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男人一動不動地躺在地板上。
風從窗戶的縫隙吹拂着窗簾,仿佛名為“白晝”的龐然大物一起一伏的呼吸。他聽見外面傳來陣陣叽叽喳喳的鳥鳴,一道狹窄而亮的陽光照射在擺放在床頭櫃的相片上。那是老男人和丈夫的結婚照,當初是為了應付移民局的調查而擺上去的,如今已經落了厚厚的一層灰。
老男人還記得他親手把相片裱起來、放在床頭櫃上時的心情——就像是一顆石頭落了地一樣。那時候他想,像他這樣相貌平平還是惡心的同性戀,這輩子應該不可能找到合适的伴侶了,不如就這麽安定下來找個搭夥過日子的算了吧。
那時候他還年輕,當丈夫喝醉了的時候還經常讓他穿上裙子、戴上假發,擁着他低喃着甜言蜜語把他抱上床。後來他年紀大了,脂粉也遮不住眼角的皺紋,丈夫理所當然地對他不聞不問,到後來甚至時不時的公然帶情人回家過夜。這些老男人都毫無怨言,默默地忍了。他對自己、對丈夫從來就沒有過什麽期望。只是老男人本以為這麽多年了,丈夫對他沒有愛情也有幾分親情,可是丈夫卻越來越像一個陌生人。他甚至變得有些害怕丈夫,害怕他越來越刻薄的指責和越來越嫌棄的目光,不敢與他對視、不敢反抗他,怕被趕出門去。
沙拉,沙拉。
那個怪物仍然在擺弄那袋小小的巧克力球。它看起來明目張膽且毫無防備,似乎完全不在乎老男人是否逃走、是否有能力造成傷害,仿佛寄生于他瘋狂思想之中一個幻夢。老男人暗中握緊了手中手機,在打電話給丈夫和直接報警中反複糾結。
就算告訴丈夫也不會當回事的。但如果報警的話,一定會把我當成瘋子吧!
……我瘋了嗎?
我看到的一切,是不是真實的呢?
老男人猶疑不決地、試探性地伸出手想要驗證。那湧動的黑色河流有着軟體動物一般冰冷粘稠的枝幹,在他碰觸的一瞬間凝固了。老男人心下咯噔一聲,正打算抽回手,突然感覺手裏多了什麽東西。
一袋巧克力球被塞進了他手裏。
老男人猶豫着,順手打開了巧克力球的袋子。無數纖細的觸肢立刻湧進了袋子裏,立刻将裏面的巧克力球席卷一空。
好吃。
“好吃……?”老男人遲疑着重複。
怪物心滿意足地游動着離開了卧室。然後它消失了,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解釋的言辭已經打了很多遍草稿,老男人最終也沒有報成警。
他為自己找了很多借口,比方說那東西會躲藏起來不會讓人發現報警也沒用,或者警察根本不會相信他,也不會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出警等等。這麽說服着自己放棄了這個念頭。
不過重要的是,那個毛骨悚然的室友,看起來并不想傷害他。
雖然理智在尖叫着,揣測那種怪物的動機是很荒謬的事,可是他的人生如今又有什麽好失去的呢。
今天丈夫也沒有回來。老男人難得地為自己好好做了一桌飯,都是他自己愛吃的菜。以前他總是覺得浪費,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就随便湊合着煮點面條做點炒飯之類的,可如今他不用擔心這桌飯吃不完。
晚上老男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仍然毫無睡意,一閉眼雜亂的幻覺和記憶伴随耳畔的轟鳴聲回蕩在腦海。身體傳來躁動不安的熱度令他無法入睡,于是他去冰箱裏找了根粗短的黃瓜——丈夫總是扔掉他的玩具,沒什麽多餘零花錢的老男人只好選擇一些蔬果來安慰自己。
他用嘴唇包裹住黃瓜舔舐着,然後響亮地親吻一下,假裝捧着的是丈夫的陰莖。然後在黃瓜上塗了一些潤滑油,慢慢将黃瓜推進小洞裏。火熱的嫩肉立刻如饑似渴地緊緊含住了冰涼的黃瓜。老男人握住黃瓜柄慢慢抽送着,一邊用另一只手撫慰自己慢慢蘇醒的性器。
不夠,乳頭想要被吮吸……最好兩邊的都要。老男人閉着眼睛皺着眉,努力回想着最香豔的春夢,一邊将黃瓜噗呲噗呲地大抽大送着,卻全身大汗淋漓也得不到解脫。
