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節
當九黎随着那爺倆出了将軍府,方才知道高梵陌的側夫人竟不住在将軍府,而是住在将軍府外另一別院裏,光是走路也要耗上一段時間。
望着那滿大街的人,又考慮到自己此時太監的裝扮,九黎真心後悔信這爺倆的鬼話出來了。
一個少将軍,一只小狐貍,一個太監,史上恐怕沒有比這更畸形的組合了!
但那爺倆絲毫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只有九黎一個心慌慌地低着頭,在他們身後碎步跟上。
之前,高梵陌說他的側夫人算是她的熟人。想來,她在這人世的熟人真心不多,會是誰呢?
不久,三人便進入了将軍府的別院——樂陵院,随着丫鬟的帶路,他們來到了正堂,見到了這個別院的女主人。
所謂的少将軍的側夫人此刻正在正堂坐着繡花,見到高梵陌來時,連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迎了上來,做了一個标準的丫鬟對主子的禮儀,雙眼閃爍着淚花,激動地道:“恩公,恩公終于願意光臨小萃這兒了。今晚需要小萃服侍恩公嗎?”
高梵陌摸了摸鼻子,一把拉起正驚訝得失了魂的九黎,将她推到面前,道:“不用,今晚有你家大小姐服侍本少将,就足夠了。”
“大小姐?”那側夫人惶惶地擡起頭,看向九黎。
“小萃……”九黎這才真真切切地看清楚了對方的模樣,然而卻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喃喃,“是那個漪瀾院的丫鬟小萃……”
小萃顯然并未認出九黎來,也因她在漪瀾院伺候顧默時從未見過顧默的模樣,所以此時也只是把眼前的人當作了真的公公,忍不住哂笑:“恩公莫開玩笑了,怎麽可以讓一個公公服侍您的,還是讓小萃……”
“她不是公公。”高梵陌打斷了小萃的話,臉上嚴肅地神情有些可怕,随手将九黎頭上的太監官帽取了下來。
随着官帽的拿開,九黎本束在官帽中的青絲便獵獵如瀑散落下來。
高梵陌接着道:“她是你曾在漪瀾院伺候過的人。小萃,你的大小姐回來了。”
卷一:浮世傾觞(宮華篇) 第四十四章 丫鬟
“回……回來了?”小萃渾身顫得厲害,目光誠然惶恐地望着九黎的模樣。
深知對方不會為自己的歸來高興,甚至會覺得她礙事,然而,畢竟是熟人了,多年不見,打個招呼還是該的,九黎便深深吸了口氣,笑道:“呵呵,小萃,好久不見,最近過得可好?”
小萃并沒有回答,仍是一副癡呆地模樣。
小白看不過去了,便走過去,扯了扯小萃的衣角,道:“側夫人,娘親和你打招呼呢,你怎的不應?你不是說天天盼着娘親回來的嘛,怎麽如今娘親回來了,你卻這副神情,不高心麽?”
小萃突然回過神來,極力地想要擠出笑容,雙手慌亂地比劃着:“不……不是……我高興着呢,高興着呢!”說着,她竟跪了下來,大哭,“小姐,您可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好苦,這些年,我一直思念着您……”
那副僞裝的模樣,實在令人作嘔。
九黎不大喜歡這個場景,一邊将頭發再次盤起,拿上官帽,不顧眼前那三人的目光,匆匆轉身大步離開。
身後傳來那爺倆的聲音:
“阿黎……”
“娘親,等等我。”
九黎真心不想再回頭看身後的場景,便一直匆匆走着。
小白在身後不滿地沖高梵陌嚷嚷道:“爹地真是糊塗,糊塗死了!都說了娘親見着舊人會傷心的,你看,娘親果然難過了吧。”
走了半天,九黎卻是也沒繞出這個院子,最後扶着一株大樹,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心中氣着:少将軍果真是富有得狠,竟為了一個丫鬟蓋了個這麽大的別院!
