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當天晚上,等雨停後,他們才回酒店,時間其實已經很晚了。

幾個人各自回了房間休息,只有沈境青,他一個人坐在樓下的餐廳裏喝酒。

一直喝到後半夜,才踉踉跄跄的回房間。

時間過的很快,算上今天,他們來這裏已經快接近兩周了,紀錄片也完成的差不多了,簡單收個尾就可以回學校了。

這天,所有的拍攝內容全部完成後,幾個人為了表示感謝,想請主人公吃頓飯,但被他婉拒了。

于是,幾個人就買了些酒菜,在黃開運休息的地方簡單吃了點。

他們喝着酒閑聊,時不時聊幾句。

可能是喝酒上頭,黃開運絮絮叨叨把自己這幾年來的經歷說了個遍。

他說自己老早就出來幹雜活養活家了,一年到頭來,老婆孩子只有在過年過節才能見上一面,還說自己最怕的不是什麽辛苦幹活,害怕的是辛辛苦苦大半年,空着手回家,要不來錢。

聽着他說這些,一群人心裏都不是滋味。

特別是周縱,他全程低着頭喝着酒,一句話都沒說。

宋寓跟他撞了撞酒杯,說:“叔,您辛苦了。”

黃開運只笑了笑,朝他擺了擺手。

飯吃的差不多了,他們告別完後,順道留了個電話。

五個人拿着設備慢慢走出工地。

他們邊走邊說:“咱今天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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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今天吧,”林嘉尚說,“我昨晚上提前叫了個車,大概晚點回到。”

說着,他喊了聲周縱,“周縱?不用麻煩你叔叔再送咱們回去了,你和他說一聲吧。”

沒人回應,周縱就站在原地,但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周縱?”林嘉尚又喊了他兩聲,“周縱?”

忽的,周縱像是終于下定決心似的,他說:“給我五分鐘。”

說完後,轉身就往工地裏跑。

衆人看的一臉懵,宋寓大喊着:“你回去幹啥啊?落東西了?”

沈境青沉聲道:“讓他回去。”

五分鐘後,周縱回來了。

“落下啥了?”宋寓看他兩手空空,故意問他。

“沒什麽。”

一行人回到酒店,簡單收拾了收拾東西,退了房,在大廳裏坐着等車。

這期間,宋寓按捺不注一顆八卦的心,他擡眼看了看坐在對面的沈境青,小聲問周縱:“你和老沈咋了?怎麽不見你倆說話,冷戰了啊?”

“沒冷戰,”周縱低頭玩着手機,“熱戰。”

“我靠!動手了啊?”宋寓沒控制住,嗓門突然亮了出來。

周縱沒說話。

宋寓連忙又壓低了聲音,下意識朝對面看了一眼,又接着問:“為啥啊?我看來的那天不還挺好的嗎,怎麽還動手了呢,你幹啥對不起他的事了?”

周縱被他問煩了,皺着眉問:“你怎麽這麽多話?”

“我這不是想撮合你們嘛!”宋寓說。

“不用了,”周縱沉默一會兒,才說,“不玩了。”

“......”

沈境青坐在對面,雖然表面上是在玩手機,但對面宋寓和周縱的對話他都聽到了耳朵裏。

等了約莫二十分鐘,車終于到了。

因為地方比較偏,所以林嘉尚這次喊的車條件有點不太好,空間有些小,坐着可能會有些擠。

林嘉尚:“條件有點差,大家将就擠一擠吧。”

“大寓,你做前邊吧,你塊頭大。”

“我......”宋寓剛想拒絕,但看了看他們的小身板,放棄了掙紮,“行吧。”

“那咱們四個坐後邊,”林嘉尚貼心的說,“師弟,你是不是暈車來着?那要不你坐窗邊,挨着境青?”

“不用,”周縱拒絕道,“我坐你旁邊就行。”

這倒讓林嘉尚有點摸不清頭腦了,他看了眼沈境青,問:“境青,你呢?”

“随便。”話說完,他就先上了車。

“那陳琛,你挨着境青坐吧。”

“行。”

這趟路程大概要四五個小時,沈境青從上車後就閉着眼睛,他和周縱一個靠着左邊的窗戶,一個靠着右邊的窗戶,誰也不看誰。

林嘉尚和陳琛夾在中間,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自在。

他們從中午出發,終于在臨近天完全黑的時候到了學校。

下車後,林嘉尚說:“時候也不早了,辛苦大家了,大家先休息,明天咱們再說剪輯的事兒。”

“你回哪啊?”宋寓問沈境青。

“回公寓。”

周五,沈境青上完課後,準備去和他們讨論剪輯的事。

在去的路上,他接到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

沈境青向來不喜歡接陌生電話,但今天他卻鬼使神差的按了接通,“喂?”

“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是沈境青同學嗎?”

“是,”對方報出了他的名字,沈境青有些意外,“你是?”

“我啊,”電話那頭的人憨厚的笑了笑,“黃開運,你們前兩天不是還來拍東西了嘛。”

他這一說沈境青就知道了,只是沒想到他突然會給自己打電話,“您有事嗎?”

