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溫枕醒來的時候, 發現他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
他的雙手被粗繩捆在後,全身都使不上力。
狹小昏暗的房間裏只有他一個人。
等到記憶全部回籠後,溫枕開始晃動椅子, 試圖引綁架他的人。
果然。
他剛晃了一會。
房門就被打開了。
于暮清推着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中年男人進了房屋,他面色冷淡,往常挂在嘴邊的笑容此刻全無。
“為什麽綁我?”溫枕啞聲問。
于暮清沒說話。
反倒是坐在輪椅上的中年男人嗤了聲:“為什麽綁你?不綁你綁誰?”
溫枕将視線移至男人臉上。
細細打量下,他忽然驚覺這個陌生的男人,竟然跟盛臻有幾分相像。
他試探問:“你是?”
“我是盛岚勳。”他厭惡地看着溫枕, “是盛臻那條瘋狗的爹。”
溫枕眸色漸深,沒再說話。
他雖然不清楚盛岚勳有什麽目的,但是他可沒有忘記,盛臻悲慘的童年與盛岚勳脫不了關系。
盛勳岚将手上的拐杖, 重重打在溫枕腿上,狠厲說:“你知不知道,每天跟你在一起的盛臻有多心狠手辣,有多變态,他連親爹的腿都跟斷,還有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做不出來。他這麽一個惡魔, 你都願意跟他在一起,看來你也就是個賤人。”
溫枕瞳孔微縮。
網上對他的罵聲從來都沒有停止過,所以他也并不在意這些。
但是, 他能忍受別人罵他成百上千句,卻不能容忍他人诋毀盛臻一句。
他擡頭, 盯着盛勳岚:“那你用這中手段綁架了我,你又是個什麽好東西嗎?”
“啧,牙尖嘴利。要是待會盛臻舍不得來救你。”盛勳岚狠聲說,“我就把你送給外面那一票人, 讓他們玩死。”
說完,于暮清就推着他走了。
溫枕冷笑了聲。
目送兩人走後,他試圖解開手後的繩索。
但這次的繩子打了非常多個死結,解開一個,後面的繩結也會變得更難解。
在看不見的情況下,溫枕掙紮了許久,也沒能解開繩索。
好像自從他重生到現代來,靈力丢失了之後,遇上危險的事情,都是靠盛臻解決的。
所以,盛岚勳就是瞧準了這點,才綁架了他,并用他來威脅盛臻。
溫枕閉着眼,眼睫輕顫着,雙手忽然有些無力。
門再次被推開。
于暮清面色冷淡地審視着他:“別再做無用的掙紮了,你老實一點,還能少受些苦。”
溫枕掀開眼皮,漠然問:“你跟盛岚勳什麽關系?”
于暮清安靜地看了他一會,才說:“資助人跟被資助者的關系。我幫他綁你,是為了報答他對我的恩情。”
恩情這兩個字,從這兩人的口中說出,瞬時就變了味。
溫枕忍着惡心,問:“盛岚勳想要盛臻答應他什麽條件?”
“給回盛家的掌權印。”于暮清悠然開口,“還要賠上一雙腿。”
別墅內。
盛臻還是像往常一樣坐在椅子上,但是房內氣壓卻低的吓人。
他面若寒霜地看着手機裏王欽發來的信息。
——抱歉,老板。還沒找到。
盛臻高皺起眉,忍耐已久的情緒即将爆發。
他不能敢象,他的小梨花正在經受怎樣的磨難。
醫院攝像頭的錄像裏,除了拍到兩人進了廁所後,就再也沒有出來的畫面了。
溫枕跟于暮清就仿佛空消失了似的。
盛臻捏響手指關節,一拳砸在了桌面。
剎那間,桌面就凹下去了。
他将桌面上的所有文件甩開,拿上鑰匙就去了停車場。
誰都不能把小梨花從他身邊帶走。
天都不行。
但盛臻正準備發動車子,就接到了王欽的電話。
他睨了眼,接通後,狠聲問:“找到了嗎?”
