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四個任務世界, 還在劇情的前半段,男主夏爾偶然間複制了哥布林的血脈,變成一個紫黑色皮膚的醜陋怪物, 就連聲帶都随之受損。

他童年的不幸大多來源于此。

宋如一直都知道,夏爾的本來面目十分俊美。

她曾經在女巫伊卡貝娜的預言裏,見到過夏爾登臨神座的那一幕。

青年有着一頭金色的中長卷發, 自然地披散在腦後,身穿一襲華貴的金袍, 端坐在高大的龍骨之上,身後的背景是深邃而浩瀚的無垠星空。

他修長的雙手交疊放在雙膝前, 從龍座上站起,一步步踏着虛空走向自己的臣民, 眼神霸道而又銳利, 讓人只覺一股原始野性的男性荷爾蒙撲面而來。

那副龍骨打造而成的座椅,由歷代龍族代代相傳, 是初代龍族斬殺叛徒後煉成,它本身就是一件神器。

世間流傳着許多關于祂的傳說。

人們稱這位新神為龍座。

祂的尊名是,終結混亂時代的新神, 龍座之上的偉大主宰, 統領整片大陸的神聖之主。

祂還有一個不記載在正史裏,但卻在這片大陸上更加廣為流傳的稱號

——魔龍夏爾。

明明是神, 人們卻稱祂為魔。

普通人對祂的畏懼, 遠遠多過尊敬。

因為祂并不是人, 祂的本體是一條魔龍, 生性暴虐,喜怒無常,祂常常在神性和獸性之間搖擺, 獨獨缺失了人性這一環。

當祂推翻女巫的統治,為這片大陸帶來光明時,祂無疑是人們心中當之無愧的神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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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祂被魔龍的本性支配,迷失神智,一怒之下,令世間伏屍百萬時,祂就是一位暴君!

事實上,還是他們不了解夏爾,夏爾并不缺乏人性,關于人類的情感和認知,是他的啓蒙導師奧修斯給予的。

假如夏爾沒有這一部分人性,他只會成為一個比黑暗女巫更加可怕的反派。

龍族并不是人類的救贖。

上古時,人類能從龍族手下茍活,不過是因為他們的口感并不好吃。

夏爾是一個十分矛盾的角色,在他身上既有着神聖的一面,又有着魔龍暴烈的本性,當他使用魔龍的力量拯救世人時,就會反過來被魔龍的天性所支配,肆意地發洩,摧毀這個世界。

他并不是故意的。

只是他太強大了,這個世界對他來說過分脆弱。

就像一個小孩子發洩,只能摔壞家裏的瓷碗。

夏爾也不過是在無意識的狀态下,撞破了一些瓷碗吧。

但那些破碎的瓷碗,對于這個世界的普通人來說,就是天災。

比如,他随随便便噴出的一口火,就能燒毀長達數百裏的森林。

每一次夏爾恢複清醒,都會憎惡被本性支配的自己,處在一種自我厭棄的低迷之中。

當然啦,男主畢竟是正面角色,所以就安排了女主這個小可愛。

女主黛茜就是來治愈男主的小天使。

既讓他走出了自我厭棄,後期也幫他找到了盡量遏制被魔龍本性所支配的辦法。

宋如仔細看了看這個金發少年,把預言裏見到的青年夏爾,臉上增增減減,用時光機給他往前倒推十年,還真就挺像眼前這個好看的像是從漫畫裏走出來的美少年。

只不過氣質全然不同。

魔龍夏爾霸道暴虐,有一種久居上位的威嚴感。

少年夏爾卻幹淨又純粹,像是小白兔一樣無害。

嗯,前提是要忽視他隐藏在雙眸深處的那種桀骜,只關注他表面展現出來的溫馴。

這個夢還挺稀奇的,居然強行腦補出了一個少年夏爾。

書裏夏爾可沒有人類的少年形态,實力晉升之後,直接成為青年夏爾。

宋如看的稀奇,圍着夏爾打量了好久。

少女那樣坦誠又熱烈的目光,讓夏爾的臉越來越紅。他就像是被蒸熟的白團子,臉上冒着騰騰的熱氣。出自本能的羞澀,下意識地想要躲避宋如,可又貪戀她的注視。

他鼓足了勇氣,問道:“主人,我比黛茜好看嗎?”

宋如:“诶?”

這是什麽奇奇怪怪的問題啊喂!

你一個男主為什麽要跟女主攀比美貌?

還沒等她說什麽,眼前的畫面又是一閃。

第四次跳躍夢境空間,宋如輕車熟路,先是打量了一下自己所處的環境。

又是一個她很熟悉的場景。

這是一間華美的寝宮,隔着雕花的窗棂向外望去,是浩瀚如煙的雲海。一張軟榻就放在窗邊,微風吹動之下,水藍色的床幔如同紗霧般飄飄搖搖。

這是她在王玄之那個世界時,在天庭居住的聖女宮。

仙庭早已在仙魔大戰時破滅,天宮只剩一片斷壁殘垣,從前那些亭臺樓閣早就在大戰裏化為灰燼,只餘下焦土。

現實中沒有這樣的聖女宮了。

我在夢裏這麽懷舊的嗎?

