的小情人這裏纾解下壓力,可是一進門,屋內空空蕩蕩的,連個人影都沒有。

他的臉色當場就黑了,擰起眉頭,直接給沈珩打了個電話過去。

“你在哪?”江知禺遏制住了自己想發火的情緒,但語氣也不算好。

沈珩一邊出門,一邊對着電話道:“我在上班呀,剛準備回去。”

“快點回來,我餓了。”江知禺靠在沙發上,是個慵懶的姿勢:“下次別加那麽久的班,我回來屋裏黑漆漆的,一點兒人氣都沒有。”

江知禺沒吃飯或者壓力大的時候脾氣就會差一點,沈珩依舊溫聲細語:“我馬上回去,給你做蟹粉豆腐好不好?”

“嗯。”江知禺冷淡答應了一句,轉而挂了電話。

沈珩走到大廈門口叫了輛出租,地鐵雖然快,但距離公寓還要走一段時間,想了想還是打車更快一點。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沈珩一進門就看見了坐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翻看着一份財經周刊的人。

“我回來啦。”他換上拖鞋,走到江知禺身邊。

這幾天江知禺忙的脫不開身,就沒怎麽和他聯系過。所以那些小別時的思念,更是一天一天,在沈珩心中如同藤蔓一般,肆意橫行的纏繞生長着。

看到沈珩的這張臉,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江知禺內心的煩躁竟然慢慢平息了下來。

“在哪兒加班呢?”

“律所。”沈珩眨着那雙漂亮的眼睛看他。

“除了你還有誰?”

“沒有了。”

“真的?”

“真的,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呀。”

說最後這句話的時候沈珩已經把身體蹭進了江知禺的懷裏,語氣黏黏的,攀着他的脖子繼續小聲撒嬌:“我好想你。”

江知禺這才滿意。

他伸手扣住沈珩的脖子,先讓沈珩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了一下他有多想自己。

他壞心眼的把沈珩按在沙發上肆意親吻,等到身下的人面色潮紅,目光潋滟溫軟的時候就放開了箍着他的手,拍拍身下人的屁股:“去做飯吧。”

沈珩外套裏的襯衫已經散開的不成樣子,看起來頹靡又浪蕩,聽見江知禺這麽說,迷亂的神色懵了懵。

江知禺終于笑了起來,還是他這幾天裏第一次心情這麽好,“逗你的。”把人橫抱起來,江知禺帶着他轉身往樓上走,親了親懷中人的側臉,輕笑道:“當然得先喂飽我的小律師了。”

床頭那盞昨天沈珩買回來的聲控臺燈,在昏暗的室內明暗交錯,閃爍的暖黃色燈光印在兩人的身體上,宛若一幅澄澈的光影油畫。

趁着江知禺去浴室洗澡的功夫,沈珩下樓做了份蟹黃豆腐,又炒了碟脆生生的嫩綠茼蒿。

江知禺下樓的時候,桌上的菜正烘着暖和的香味,比他這幾天在公司吃的酒店外賣誘人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吃飯的時候,沈珩就在旁邊陪着,一只手撐着下巴,面前放的ipad,正拿着筆在上面寫着什麽。

屏幕上那張日程表終于被細致的完成,沈珩趕在最後半小時給秦書易的郵箱賬號點擊了發送。

他輕輕松了一口氣,放下筆,擡眼的時候,視線卻撞進了面前那一雙幽深的墨瞳中。

江知禺放下碗筷已經有一會了,但沈珩似乎毫無察覺,一直在擺弄着他手裏的平板,表情很專注。

沈珩認真工作的模樣江知禺第一次見,覺得有些新奇,便多看了一會。

漆黑纖長的睫毛随着他眨眼的頻率上下顫動着,鼻尖挺翹,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倒顯出了幾分平常生活中沒有的嚴肅狀态。

沈珩一時也沒開口說話,就這樣擡着那雙吊燈下格外水亮的眸子和江知禺對視,而後側着頭,語調好奇:“怎麽突然這麽看着我。”

“你剛剛幹什麽呢,這麽認真?”江知禺扯着他的手臂,隔着桌角,将他拉近自己身體。

“發工作郵件,明天我要去出差,三天後回來。”沈珩誠實的報備道。

江知禺的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随後開口:“嗯,怎麽現在才跟我說?”

“見到你開心,就忘記了。”

沈珩的耳尖不經意地紅了些,這一點動靜自然被江知禺盡收眼底。

他在心裏嗤笑,沈珩總在這些沒必要的小事情上害羞,在床上倒是浪的沒邊。

不過這也還挺合他的胃口。

“下次幹什麽之前,都要提前和我報備,知道嗎?”江知禺捏着沈珩的下巴,垂眼瞧着他,語氣傲慢。

“知道了。”沈珩無比溫順的回答。

“這才乖。”

沈珩為他所有,身和心也只能獨屬于他一個人。

也只有沈珩,能夠這樣心甘情願,全身心的圍繞在他身邊。

“老公。”沈珩蹭着自己被掐的微紅的下颌,軟聲叫了一句。

“嗯?”

“我們要三天見不了面了。”

沈珩留住江知禺還未完全收回去的手,放在唇邊蹭了蹭,嫣紅的唇畔在離開前,染上了一層舌尖的濕意。

江知禺眯了眯眼睛,站起身将人扯進懷裏帶進客廳,不由分說的把他反身壓在了寬大的沙發上。

沈珩很會勾引他,這點不可否認。

沈珩本來已經做好了江知禺問他和誰一起去出差的這些細節問題,甚至做好了承受怒氣的打算,但江知禺似乎已經完全忘了這茬。

他心中莫名松了口氣,覺得有些僥幸,揪着江知禺的衣領,小腿在江知禺的腰間,一下下輕柔的蹭着。

作者有話要說:

江知禺:……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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