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薄涼深官冷情色/(1)

一、除孽種

是夜,天黑得發沉,月色并不十分清亮,朦胧的彎月籠着一層薄薄的光暈,像是月亮長了細長的絨毛。靈晚一直坐在窗前靜靜等待着雪瘍的到來,只不過,她卻并不知道,雲詳竟真的沒有替她轉告這個見面的消息。

坐待天明,靈晚也沒能見到雪瘍。一時間,她十分地不适應,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習慣了雪瘍的随時可見。每每在她需要他的時候,他就會來她這裏。可這一次,靈晚真的有些失望。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對雪瘍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依賴,那種感覺甚至超過了對三哥的感覺。她失望地獨坐宮中,暗自神傷,只不想這時候那人竟然真的來了。

靈晚擡頭的時候,一縷晨光正照射在他的身上。那種眩目的感覺,讓靈晚縮緊了眼瞳才勉強看清來人的臉。

“雪瘍。”靈晚驚喜地站了起來,卻又在瞬間臉色發暗。出手揮掌,以掌風将殿門閉緊,靈晚訝異地埋怨着:“你怎麽白天才來?昨晚上我等了你一晚上?”

“一晚上?”隔着面具,雪瘍疑惑地看向靈晚。她的臉色告訴他,有什麽事,他不小心錯過了。

“對啊,我不是跟三哥說過,讓你子時一過就可以來了嗎?你怎麽現在才來?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白天的時候,這宮裏侍衛們怎麽可能比晚上好應付?”雖然對雪瘍的身手十分有信心,但靈晚還是不由自主地擔心着他的安危。

而雪瘍在聽完可人的話後,終于聽懂了這話語背後另外的玄機:“你說你跟雲詳說,讓我子時過來?”

“是啊?怎麽三哥弄錯時間了嗎?唉呀!這個三哥也真是的,就算是弄錯時間了,也不該讓你白天來啊!”靈晚仍舊在那埋怨着,而雪瘍卻危險地眯了眯眼。

“沒關系,也許,雲詳他不是故意的。”口裏雖然這麽說,但雪瘍的心裏跟明鏡似的,雲詳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是不想讓自己多接近她才會如此。

“嗯!”靈晚認真地點着頭,一點兒也沒有懷疑到雲詳。雪瘍也不拆穿此事,一來不想讓靈晚失望,二來他也想再給雲詳一次機會。

“找我何事?”雖然心裏對雲詳的做法有些不滿,但雪瘍立刻意識到,靈晚不會随便主動找他。

靈晚有絲猶豫,還有些微的不好意思,但一想到目前的處境,她終于鼓起勇氣問道:“雪瘍,有件事,你可不可以對我說真話?”

沒有想到靈晚會這麽說,雪瘍有些疑惑地看着靈晚暗自一笑,雪瘍調侃道:“怎麽了?上回的債沒有還,現在又想欠新債了?”他指的是幫靈晚打聽靈雲的事情。可靈晚此時,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我不是跟你開玩笑,我想問的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入宮那晚,那個人是誰?”她終于說了出來,這難以啓齒的一夜,讓她蒙羞的一夜。

“……”

張了張嘴,雪瘍終于還是沒有說出任何一個字,實在沒有想到靈晚會這麽直接,他竟然就這麽被她問住了。

雖然他沒有說任何話,但靈晚卻從他的反應中猜到了所有。沒想到,他真的知道,想到這裏,靈晚忽然間有些難過,也許在她的潛意識裏,她并不想讓雪瘍看到自己最污濁的一面。

“所以,你是真的知道的,是嗎?”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承認你入宮那晚,我知道銘帝沒有和你在一起,但我并不知道那個人是誰。”艱難地解釋着,雪瘍卻對靈晚撒了謊,他是知道那個人是誰的,可是現在,他卻不能說出來。

對他的話半信半疑,靈晚卻選擇不再逼着向他要真相。她承認自己确實有點傷心,但她要見他的目的,卻并不全部為了這個。

“你能再幫我一個忙嗎?”再出聲,靈晚的語調已完全冰冷。在明白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靈晚剛剛才敞開一條縫隙的心門,又緊緊地合上了。