門外傳來一陣窸窣的響動。老男人迅速停下手上的動作,全身的神經立刻繃緊了。緊接着,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條縫,一條黑色的觸手探了進來。
老男人發出一聲驚叫,立刻像是被蛇逮到的兔子一樣全身僵直着動彈不得了。
這回他的意識和神志完全清醒,可是夜夜僞裝成他丈夫的怪物并沒有想要收斂的意思。他瞪着眼睛注視着怪物大搖大擺地進了屋,像往常一樣用觸肢輕柔地纏繞上他的腳踝,順着他的小腿撫摸着,然後卷住他的腿向兩邊分開。
含着粗壯黃瓜的小洞過于緊張,一伸一縮地已經把黃瓜柄都吞了進去,再次緊緊地閉合起來。怪物顯然注意到了這種情況并不适合直接插入。于是再一次,那黑色湧動的河流覆蓋住了他。
沙沙,沙沙。
敏感的腸壁傳來輕微的震動,老男人全身僵硬,像是産婦一樣雙腳大張,緊張得大腿肌肉都在發抖。雖然無法看見,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屁股被分開,那個怪物正把黃瓜從他的後穴中一點一點吸出來,叼着吃掉了。擺脫了黃瓜的小洞剛剛戰戰兢兢地合攏,粗壯飽滿的觸肢立刻頂了進去。老男人發出一聲瀕死一般拖着長腔的喊叫,全身劇烈地哆嗦着,快感令他縮起了腳趾。
他閉上了眼睛,放棄了一切抵抗。
接下來的幾天像是一連串荒謬瘋狂的幻夢、如果仔細描述下來,只會當成一個精神分裂症患者夢境最深處的呓語
這個怪物——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似乎只有進食、做愛和休息三種模式。自從老男人發現了它的存在,它對老男人的需求更加明目張膽起來。它就像是一個聰明的自慰器,一條雜食的狗。自從選擇了徹底的堕落,老男人才知道自己是欲望這麽強烈的人,就像是一個初嘗禁果的男高中生一樣。一連幾天,除了做飯、吃飯和上廁所,老男人幾乎整天都待在床上、地毯上或者桌子上和怪物瘋狂的做愛——不,也許這種亵渎的性愛方式只能稱得上是交配——甚至做飯的時候也依依不舍的将觸手夾在腿間。他已經知道了這個難以形容的怪物的有兩根貌似男性生殖器、能夠射出大量精液的生殖觸手,幾根粗壯的移動觸手,一些帶着吸盤的觸手,一些輔助抓握的觸手,和更多他暫時還分不清功能的觸手。情動至極的時候他甚至會主動抓住那些舞動的卷須當成舌頭與之深吻,讓吸盤在他身上留下一個個圓形的吸痕。
怪物喜歡他溫暖的身體,經常不知不覺到達到可怕的深度。柔軟的觸肢并不會傷到他的內髒,反而帶給他人類男性永遠無法給予的極致快樂。好幾次老男人都在完全沒有碰觸前面的情況下,捧着逐漸裝滿精液的肚子翻着白眼抽搐着達到高潮。床單總是剛換上就被弄得濕透。這是老男人曾經和丈夫躺過的地方。當他如饑似渴的給怪物口交,同時張開屁股含着另一根的時候,偷情一般的刺激讓他全身興奮得戰栗,無法忍耐地喊出無恥的呻吟。
第四天的時候冰箱終于被吃空了。老男人這才拖着疲憊酸痛的身體,面色紅潤地收拾出門去超市買菜。
“一共一百二十。”結賬時的收銀員說,一邊看着老男人掏出了信用卡。
“你今天氣色不錯!”她突然補充了一句。
老男人驚訝地擡起頭,紮着馬尾辮的年輕收銀員眨着眼睛笑着看他,語氣并不像是簡單的客套奉承。老男人記得這個收銀員在這個超市工作有一段時間了,至少以前就沒對他這麽說過。
這是很長時間以來第一次有人這麽誇他。老男人穿的灰頭土臉,從來不主動和任何人搭話,每次都只顧着低頭買東西,沒想到這樣有人還記得他。
他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謝謝。”
“你真應該多笑笑,真的能讓你看起來年輕不少。對了,”售貨員扯下小票,連同一張傳單一起遞給他,“雖然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不過附近的養老院正在招義工——不是那種專業護工,就是陪老人們聊聊天散散步之類的。是一份有意義的工作,一定會受益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