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章節

射的微光剎那間迷了雙眼。是廊下搖曳的兩盞燈燭,風雨中即将熄滅,卻把月白色的袍子襯托得炫目,宛若月光鍍上銀輝。

心似漏跳了一拍,意識在一瞬間清醒,眼眸裏籠罩的迷霧卻讓一切變得不真實,亦或許,本來就是在夢中。連呼吸也開始小心翼翼,沈茹月怔怔的看着逐漸靠近的身影。“流觞……”怨怼也好,不舍也罷,心裏的千言萬語到最後卻只化作一聲低喃。揚起頭迎向那個身影,努力控制眼眶裏積聚的液體,不讓它們落下。

“王姐。”一聲帶着撒嬌意味的低喚将沈茹月快要蹦出胸膛的心頃刻凍結,只是一件月白色的衣袍,也未必只有他才會穿,而自己竟不曾注意眼前的少年遠比他纖弱許多。

“外面雨聲吵鬧,虹兒睡不着。”長發未束的少年一臉委委屈屈的表情,拉回她游離的魂魄。沈茹月只當他是個孩子,也未多想,往內側挪了挪,将被角掀起。

得了這應許,月虹忙脫了靴子鑽進錦被。身子上還殘留雨夜裏沾帶的寒意,這時尋着熱源,便迫不及待的靠過去。沈茹月也由着他雙臂環在自己腰間,鑽進她懷裏。心魂卻還停在方才那一幕錯覺之中。

有風不絕自半開的兩扇門間灌進屋子裏,拂起垂在床畔的幔帳上下翻飛,門外的燈燭終于抵擋不住風雨的侵襲,湮滅了最後一絲火星。沈茹月凝望仿佛沒有盡頭的夜幕,許久不語,直到月虹的聲音自耳畔傳來:“他好嗎?”

沒來由的話問得沈茹月摸不着頭腦,卻隐約在腦海中描繪一幅挂着邪美笑意的俊顏:“什麽?”她心不在焉的輕問,卻已沉浸在似夢非夢的幻象裏。

“肅王,他是個怎樣的人?”月虹将埋在她發間的腦袋擡起,頗為認真的問:“待王姐好嗎?”

他這般一問又勾起她許多回憶,腦海中重演曾經的片段,沈茹月不假思索的答道:“他啊,不過是個蠻橫不講理、殘暴不仁,又不懂得保護自己的笨蛋。

“可他們說肅王戰場上英勇善戰,受萬民愛戴,是個賢明的君王。”月虹對于沈茹月的回答似乎不可置信。而沈茹月也意識到自己一時貪圖口快,說得有些過分,但涉及那個人事卻總不肯認錯,便繼續說道:“即便是賢君,也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虹兒以後定會比他賢明百倍”只是聲音有些發虛。

“王姐說謊。”月虹篤定的語氣令她心下一驚,只見他猛然坐起身來,滿臉怨怼的俯視自己:“王姐提到他的時候臉上明明都是笑意。”

“胡說,天這樣黑,是你看錯了。”沈茹月捂着雙頰,避開月虹的目光:“我……才沒有笑。”

然而月虹卻是極倔強的,坐直了身子繼續追問:“那王姐為何不早些來找我?”

眼見着有露陷的可能,沈茹月忙拿出先前與孟冬商量好的說辭搪塞:“我不是受了傷失憶了嗎?很多事情我到現在都還沒有想起來。”沈茹月邊說邊偷瞄月虹的表情,見他一臉怨毒之意漸漸緩和,才長舒了一口氣。

月虹似乎相信了她的話:“如此說來,肅王還算是個君子,若非他告知,只怕虹兒今生再也見不着王姐……”他一邊嘀咕,一邊yu重新躺回床榻上,卻被忽然坐起來的沈茹月緊緊攥住了雙臂,只見她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你的意思是,告訴你我在肅國的人是肅王不是滄世子?”

月虹被她捏得發疼,縮了縮手臂,怯怯的點頭:“他曾修書與我,只要我答應同肅國結盟,便讓王姐回到肅國……”話還未說完,月虹覺到原本覆在他臂上的兩只手無力的滑落,一雙眼眸也随之變得空洞,只聽她夢呓般失魂落魄的低喃:“竟然……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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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圍場狩獵(一)

雨,一直下到清晨,空氣裏仍盈滿潮濕的氣悉,月虹一早便不情願的往自己的院子裏行去,原來他昨夜是費了心思溜出來的,也不知何時有了這樣的膽魄。

送走月虹,沈茹月也不曾梳妝,只蜷縮在坐塌上。窗外不時有沉積的水珠自屋檐墜落,她便在半開的窗前發呆。

過了這一晚風雨淩亂,而今心上卻也如延伸微曦的天際,漸漸變得澄明。有些事情不敢想的時候覺得錐心刺骨,若是想明白了卻也并未撕心裂肺,只是胸口的地方覺得空空的。

潮濕的風拂過面前,揚起耳畔的發絲,而她卻沒有流淚。過去可以怨他不專一,可以怪他為了王權變了心,如今知曉一開始她就只是這盤局上的一顆棋子,種種情思糾結都不過是她一廂情願,再流淚又有何意義。