“找到了,是盛岚勳讓人綁走了溫先生。”往常就像沒有感情的機器人講話的王欽,頓了下,“他們提出,要您交出盛家的掌權印,還要您,去那自斷一雙腿。”
盛臻面無表情地勾起唇角,“地址。”
“西陵路大屏村88號。”
“叫顧泷部署,一個小時後我們在那會面。”
說完,他就挂了電話,踩下油門飙去了目的地。
有意思。
一雙腿。
他倒要看看,是誰賠給誰。
小黑屋裏氣溫寒濕。
溫枕被關了幾個小時後,面色蒼白宛若白紙。
他一直都在試圖解開後面的繩索,但繩結一個接一個,仿佛沒有盡頭。
所以直到現在,他都沒能解開。
于暮清每過半個小時就會過來瞧他幾眼。
比如現在。
溫枕安靜地阖着眼,不想再理會面前這個兩面派。
但于暮清卻走了過來,将他雙手铐住,再幫他解開了繩索:“盛臻來了。”
溫枕雙手一顫,指尖發白。
笨死了。
盛臻。
“你不用擔心。”于暮清推了他一把,“他的腿還沒斷,等你出來了,他才會自斷。”
溫枕僵住了腳步,任憑于暮清怎麽推搡,他都宛若磐石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掌權印他已經交出來了,只要他斷了雙腿,我們就放你們走,不然,我們就會引燃埋在這個屋下的炸彈,拉你們一起同歸于盡。”
炸彈?
溫枕瞳孔微縮,這才想明白為什麽這群人這麽勝券在握。
他顫着聲問:“為什麽?盛岚勳就是一個人渣,他根本就不值得你們為他賭上性命。”
于暮清一腳踹在了溫枕的膝蓋處。
他警告道:“我的性命本來就是老板賦予的,為他送命,當然值得。”
說完,他就把一個麻袋套在了溫枕的腦袋上,推着他走出了小黑屋。
前廳裏。
盛岚勳拿着重回于手的掌權印,狠笑着說:“我以為你這條瘋狗對這個小賤人也就是玩玩,沒想到啊,你真的動了心。”他将茶杯摔在盛臻胸膛上,“老爺子說你無情無欲,是最适合盛家的掌權人。我今天就要看看,你能為這個小賤人做到哪一步。”
盛臻笑吟吟地任由茶水沾濕他的襯衫,耐心問:“他呢?”
“他?你放心,我這人還是有點信用的。不然,你小的時候,我就放手把你摔下去了不是嗎?”說完,他就拍了拍手。
聽到拍手聲。
門後的于暮清才扯開溫枕的麻袋,推着他走出。
重見天明後,溫枕看着仍然笑着的盛臻,腦中忽然閃過那天晚上盛臻說的話。
“我出來後,就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自然地笑了,小枕教教我好不好?”
他想,他還沒教盛臻笑呢?他怎麽就敢做出自斷雙腿這中事呢。
于是,溫枕後腳反踹開了于暮清,快速朝盛臻跑了過去。
但他剛邁開一步。
身後的盛岚勳就朝盛臻的手臂上,開了一槍。
溫枕驚慌失措地停住腳步,僵在原地,不敢再動。
盛岚勳滿意地笑着:“人有眼睛,但槍沒有。你再亂動,我就不能保證,會不會擦槍走火了哦。”
說完,他朝槍口吹了一口氣,得意道:“來吧,我的好兒子,讓我看看,你打算怎麽賠一雙腿給我。”
盛臻面色不變,拿出藏在身上的匕首。
“我把我的下肢靜脈割開,你再讓你的人給我注射脊髓灰質炎病毒。這樣,連截肢都省了。你覺得滿意嗎?”他問着盛岚勳,但目光卻貪婪地鎖在溫枕身上。
盛岚勳大笑:“好啊,我就喜歡你這股狠勁,來吧,快下手吧。”
說完。
他将槍放下,端起了茶杯,饒有興致地看着接下來的表演。
盛臻彎了彎唇:“好。”
說完,他握着刀柄往下,直至他所說的下肢靜脈。
溫枕瘋狂地搖腦袋,讓他停下來。
但刀尖卻已經貼上了黑色的布料。
盛臻勾起唇角,溫柔地望着溫枕,但手上動作卻沒有停,刀尖一直在往裏推進。
鮮血從褲腳流出,盛岚勳神色偏執,大笑道:“你這條瘋狗也有今天啊,盛臻,你這個出生就是個錯誤的孽中,不配得到幸福。”說完,他快速拿起槍,對準了溫枕,并逐漸按下。
但遠處早就在窺觊的槍卻比他更快,電光火石間,盛岚勳的手就被擊中了。
于暮清發現驚變後,想要上前擋住子彈。
但下一瞬,子彈就擦過他的手,牢牢打在了盛岚勳的另一只手上。
子彈接踵而至,很快就鎖定了盛岚勳的兩條腿,直到他的膝蓋都各中一彈後,槍聲才戛然而止。
溫枕震驚地看着短短兩分鐘內發生的一切。
還沒來得及上前,就被盛臻牢牢箍在了懷裏。
一大幫人從兩邊冒出,上前制止住了不斷嚎叫的盛岚勳跟于暮清。
呆滞的溫枕認出了其中盛臻的得力助手,王欽。
“回神,寶貝。”盛臻的吻,輕柔地落在了他的臉上。
“你的腿。”溫枕溢出眼淚,哽咽道。
“我沒事。”盛臻輕撫着他的臉,“但我的小枕這麽久都沒看到我了,是不是很想我啊。”
“都出血了。”他緊揪着盛臻的衣角,“還有你的手,你的手..我們快點去醫院好不好?”
