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事出
“你們看着辦吧,這裏受驚吓的還不少,要不然報官吧。”那粗漢憤憤的朝車夫大喊。
車夫面色有幾分驚慌,他撓撓頭四處看了看,卻不見陳滿芝的身影。
“娘子。”彩雲焦急的朝人群外頭喊道,企圖推開人群走出來,卻不料被人給抓得死死的。
“傷了人就想走?黑心肝的狗東西。”抓着她的是一個年紀二十五的婦人,矮矮的個子微胖的身子,胸前鼓鼓的像是塞了球似的,眯成一條線的眼睛跟她那圓臉很不成比例。
“表姑,父親的腿好像斷了。”那小男孩扯着她的衣角說道,聲音還帶着哭腔。
“真是的,傷了人沒給個說法就想走,這在天子腳下也這樣猖狂。”人群裏有人附和道。
“就是啊,這可是京城啊,隔條街就是衙門了,譴個人去報官吧。”
“這也不是故意的吧,不是說馬驚了嗎?”
“……”
“道兒放心,姑姑給你做主,定要這人給你父親賠罪。”婦人安慰着男孩說道,眼睛卻在彩雲的身上轉了個便。
這小娘子一身衣裳比她穿的要好,肯定是富貴人家的孩子,要是不出點血,怎麽能放過她,婦人心想。
“不是的,大娘。”彩雲驚慌失措的解釋,她不是想逃啊,她只是擔心自己的主子,“我家娘子方才跑出去了,她是第一次出門,這要是有個萬一我也活不成了。”
那婦人一聽這話心裏吃驚,穿這麽好原來還只是個丫鬟?那這家得多富有啊,随即臉色驟然一變,“你管誰叫大娘?”
“不是的大嬸,哎,不是的,大姐。”彩雲用力推開那婦人的手,又指着一旁滿臉血跡的車夫,道:“你讓我出去吧,我們家車夫在這,我們也跑不了啊。”
“放你娘的狗屁。”那婦人往旁啐了一口,指着坐在地上的男子又道:“誰知道你安的什麽心,我們家就指望着我表哥做事有點進賬,你們現在弄斷了他的腿,沒個三百兩就想走?”
彩雲被婦人這麽一罵,鼻子一酸拉着臉不自主的低着頭,這麽兇猛的罵架她平日裏沒遇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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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憐,家裏主力沒了,以後可怎麽過啊?”人群中有人感嘆。
“可不是,以後這腿不廢就是瘸了,唉,真是害人不淺啊。”
“……”
“你們在亂說些什麽?”陳滿芝蹙眉擠了進來,看了眼地上的男人。
車夫見了她,趕忙湊到跟前說了眼下的情景。
馬車軸斷了車廂翻倒在地傷了人,馬兒不見蹤影,陳滿芝聞言心底一凜,這鬧市讓瘋馬一鬧只怕問題要大了。
“大夫都還沒檢查,你們就胡言亂語,你們且放心,該是我們負責的我們一定不會推脫。”陳滿芝壓着還在顫抖的胸口淡道。
“娘子,你沒事吧?”彩雲甩開婦人的手驚喜的上前,将她上上下下檢查了個便,見她額角有些擦傷,其他地方完好無損這才放了心。
“我還好,你怎麽樣?”陳滿芝看着彩雲,又看了一臉血跡的車夫蹙眉。
“沒事,要不是娘子你拉着我,只怕我也被甩出來跟大叔一樣了。”彩雲應道。
“大叔,你還好嗎?”陳滿芝看着車夫,擔心的問道。
“娘子放心,小的只是磕破了頭流了點血。”車夫笑了笑,再配上那一臉血,瞬時變得猙獰無比。
“你們還有沒有人性?我表哥都已經這樣了,你們還在輕言笑語。”婦人指着陳滿芝的鼻子尖叫起來,看見衆人指指點點着,又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錘着胸口,“你們快看啊,她們都沒有天理了啊……”
“大娘,實在對不住,我們并非有意,大叔的傷我們一定負責。”陳滿芝一邊說着一邊走向那地上的男子。
男子的額頭冒着汗,他咬着牙雙手緊緊的握住了自己受傷的腿,脖子上的青筋爆出,臉漲得通紅,顯然是在強忍着痛。
“大叔,你可還好?”陳滿芝蹲在地上柔聲道,“實在抱歉,我們并非有意。”
那男子努力的擠出一絲笑,朝她點點頭。
“你先把褲腿卷起來,我現在要幫你檢查一下傷勢,可能會有點痛,你忍耐一些。”說着,陳滿芝便向男人伸出手。
那男子錯愕,不待他反應,坐在一旁的婦人立刻拉開陳滿芝,嘴裏罵道:“你個小賤人,毛都沒長齊就想勾引人。”
被婦人這麽一拉,陳滿芝一個趄趔摔坐在地上。
