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初遇(修)

“那你如何得知我姓陳?”陳滿芝質疑道。

李如臻細細的審視着眼前的女子, 她的行動自如,話裏帶了幾分戒備,她的臉色雖蒼白但雙目瑩澈明靜, 并不像之前林敏夕說的那般毫無心智。

是怎麽好的?李如臻心頭疑惑。

眼前女子的沉默讓陳滿芝不自覺的往後小挪了兩步, 拉開了自己與她的距離,她相信天下有善意之人, 但是她現在不敢相信。

熙熙攘攘的街,她們恍若被隔絕, 靜谧蟄伏在各自心腑。

“什麽事?”有道低沉渾厚的聲音敲散了這靜谧, 幾人紛紛轉臉看過去, 只見一男子坐在馬背上停在了他們邊上。

男子一身靛藍暗花緞面直裰,麥色肌膚,劍眉星目, 肩寬細腰處處透着一股陽剛之氣,他眼眸在衆人身上輕掠,而後跳下馬走近老者:“盛大夫,你怎麽在這?”

“真是巧了, 世子爺。”老者笑着作揖,“老朽現在出診,馬上就回去。”

“好, 一會我過去醫館,拿點東西。”男子自顧的點了點頭。

“那老朽就先告辭了。”說罷,那老者看了陳滿芝一眼,跟幾人道別離去。

陳滿芝淡淡的看着眼前兩人, 她沒有記憶,彩雲也不曾認識,她擰着眉心裏思忖,他們跟她并不相識,可是女子的刻意讓她覺得莫名其妙,她心底的疑惑逐漸被滋養。

男子手握着缰繩,掃了一眼靠邊倒地的馬車,他走近那女子站在她邊上,女子跟他見了禮道了一聲世子爺。

男子颔首,指了一旁的馬冷冷的看着陳滿芝:“這馬可是你的?”他的語氣有着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凜然。

陳滿芝看着男子,年紀二十上下,身高約摸八尺,身材高大健碩,他負手而立似塔一般站在女子邊上,眼前的二人,男人潇灑俊朗,女人美豔妖嬈,着實讓人賞心悅目。

原來是他幫忙追着那驚馬。

“是,多謝郎君。” 陳滿芝屈身見禮,而後她擡眸便瞧見那男子盯着自己,他眼眸如墨,眸中之色冷如刀鋒,她心裏微涼忙斂了神色,“不知我們家的馬兒方才可有傷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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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馬鬧市她只希望別鬧出格才好。

那女子笑着接過話,“想來是沒事的,你不用這麽拘禮。”

陳滿芝愣怔了下,對那女子道:“是,方才之事多謝娘子解圍,小女是北林坊的陳府四娘,不知娘子府上何處,待我們回去了再将娘子的錢還過來。”

男子面無表情,迅速将手裏的缰繩扔到她身上,淡淡道:“傷人倒是沒有,只是這馬這幾日還是別用了。”

陳滿芝被他的動作驚得吓了一跳,慌亂的接過缰繩,疑惑道:“郎君這話是何意?”

“你的馬不對勁,這拴着馬頭的缰繩有藥味。”男子視線掃過陳滿芝手裏的缰繩,“這證據,你可得拿好了。”

陳滿芝聞言心底一凜,緊緊的攥着繩子,眼眸中閃過一絲陰寒。

日頭漸起,潋滟的金光落在她的臉上,映襯着她蒼白的臉泛了些紅暈,驕陽暖融融,她的心卻似冰窖,涼意凜凜。

“娘子,這……怎麽辦?”彩雲面色惶恐拉着她的衣角,“那咱們還要去姜府嗎?”

陳滿芝看着手裏的缰繩思忖片刻,随即斂起眸中的陰寒,她擡眸看着彩雲笑道:“都走了這麽久的路,自然是要去的。”

“今日之事多謝二位,只是不知二位貴姓,貴居何處,後日好讓四娘上門拜訪。”陳滿芝看着那女子問道。

李如臻抿嘴微笑,着看陳滿芝:“你喚我臻娘便可,這位是宣武候世子爺。”她說着一邊指着那男子。

“至于府上……”李如臻頓了會,“我就在紅袖绾,只怕娘子不敢來。”

“紅袖绾?”彩雲猛然擡頭看着那二人,“是,是……那個……”

“是的,你這丫鬟倒是知得多。”李如臻掩面低笑,似乎有打趣之意,“陳娘子,你們這是要去哪?我讓人送你一程?”

宣武候世子爺?勳貴世家?陳滿芝餘光瞥了一眼男子,只見他凝眉,面色似乎有些不悅,是因為覺得救了自己不高興嗎?可是女子卻如此熱情,他們想做什麽?她疑惑不解。

彩雲輕輕扯了陳滿芝的衣角,陳滿芝緩了神,馬車已經斷了中軸,車夫也已經回府,眼下有現成的馬車,倒也如意,她看着臻娘就道:“多謝娘子,只是這樣不知你們方便與否?”