哦,也不誠然是丫鬟了。小萃如今已是少将軍名正言順地側夫人了。呵呵,這堂堂少将軍取了一個丫鬟為夫人,竟也不怕失了身份被笑話。不過,這份感情和勇氣卻是值得稱贊的。
高梵陌與小白很快追了上來。
小白拉着九黎的手,一個勁關切地問:“娘親傷心麽?如果傷心了,就哭出來吧。沒關系,有兩個男子漢陪在您身邊呢。”
九黎不由感嘆:小白這人小鬼大的是懂事可愛,不過也着實有點讓人承受不了。
“你離開後的第三年,小萃便被丞相府趕了出來。”高梵陌站在九黎的身邊,淡淡道,“我無意中在街頭遇到了她,她那時窮酸得連頓飽飯都吃不來,攔着我,拼命哭着要找她的大小姐。我當時也正被母親逼婚得厲害,便與她作了一個交易,讓她與我假婚,但事後并不住在一塊。”
“伯母見你帶一個陌生女子回家沒有懷疑?”九黎忍不住問道。
“我将一直寄給朋友家收養的小白也一同帶了回來,道是與她的私生子,便混過了母親的眼睛。”
原來竟是這麽個故事。九黎突然有些失落,本着還以為會聽到一段少将與丫鬟跨越世俗的規規矩矩,展開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到頭來,竟全是一個謊言。這麽說來,小萃豈不是被悲劇了的慘烈女子,這個少将軍再一次成了負心男?
小白誇張地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氣:“好了,事情總算是解釋清楚了,娘親可以安心回到爹地身邊了麽?”
這兩件事八竿子也打不着關系吧?九黎皺起了眉頭,俯下身扭了扭小白的臉蛋,眯眼笑着:“乖孩子,我不是你爹地的什麽人,也不是你的娘親,你們真心都認錯人了。”
哪知她的話剛說完,小家夥抽了抽鼻子,嚎啕大哭了起來:“娘親果真還在氣着爹地,爹地果真太無能了……”
九黎大大地頭痛,無辜的眼神望向高梵陌,卻見那厮也是嘴角抽搐,無奈之至。
九黎帶着小白逛了趟街市,下狠了代價,将腰包裏的幾個錢全掏了出來,給小家夥買了諸多零食,總算是将他的眼淚止住了。
那高梵陌卻是跟在身後打醬油,絲毫不理會九黎掏錢時的心疼。只是在最後回到将軍府的時候,将一大定銀子塞到了九黎的手上,感動得九黎熱淚盈眶。
回到将軍府時已是夕陽西下的時刻,白月望着歸來的三人,先是愣了好會,拽九黎到跟前,卻并不問她下午去哪厮混了,而是問她可看到穆明麟。
九黎從緊張中回過神來,疑惑:“我……我半天都沒有看到她的影子。姑姑也沒見到她麽?”
白月萬分擔憂地搖了搖頭:“這孩子估摸着又是跑哪裏玩忘了時間,望她萬不要又迷路了。”
“那……那我們要去找她麽?”九黎慌忙問道。
白月卻一把拽住了九黎:“不用不用,将軍府已經派了諸多下人去找了,估計很快便找着了。”
高梵陌走了過來,向白月行了禮,道:“姑姑,晚飯已備好,請姑姑上座。”
這上層人士吃飯,她一公公自然是不能上座的。九黎本想離開,哪知竟被高梵陌拉住了手,死死地就是不放開。
“不要太過分……”九黎低聲怒道。
高梵陌卻并不理會。
九黎終于對這厮又了解了些:敢情他不僅冷酷無情,且極度厚顏無恥!
飯桌上,衆人的目光都落在太監裝扮得九黎身上,又加上小白一個勁叫她娘親,那個場面,可謂是史無前例的奇葩又尴尬。
王氏終是看不下去了,筷子狠狠地撂倒桌子上,不動聲色道:“請無關人士離開。”
這一句無關人士卻是用得極其精妙,既避免了看不起下人之嫌,又指明了孰人。
小白顯然很害怕王氏,見王氏生氣,活波的勁瞬間全無,聳拉着腦袋安靜下來。
九黎羞得臉龐通紅,正想站起來,哪知高梵陌的手一直就未曾松開過,結果剛剛擡起身子便又坐了下來。“少将軍,你究竟想要做什麽?”她實在是怒了。
高梵陌笑了笑,站起身來,道:“母親大人,這位公公其實是皇太子身邊的紅人,在宮中幫了孩兒不少的忙,所以孩兒想借這頓飯酬勞酬勞這位公公,還望母親大人允許。”
王氏聽了此說,頓時和顏悅色了,渾濁的目光再次瞅了瞅九黎的臉龐,吶吶:“這位公公的小臉長得可是白淨,竟與我那過世了八年的媳婦有些相像……”
白月在一旁旁若無人的飲着酒,卻是絲毫不受飯桌上氣氛的影響。
晚膳終于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中結束,末了,高梵陌在九黎耳邊低聲道:“那麽,今夜,漱人閣見。”說完,他便離開了。
九黎悄然摸了摸袖子裏的東西——下午在集市上偷偷買的蒙汗藥,心中冷笑:好,今夜不見不散,少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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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