“娘子。”彩雲驚慌的上前将她扶起,看着婦人不滿道:“傷了大叔,并非我們所意,你這嘴巴怎麽這麽惡毒,能說出這種話來。”
“你自己看看方才她到底想幹什麽,要我表哥露腿給她看呢,真是不害臊,我表哥都大了她一輩了,竟存了這樣龌蹉的心思。”那婦人指着陳滿芝,一副母雞護犢的樣式惡狠狠的盯着二人。
陳滿芝瞠目結舌一瞬時,随即微微蹙眉,不悅道:“大娘,你說話注意分寸些,我只不過想看看他的傷罷了,哪能有什麽龌龊的心思?”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還是跟婦人解釋一翻。
“我呸,看傷?這天下的大夫都死絕了要你一個小孩來看傷?你要忽悠我們?想都別想,這麽多人都看着呢。”那婦人跪在地上緊緊的抓着男人的手臂,一邊說着一邊看了衆人擠出了幾滴眼淚,“各位都要給我們做個見證啊。”
“前邊就是醫館,将人擡了去。”方才開口的粗漢手指着前方說。
“不行,傷着不能移位,否則稍有不注意會比現在更嚴重。”陳滿芝斷然拒絕,對那粗漢道:“這位大叔,勞煩你幫忙去叫個大夫,讓他順帶拿一些冰塊一起來。”
那粗漢一愣,想想好像有點道理,看了陳滿芝一眼便轉身推開衆人走了出去。
“娘子,咱們……咱們今天去不了姜府了吧。”彩雲低聲道,出了這事人家鬧着要說法走不了,那姜家那邊也沒法去了。
“再說吧。”陳滿芝心底微沉,今日出了這事耽擱了去姜府的時辰,還不知道後面是個什麽光景。
沒多久,那粗漢就帶着一個老者和小厮模樣的男子匆匆而來。
那老者一見這麽多人圍觀,皺着眉不悅道:“又不是什麽好事,都杵在這裏做什麽,沒受傷的散開些。”
圍觀的人漸漸地挪開腳步散去,有些人不時的回頭,還想一探究竟,因為車夫的及時叫喊提醒着,受傷的人不多,留下來有傷者的親屬和另外兩個摔破皮的男子,彩雲又花了些錢将這兩個男子打發了。
陳滿芝看着車夫,淡道:“大叔,你先去醫館看看拿點藥,然後再回府裏跟夫人禀報一聲,若是可以讓母親去姜府給遞個信。”
車夫猶豫了一下,車軸斷了馬跑了,自己在這幹等也好像也沒什麽用,“那娘子一會還去不去姜府?”
“若是還早,我們自己租個車子過去就行。”陳滿芝應道。
車夫颔首就跟二人道別先行回府。
那老者蹲下叫男子褪去了腳襪,看了一眼轉臉擡頭問道:“方才是誰說傷者不能移動還要冰塊的?”他的語氣有些生硬,一副疏離的樣子。
陳滿芝看着古稀之年的老者,穿着灰色長衫,他精神矍铄,留着山羊胡子,一臉的富态。
“是她。”那粗漢指着陳滿芝,面上有些尴尬,方才這大夫還不樂意過來,所以他就搬出陳滿芝說的話來搪塞一番。
“是小女說的,可有不妥?”陳滿芝應着那粗漢。
老者撸着胡子淡淡的看了一眼前這個臉色蒼白,瘦成紙片的小娘子,然後接着給傷者仔細的查看。
陳滿芝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只見那老者已經将男人的褲腿已經卷起,男人左腿外踝處腫脹,沒有明顯淤血,陳滿芝松了一口氣,還好不是開放性骨折。
而男人眼下的骨折多數都是保守治療,也就是手法複位然後打石膏再靜養,古代的外科很早就骨折治療的記載,所以現在陳滿芝并不擔心,這對她跟他來說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
陳滿芝疑惑的看着眼前這個滿頭花白的老者,手法複位接骨,需要借助醫者的力道,可是這個老人家好像有些上了年紀。
“這裏估計斷了,回去我再好好看,你小子倒也還幸運,沒有碎骨。”老者蹙眉看了陳滿芝一眼,指着男子的外踝處,“這點小傷沒什麽不能移動,一個大男人還怕這點痛。”
那男子面色緋紅,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尴尬。
老者吩咐小厮一聲,那小厮便将藥箱放在地上拿出冰塊敷在男子腿上,男子的臉色微緩,那婦人看着小厮道:“這就好了嗎?”
“哪有這麽容易,一會擡去醫館再好好治。”那小厮回應。
陳滿芝便跟老者解釋:“方才大叔不同意我給他驗傷,而且就算小傷,也應該避免移動以免加重了病情。”
“小娘子說的是。”老者樂呵呵的起身看着陳滿芝,“小娘子莫非也懂岐黃之術?”
“略知一二。”陳滿芝淡道。
彩雲聞言,猛然擡眸看着她,四娘子什麽時候懂了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