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是誰?(捉)

陳雁瑤愕然, 滿眸的鄙夷一瞬即逝,随即面上又挂上那份淡然,沒想到她竟然提這樣的要求, 她要書做什麽, 能看懂嗎?癡傻的這些年難道還偷偷自學成才了不成。

“原以為四妹會對刺繡感興趣,竟想不到……”她掩唇微微一笑, “到底是我這個做姐姐的對你了解太少,我那兒是有些書, 不知道你是喜歡看哪些, 回頭我仔細找着讓流杉送一些過來。”

陳滿芝挪了身子, 找個舒服的姿勢靠好,笑道:“不過是用來打發時間的,雜記或律例都行。”

陳雁瑤笑着點頭應下, 自若的靠着案桌,轉頭對候在一邊的流杉道:“你現在過去将我房裏的綠豆糕帶來。”一頓自顧笑道:“這綠豆是有些清熱解毒的功效,只是不知道對你的喉嚨是否有益,不過拿來當點心吃倒是也行吧。”

陳滿芝看着她微愣, 只見她往日裏如古潭的臉上添了一抹笑意,波光潋滟,妩媚之色呼之欲出, 對于她的熱情陳滿芝有些受驚若寵,“大姐的心意,那我就不客氣了。”

流杉得了吩咐,施了禮轉身便往外面走, 陳雁瑤撥着茶蠱輕輕一吹,就道:“昨日的事我知道了,母親做事向來嚴厲,阿大辦事不利已經被她發落了,父親因為這事被姜府落面子,罰你也是不得已的,你別忘心裏去。”

她嘆了氣,“也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不好,明知你第一次出門還讓你自己走 ,我應該跟着你才對,你可怨我?”

兜來轉去,終究還是表明了來意。

陳滿芝撐着身子起身,念平忙拿着褙子給她披上,她下了榻走到陳雁瑤的對面自顧的坐下,“昨日的事,是我太過浮躁了,害得父親落了面子,他罰我是應該的,至于怨至大姐您,更是無從提起,母親既是已經懲罰了阿大,那我也算是出了一口氣,只是這次害了一些無辜的人讓我有些過意不去。”

“嗯,我自是聽說了,動靜還不小,也不知道這阿大是怎麽辦事的,竟出了這躺事。”陳雁瑤淡淡的應着。

“意外之事誰又能預測,他既是已經被罰,那這事便算過去了,姐姐也不用替我冤枉了。”

“也罷,這事之後你哪些不懂的便多問一些,免得再挨罰。”陳雁瑤面上微訝,有點難以置信于她對驚馬之事的輕描淡寫,難道她不知起因?昨日下午她跟母親的對話明明就已經起疑了,又或是她對昨天的事真的一點怨意都沒有?

陳雁瑤看着她那張有些漠然的臉,心裏陡然一笑,也是,她現在可是什麽都沒有,就算是有怨她又能怎樣。

不過現在她這樣子,跟小的時候差別有點大,是因為長大了所以變得深沉了嗎?

“那我先謝過大姐,以後再不犯這種渾事了。”陳滿芝盯着她端在手裏的茶蠱,她始終是就沒有喝過一口。

約過一刻鐘的時間,流杉便端着還冒着熱氣的綠豆糕進了屋子将它遞給念平,她飛快的掃了一眼自己的主子,對陳滿芝笑道:“四娘子您快趁熱吃,這可是大娘子自個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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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大姐可真是心靈手巧呢。”陳滿芝感嘆,眸底噙着笑意,陳雁瑤已經過了及笄的年紀,很早前就跟着沈氏學着主管府裏的中饋,這般聰慧可見沈氏對她倒是下了不少功夫。

“無聊之隙拿來打發時間罷了。”陳雁瑤失笑,她覺得自己将陳滿芝捧得太高,原以為她醒來後變聰明了不少,卻不料還是如泥人一般不值一提,她再呆了片刻便起身跟她道了別,帶着流衫出了院子。

待她們主仆二人出了院子後,陳滿芝拿起擱置在桌上的茶罂倒出茶葉,仔細的分辨,羅漢果花 、玉蝴蝶、 梨片、 百合花 、 金蓮花……等都是一些常見的潤喉生津、清肺的材料,又端起綠豆糕往鼻翼一聞又放下。

一旁的念平見她臉色陰晦不明,緊張道:“娘子,可、可是有問題?”

陳滿芝低垂着眼,淡淡道:“沒有問題。”

“那娘子,您這是幹嘛?”念平更疑惑了,難道大娘子會給她們下毒?

“大娘子可會醫術?”陳滿芝擡眸迎上念平的視線,除了沈氏,她覺得有必要多了解一些這個總是一副淡然模樣的大姐。

念平思索一番,她平日裏沒有跟文笙院的人有過來往,一時間也不敢确定,便道:“奴婢不知,倒也沒聽說過。”

陳滿芝颔首不再追問,沉吟一瞬對她道:“你去馬房打聽一下,這兩天除了馬房的人,還有什麽人去過馬房,機靈些,別讓人知道你去過。”

念平狠狠的點了點頭,立刻跑了出去,沒多久就氣喘喘的跑回來,道:“馬房裏沒有人,奴婢等了片刻怕您等急了先回來說一聲,奴婢這就回去再等。”說罷轉身即将離去。

陳滿芝順手拉住她道:“不必了,明兒我會跟周媽媽出門一趟,到時你跟在後面等着,那時必定有人,你這樣……”她說着将身子附在念平耳邊低語。

念平恹恹的低了頭,她自然知道她們為什麽出門,她們是下人,下人也是人,也會貪戀那一點仁慈,她們縮着身子小心翼翼卑微的生存,可卻終究逃不過主子随手操控的命運。

“對不起。”陳滿芝看着她開口道,是她太自以為是不把這裏的條條框框放在眼裏,“是我糊塗了,我太魯莽了,要不然彩雲也不會丢了命。”

念平聞言猛然擡頭,驚慌解釋:“娘子,這事不能全怪您,是我們做的不好,夫人不滿意,罰一罰也是情理之中。”

“是啊,做得不好就該死嗎?”婉柔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怪異,陳滿芝雙眸泛了冷意,仿若蒙上了一層冰霜,眉梢的凜冽透着一抹戾氣。

念平吓了一跳,娘子怎麽了?早前醒來她也不是這個樣子,難道被彩雲這事給刺激到了?

