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神秘來人,情場敵人(上)
京城大街,一眼望去,都望不到盡頭,這裏人聲嘈雜,三兩低語都會被淹沒在人潮中。
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盡管田紫荇十分辛苦的剝開身旁的人流,死勁兒的逆流而上,卻,最終還是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白雷的小身子覆滅在眼前的一片人群中。消的連根毛都看不到了。
田紫荇氣的一個跺腳,大喊了一聲:“白雷——!”
也不知那白雷到底聽到沒有,總之,田紫荇是再也沒聽到那家夥的半點回音兒。
和田紫荇走散之後的白雷,一個勁的見縫鑽縫,見人躲人,待他從洶湧的人潮中掙紮出來的時候,人已經是蓬頭垢發了。
白雷垂頭喪氣的朝人少的地方走去,一路蹒跚,總算是躲進了一條小巷裏面。理了理亂發,緩緩吐出一口氣來:
“尼瑪,這哪是逛大街,這是和肉餡啊!哎喲,我這把骨頭喲……”
白雷蹙着眉頭,四下張望着,尋麽着找到個能坐着歇歇的牆角,可這一回頭,正好看見身旁竟還有個不起眼的小攤子。
巷子裏的這個老者,一臉的老紋老斑,白眉白發,他面前只鋪了一塊青底白花的布,上面擺着些零零碎碎的桃木枝、楊木枝的發簪。白雷這一路過來,大街上倒是也見了不少賣發簪的,可各個都是金光閃閃,鑲玉墜珠的,每只都從裏到外散發着‘京城’的貴氣。而像這樣樸實無華又廉價的原木的發簪,似乎還真是在崇華下腳的小村裏才見得到的。
說道發簪,白雷不自覺的就把手悄悄摸去了自己的頭上,在他微亂的發髻頂上,也插着一個桃木枝的短簪,那是前日裏,在凝冰室的地道時,白風為他插上去的。
一想到這兒,白雷心中莫名的感到一沉,也不知怎的,連那摸着木簪的手指也是一涼。只覺得心裏的一角,好似空空的。
那賣發簪的老頭看着白雷一臉的出神兒,臉上皺出一堆笑,說道:“小夥子,喜歡不,買一個吧?也讓老頭子我開個張。”
白雷瞧着那老頭一臉的慈笑,又看了看巷子外的大街上蜂窩般擁擠的人群,眉頭一抖,問了句:“我說爺爺,你咋不去外面賣,你擺這兒,沒人看得見的。”說着,拿起了他攤子上的一只桃木簪子,放在臉前細細端看了起來。
那老頭笑笑,回道:“老頭兒我年紀大了啊,搶不動了,更擠不動了。再者說,這做買賣啊,也要看個緣字,你說我這裏偏吧,可你不是來了麽?”“你說這世上的人有多少啊,現下在你眼前的這人潮人海若與之相較,又是浮游之于滄海了。公子,那你說,你特別嗎?出衆嗎?,”
白雷聽到這問,先是一愣,接着使勁搖了幾下腦袋,且是要多誇張有多誇張那種。
老頭臉上的笑紋更重,接着又道:“公子,世事就是這樣啊,你便是再好,再完美,世上也總有不喜歡你的人;但是,即便你再平凡,再不起眼,可也……總會有人看到你的。”
白雷擡頭正對着那老頭的目光,只見他老眸微微向着白雷身後略去,緩緩,就在老者那對眸中,映進了一抹潔白的影像。
白雷瞬間繃緊了身子,猛地回頭看去,同時間,就與那直立在巷子口的一抹白衣,相遇了。
秀顏如春,溫潤而雅,那樣驚為天人的一抹無暇之白,無論放到哪裏都會是衆人矚目的焦點。
可是,為什麽,如此天仙一般的人,不在天上,不在人群深處,偏偏,就尋到了這偏僻的小巷呢?
“師兄……”白雷緩緩的喚出這二字,似是有心,又好似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脫口而出一般。
“嗯。”白風,卻也是一如既往,那樣含笑回道。
“那個賢王說你暫時不會回來,我還以為……”心中的激動緩緩平複下來,替代的,是心中冉冉而起的喜悅。
白風笑着,兩三步走到了他的身邊,示意的朝着那擺攤的老者點了點頭,接着,陪着白雷一同蹲了下去。
“本來以為會很久的,那邊,臨事有了更重要的事,于是我便回來了。”白風如是解釋道。
白雷點了點頭,目光再次回到了手中的那個桃木發簪上,淺淺一笑,說道:“師兄,好看嗎?”