沒有再拒絕靈晚,雪瘍第一次毫不猶豫地點了頭,但他的這些表現,又讓靈晚感覺自己被同情着。這種被人同情的滋味,令靈晚的心一陣陣地縮緊,又開始泛疼。

收起哀傷的情緒,靈晚終于痛下決心,既然她已身在宮門,就再不能只做弱者。從前那些屈辱的過去,還有那些忍痛的當初,她都要一并地忘卻。從今往後,她再不會只做“挨打”的嫔妃,她要讓所有傷害過自己的人一個個得到教訓,哪怕是從此後雙手沾染鮮血,她也會在所不惜。

“我要活下去。”

聞言,雪瘍再一次被靈晚臉上的堅強所感染,幾乎想也不想,他便點了點頭:“好,我幫你。”

“幫我洗脫罪名,我要讓所有陷害我的人都付出代價。”冷冷的話語,經由靈晚的嘴裏說出,連雪瘍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戰。她變了,似乎在一夜之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你要我怎麽做?”

“你為何不先提要求?難道,你又要無條件地幫我?”靈晚沒有直奔主題,卻是反問雪瘍。雪瘍一愣,繼而笑道:“如果你活不下來,那我連以前的債都要不回來。”

似乎是最好的理由,又似乎完全沒有理由,但靈晚已不想考慮太多,她沒有時間了,如果她不先發制人,也許,她就會失去活下去的資格。

“既然你這麽說了,那好,我要你讓冷劍來刺殺我。”冰冷的話語一經出口,連雪瘍也不由得變了臉色。

“你說什麽?”

“只要傷了我就好,當然不是取我性命。”靈晚面無表情地說着,仿佛在說着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一般。

沉了沉面色,雪瘍問:“你想做什麽?”

“三哥應該跟你說過他是怎麽救我出天牢的了,所以,我現在要做的事情,很簡單,也就是打掉那個本就莫須有的孩子。”

靈晚的話一出,雪瘍終于了然,他瞄了一眼靈晚,又問:“你想要嫁禍誰?”

微啓朱唇,靈晚冷冷地看向雪瘍,一字一頓:“龍——傲——天。”

“什麽時候?”他是問她需要他何時動手,問得簡短,但靈晚卻也聽得明白。

凝眉一笑:“等謝彪死後,再讓冷劍過來。”

“你還想幹什麽?”心神一凜,他突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只是讓那些欺負過我的人,都受到懲罰,我風靈晚絕不再坐以待斃了。”

說完這些,雪瘍也沉默了。他知道靈晚受了多少苦,可是,他內心深處卻并不願看到靈晚變成這樣。後宮之中,心狠手辣有時候僅僅是為了自保,靈晚就是如此,她想置身事外,但銘帝卻沒有給她一點兒機會。所以,她終于忍無可忍,決定要反手為攻了。

“你真的決定了?”

微微牽了牽嘴角,靈晚堅定地點頭:“絕不後悔!”

“好吧!如果你真的要那麽做,我會幫你。只是,謝彪你有把握動得了他?他可是皇後的人。”

“我是動不了他,可不代表沒有人動得了,也許,你還能幫我一件事。”斜睨着雪瘍,靈晚突然間嫣然一笑,“幫我給夏侯昭送封信吧。”

“你要利用太子之手,鏟除謝彪?”雪瘍又猜中了這一切。靈晚沒有否認,還很認真地點着頭,反問:“有何不可?”

一句話問得雪瘍也不知如何回應,沉默良久,他終于還是答應了:“寫信吧,如果你真的要做,我會幫你。”

永遠只是一句,“我會幫你”,可偏偏就是這句話,讓靈晚的鼻頭瞬間湧上酸氣。別開臉,不看雪瘍有些無奈的眼神,靈晚吸了吸鼻頭,走近書桌,提筆揮毫寫下兩個大字:“合作。”

只需要這兩個字,太子自然會懂她在說什麽的,不是嗎?将寫好的字條交到雪瘍手裏的時候,他的眸色沉沉,卻又沖靈晚說了一句:“保護自己。”

言罷,他轉身開門,揚長而去。

雪瘍走後,靈晚将自己關在房間裏好久,時間似乎并不長,但她經歷的足夠多。自入了天牢,雖然知道夏侯晔也向龍傲天打過招呼,可靈晚對他已然心死。

為了他想要的江山,他竟然從未想過要來天牢見自己一面,哪怕,那可能是他們的最後一面。她不是偏激的人,但所有的事情都超過了她的估計。想到在天牢所受到的折磨與虐待,靈晚的心已變得堅硬無比。

