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宋如連忙轉移話題, “玄之哥哥,我喂你吃蜜餞吧。”

王玄之偏着頭看她,少女細長的手指, 伸進紅色的木盒裏,夾起一塊沾染了糖液的蜜餞,遞到王玄之身邊。

宋如想象中的喂蜜餞, 就跟喂小宋晏吃果子那樣。

小孩總是自己叼走果子,找個地方慢慢吃。

王玄之咬住蜜餞之後, 卻并沒有松開,他那雙總是含情的桃花眼微微一彎, 伸出舌頭向上,把宋如的兩根纖纖玉指含進了嘴裏。

宋如:“!!!”

您就不能當個人嗎!

太別扭了、太別扭了、太別扭了!

你不嫌我的手髒, 我還嫌你的口水髒呢!

明明是一位光風霁月的白衣公子, 卻偏偏做着這樣的事。

他把她的指尖,細細地在舌尖研磨。

或輕、或重。

終于玩夠了, 他的那雙偏淺的唇色上,都沾染了淡淡的水色,琥珀色的雙眼裏, 眸光潋滟, 還要說上一句:“好甜,仙兒比蜜餞甜一萬倍。”

宋如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好了, 蜜餞吃完了, 到此為止!”

王玄之:“只吃了一個怎麽行, 還要吃。”

宋如:“自己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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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玄之:“要仙兒用嘴喂我吃。”

你怎麽不上天!

哪有這種沒事。

親,建議您別睡着做夢,直接做白日夢呢。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

宋如在楚淵的那個夢境裏, 卡在了齊安雅問,她要送給楚淵什麽生日禮物那個地方。

在夏爾的夢境裏,卡在了夏爾問她,可不可以摸一摸他的尾巴。

也就是說,這是冥神阿琉斯首次出現,告訴宋如,只有幫這些夢境的主人,全都達成心願,她才能離開夢鄉。

讓宋如思考,到底要送楚淵什麽禮物,她絞盡腦汁便是。

讓她摸夏爾的尾巴,她甚至還有一點小期待。

讓她用嘴喂王玄之吃蜜餞,他在想桃子!

宋如只能瘋狂轉移話題,一把抓起王玄之腰間佩戴的那把折扇,嗲聲嗲氣地質問:“玄之哥哥,你明明說這是一面空白扇子,但我看到上面有畫了,你騙我~”

王玄之輕聲一笑。

他後背斜倚着花窗,身後是渺渺雲海,閑閑地坐在那裏,一條腿伸直,另一條腿微微曲起,更顯修長。

他右手攬着宋如的纖腰,把她放在自己伸直的那條腿上坐着,另一只手解開折扇,遞給她把玩。

不變的是,他那線條姣好的下巴,始終貼着她的肩頸摩挲,貪戀着她的柔軟與清香。

宋如盡量忽略那種癢意。

瘋狂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王玄之你給我等着,等我從夢鄉出去了!你絕對沒好果子吃。

宋如打開那把折扇。

那上面畫着美人圖。

極為精巧。

每一片扇骨上,都是一幅完整的美人圖。

整整一百根扇骨,便整整一百幅美人圖。

她第一反應就是,真漂亮啊!

不愧是王玄之,花花公子才最懂得欣賞美人。

可越看越覺得有些怪異,這些畫面過于熟悉了吧?

王玄之說話時的熱氣,就熏在她的耳邊:“仙兒,這些畫上面都有陣法,只要很小一個技巧,畫面就會放大。”

王玄之點開宋如正在凝視的那一幅畫。

爛漫綻放的春花中,有一黃衣少女,靠坐在秋千上淺眠,蝴蝶在她身邊蹁跹起舞,她耳邊戴的碧玉耳環折射着粼粼碎光。

哪裏有什麽美人圖!

這分明是宋如自己。

宋如記得這一幕,她和王玄之一同去凡人界的賞花會,蕩秋千蕩的太舒服,她就睡着了。

王玄之畫的太好了。

宋如:“我根本沒怎麽好看,你就算藝術加工,也不能加工到這個地步啊?”

王玄之和宋如貼的太近了,宋如都能感覺到他在笑時,胸腔震動的那種輕顫和悶響。

他怎麽又在笑?

宋如:“你笑什麽?”

王玄之:“我笑你不講理,不怪自己長得太美,偏生要怪我一個小畫匠。”

笑過之後,王玄之翻手取出了另一把折扇,那扇子純粹是空白的扇面,“我可沒騙你,我這人是有些心機,喜歡耍着人玩,可我騙誰都不能騙我家仙兒。我同你說過的,這扇子我煉制了兩把,一把專門用來幫你熬藥,另一把專門用來畫你。”

他自己熬藥時,受那些煙熏火燎也就罷了。

怎麽舍得畫了宋如的扇子,也被爐火污着。

王玄之就這麽将宋如抱在懷裏,把折扇上的畫一張一張地點開,向她述說那些隐藏在日常小事當中的每一份缱绻心事。

宋如要說自己一點也不受觸動是假的。

如果抛開兩人此時過于暧昧的姿勢不談,只聽王玄之述說那些往事的脈脈溫情——

宋如真的有些難以招架。

誰的心真正是石頭呢?