白風看了眼那木簪,說道:“想不到京城這樣的地方,還有……這麽樸實的木簪,我還是第一回碰上。”
白雷又點了下頭,摩挲了兩下手中的簪子:“嗯,我看着,都有點兒想念崇華山了……”
白辰微微笑着,接着便伸手入懷要掏錢袋出來。白雷瞥見趕緊伸手一阻,接着轉頭對那老頭問道:“這木簪,怎麽賣?”
那老頭笑笑,接着回道:“不貴,五文錢。”
白雷本來是正要開口殺價的,這屬于他的常駐技能了,幾乎已經形成了一種條件發射,可當那老頭說出‘五文錢’的時候,白雷還是遲緩了一下下。這價格,真真是比崇華山下的村子口賣的還要便宜呢,幾番思量之下,白雷倆眼一撲扇,倒是有點兒無話了。
白風見他發愣的空檔,伸手已捏出了五個銅板,遞給了那老者。接着緩緩起了身子,朝愣在原地的白雷喚了一句:“一會兒師叔他們找不到你,該急了,走吧?”
白雷一怔,身子雖起了,眼中還寫滿了懵懂,接着呆呆地擡頭向白風問道:“師兄,你送我的?”
“嗯,送你的。”
白雷沒想到師兄居然就這麽給了個肯定的答案,心中咯噔一下,不多會兒,臉上又泛上了兩團淺淺的粉色。
擺攤的老頭擡頭笑看這白雷,又看了會兒白風,接着又道:“小夥子啊,你看,我方才與你說的,無差吧。便是在不起眼的人,在偏僻的巷子,這世上……總有個人找到你的。”
白雷整顆心還沉浸在悠哉悠哉飄飄然的狀态,聽到那老頭的話便回了他幾抹燦爛的笑容,告了個別,接着,便随白風一起出了巷子。
直到他們走後,巷子裏重新冷清了下來,地攤旁的老者緩緩起了身子,将擺在地上的貨物一根一根重新收回了貨簍裏,而泛在他嘴邊那一抹淺淺的笑,卻始終都沒有退散。(閣子呼喚:此人有身份!!)
…………
從巷子裏重新走回嘈雜的大街,此時的白雷卻不再像剛剛那般煩躁。明明剛剛只是看着都覺得頭痛的那密集的人群,現在,居然……覺得有那麽點兒順眼了;還有那刺耳的人潮聲,現在,也不知是為何,就變得……有那麽點兒悅耳了呢。
這一切的一切都因為這麽幾件事,而變得美好了起來。
因為人群的擁擠,所以白風把白雷護在了胸前;因為人聲吵雜,所以白風只能對着白雷的耳邊,近距離的說話。
那時的白雷便是一副小鳥被人捧在懷的模樣,不驚不擾,只兀自紅着面,嘴角似笑非笑的,只輕輕抿着,又淡淡笑着。每當身邊經過的人群輕輕蹭過了白雷的身旁,當他的身子不自覺的向着師兄的懷中一近,漾在他兩腮旁的那塊紅暈就微微那麽一深。
白雷永遠忘不了那天,京城的百姓們為他豐富多彩的生活所做出了何等重大的貢獻。
豔陽當空,春光正好,心花盛開,勢頭無兩。
…………
…………
就在同一條大街上,姍姍來遲的白雨和白辰終于尋到了田紫荇的身影,兩人才剛靠近她的身旁,就聽得她淺淺的嘆出一息。
“田姑娘,可是和白雷走丢了?”白雨走近她,在她耳旁問道。
只見田紫荇只是搖了搖頭,接着朝白雨抿出了一抹苦笑。“本來是丢了,現在……喏……”說着,就朝着臉前不遠處微微揚了下下巴。
白雨朝着田紫荇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在那一片人群深處,一抹白衣煞是吸人眼球,且不說他個子就比旁人高了許多,單是那仙人入世般的氣質,也是與旁人絕一不在同個境界的。就在那一襲白衣的身前,還縮着一個嬌小的身影,灰衣,亂發,垂眸,粉面……
粉面?!