既然銘帝不想查出來真兇是誰,那她又何必辜負他的一番心意?更何況,他一直這麽緊緊相逼,那她也更不必對他客氣,她要讓他明白,陷害她的下場絕不僅僅是一個死。

二、連環計

昭和殿內,銘帝鐵青着一張臉,看着态度強硬的風青止,最終還是朝常青遞了一個眼色。常青見狀,碎步挪至雲詳跟前,自他手上接過那本記錄藥材購進借出的賬本。仔細翻看後,常青也面色微變,顫巍巍地将手中之物遞與銘帝。

“皇上,這賬本裏頭記錄的是最近自太醫院借出留香草的宮人名單。”

聞言,銘帝将接過手的賬目朝身邊一扔,不悅道:“不就是個借出名單嗎?怎勞兩位風愛卿親自送來?”

“皇上,您請過目。”風青止可不是這麽好糊弄之人,雲詳既然有本事做出這本假賬,他便有本事讓銘帝明知是假,卻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銘帝一直反感風青止的威逼行為,他冷冷道:“風愛卿有話直言,過目不過目,朕會自行決定。”

“皇上聖明,這留香草其實是煉制百步香最重要的一味藥材,但因此草極其珍貴,所以,極難煉制。而臣女靈晚在珍嫔毒發之前,一直都在閉關祈福,根本不可能有百步香這種奇毒。所以,臣肯請皇上對珍嫔娘娘之死重新排查,不要冤枉了好人,也絕不可放過真兇。”風青止此言一出,銘帝臉色越發難看,除了他以外,再沒有第二個人敢對他這麽說話,他又怎可能不恨他的權傾朝野。

“風愛卿的意思是,是朕冤枉了賢妃?”

“皇上,臣并沒有這麽說,臣只是希望皇上能重新徹查此事,讓珍嫔娘娘也能安心長眠。”風青止與其對視,氣勢一度壓住了銘帝。

“要朕将賢妃親手畫押的認罪書重新取出來嗎?風愛卿,朕知你護女心切,但此事已成定局,勿需再議。”銘帝言罷,一甩衣袖就要走人,風青止哪裏肯放過,又朗聲道:“皇上,留香草的借出記錄根本就不多,這本賬目裏,就只有一條記錄。”

聞言,銘帝也終于停下了邁出的腳步,開始暗暗心虛。那百步香本就是他交給皇後再轉手給珍嫔的奇毒,當初,煉制丹藥之事,也是由他指派常青一手承辦的,難道那筆唯一的借出記錄,會是常青的?

這麽想着,銘帝也有些許不安,要知道這常青是從不接受除了他以外的第二人的命令的,也就是說常青的一切行為都可以與他聯系起來。如果這本賬目裏記錄之人真的是常青,那麽以風青止的精明程度,不可能想不到事情的主謀。

可銘帝哪知道風青止與風雲詳其實也拿不準此事的主謀,他們所做的這些也只是誤打誤撞而已。

“喔,那朕倒是有興趣看一看這唯一的一筆記錄了。”假笑着回身,銘帝打開賬目,在看清借出人名字之時,卻是驚得連賬本也再拿不住。

“皇上,謝彪與此事一定大有關系,還望皇上明查。”風青止說完,雲詳也一步上前,恭敬道:“皇上,此事是否還是請謝統領一起過來對質?到時候,孰是孰非,立見分曉。”

話已說到這個份兒上,銘帝再反對也似乎沒什麽作用,更何況,這謝彪與皇後的關系,宮裏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若是不順了他們的心,說不定再查下去,同樣能将此事與自己聯系到一起。到時候,以風青止的為人,指不定要鬧成什麽樣子。

“好吧,既然風愛卿堅持的話,朕也就成全你。”言罷,銘帝斜眼看向常青,吩咐着說,“常青啊!去把謝統領叫來,順便也讓皇後過來昭和殿。”

常青點了點頭,貓着腰就朝外走,可惜才走了沒幾步,竟又折了回來。銘帝本就心情不好,一見常青又回來了,不耐煩地問:“常青,你回來作甚?”

