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道長難為
随着浮現在腦海中的畫面,賈赦雙眸充滿了凄苦之色,繼續猛灌自己,卻不料越喝越清醒。
賈赦有些無奈了,整個人趴在桌上,手沾着酒水,在桌面上寫寫畫畫。
眼下事情亂成一團,應按着abc時間管理法則,分出輕重緩急……
這般想着,賈赦落筆如有神助,直接大手一揮,而後雙臂枕在一起,賈赦頭微微一側,靠上。
睡覺要緊!
一夜好眠。
翌日,賈赦伸個懶腰,靠着窗戶望着高高挂起的烈日,眼睫一垂,帶了絲傷感。辛虧之前他兒子幫他銷假了,不然翹朝會,可是會被打屁股。
拍拍胸口慶幸之後,賈赦拖着下巴咋舌了一會,腳步虛浮,跌跌撞撞的往寧國府而去。他打算跟賈珍先商議半忽悠半威脅半收買,既往不咎他拉低賈家聲譽這件事。
但萬萬沒想到一進門後,看到了本該在城外道觀煉丹的賈敬。瞬間,賈赦身子一僵,雙腳像是灌了千金坨一般,難以移動。明白是自己先前膽大妄為鬧家醜打擾了人家修煉,故而乖乖的認錯,态度十分良好,順帶還用先前買來的骈體文誇耀了一番對方。
“敬大哥……哎呦,瞧我這張笨嘴,欠打!”賈赦一巴掌拍在自己嘴上,然後苦着臉,可憐兮兮的湊近,“飛鴻子道長,我私心忖着不該拿這龌龊茍且之事擾了您清修,可是這殘酷的現實卻讓我無法解脫,日日夜夜輾轉難眠,又被人瞪鼻子上眼,實在是一時氣憤之下才出此下策。”
賈敬嫌棄的拂塵輕輕一揚,擋住賈赦湊近來的老臉,皺起眉頭:“昨日有天使去你莊子宣旨,可知道?”
“宣旨?”賈赦搖搖頭,“我送琏兒他們離開後,就收拾包袱回內城了。”
賈敬聞言,眉頭一沉,側目微微看了一眼似酒酸刺鼻而來的賈赦。他對突然冒出來的“賈瑚”不太感興趣,更沒空追究賈赦腦抽了。反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追究過去不如應對未來。
于是,言簡意赅的告訴最終結果:“你被貶成三等神威将軍了。”
“哦。”賈赦對此并不在意,他有祖龍大大呢!熟稔的坐下,自給自足的倒了杯茶,醒醒酒。
甫一入口,賈赦惬意的一聲嘆,眼眸一亮:“喲,上好的大紅袍,我說敬……”轉眸看向賈敬,賈赦睜大眼睛,特真誠的自我推薦道:“敬愛的飛鴻道長,這出家待遇不錯啊,您看小弟我怎麽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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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敬面上閃過一絲心虛,飛快的眸子一垂,而後聽到賈赦的話語,冷哼一聲,直接鄙夷道:“知道道教起源嗎?知道五大宗嗎?”
賈赦一噎,面上神色來回變化了一番,而後一本正經道:“我可以學,真的!”
榜樣就在眼前,他為何不能出家?
又不管俗物,只要一本正經的瞎忽悠,偶爾挑挑大神就好了。
最重要的還能雙1修,還老來得子,這說明什麽?!
嗑1藥後身體棒棒噠!沒準還真能飛升呢!
賈敬:“…………”
只粗粗瞥一眼賈赦滴溜溜轉的眼珠子,就知道對方為何會有這般念頭,不由心中暴躁。
他只不過是個懦夫,沒有足夠的勇氣來面對一切。
甚至是淫邪的迷上采陰補陽之術,亦不過是為了證明……賈敬眼眸一閉,遮擋住痛楚。
他只想證明自己還是個男人。
不是求1歡的禁1脔。
“敬大哥,真的,道家不行,不是把三千煩惱絲一剃,還能當個大師呢,我佛經當年可抄過不少,什麽法華宗啊,禪宗啊……對,我還有個偶像濟公呢!”賈赦顯擺着自己才學,發現肚子裏僅存的貨都被掏口了,也說得口幹舌燥,但賈敬卻是面色虛白,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的滑落,不由心驚,“敬大哥,你怎麽了?”