夢到神殿還不夠,居然還夢到了聖女宮。

珠玉碰撞的清響傳來,那是婢女挑開了寝殿門口的珠簾,宋如擡眸望去,只見一個銀發公子緩緩向她走來,一襲白衣勝雪,面戴銀質面具,聲音清潤好聽,情意綿綿地喚道:“仙兒。”

是王玄之啊。

宋如印象裏的王玄之,從來沒有走過聖女宮的正門,在天帝的三令五申之下,他來找過她很多次,都被宋如拒之門外。

有時候是她人根本不在聖女宮,去了其他世界做任務。

也有時候,是她故意不見王玄之,一方面是立好自己病弱不見人的人設,另一方面也是她懶得見他。

完全沒有見的必要嘛,一個人憎狗嫌的熊孩子,老是給她搗亂,她那時才懶得理他,能少見一面就少見一面,恨不得直接把時間線撥到她為救他而死的那個大劇情。

王玄之一共只進過宋如的寝宮兩次,都是強闖。

第一次是初見,他強闖進來,見到沒戴面紗的宋如,嫌棄她是醜陋的怪物,非要跟她退婚。

第二次是在天宮,他想偷偷去看飛升之門,又怕被天帝抓包,就強闖宋如的寝宮,拖她下水。

也是那一次,宋如不得不裝成戀愛腦少女,拉着納蘭玉飲苦酒訴衷腸,結果歪了楚淵那個任務世界的感情線。

宋如以前挺煩王玄之的,對他的印象一直就是一個欠收拾的熊孩子。

可時光一晃這麽多年過去,她親眼看着他從無憂無慮的小少年,經歷那些沉重的國仇家恨,如今成長成為人人敬仰的玉華公子。

明明剝去了天庭太子的身份光環,只是一個散修的他,卻更加為世人所稱頌。

——光風霁月,人間高士。

再回想起初初遇到的王玄之,宋如對他也沒那麽多厭惡了,甚至還覺得身穿明亮黃袍的小屁孩有幾分可愛。

大抵時間就是這世上最厚的濾鏡。

人總是不自覺地美化過去的記憶吧。

王玄之不滿道:“仙兒在想什麽?仙兒又不理我,仙兒你總是不理我。”

好吧。

開口跪。

濾鏡破碎。

他還是那個纏人的小少年。

真該叫別人看看,他們所推崇的那位端莊持重、名士君子,在私下裏有多幼稚。

宋如:“我沒想什麽,只是有點奇怪,為什麽會夢到天庭的聖女宮。”

王玄之走到她身邊,在她身旁的軟榻上坐下,糾正道:“這不是天庭的聖女宮,這是你在女娲宮的寝殿。”

宋如:“?”

王玄之輕輕覆上宋如的手,握着她一起去描摹窗棂上的紋路,“你仔細看看,不一樣吧,女娲宮是秋葉紋,天宮卻是菱形紋。這裏是女娲宮,是我初見你的地方。”

雖然但是。

你快松開我的手啊喂!

王玄之的手掌很寬厚,如同玉石一般精致,這是一雙繪制符箓,也搭建陣法的手,在常年握着符筆的地方稍有一層薄繭。

宋如纖細又嬌小的手,被他完全包裹。

他微微低着頭,垂眸看着兩人交疊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宋如努力反抗,想要甩開他的手,然而無效。

她又回想起了被齊安雅強按着去換喜服的那一幕。

這垃圾夢境!

算了算了,反正都是假的。

這裏是夢,就連眼前的王玄之都是假的,被他握個手又不會怎麽樣。

宋如強迫自己想點別的東西,轉移注意力。

難為王玄之居然能分清,這裏是女娲宮,不是聖女宮。

當初天帝為宋如興建聖女宮,是仿建女娲宮,大到總體格局,小到每一個擺件,都盡量複原她之前的寝殿,争取讓她賓至如歸。

但到底還是有一些地方不太一樣吧。

反正宋如是記不清的。

要不是王玄之說出來,她哪裏記得住什麽窗棂的圖案啊。

關于宋如的事,王玄之一向遠比她自己細心,剛到下界的時候,宋如按照書裏的劇情,暗中照顧王玄之,結果被他識破,就有那根抵給春風樓老鸨玉釵的原因。

宋如和系統都不太記得玉釵是女娲宮送來的。

聖女出身高貴,女娲宮送來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天帝的賞賜更多,雙方就像比着寵她一樣。還有那麽一大堆仙神,逢年過節時,重禮都是一大箱一大箱地往宋如這裏擡。

聖女宮金玉堆積成山,這根玉釵不過是其中一件,就像是一滴水之于整片海洋,水掉進海洋裏,誰能分得清它是哪滴水?

王玄之卻一眼就能認出來:“那是你父君無塵子,在你生日時所送。”

當時經歷時,只覺得不過都是這樣的小事吧。

如今細細想來,卻驚覺他的深情。

情深如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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