見銘帝發火,常青急忙解釋道:“啓禀皇上,皇後娘娘身邊的小順子過來了,說娘娘請皇上過去百鳥宮一趟。”

“不是讓你請皇後過來了嗎?有什麽事非得朕親自過去?”銘帝心裏窩着一團火,無處發洩,這常青正好撞到槍口上,也只有讓他吼個痛快了。一來也能讓他降降火,二來也是殺雞給猴看,這明着是罵他,實際上也是罵給別人看的。

“皇上,百鳥宮那邊出事了,皇上還是去看看吧。”常青并沒有将事情真相說出,只以一句出事了将所有事情簡單化。

銘帝偏着頭看了看眼前強勢的兩人,又仔細地琢磨了一下常青的那聲出事了,最終,他緩緩開口:“風愛卿,你看,此事是否稍後再議?畢竟賢妃有孕在身,暫時也不會治她的罪,她冤不冤枉也不急于這一時。”

此話說得也算是合情合理,若是風青止還說不好,那也有點說不過去,但他卻也好奇百鳥宮到底出了什麽大事,不過,此時很顯然不是去看熱鬧的時候,于是他也只好言道:“皇後娘娘既然有請,皇上還是先去看看是什麽事吧。至于臣女,臣相信皇上一定會還她清白。”

相較于風青止,雲詳卻十分從容,他眸中暗藏喜色,朝父親點點頭,示意他稍安勿躁。風青止是何等精明之人,自然一眼就看出雲詳知情,看樣子,有些事不必他勞師動衆,問一問這個以前自己很少會關心的兒子就好。

很快,風青止和風雲詳就同時離開了昭和殿,銘帝也急急火火地趕去了百鳥宮。風青止一直走在雲詳的前面,穩步而緩慢,仿佛在等着雲詳前行與其并列。只是雲詳永遠離他幾步之遙,似乎那麽近,卻又那麽遠。

“雲詳,你是不是知道百鳥宮發生了何事?”并不是詢問,風青止只是想确認一下雲詳的意思。

沒有猶豫,雲詳似乎并不打算瞞他,十分坦白地說:“爹,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有什麽事,回家再說。”

他說的也是實情,風青止雖然位高權重,但皇宮畢竟還是銘帝的地盤,還是小心為好。覺得雲詳的話也有道理,風青止沒有再追問,只是再度用一種探究的眼神看着這個兒子說:“雲詳,爹發現,越來越不了解你了,你還有多少事瞞着爹?”

“很多。”仿佛刻意而為之,雲詳竟然回了這麽一句。風青止聞言,竟再也說不出話來,只是停下腳步,回過身子一動也不動地看着雲詳。

“爹如果想知道百鳥宮發生了何事,就趕緊回家。再晚一點兒,孩兒還有事要去辦,就沒辦法跟爹細說一二了。”雲詳也不避開風青止的眼神,直接與其對視,但此言一出,風青止就再也不耽誤時間,疾步朝宮外行去。

卻說這銘帝還未到百鳥宮,已經從小順子口中得知百鳥宮發生了何等大事。不過,以後宮的規矩,這宮女與人私通皇後一人足以做主處理,可偏偏那私通之人是皇後親侄。她若不嚴辦,難以在後宮立信。若是按律查辦,她謝家可就會斷了最後的香火。

所以,這也是皇後請銘帝到百鳥宮的原因了。只要銘帝說不殺,就算是任何人有意見,也自是不會再多說一個字。可銘帝其實根本就不想管這檔子事,那個謝彪本也不是什麽有用的人才,就算是死了他也絕不會可惜。

他之所以會這麽急急火火地來到百鳥宮,那也是讓風家人逼得沒有辦法,正好皇後有請,他借故離開,也省得幫他們來申冤。只是,這謝彪留不留得,他還真得好好想想。要說這謝彪是皇後的人,雖然此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但勝在絕無二心,以後也肯定還是有用得着的地方。

但,難辦的就是,風青止的那份賬目直指謝彪,到時候謝彪若是沒死,加上這一條罪狀,也同樣是沒得活路。而且,萬一那謝彪落在風青止手裏,到時候,指不定給他來幾個大刑,珍嫔的事就會和盤托出。

思前想後,銘帝在心中掂量再三,終于下了最後的決定,這個謝彪,絕對留不得,而且要在風青止有所行動之前解決掉這個大麻煩。

到了百鳥宮,一幹人等齊齊跪了一地,為首的皇後,一臉苦色,慘然欲泣的眼神告訴銘帝,她等他來為自己撐腰。銘帝掃一眼跪了一地的妃嫔和宮人,面色發寒地問:“倒是挺熱鬧啊,都來了?皇後你是嫌這醜事不夠醜嗎?”