他低聲絮叨,惹得盛臻更心疼了。
“把他們帶去蠡園。”說完,他就攬過溫枕出了屋子上了車。
“去醫院。”溫枕大聲朝前方司機說。
他拿起一旁早就準備好的白布,給盛臻手上的槍傷包紮好後,才顫着手想着去掀他的褲腳。
盛臻始終都溫柔地笑着。
看到溫枕顫手想要去掀他的褲腳時,單手就把他抱回了腿上。
“小枕不用擔心,剛才那些血都是豬血。”說完,他就撈起占滿了豬血的褲腳,解釋道,“因為要解決炸彈,拖延時間,所以我提前在下肢靜脈那貼了一包番豬血,用來以假亂真。小枕不要再難過了好不好?”
溫枕沒想到,盛臻竟然還留了這手。
等他反應過來後,愧疚地說:“但是你的手還是因為我受傷了。”
聯想到之前的經歷,溫枕此刻深覺,他就是個拖油瓶。
兩世記憶的沖擊下,他掉了兩顆小珍珠砸在了盛臻沒受傷的手臂上。
盛臻哄道:“我的小枕怎麽哭了?雖然手臂受了傷,但只是小傷,休養一兩個星期就好了,只是要辛苦小枕照顧我了。”
溫枕咬着唇,不肯說話,眼淚卻掉的更厲害了。
“小枕別哭了好不好?”
“小枕再哭,我也要哭了。”
“小枕乖。”
溫枕宣洩着那些糟糕的情緒,盛臻怎麽哄都哄不住,最後,只能以唇封緘。
他輕松地撬開了溫枕的防線,卷起他的丁香小舌,溫柔地安撫着。
一吻結束後,他又細細地将溫枕臉上的淚痕都舔舐掉了,才溫聲說:“不哭了,再哭我的傷口就要開始疼了。”
溫枕這才堪堪被哄住。
那些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
等溫枕反應過來,他剛剛幹了什麽後,他就羞得埋頭在盛臻的胸膛裏,不願意再擡頭了。
盛臻失笑:“剛剛我的小梨花變成小哭包了,好不容易哄住了小哭包變回小梨花,但小梨花卻閉合了花瓣,不願意再說話了。”
溫枕悶聲說:“沒有不願意。”
“嗯?”盛臻輕柔地捏着他的後頸,低聲說,“那小梨花陪我說說話好不好?到醫院還要一段路。”
溫枕動了動腦袋,以示答應。
“小枕想我嗎?”
“想。”
半天不見,卻像半年不見。
難怪,會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說法,溫枕心想。
“想的話,今晚回去在床上,給你看個夠。”盛臻調侃道。
溫枕成功被逗笑。
他忍着羞,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盛臻眸色漸深,捏着溫枕後頸的手逐漸用力:“小枕知道我那番話是什麽意思嗎?就敢點頭答應。”
“知道。”小梨花精繼續招人不自知,“但是我真的很想你。”
說完,他頓了下,小聲說:“而且我覺得,你一定像我想你一樣,也很想我。”
半天不見。
他的小梨花就長大了,還知道怎麽撩人了。
差點把他撩撥地又不想履行承諾做人了。
盛臻斂去眼中暗湧的情緒,低聲問:“那小枕主動親親我好不好?”
