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絕對信任

掌櫃的抹着汗來告罪的時候,傅紅雪正說着要去青城派打聽那個賣燒餅老漢的事,既然那老漢是流雲商會的人,也定然知道流雲商會在哪裏。

葉開認真的聽着,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這時候,掌櫃拖着他那肥胖的身體緩慢挪動過來:“二位客官,那個……真對不住,剛我搞錯了,有幾間屋子的客人沒退房,我以為退了,所以……”恭恭敬敬把傅紅雪的房錢雙手托到他面前,掌櫃賠笑:“現在只剩一間屋子了,要不二位住一塊?這房錢我也不收了,就當向二位賠罪如何?”

若是之前,傅紅雪也就應了,可他才發現自己對葉開的感覺有些奇怪,避開都來不及……

臉色一冷,傅紅雪就要發作,那邊葉開趕忙接了銀子,“嘿,下次看清楚再做生意,今兒你是碰着我倆好說話,要是別人啊,非把你這兒拆了不可!”

“是是……多謝二位客官寬宏大量。”胖掌櫃佝着身子,艱難地作了個揖。

打發了掌櫃,葉開把銀子彈到了傅紅雪面前,挑眉道:“我們兄弟又可以抵足而眠咯。”

見葉開全然不在意,傅紅雪也覺得是自己有些別扭了。暗自懊惱:“果然是疑心生暗鬼麽?坦蕩如葉開才能毫不在乎的開這種玩笑吧。”想到自己因心裏有鬼而逃避,傅紅雪緊抿着嘴,臉上不見喜怒的嗯了一聲。

碰了個軟釘子,葉開摸着鼻子有些悻悻,撅着嘴,垮下肩膀,看着傅紅雪,葉開想:“你連跟我一起睡都不願意,那我讓你娶我你不是得逃到天邊去了?唉唉唉,我要怎麽辦吶?”

進了房間,兩個人都沉默着不說話,安靜裏透着的尴尬。

傅紅雪是在逃避,葉開卻是因為覺得傅紅雪不喜歡他,正暗自難過。

把自己從頭到腳收拾了幹淨,葉開自顧自的躺去了靠窗的坐榻,背對傅紅雪。

正因為尴尬坐在桌邊裝作擦刀其實一直注意葉開的傅紅雪動作一頓,他沒料到葉開會生氣。可是想想卻也明白了,葉開那麽敏感的人,怎麽會感覺不到自己在躲他,在葉開心裏肯定以為自己是不想跟他親近不想和他做兄弟吧。

想起當初在父親墳墓前面,葉開哭着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他明明那麽想要和自己親近,可自己卻因為自己心裏有鬼而把他推開……越想越覺得自己不對,傅紅雪一陣懊惱。放下刀,放輕了步子,傅紅雪走到葉開身後,聲音也跟着放輕:“葉開,去床上睡吧,你不是說我們兄弟要抵足而眠?”是啊,明明是兄弟,卻錯過了二十年,把那打打鬧鬧,一起玩一起睡的時光都錯過了。

趕緊抹了臉上的眼淚,坐起身,盤腿擡頭瞪着傅紅雪,葉開撅着嘴,說:“你不是不願意麽?”

“不,不是……我只是……”對這樣的葉開傅紅雪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每一次,葉開的眼淚都是因為他。那個無論受多重傷都能笑得出來的葉開啊。想到這些,傅紅雪的心就更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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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開,在我心目中,你永遠是我好兄弟,是我最信任的人。”雙手握住葉開肩膀,傅紅雪看着葉開的眼睛,說得一臉認真。

癡癡回望,葉開忘記了言語。內心的翻騰映在眼中卻成了閃爍的流光。

片刻怔忡,卻仿佛過了一世,葉開低聲回問,眼睛裏閃着傅紅雪看不懂的光:“那……如果我有事瞞着你呢?”

沉默了一會,在葉開越來越緊張的目光中,傅紅雪展顏一笑,“瞎假設什麽,你還會害我不成?”