皇後抖了抖唇,想說什麽的,卻終于還是忍了下去,而跪在另一側的貞妃風青璇卻代為開口道:“皇上,皇後娘娘這兒的宮女出了大事,按大旭後宮祖制,皇後處置宮人也當由幾宮的娘娘為證。皇後娘娘請了臣妾等人過來,也是按規矩辦事,皇上就別責怪皇後娘娘了。”

“是啊,皇上就別責怪姐姐了,姐姐都已經大義滅親了。”這接下話頭的,不是別人,卻是十分淡泊名利的花蕊夫人,也就是夏侯暄的生母。

旭國後宮妃位,除了皇後之外,尚有二位夫人及一個貴妃為重,這花蕊夫人是其一,另外還有一個不問世事的花冷夫人。不過,這花冷夫人倒是個置身事外的人,任是銘帝臉色差到了極點,她也只是垂着頭,誰也不幫。

“都起來吧!”之所以剛才對皇後惡語相向,也是為了後面好下手,他故意表現出對皇後的不滿,到時候要是不幫她救下謝彪,也讓她無話可說。

“皇上,皇上,臣妾宮裏出了這等醜事,是臣妾管教無方,但,依臣妾來看,定是那夏荷不知檢點。她本是月鳴宮的人,才分來臣妾身邊幾天時間,就告假說有病在身,恐怕傳給臣妾,所以要休息。臣妾也不想難為宮人,就允了她,結果她居然是去勾引男人,這等賤婢臣妾絕對要嚴辦。”咬牙切齒地說着,皇後此時當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這個夏荷會給自己惹來這麽大的麻煩,當初真不應該收她進百鳥宮。

“哼!你教的好侄子!這夏荷就算是勾引了謝彪,他要是不動心,也自不會在這後宮之中做出這等**之事。”銘帝倒也直接,什麽也不說,就點明事實。

皇後一時無言,只是可憐兮兮地瞅着銘帝。但銘帝早有自己的打算,又哪會出言相幫,只是撇開一切道:“皇後,朕既然将這後宮交于你執掌,那就不會再插手後宮之事,此事,皇後自行處理便好。”

“皇上,臣妾,臣妾……臣妾是沒有管好謝彪,可是皇上念在他一片忠心的份兒上,可否饒他一死?他真的是被那夏荷賤婢所惹,迷了心智所以才做出此事禍事,皇上,皇上,看在臣妾的面子上,可否……”見銘帝沒有幫她的意思,皇後也急了,什麽也不管不顧地當場求起情來。

那些側立一邊的妃嫔宮人們看着這一幕,臉上均表現出十分感興趣的樣子。要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皇上真的放了謝彪,這後宮之中只怕是這等**之事會越發猖獗。可若是皇上真的治了謝彪,足以證明他對皇後也有所保留。雖然明知道銘帝無能,但宮妃們似乎對争寵邀愛早已習慣,有這樣的機會看皇後的笑話,她們又何樂而不為之。

“皇後這是說的什麽話?”銘帝本希望皇後有自知之明,自己吞下這惡果,豈料皇後救侄心切,當場就說出這等話來,他真是氣得不輕。

“皇上,臣妾,臣妾……”

“如果你請朕過來,是聽你說這些話的,那麽看樣子,朕是該回去了。”說完,銘帝甩袖起身,打算離去。

皇後急了,跪到地上,扯住銘帝的明黃龍袍就開始大哭起來。看着這戲劇性的一幕,一邊的宮妃們都暗自笑到要內傷,唯有一人施施然站了出來,說:“皇上,雖然此事已被坐實,但是否還是要聽聽當事人如何解釋?”

說話的人,正是貞妃,她冷眼看着這一切,更明白銘帝的心思,雖然明知多言銘帝會對她更加厭煩,但有些事,不得不為之。

“貞妃,你想要聽他們解釋什麽?不是說已經捉奸在床了?”銘帝反問風青璇,口氣中盡是不滿。

指了指在一邊被塞上了嘴、哭得滿臉是淚的夏荷,貞妃堅定地說:“夏荷是珍嫔妹妹的貼身宮女,臣妾與珍嫔也算是熟絡,這小丫頭臣妾也見過好多次了,臣妾以為,她不會做那種勾引侍衛的蠢事。”

“貞妃,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本來貞妃第一個出言幫皇後說話,她還是心存感激的,可這才一轉臉,她就反将了她一軍,皇後是氣得聲音都發着抖。

“皇後娘娘,宮女與人私通是會被送去刑部騎木驢的。臣妾以為,夏荷還不至于蠢到這個地步。”風青璇的話一說完,那被反捆在一邊的夏荷就扭動着身體,發出痛苦的嗚嗚聲,站起來就要沖到銘帝的面前。

常青眼疾手快,閃身擋在了銘帝身前,按住夏荷大聲喝斥道:“夏荷,你想幹什麽?”

