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生之願
出診回來的路上，龍神隐約瞟到了不遠處的一個金發少年，走近一看，原來是阿明。他跪在地上，撐在土地上的雙手緊緊摳進泥土裏，小小的身影顯得狼狽不堪。
看阿明這樣，龍神很快便猜出了發生過什麽。
這家夥一定又是因為口中的“外面的世界”被牆內的老古板們看做是異端分子，從而讓一些激進的中二少年們找到了能夠出手揍他的“正當”理由。龍神就是想不明白了，這家夥為什麽被揍了那麽多次，還一點記性都沒有，不知道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
龍神提着小藥箱上前，叫了他一聲。
“阿明。”
阿明一擡頭就看到了站在他的面前的龍神，阿明下意識要藏起自己的傷，轉過頭不看龍神，或者說是不想讓龍神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
“怎麽？又被揍了麽？被當做異端分子？”龍神笑眯眯的蹲在阿明的面前，伸手撩開他額前的發，誰知道阿明條件反射的一甩頭，躲開了她的觸碰。雙手交疊在一起放在膝蓋上，湊近阿明，語氣輕飄飄的，抿嘴蹙眉笑，“真的被揍了啊，好弱。”
阿明身體一僵，低着頭緊咬下唇，忍住快要噴薄而出的委屈以及怒火，壓抑着，哽咽着對龍神說道，“……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請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在哭麽？”意識到自己的毒舌可能傷害到了一個少年脆弱的玻璃心，龍神稍稍收斂了一下，但長期以往養成的習慣，不論是動作還是語氣，還是顯得那麽強硬。伸手觸碰阿明眼角，指尖一片濕潤，扳住阿明的下巴逼迫他擡起頭，“臉都腫了呢。”
阿明本想動動頭掙開龍神的手，誰知道龍神的力氣太大，捏住他下巴的手收緊，讓他疼的眉頭一簇。阿明伸手推開龍神，指尖的泥土在龍神黑色的鬥篷上留下幾道灰黃的痕跡。
阿明站起身，轉身就走，“我要回去了。”
“生氣了？”龍神拽住阿明，阿明卻倔強的甩開龍神繼續往前走，龍神無奈的抓住阿明的手腕，強制性的把他拽進自己的懷裏。伸手撩開他的頭發，仔細查看他臉上的傷勢。白皙的指尖觸上阿明紅腫的臉頰，“很疼？”
阿明根本不理會龍神的詢問，反而是掙紮的想要逃出她的懷裏，“放開我。”
“小孩子鬧什麽別扭。”拇指壓住中指，龍神毫不留情的在阿明腦門兒上留下一個腦蹦，發出狠狠地啪的一聲，阿明疼的趕快捂住腦袋，眼中滿是憤怒。
按住阿明，龍神從藥箱裏摸出一管藥膏，挖了一小塊乳白色的藥膏抹在阿明紅腫的臉頰上，一邊塗抹，一邊輕輕的吹着阿明塗了藥膏的臉頰，“這麽漂亮的小臉一定不能留下傷痕才行呢。”
阿明被迫老老實實的坐在龍神的腿上，現在正在鬧別扭的他才不想去理會這個毒舌的女人。阿明的沉默也沒有讓龍神感覺到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反而覺得鬧別扭的孩子傲嬌的很萌。龍神把最後一塊藥膏抹上去。
Advertisement
“好了。”塗完了藥膏之後，龍神笑着揉亂了阿明的頭發，“吃午飯了麽？聽說十一街那邊開了一家新的小酒館，不知道味道怎麽樣。一起去？”
“……不用了，爺爺已經在家裏等我了。”
“沒關系，我剛才看到了阿諾德爺爺，他跟隔壁的老頭一起喝酒呢。”龍神完全無視掉了阿明的反抗，直接拽着阿明的小手腕不顧他的掙紮徑直朝前走，路上碰到一些小商販，都會給她笑着點頭算是打招呼，她也笑着回了對方一個微笑。
“一會兒吃點什麽好呢？”龍神小聲喃喃自語着。想着上次看到那家酒館錢的招牌，龍神開是仔細考慮自己一會兒要買些什麽比較好，“說起來一會兒還要去牆外采草藥，真是麻煩啊。或許挖幾株回來自己栽培比較方便一些？”
“……诶……剛才，你在說什麽？”