宋如的心是肉長的。

除了為了回家不惜與全世界為敵的那一腔孤勇,她和這世上的任何一個普通人一樣,人心都是肉長的。

她對王玄之的癡情是假的。

要做任務是真的。

可和王玄之真實相處的每一個春夏秋冬也是真的。

最好笑的是,宋如這時候腦子裏最大的那個念頭就是,就這樣把時間熬過去吧。

就用溫情劇本,讓王玄之走完這個夢鄉。

她這樣利益至上。

我哪裏配得到王玄之的喜歡?

這花花世界,為什麽非要在我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啊。

明明書裏他想要複活女配,也不妨礙他後宮佳麗三千。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王玄之聽到心愛的女孩,口中叫出了別人的名字:“楚淵,別、別親了……”

王玄之介紹到第三十七幅畫的手,停頓了一瞬,反問道:“仙兒?”

他那清雅的聲音仍舊是平靜的,宋如卻莫名從裏面聽出了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宋如心裏慌極了。

該怎麽解釋?

她能哄得過去夏爾。

卻難哄得過王玄之。

夏爾涉世未深,還是一個懵懵懂懂的少年。

王玄之這花花公子,妥妥的老司機!

都怪楚淵!

該死的楚淵。

你一直親個錘子啊親。

宋如急得頭頂都快冒煙了,都沒有想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來安撫王玄之。

王玄之動作強硬地掰過她的臉,強迫她和自己對視,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好似深不見底,一字一句地說道:“仙兒不該在我的夢裏,叫楚淵的名字,對嗎?”

宋如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一個勁兒地點頭,生怕又惹到他發飙。

她今天算是見識到王玄之這個白切黑有多可怕了,笑的有多溫柔,下手就有多狠。

王玄之:“仙兒只是在小天庭的夢境會議裏,見過楚淵一面。”

宋如繼續點頭。

王玄之:“都是我的錯,這是我的夢境,仙兒是我夢到的仙兒,仙兒哪有什麽自主意識呢。都怪我,往常總是看楚淵穿黑衣、用劍不順眼,才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居然夢到了仙兒說楚淵別親這種話,我太離譜了。仙兒根本沒有什麽意中人,仙兒從頭到尾都在騙我,沒有什麽愛穿黑衣服、用劍很厲害,是宗門大師兄,還十分專情的意中人,那個意中人更不可能是楚淵。”

宋如長長地在心裏松了一口氣。

太好了!

王玄之你邏輯滿分!

幹得漂亮!

就是讓宋如自己編,她都編不出這麽圓滿。

她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對啊、對啊。”

滿以為自己今天逃過一劫。

卻忽然看到漫天的藤蔓瘋長,寝宮裏每一個角落,都被那些墨綠色的藤蔓鋪滿,那些藤條的中心,就是王玄之,它們簡直像是從他身上長出來的。

他那張俊逸非凡的面容,在那些墨綠藤蔓的映照下,顯出幾分妖異。

第一根藤蔓捆住了宋如的蛇尾。

第二根是她的手腕……

越來越多的藤蔓,将她捆綁、包裹,把她抛向空中,像是要将她完全撕裂,可卻又十分溫柔。

白衣白發的青年,半仰着頭看向被藤蔓團團捆着的宋如,神色癡迷,“仙兒,知道我在罰你什麽嗎?”

宋如猛地搖頭。

那些藤蔓出現的太突然,動作太過狂暴,早就把她頭上的玉簪扯掉了,她這樣晃着腦袋,帶着微微綠色的長發散亂歪斜,瞳仁裏盈着水汽,像是被氣急了。

王玄之知道,那絕不是淚珠,他家仙兒不會在這種情況下流淚,心裏怕不是早就在盤算着該怎麽報複回來了,但卻着實顯得她鴉羽越發濃黑,分外惹人憐愛。

王玄之低嘆一聲:“你該想明白,我在罰你什麽。”

他咬向了宋如的紅唇,比起親吻,确實更帶懲罰意味。

他的牙齒在她的唇瓣上留下印記。

那些好似從他身上長出來的藤蔓,也沒有一根是閑着的,到處在她的肌膚上游走。

就在宋如以為,王玄之會把她的雙唇咬破的時候,她甚至都做好了會迎來滿嘴鐵鏽味的準備。

王玄之的動作卻忽然又變了。

他強勢地把舌頭探入她的口腔,在裏面攻城略地,霸道至極,搶奪她所有的甜美,讓她連呼吸都只能依賴于他的渡氣。

宋如早就知道,王玄之不管往日裏怎樣,穿着白袍戴玉冠,別人贊他端方俊雅,都以為他的性格溫潤如玉,但真正的他卻并不是表現出來的那樣一位潇潇君子。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王玄之和裴天落是同類。

剝開那層光風霁月的表皮,真實的他就像是一條随時都在吐着毒信的毒蛇,真正的斯文敗類。

甚至于,王玄之還不如裴天落。

起碼裴天落沒辦法像他一樣,僞裝的那麽好。

起碼所有人都知道裴天落是個瘋子。

但王玄之演的太好了,明明深知他本性的宋如,都會被他表現出來的溫柔所迷惑。

在這一刻,宋如真正的見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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