“好。”
說完,車內氣溫徒升,兩人接了一個沾着梨花香味的吻。
傷患人士盛臻,從來都不知道什麽叫做收斂。
于是,他繼續得寸進尺道:“小枕牽我。”
“好。”
“小枕抱緊我。”
“好。”
“小枕不養貓了。”
“好。”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之後,溫枕立即商量道,“要養的,咚咚很乖,很可愛。”
哪裏乖?
每天争寵不說,還是個飯桶。而且,頂多就一點點可愛。
可是,看到懷裏人央求的眼神,盛臻又說不出拒絕的話了。
他想了想,誘哄道:“那小枕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
“每天晚上都要幫我洗澡。”盛臻無辜地垂下眼睛,“我手受傷了,洗澡的時候肯定不方便。小枕幫幫我好不好?”
“那你會穿..褲子嗎?”
“我洗澡不穿內褲。”盛臻根本就不知道要臉兩個字怎麽寫,直接把溫枕羞于啓齒的內容說了出來。
溫枕一張臉紅得像熟透了的蜜桃,盛臻瞧着,湊過去咬了一口。
留下專屬印記後。
他才滿意地松口。
“小枕不願意嗎?那小枕難道想要別人看到你道侶的身體嗎?”
□□皆空。
最終,溫枕揪着衣角,在盛臻期待的目光中點了點頭。
盛臻這才重新抱住他,大力地仿佛要将他嵌入骨血。
溫枕剛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盛臻受傷的手臂上。
等盛臻松開了一點,捏着他的手開始把玩後,他才注意到,盛臻另一只沒受傷的手上,也布滿了傷痕。
關節處都磨破了皮,有幾處還露着血絲。
溫枕着急問:“你手怎麽了?”
“找不到小枕,我很生氣,也很害怕,就砸了拳桌面。”盛臻解釋說。
“下次不可以再這樣了。”
溫枕想拿白布給他包紮,但盛臻卻制止住了他的動作:“去醫院消毒再包紮,這點傷沒事的,小枕不要擔心。”
說完,他抽出手環住溫枕,低聲說:“我啊,不僅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所以小枕下次再消失不見,我可能,就不只是磨破皮肉了。有時候,我真的很想把小枕關起來,讓小枕永遠都只能呆在我們的家裏,被我一個人看着,抱着,親着..”
溫枕捂住盛臻馬上就要脫口而出的虎狼之詞。
他卷翹濃密的睫毛不斷顫着,一番猶豫後,他小聲說:“等拍完這部電影,我願意的。哪也不去,就陪在你身邊。”
如果放在往常。
他一定會嚴肅地批評并指正盛臻的想法,但今天這件事後,他再次認識到了盛臻對他的重要性。
他太喜歡盛臻了。
他雖然也很喜歡演戲,并且想要通過提高演技,在娛樂圈拍出好劇。然後用自己的方式縮小跟盛臻的差距。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以前他總嫌棄盛臻膩歪,但現在,他很害怕會再次發生這中事情,他想要永遠陪在盛臻身邊。
盛臻有些意外。
随後,他了然地笑着說:“小枕不用擔心會在發生這中事了。我的小枕理應值得最好的一切,所以你只要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這些都交給我來解決。”
說完,他刮了下溫枕的鼻尖,溫柔道:“小枕也不用自責,更不用去改變。因為是我把小枕牽扯進來的,我的小枕很善良,沒有任何錯。”
車外忽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沿途山色空蒙,青峰煙雨缭繞。
溫枕沒說話。
一雙潋滟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盛臻,最後虔誠地覆了上去。
盛臻是個好老師,饒是溫枕這樣笨拙的學生,在他的教導下都學會了該怎麽接吻。
親到最後。
溫枕松開了盛臻,與他鼻尖相抵,親昵說:“知道了。”
到達最近的醫院後。
溫枕進行了簡單的包紮處理,而盛臻則取出子彈。
但他卻不肯住院,執意要跟溫枕回別墅。
醫生沒多說什麽。
畢竟這家醫院都是盛家的,他怎麽敢勸盛家這位神秘的掌權人呢。
而且,子彈其實打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