原本已經自暴自棄任由龍神拉着的阿明一聽到“牆外”，那雙眼睛就忽然閃起了噌亮的光芒，他忽然拽住了向前走的龍神，仰着頭看着她，那激動期待的神情，就像是在看爺爺收藏的那本j□j一樣。
“嗯？我說了什麽？”
“去外面采藥……真的嗎？”
奇怪阿明為什麽會突然開口問這些，龍神眉頭微蹙，腦袋向左偏，這是她一貫的疑問方式，“有什麽不行麽？雖然除了調查兵團，一般平民是禁止随意出入牆外，但是只是采草藥而已，不被發現應該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面對龍神，阿明心底已經激動得快要難以自制，他緊緊抓住龍神的手，就像一頭餓狼緊緊盯着自己的獵物一樣，眼中閃爍着饑、渴的光芒。
“到底……以什麽樣的方法，所有的出口都是有駐紮兵團守衛的……”
龍神略微羞赧的蹙起眉來，她擡手用食指撓了撓臉頰，阿明這樣的視線太過于閃亮，她不太習慣應對這種類型的閃亮生物啊。龍神眼神向左偏，似乎很是下了一點力氣才忽視掉阿明的“深、情、注、視”，她回答道，“啊，這個嘛……爬牆……不，翻牆。”
“诶？！！！那個五十米高的嗎？！”
“才五十米而已啦，并不是特別高，所以還是很容易能夠翻過去的。”龍神對阿明狡黠的眨眨眼，雖然并沒有什麽特殊意思，但那眼神卻被阿明看做了赤果果的引誘，“而且我的力氣不錯，出去一次能夠帶很多草藥回來呢。”
“……是攀岩嗎，被抓到可是要判重刑的！”
“攀岩？”龍神驚訝的微微瞪大了眼，完全無視了一般人類在無輔助機動裝置額配合下，是絕對無法翻越城牆的事情給忘得一幹二淨，“五十米的牆壁需要攀岩麽？”
“……你……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阿明眼中赤果果的懷疑讓龍神實在是很是不爽，龍神舉起拳頭，狠狠地砸在了阿明的腦袋上，熱騰騰的爆栗搭配着阿明一聲“好疼”的慘叫新鮮出爐。
阿明緊緊捂住頭頂被揍疼了的地方，強烈的痛感讓他的眼角擠出濕潤的液體。阿明不滿的看着龍神，眉頭一簇，“幹……幹什麽啊你……！”
龍神收回拳頭，輕輕松的用一種很詭異的笑看着阿明，她彎下腰湊近阿明，距離近的甚至能夠感受到阿明略顯局促的呼吸。龍神眉頭一挑，那雙深色的眸子裏竟然讓阿明産生了那裏面盛滿了鮮血的錯覺，龍神嘴角邪邪一勾，“阿明啊，你是在小看我麽？”
阿明退縮的抿抿嘴，之前還很憤怒很不滿的語氣立刻改口，“沒、沒有啊……只是五十米的牆壁在不借助外力攀岩而上就翻越過去，怎麽說也太誇張了吧。”阿明實在是無法想象這樣一個畫面。
龍神絲毫不在意阿明保持的懷疑态度，反而信心滿滿的直起腰，抓住了阿明的衣領，嘴角帶着惡劣的笑，“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去飛過去吃飯？”說着，龍神腳下用力，提着阿明的衣領的龍神就越到了幾十米的高空中，穩穩地落在房頂上。
阿明仿佛受到重大驚吓的像一個翻了殼的烏龜，手腳胡亂的揮舞着，險些沒有打到龍神。阿明驚慌失措的看着下方變得很小的人群，大聲驚呼，“啊啊啊——這、這究竟……啊——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啊啊！！”
幾個跳躍間，龍神很快的找到了那個目标小酒館。提着阿明，龍神從房頂上跳到無人的小巷裏面，拽着阿明走到小酒館點餐吩咐打包，看到癱軟坐在地上的阿明，龍神暗爽的眉頭一挑，絲毫沒有自己是在以大欺小的自覺，“這麽點距離就受不了了？”小樣，讓你小瞧我！
在等待食物制作的龍神坐在餐桌前，拿着一杯茶，吊兒郎當的看着臉色慘白的阿明，不由啧啧搖着頭，“看來你不太适合去牆外呢，身體素質和心理素質都不達标。”
阿明恍恍惚惚的擡起頭，看着一臉淡定的龍神，很多想問的話亂七八糟的糾纏在腦內，一時間也沒想出來自己究竟要如何開口，只是用那略顯虛弱的聲音，緩緩道，“龍神……你到底……”