夏荷雙手被制,又說不出話來,只好拼命地搖頭,唔唔個不停。

這時,貞妃又說話了:“就算是要處死她,也應該給個機會辯白,皇後娘娘為何塞住她的嘴,不讓她說話?”

不大不小的聲音,正好讓所有人聽清了全部內容。一開始還在心底痛罵夏荷的宮女們也開始竊竊私語着,猜測着夏荷與謝彪通奸的全部真相。

見夏荷的反應激烈,常青說了句公道話:“皇上,我看還是讓這宮女說幾句話吧,無論怎樣,就算是個死,也讓她心服口服。”

其實銘帝也有此打算,雖然他已決定了下一步,但目前形勢,再加上貞妃的堅持,若是不讓這夏荷說上幾句,只怕也是說不過去。他嫌惡地看了一眼夏荷說:“讓她說,有什麽話現在就說。”

得到了指示,常青迅速地取下了夏荷嘴上的碎布,那夏荷一張口卻是一句:“皇上,奴婢冤枉啊!是那謝彪對奴婢用強,奴婢冤枉啊。”

這話一出,各宮的妃嫔與宮人都将眼光調轉到謝彪的身上。聯想到謝彪與皇後的關系,大多數人選擇相信夏荷所說才是事實。

“賤人,你胡說,他要什麽女人,本宮自會為他操持,又怎麽看上你這等賤婢?”皇後又開始尖刻地辱罵着夏荷。但她說的也是事實,以皇後的身份,謝彪要什麽女人,那還真的只是開個口的問題了。

“皇上,奴婢在今日之前,尚還是處子之身。正如貞妃娘娘說所,那私通是何等大罪,奴婢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會做那等愚蠢之事啊!皇上,您要為奴婢做主,奴婢真是冤枉的啊。”

夏荷的話剛說完,皇後就笑了,她譏諷道:“處子之身?本宮剛才已去了出事的地方,為何未見落紅?”

“娘娘,說話要憑良心。奴婢是否處子之身,娘娘心知肚明。那落紅的床單早讓娘娘一把火燒了個幹淨,又何來什麽未見之說?”夏荷此時算是豁出去了,既然橫豎是個死,她還怕什麽?

“賤婢,你胡說,本宮從來沒做過這等事。”皇後心虛了,雖然現在沒有物證可見,但以銘帝的精明定也能猜出事實真相。

“皇上,奴婢是清白的,是那謝彪仗着皇後娘娘的寵愛,欺負奴婢啊!嗚嗚……”夏荷是說也說不過,說也說不清,雖然明知道再劫難逃,卻還是不免為自己争取一番。

見夏荷哭得凄慘,那些看在眼裏的宮人也都開始難受,有幾個和夏荷熟識的宮女甚至開始偷偷抹起了眼淚。

就在現場氣氛完全陷入一片苦情之時,一個清亮的聲音突然響起:“奴婢願為夏荷做證,她沒有勾引謝統領,是謝統領一直糾纏着夏荷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将視線調轉到那個宮女臉上,皇後更是驚得幾乎跳腳:“玲珑,你在胡說什麽?”

那名喚玲珑的宮女聽到皇後的喝斥聲,也跪了下來:“皇後娘娘,奴婢也是實話實說,夏荷太可憐了。”

見有人為自己說公道話,夏荷當真是感激到不能自已,一直深信宮中無人情的她,在這一刻,終于發現還有人關心自己。“玲珑,謝謝你。”她止住哭聲道。

雖然也感激着貞妃剛才的仗義執言,讓自己有機會開口說話,但對于玲珑的不顧生死,她真的無以報答。要知道,玲珑本是百鳥宮的宮女,得罪了皇後,就算不死也絕讨不到好果子吃。

事情發展到這樣的局面,卻也是銘帝沒有想到的,但是,為了在各宮妃嫔面前不失公允,銘帝只得讓玲珑開口說話。豈料,玲珑接下來的話,卻讓銘帝的心咯噔一下,亂了分寸。

玲珑說的卻是:“皇上,奴婢和夏荷是住在一間房間的。在夏荷還沒有分派到百鳥宮時,奴婢就見到謝統領經常偷看夏荷。後來,有幾次奴婢還看到謝統領對夏荷動手動腳的,夏荷拒絕過好幾次,還經常偷偷躲到被子裏哭。