“不會!就算讓我死,我也不會讓你有事。”葉開一臉認真保證道。

“我不會讓你死在我前面的,因為我才是哥哥。好了,還睡不睡了?”傅紅雪沒好氣瞪了他一眼。

“睡!”破泣為笑,葉開跳了下來,走到床邊:“你先進去,我要睡外面。”

“好。”

吹滅了蠟燭,葉開躺在了床上。

兩個時辰後,正是夜半時分,葉開睜開了眼睛,眼裏不見一絲一毫睡意。面朝着傅紅雪,葉開臉上出現了一種極其複雜的神色,掙紮,苦惱,還有……濃到化不開眷戀……

“傅紅雪……”葉開的聲音很輕,輕到在這靜谧的夜裏也幾乎不可聞:“對不起……”

一柄飛刀,一頁早已準備好的信紙,輕輕放在了尚自帶着他體溫的床上。

內力集中指尖,一團柔軟真氣夾着一柄尾結處綁了金線的飛刀透過雕花的窗上糊着的白紙,卡住之後,用力一拉,窗開,風入。

運勁提氣,猛力一拉,借金線之力,跳出了窗臺,全程除了木頭摩擦之聲,未留一點聲響。

跳出之時,兩指夾住薄如蟬翼的飛刀,松開金線一端,順着他向前之勢,飛刀帶着金線,映着月色,留下一道疾速寒光,一如他之輕功,踏雪無痕。

葉開走後不久,他住的那間屋子就亮起了燭光。

坐起身,傅紅雪的眼裏是同樣的毫無睡意,抿着嘴,看了一眼又被關上了的窗,點了蠟燭,拿起了葉開留在床上的飛刀和信紙,床單之上,餘溫尚存。

似留戀那溫度般的遲疑了一瞬,傅紅雪坐在床沿,讀起了信:

“傅紅雪,抱歉瞞了你娘的傷勢,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只是我欠你太多了……娘的傷需要的藥還差一味天山雪蓮,天山雪蓮十年一開,半年後就是開花的日子……所以我走了。你查歸查,但別一個人涉險,等我回來,我保證幫你找到花流雲……保重,葉開留。”

一封停頓很多,甚至內容不那麽連貫的信,傅紅雪看了很久,臉色也随着一遍一遍的浏覽越變越黑。

把信塞進了衣服,猛力拉開窗,傅紅雪順着葉開離開的方向追去。

似乎是為發洩怒氣,傅紅雪在窗臺上留下的腳印深深陷入木頭之中。

背着包袱,嘴裏叼着狗尾草,葉開哼着小調,在僅有透過枝葉的斑駁月光的小路上慢悠悠的走着。

突然,一陣奇快掌風從身後襲來,葉開臉色一變,一個鹞子翻身倒挂在了樹上,“哼,想偷襲小爺我……下……”下輩子吧還沒說出口,就在看到一個倒着的傅紅雪的時候噤了聲。

于是下輩子就變成了“吓死我了!”

葉開剛要翻身下樹,傅紅雪卻用滅絕十字刀成功止住了他的動作。

“傅……傅紅雪……有話好好說,你把刀挪開。”倒挂着的葉開如是說。

傅紅雪冷着臉,舉着刀也不說話,就那麽死死盯着他。

“我,我錯了還不成麽?”葉開快哭了。

傅紅雪這才開了金口:“錯在哪裏了?”

“我不該不告訴你娘的傷還沒好。”葉開心虛回答。

“還有呢?”滅絕十字刀繼續靠近葉開的腿。

“我不該不打一聲招呼就走……”葉開更心虛,可末了還不怕死的又加上了一句嘟囔:“可我留了信啊。”

“還有。”傅紅雪臉色更黑了,要不是有月亮,葉開都快看不出他長什麽樣了。

“沒……沒了啊!”倒挂着,血往腦袋上沖,葉開的臉泛着紅,欲哭無淚,先讓他下來好不好!

拎着他的領子把他放了下來,傅紅雪看着他,一字一頓:“你不該把自己看那麽不重要,更不該覺得你欠我。”

“啊?”坐在地上,葉開一時沒消化傅紅雪的意思。

把他摻了起來,傅紅雪說:“我跟你去天山。”

眨了眨眼睛,葉開回望傅紅雪,一臉不置信。

“對,還有剛才,你居然覺得我會傷害你……也錯了。”傅紅雪一本正經說完,邁着大步走在了葉開前面,這時候,若非月光太暗,葉開一定可以看到,傅紅雪那萬年冰川的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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