完全無視了阿明，龍神看着自己點的食物已經拿出來了，立刻對着酒館大媽大聲說道，“啊，大媽，其中一份打包，要兩層帶，打包的嚴實一點，要帶走～”
“……真的可以麽？”
阿明雙手緊緊抓着桌沿，胸口緊貼在桌上，湊近了龍神，锲而不舍的說道，到牆外的世界去，而且還能安全的回來。這種事情對于龍神來說，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是真的麽？！
“嗯？可以什麽？”
“去牆外……真的，可以麽？”阿明期待的看着龍神，眼中閃現出的光芒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樣，現在他的眼中消失了一份懷疑，多了一份信任以及全部的期待。
“不行。”嚴肅臉，“你不可以。”
“為、為什麽？！”
“都跟你說了，你太弱了嘛。就連兩三層樓的距離都受不了，越過五十米的高牆，下落的感覺不是你願你嘗試的。”龍神一邊說着，一邊放下手裏的茶杯，拿出錢包，回頭看向大媽，“啊，大媽，一共多少錢來着？”
阿明跑到龍神面前，抓住她的衣擺，一臉急切，“……确實我現在的身體是很弱，打架也不能贏，連最基本的運動也不行，就算是在一群和我同樣大小的孩子裏面，也算是排在末端的體格。……不過現在你說你能帶我出去，是真的嗎！？”
龍神抱着懷裏的袋子，起身走出酒館，從袋子裏掏出一塊烤面包，一邊吃，一邊口齒不清的說道，“帶你出去能是能啦，但是……”龍神斜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阿明，一臉的嫌棄，吞下口中的食物，“但是我從來沒有說過要帶你出去，你別擅自自我代入。”
“……”阿明低下頭開始考慮如何說服龍神能夠帶他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龍神也沒有停口，反而繼續說道，“而且啊，你看你，對牆外的世界一臉向往的樣子，而且腦袋瓜也挺機靈，說不定我一時沒看到你，你就跑得沒影了。”
“不、不會的！”阿明着急解釋，誰知道又被龍神接下來的一大串給堵了回去。
“最重要的是，我出牆才要最短也需要一兩天，以我的體制來說，一兩天不吃不喝也不會有任何問題，帶着你的話，還得負責你的飲食問題不是麽？食物帶太多了會拖長行程時間……總之，帶着你弊大于利，懂嗎？”龍神舔了舔拇指和食指，啧啧搖頭，“想想就覺得很麻煩。”
“拜托你……”
“什麽？”
“……拜托你……拜托你請你一定要帶我出去，我會自己背食物，你的也可以交給我來背！總之，請一定要帶我出去看看！”阿明的眼神很堅定，他抓着龍神的衣服，強迫她停下來聽他說話，眼中閃爍着的是“一定要出去”的光。
“我的也交給你來背？噗！你是在逗我開心麽？阿明？”龍神舔了舔嘴唇，咧開嘴笑了。
“能去看一眼外面的世界，是我一生的願望，所以，求求你……帶我出去吧……！”阿明雙手紮着龍神的鬥篷，緊張滲出汗的手心在她的鬥篷上留下了微濕的抓痕。
“一生的願望？”
龍神笑話阿明的心情被他的話給壓了下去，“一生的願望”這個定語真是很沉重的詞啊，好像她不能幫助他滿足他“一生的願望”，他的餘生就無法安心地活下去。龍神轉過身，蹲在阿明面前，略微擡起視線看着阿明倔強的小臉。
“對外界抱有興趣這件事在王政府裏被定為禁忌，觸犯了王政府的規定，你就不怕被作為異端分子處死麽？”雖然這句話使用來吓唬他的，但這也是事實，這個世界，這個牆壁內的貴族們和王政府們定下的法律。
阿明絲毫沒有被龍神這樣的話給吓到，他毫不退縮的用那堅定的眼睛看着龍神，點了點頭。
“嗯。”
龍神深吸一口氣，不去理會不明所以的阿明，抱着懷裏的包裹一邊吃一邊往前走，“啊啊，要買兩人份的食物啊，好麻煩。”
“龍、龍神？”
“還愣着做什麽，跟上。”
阿明眼中光華一閃，他笑着追上龍神，補充道。
“吶吶，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