“後來,我聽夏荷說她把此事跟珍嫔娘娘說了,再後來,也不知是不是珍嫔娘娘找謝統領打過招呼,總之,後來有陣子,謝統領倒真是沒怎麽來找夏荷的麻煩。可惜,好景不長,珍嫔娘娘突然間就那麽死了,謝統領就又開始騷擾夏荷。

“再後來,皇後娘娘把夏荷收入宮裏。謝統領也不想惹皇後娘娘生氣,又好了一陣。今天,夏荷是真病了,我看她吃了藥就在屋裏睡下,後來,後來就發生了這件事。所以,奴婢覺得,夏荷是清白的。要是她想勾引謝統領,不用等到現在的。何況騎木驢那麽可怕,夏荷不會那麽傻的。”

玲珑的話說完,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一個重點,那就是謝彪早就觊觎着夏荷的美色了,可唯有銘帝卻聽出了這番話的弦外之音。

他淩厲地掃過玲珑看似天真的臉,莫測高深地評估着玲珑的話裏有話。只是,從她稚氣未脫的臉上,銘帝并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才剛剛從風青止的逼迫下逃離了關于珍嫔之死的問題,卻不曾想,來到百鳥宮,仍舊會繞回這個原點。銘帝不得不将這兩件事串連起來,但他又不能斷然肯定,這才是讓他憂心的地方。

可事實上,相較于銘帝,最最驚訝的人卻是夏荷自己。雖然确實是謝彪強迫了她,可對于玲珑口中的那些事實,她卻是連自己也是第一次聽說。她不明白玲珑為什麽幫她,而且還是這麽個幫法,雖然這樣是為她開脫了一些,但是,她那些莫須有的事實,卻也讓夏荷摸不着頭腦。

但夏荷也不是笨蛋,且不論玲珑是出自何種目的,她的說辭都對自己有百利而無一害。夏荷一咬牙,也撲倒在銘帝腳邊,哭道:“皇上,奴婢是清白的。”

此刻,臉色最差的莫過于皇後了,她突然不顧形象地狠狠扇了玲珑一巴掌,又一腳将夏荷踢翻在地,罵道:“賤婢,都是賤婢,你們在胡說什麽?”

玲珑縮成一團,也哭倒在地:“皇後娘娘不要打我,不要打我。”衆妃嫔看戲似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在心底都悶笑成一團。

銘帝終于再也看不下去了,喝道:“都給朕閉嘴,還有你,皇後,是否該注意一下儀态?”銘帝的話多多少少也是起了一些作用,皇後終于不再動手,只是看着她起伏不定的胸脯,也能猜出她忍了多大的怒氣。

皇後的那一腳當真用力,正中夏荷的胸口,血氣翻湧之下,夏荷噴出一口血水。她笑了,仿佛罂粟般美麗妖嬈,但她嘴角的不馴卻告訴在場之人,她絕不會就此安靜。是的,夏荷終于做了最後的決定,本還想茍且偷生一回,可現在她終于明白,就算是她勝了這一局,也終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皇後是不會放過她的,甚至會連累替她說話的玲珑。

想到玲珑的一番說辭,她舉袖拭去嘴角的血水,爬行至銘帝腳邊,決然道:“皇上,奴婢有話要說。”

銘帝嫌惡地看着夏荷,無情地說:“你不是一直在說嗎?”

擡起頭,夏荷卻是瞄了皇後一眼,而後又将眼光拉回謝彪身上,不知為何,自打謝彪被捆了起來,他只是低着頭,不發一言。可夏荷絕不會因此而原諒他的過錯,狠了狠心,夏荷終于還是決定說了,她指着垂頭不語的謝彪說:“皇上,珍嫔娘娘,其實不是賢妃娘娘所殺,真正的兇手,就是謝彪。”

此言一出,銘帝的臉瞬間烏雲密布,這一切仿佛是不經意地發生着,卻又有着某種未知的聯系,但夏荷的話,無疑是将謝彪置于了萬死之地。

“你胡說,不是彪兒做的。”皇後又第一個跳了出來,尖聲喊叫着,她塗着鮮紅蔻丹的雙手,也因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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