“就一定該死嗎?”

念平看着她翕動的嘴角,耳邊似乎聽到了碎牙的聲音。

次日,時值巳時,陳滿芝去了春晖院。

沈氏正依在羅漢床上小憩,她挑了眉頭餘光掃了一眼座下的陳滿芝,聽着她不溫不火的說着來意。

“你要出門?”沈氏有些驚訝,“你出門做什麽?”

“是,去送送彩雲。”陳滿芝淡淡道,“彩雲受罰起因在我,我去送她求個安心。”

她看着沈氏,一身降紅色福壽團花褙子,半躺着身子懶懶的瞧了她一眼,那嘴角的弧度有藏不住的喜悅。

自來到這,陳滿芝經常瞧見她這樣的神情。

沈氏盯着陳滿芝,奴婢不過是一件物品,主人家可打可殺随意處置,只要罪名得當,不會有人在乎追問,大戶人家的後宅死的丫鬟不計其數,她從來都是漠然置之,陳滿芝現在竟然說出這種話,簡直就是在作踐自己。

“這大概會是我今年聽到最大的笑話了,你一個官家娘子竟然要去送一個賤奴?”沈氏坐起身子,嘲諷的睨着她,“你可知道你父親要是知道了會是怎樣的反應?”

“女兒沒想過。”陳滿芝應她。

沈氏面色變得怪異,她頓了會輕挑道:“這樣啊,那你說我該不該讓你去?”

“母親,女兒只是求個心安,我不想自己以後日夜寝食難安。”陳滿芝低着眼儉緩聲道。

沈氏擡了手閉着眼輕輕揉了鬓角,嘴裏嘆口氣,“這麽說,我一定要讓你出府才行了,要不然倒顯得我不通人情了。”

陳滿芝擡頭看着沈氏,順着她的話笑道:“是,母親仁慈,見多識廣,只怕也是知道寝食難安的滋味。”

沈氏手上的動作一頓倏然睜開眼,垂了手交攏在雙膝上,看着那人肌膚細膩,眼眸如絲,嘴角還勾了一抹笑意。

不是心有不安嗎?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沈氏垂眸,想起林氏剛死那段時間自己日夜不得安寧的情景,這個小賤人在試探自己,難道她想起以前的事了?

“你不應該自責,她做錯了事自然是要受罰的。”她笑了笑,“挨不過那也沒辦法。”

“是,母親說的是,只是事情起因到底是因為女兒,女兒不應該魯莽回府落人口實,不應該口無遮攔非議人家的事。”

沈氏點點頭,盯着陳滿芝,卻只見她一臉的平靜如一泓死水,眼底沒有一絲漣漪,是自己想多了嗎?

“你去也是應該的,彩雲雖然只是個三等丫鬟,可實着是個熱心的人。”

“多謝母親。”陳滿芝輕聲道。

“不過……”沈氏緩道,“今兒是文姨娘回府的日子,你若是回遲了,你父親那邊就不好辦了。”

不管她是想起了什麽,只要她要作踐自己,沈氏倒是樂觀其成。

陳滿芝笑着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會,施禮出了延喜堂,院當中那顆老年槐樹,虬枝繁葉,郁郁蔥蔥,點點花苞締結成簇,暗香隐隐。

她到了門外,周媽媽已經找管事備好馬候着,見她出來,周媽媽上前問道:“娘子,夫人沒說什麽吧?”

陳滿芝點了點頭,就見青蓋青帏綠垂檐馬車旁一個陌生的男子,她瞧了一眼,便道:“上次我用的那馬車送回來了嗎?”

男子作揖道:“回娘子,當日下午的時候就送回來了,不過車斷了軸暫時不能用了。”

“那馬呢?”陳滿芝問道,“還好嗎?”

“也送回來了,不過那馬病了,已經請了獸醫。”男子道。

陳滿芝愣了愣,又道:“獸醫怎麽說?”

“說是吃錯了東西。”男子再道。

“夫人有說什麽嗎?”陳滿芝問。

男子尴尬一笑,出門一趟不僅弄壞了馬車,連馬也病了,夫人自然不會說什麽好話,不過他自然不會跟她說沈氏原先惱怒的樣子。

“夫人沒說什麽,只是問了小的這那幾日阿大到底給馬喂了什麽食。”

陳滿芝剛邁出的步子一頓,轉眸盯着男子,道:“你說什麽?”

她的聲音有些凜然,男子莫名其妙覺得心底一顫,道:“只是問了小的這那幾日阿大到底給馬喂了什麽食。”

陳滿芝臉色微沉,她不明白沈氏問這話的什麽意思,是做戲?還是驚馬的起因她并不知情?

如果這樣,那麽給馬下藥的是誰?

陳滿芝往府裏看了半響,而後蹙眉上了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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