聽到賈赦的驚愕與擔憂,又察覺到一股從背後刺來的視線,賈敬緊緊的拽着拂塵,控制了下自己滋生的陰暗心緒。沒有立刻回答賈赦的問話,反而側頭看了賈赦半晌,過了老半天,賈敬才開口道:“在外人眼中,終究一筆寫不出一個賈字來。”
“也讓我走浪子回頭金不換路線?”賈赦雖然明白自己最好借助後世的才學,最好炸朵蘑菇雲來堵住嘴碎的八婆。可是,他是賈赦,不愛讀書不愛學習不怎麽喜歡動腦的賈赦,是纨绔賈赦,他習慣了自然的繼承,乃至強取豪奪,可這也是當着苦主的面,不是去竊取,去剽竊,去盜用別人的東西。
“也?”賈敬話語一頓,忽地擡眸看了眼牆腳邊的屏風,嘴角揚起一股笑意來,似報複道:“難道是上皇的指示?是了,上皇對叔父歷來不錯,你之前也進宮拜見過上皇了。”
見賈敬誤會,賈赦也沒多解釋,反而“狐假虎威”鄭重的點點頭:“沒錯呢!上皇讓我服罪後直接出家,好好反省自己呢!這樣子才更顯得我浪子回頭嘛。”
“可不覺得回頭的姿勢過猛?”賈敬凝視了賈赦片刻,再一次思忖起之前賈赦鬧着要出家的話語。
同樣的主意,若是賈赦提出來,他只覺得對方預做個酒肉和尚,雙修道士,走的是歧路,是跟他一般想要逃避。
但若是上皇,那邊是一步妙棋!
賈史氏等人的哭哭啼啼訴說個“不孝”也不過是動動嘴皮子,比不得賈赦放棄爵位,出家。
這舍棄的富貴榮華是看得見摸的着的。
這樣異于世俗的舉動,會讓人不由猜想是賈史氏把人逼狠了,被同胞弟弟給欺負狠了,是……
完全不知道扯個旗號,就能讓人浮想聯翩,賈赦再一次老老實實的道個歉,因榮國府龌龊事讓整個家族的名譽都掃地,提出了過繼賈環為子嗣,繼承将軍府的主意。
“秒!這樣的姿态更是高!”賈敬拍案贊道,可一瞧賈赦,不由憂愁,“這般,琏兒可願意?”
賈赦一臉悲壯的點點頭,同時心中崩潰不已。見賈敬贊譽,便懂了對方完全把他這麽絕妙的計劃給歸功與他人身上。
既然如此,賈敬也沒什麽好問的,見人眼底泛黑,哈切連天的端着茶壺直接悶罐,催促着人回去悶頭睡一覺,接了聖旨後,入宮謝恩。
賈赦點了點頭,本想問問上皇與當今的恩怨情仇,好助他兒子一馬,但轉念想了想,這潛心煉丹的道長也許還沒他知曉的多,便彎彎腰,離開。
待賈赦離開,原本司徒昭緩步從屏風裏出來。
見他出來,賈敬嘴角的笑意漸漸收斂,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一言不發。
司徒昭沒有一點意外,畢竟在賈赦闖進之前,他們正在進行一場不怎麽愉快的對話。
不過,倒也算意外之喜。
上皇為賈赦真不是一般的勞神費心啊。
“賈侍講,你說朕若是不批……”司徒昭走近,一手捏起賈敬的下巴,讓人那雙沒有焦點,似心如死灰的眸子對上自己的雙眼,“這宣武帝會不會自己下旨呢?啧啧,朕可怕了,帝王一怒伏屍百萬啊,小夫子,你說,朕該怎麽辦才好呢?”
賈敬冷着臉,不言。
昔年,他進士及第,入翰林,雖被排擠,但畢竟當時父親,叔父等聖寵在身,除卻幾句酸話,衆人也不敢多置喙一句。鄭院士還因他的身份,将大家暗中相争的侍講名額與他。
侍講:翰林學士為皇子授課之時做注釋。
這一份,對他來說跟雞肋一樣的工作,卻不料拉開了他原本被鋪墊好的仕途。
小夫子……
賈敬呵呵的笑了又笑,他當年怎麽會覺得皇子可憐呢。
一個能可憐的綁架了他,來威逼他身為京城節度使的父親的皇子。
一個卧薪嘗膽,最終登上九五之位,笑傲天下的皇子。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罷了,不是你信奉的?”賈敬話一出口,不禁又是自嘲一笑。
那一場叛亂,他爹猶豫了一瞬,最後叔父護駕而亡,他爹自殘殉主太子殿下。
司徒昭臉一沉,咬牙重申道:“我不過是坐收漁翁之利罷了,是他們自相殘殺在前。”
賈敬絕望的笑了又笑,“所以呢,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