怔忡間門上叩擊聲響了許久,沈茹月卻不曾察覺,直到孟冬推門進來,行到跟前,才微擡了擡頭無精打采的道:“你來了。”

孟冬只當她還在為昨日的事情怄氣,忙陪了笑臉,斟了盞熱乎的清茶遞到她手裏。沈茹月下意識的撚起茶盞蓋順手拂了拂盞中的碎葉,可馥郁的茶香方一溢出,她便頓住,讪讪将茶盞置于一旁機上。

孟冬則開始向她回禀打探到的各種消息:“禀告娘娘,關于月鎮國将軍之事臣下已打探清楚。此人名喚季長風,出身貧寒之戶,自小雙親亡故,入宮為侍。因為在武學上天賦異禀,被派到當時還是月國公主的先女王身邊做貼身侍衛。先女王很賞識他,而他也甚是忠心,曾多次救女王于暗殺之禍。兩人自幼相識、感情甚篤。女王登基後,他更以心腹之臣的身份平步青雲,也在戰場上為月國立下赫赫戰功。可是……”

孟冬說着停頓了片刻,行至窗前探出腦袋左右瞧了兩遭,而後縮回身子将窗戶關牢,壓低聲音:“可是季長風在做了鎮國将軍後仗着自己手握兵權,開始暗結黨羽,一時月國朝堂上只有對他俯首帖耳之人才可得一席之地。季長風的功高蓋主和蠻橫跋扈已然威脅到月女王的政權。女王終于不能容忍,不僅在明處多有壓制,暗裏也曾多次派人刺殺,卻都以失敗而告終,只得眼見着他越來越嚣張,直到那場大火。”

沈茹月對于月國女王葬身火海之事早有耳聞,卻也有諸多疑問,見孟冬講到這關鍵處,于是追問:“難道說,那場大火也和鎮國将軍有關。”

孟冬微微點頭,繼續道來:“但這也只是傳聞,月國将女王薨逝的經過封鎖得嚴密,眼下也無從考據傳聞的真實性。傳言季長風放火點燃在月國為質,我肅國嬛公主的院落時,是知道女王當時正在公主的寝殿裏下棋的,所以我肅國大軍壓境,他以公主之血祭旗不過只是為了掩藏謀害女王之心。到最後那場火又索性被說成是宮人不小心打翻燭火而走了水。”

嬛公主,嬛兒,總覺得這名字似在何處聽過,可明明流觞在自己面前對這個妹妹只字未提。其實關于這件事還有不少疑慮,這些時日在月國,沈茹月了解到只因月國百姓将他們的月氏王族視為神明之後,故而對先女王是極尊崇的,甚至到了信奉的地步,原本就在權利頂峰的季長風又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謀害被百姓視作神明的女王。是真的貪心不足,還是另有隐情。然而昨夜起,沈茹月便沒有心虛去思考這些問題,而今也就懶得再想,只淡淡的應了句:“我知道了。”

孟冬見她絲毫沒有憂慮之心,忙對她曉之以理:“無論傳言是否為真,将軍和女王不和之事卻是世人皆知的,女王薨逝之後,他便将一衆倚仗女王的老臣斬首,其中也包括專司天象和祭司的神官。神官從容自盡,臨死前留下一句預言‘女王在月晦之夜離開,必将在月晦之時歸來,向逆臣賊子追魂索命。’季長風想必也聽信了這句話,才會将女王所有的遺物盡數焚燒。而今若是被他知道娘娘有着和女王相似的容貌,難保不會做出對娘娘不利的事情來。”孟冬說道此處,竟單膝跪地懇求道:“請王妃殿下速速離開月國!”

沈茹月知他言下之意是勸自己盡快趕回肅國,便忍不住對他憤懑則難:“你口口聲聲說要我回肅國是為了不叫大王擔心,可讓我來月國卻是你們大王的主意,如此豈不自相矛盾。”

“大王确實答應過月國少主,讓娘娘與他相見,可後來月國曾派使者來迎接,卻是被大王親口拒絕的。”孟冬忙解釋着,可這樣的說辭沈茹月也必然不信:“一國之君怎會言而無信?即便是為你家主子說話,又何必用這樣拙劣的理由來搪塞?罷了,虹兒終日生活在鎮國将軍的陰影之下,還不得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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