沒錯,任那白雨和白辰師叔侄倆,眨巴了數十下眼珠子,多次回眸,還是那一副令人不敢置信的畫面。
那半依偎在白風胸前的白雷,哪裏還有半點平日裏的潑辣和賴皮啊?瞧着她那一副羞羞又滴滴的模樣,兩只小手還攥在胸前好似緊握着什麽東西,臉上那兩團發着光似的淡粉更将她襯托的嬌嫩非常。
那時的白雨完全是看出了神,直到耳邊“啪!”的一聲脆響,拉回了她的思緒。
白雨和田紫荇同時聞聲而來,回頭這麽一看,只見那立在後方的白辰一副嘴巴大開的樣子,瞧他一只手還停在腮邊,那半邊臉上還印了個通紅的巴掌印子,不用問,這家夥一定是用自殘的方式來證實剛一幕是否做夢了。
白雨好是恨鐵不成鋼的搖了搖頭,接着又對田紫荇勉強笑了一下,又道:“田姑娘,嗯,換個角度來想,我們千方百計的想讓雷子向女子的路上靠,你看,現在的她,不正是無師自通了嗎?”
田紫荇聞言,臉上的苦笑卻是更重。“嗯,你說的也正是我剛剛在想的,可是……我是在想,要怎麽和我姐姐姐夫交代啊。唉……我以為給她們找回個閨女,呵,這下可好,保不準他們人還沒抱熱乎呢,就要再送出去了。”
白雨沒有想到田紫荇想的這麽長遠,不過細想想卻也有些道理。其實白雨的心中,還是有那麽一丢丢小腹黑的,想當年,雖說白風是在走火入魔的情況下将白雷誤傷險些至死的,白雷那小子是讓他師兄迷得七暈八素了才不計較,可白雨心裏,還是替白雷記着這麽一筆的。所以,在她的心底,還有那麽點期待,期待白風未來的岳父岳母可不要太輕易的就把自己的姑娘嫁出去,最好,就是折磨折磨他,不說要他半條命吧,總要讓他還個利息出來。(喜歡白雨的菇涼們,請表抛棄她…)
“啪——!”
白雨本在出神的想着,耳邊那熟悉的聲音又起。明眸一暗,一記白眼就向着白辰瞪了過去。
“你夠了……”
說起來,無論怎麽看,白雨和田紫荇才是更像白雷的親人啊!白辰這家夥,根本就是個在添亂和找茬的存在啊!
在田紫荇和白雨的眼中,白辰那自扇耳刮的行為當然是過激了些。可只有白辰自己心裏知道,眼前那個嬌滴滴的好似發春大姑娘似的娃子,可是自己親手把屎把尿看着長大的啊!天知道這是什麽力量啊,能讓一個裏外純爺們兒鐵漢子的‘男娃’,轉臉就變了味兒啊!
那味兒,是和雷子一同生活了十五年中的白辰從未見過的,他甚至都開始懷疑,那個人,那樣的表情,還是他的狗娃子白雷嗎?
不過,再細想想,雖說是被自己畸形的管教了十幾年,可正所謂所謂本性難移啊。況且人家本來就找回爹娘了,以後便是情窦初開,談婚論嫁,生兒育女,這些,都再與他無關了。
只是這樣默默地想象一下,不知怎的,白辰的心頭上,好似裂了道縫,有血呼呼的從那裏跑了出來。
“啪!”又是一聲脆響,力道又盛。此時的力道,微偏上,就連白辰的眼眶也被自己扇紅了。
“都說了,夠了,師叔!你這是做什麽呀,不嫌疼,難道也不嫌丢人嗎?”白雨有些怒了,一只手猛地就握住了白辰停在自己臉龐的那只大手。
白辰被那纖細又冰涼的觸覺驚得一憷,接着目光的焦點漸漸從遠處回到了白雨的臉上。
白雨與他對視了一會兒,接着秀顏上的怒意緩緩淡了下來,一雙鳳眸中帶着些許的憐惜,靜靜回望着他,手中漸漸一緊:
“不是還有我麽……”
白辰看着她,身邊的人群匆匆的錯過,是何模樣,白辰一個都不曾記得。人聲鼎沸,其實他根本就未聽清白雨說出的那句話,只是看着她的唇形,起起落落,就這樣猜測了。
而且,也深信了。
那時的田紫荇擡頭看了眼漸漸遠去的那一雙依偎的身影,剛轉回眼,就又看到了臉前這一幕同門叔侄情深的對望,遠遠近近,無不是成雙之影,心中一角,無端地略過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唉……”
清清淺淺,只一個嘆息。轉身,再次沒人前行的人流當中。
當那一身黑衣的勁裝緩緩前行在人群中,那一抹身影,卻悄悄的映進了巷子裏的一雙明眸之中,忽閃忽閃,緊随其行……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