“我們就在這附近,很方便。”臻娘笑着附身在自己的丫鬟耳邊不知道吩咐什麽,只見那丫鬟點點頭小跑離去,沒多久就有小厮架着一輛朱輪翠蓋的馬車駛到她們跟前。

馬車四面皆是精美的綢緞裝裹,面上繪着精致的團花紋案,長長的流蘇至車檐頂上而下,兩邊鑲金嵌寶的窗牖被一簾粉色的絹紗遮擋,整體奢華高貴讓人驚嘆。

“你今日且聽這位娘子吩咐,不可偷懶。”臻娘吩咐坐在車轅上的車夫,那車夫便點頭如搗蒜。

“今那就多叨唠兩位了。”陳滿芝道,“這馬還忘娘子幫忙照看一二,待我們回府後再過來取。”

“送佛送到西,娘子的馬我一會就安排小厮将它送回貴府,陳娘子安心。”李如臻道。

“那就有勞了。”陳滿芝壓着心底的疑惑又跟二人道了謝,主仆二人進了馬車。

“世子爺。”陳滿芝掀開車簾,探出頭晃了晃手裏的缰繩,“謝謝您的提醒。”

男子微愣,只見車上那人蒼白的小臉上添了笑意,這女人,被人算計了還能笑得出來?心轉念間,只見那車簾已經被放下。

馬車內寬敞開闊,鋪了紅色毯子,一抹淡淡的塵煙自檀木案幾上的一頂香爐散出,幾上茶具齊全,貴妃塌墊着軟軟的被褥,陳滿芝慵懶的躺在上面,低垂着眼簾緊盯着手中的缰繩,方才的變故讓她不由得加重手中的力道。

彩雲微微給她整理了發髻,陳滿芝睜開眼看着她微微笑道:“你随意坐吧,現在不用伺候什麽。”

彩雲收了手靠着窗坐下往外看了看,又轉頭過來輕聲道:“娘子,咱們當真要去拜訪人家嗎?”

陳滿芝擡眸淡道:“自然是要去的,這年頭願意對陌生人施以援手的人并不多了,我們自然是要感恩。”

彩雲面色漲紅,低聲道:“只是那,那紅袖绾也不是,不是咱們能去的地方啊。”

“為何不能去?”陳滿芝疑惑。

“那種地方,咱們不能去。”彩雲忙跟陳滿芝解釋,“那是……那是男人飲酒作樂的地方,咱們女人去,去不得……”

“男人飲酒作樂的地方?”陳滿芝漫不經心的說出口,過了一瞬才反應過來。

不知道紅袖绾在這個朝代它是屬民間妓院還是屬教坊司?還有那個男人,一個勳貴世家的郎君又怎麽會跟妓人扯上關系?那個女人幫自己是出自真的善意還是有目的?

“我知道了,但是咱們不能忘恩負義。”她嘆道。

“娘子,你可別想了,反正您不能去,回頭讓周媽媽将銀子送去也可以吧。”彩雲見她愣怔的樣子便提醒。

“你的馬不對勁,這拴着馬頭的缰繩有藥味。”她的耳邊響起方才那男人的聲音,陳滿芝拿起手裏的缰繩,靠近鼻尖聞了聞,有藥草的氣味,只是她聞不出來是哪種草藥。

單單侵染缰繩靠藥味不足以刺激馬的神經,想來應該有人将藥水混在馬食或者水裏,故而馬在用食時才浸濕了缰繩,陳滿芝心裏思慮。

“好,聽你的。”陳滿芝挪了身子笑了笑,将手裏的缰繩扔下,吩咐彩雲道:“缰繩的事,你知我知,你不要漏了嘴。”

想起男人剛才說的那話,彩雲心有餘悸的應下,她盯着缰繩心有所思,夫人不喜四娘子已久,今日之事除了她……

只是沒想到她手段如此惡劣,如果今日那馬害死了別人,只怕四娘子不死也得背了罪名。

彩雲默默嘆氣,餘光瞥見陳滿芝那櫻唇微翹,滿臉的淺笑似初綻的白蘭花,有說不盡的明媚,她不由得看呆了眼,這真的以前的那個傻兒?難道方才的變故她一點也不害怕嗎?難道被自己的繼母算計了也值得高興嗎?

“娘子,您不要難過。”她低着頭持起地上的缰繩安慰道,“您現在病好了,以後日子會好的。”

“我不難過。”對彩雲的安慰陳滿芝有些驚訝,“人之所以難過,是因為對對方用了心。”

“我對沈心蘭沒有用心。”她坐正了身子指着自己心口,“所以我一點也不難過。”

彩雲面露不解:“娘子,您是說您對夫人沒有感情嗎?”

“你可以這麽理解。”陳滿芝淡道。

人的情感有七情六欲,而哀不過是七情之一,而就算要對沈氏用情,那也只有怒,但是怒多傷肝,她不會做這種事。

彩雲似懂非懂的點頭不再接話,車內陷入了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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