“我沒事,”黃開運說,“我就想知道和你常在一塊的那個小夥子,你能不能把他電話給我啊。”

“您找他有什麽事嗎?”沈境青知道他說的是周縱,但還是問了一句。

“就是,怎麽說呢,我也怪不好意思的,收了人家學生一個紅包,”黃開運說,“就那天你們走了之後,那孩子突然跑回來了,說落了個東西,然後找了一圈也沒找着就走了,後來我晚上睡覺的時候,收拾床鋪,突然看到被子下邊壓着個紅包,我尋思下午工友們都幹活,也沒人來啊,所以我就尋思着是不是那小夥子落下的。”

沈境青沉默一會兒,原來,他跑回去的目的是這個。

沒聽到說話,黃開運又問:“小夥子,你有他電話號碼嗎,給我一個,我問問他。”

“不用問了叔,”沈境青笑着說,“您收着吧。”

“這我哪能收啊,那麽多錢,少說有五六千呢。”

“您收着,”沈境青說,“那是他還您的。”

黃開運不明白,“啥還我的,他又不欠我的錢。”

他當然不欠,沈境青在心裏說,但他家裏欠

“您收着。”

“無功不受祿啊,”黃開運急着說,“我也沒幫你們什麽,這使不得啊,你們學生哪有這麽多錢。”

“不是我們的錢,”沈境青撒了個謊,“是我們拍的這個記錄片提前發的拍攝基金,您是我們這個故事的主人公,這錢理應給您。”

怕他還肯不收,沈境青又補充道:“其實這錢早該給您的,只是最後走才記起來,”說着,沈境青笑了笑說,“您收着吧,我們下個片子可能還得需要您幫忙。”

“這......”

“您應得的,”沈境青說,“我還有課,先挂了叔,您工作注意安全。”

“哎,好好,你快去忙。”

挂斷電話,沈境青按約定好的去會議教室裏讨論剪輯分工。

因為接了個電話,他去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抱歉,接了個電話。”沈境青說。

“不晚,先坐。”林嘉尚說。

會議教室裏的桌子都是幾張并在一起的,沈境青看了看,發現他們幾個都坐在一塊,唯一空着的一個位置在周縱旁邊。

正當他猶豫着要不要過去坐的時候,周縱站了起來,說:“宋寓,換個座。”

“你坐着,”沈境青說,“宋寓,換個座。”

“不是,你倆換着玩呢?合着我就一工具人呗,”宋寓雙手抱胸看着兩位當事人,“哎,我今天還就不當了,我不換!”

“......”

林嘉尚:“要不,你倆将就将就?一會就能說完。”

“這可不是我非得挨着你座。”周縱重新坐下,臉朝着一邊,但話卻是對沈境青說的。

沈境青沒說話,拉開凳子坐下。

宋寓樂了,“你倆小學生啊?要不要給你倆桌子上劃條三八線?”

林嘉尚也笑了笑,“好了,咱們來分分工,因為咱這次拍的片子要參加省裏獎項的,所以剪輯得細心點,那咱們就一人剪一個時間節點,字幕的話就按照周縱整理的來,陳琛社團有點事,所以他那部分我來剪,你們覺着這樣行嗎?”

“聽你安排。”宋寓說。

“那咱今晚就開始?”林嘉尚說,“對了,自習室人太多,網有時候不好。”

宋寓:“那就晚上找間空教室呗。”

“咱是一塊剪還是怎麽着?”周縱問了一句。

“一塊吧,”林嘉尚說,“到時候有問題也好交流。”

“那班長,到時候你找到教室再通知呗。”宋寓說。

“行,那就這樣吧,咱們晚上見。”

安排完畢,一行人收拾好東西準備走。

“老沈,我不和你一塊了哈,我得去開個會,”宋寓背上包,“走了啊。”

沈境青:“嗯。”

“我也走了,”林嘉尚說,“晚上見。”

“晚上見。”周縱站起來收拾東西。

林嘉尚走後,空蕩的教室裏僅剩他們兩個,周縱低頭收拾東西,沒打算說話。

“他說謝謝。”沈境青說完這句,站起來準備走。

周縱明顯是聽到了,他收拾東西的手頓了一下,但也什麽都沒說。

晚上吃過晚飯後,林嘉尚在群裏發了教室的地址。

沈境青簡單收拾了下東西,提上電腦就去了。

教室在四樓,沒什麽人上課,他們學校晚上安排的選修課大都在低樓層,所以這一樓層上很安靜。

沈境青到的時候只有林嘉尚一個人,簡單打了聲招呼後就投入了工作。

期間,林嘉尚問他:“境青,你覺着咱們這個記錄片能得獎嗎?”

“大概吧。”沈境青給了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看他沒說話,沈境青又問:“這對你很重要?”

“啊?”林嘉尚有些走神,笑了笑說,“院裏說争取能得獎。”

“量力而行。”

他們說完這話的時候,宋寓和周縱剛好也到了。

“哎,你倆怎麽一塊來了?”林嘉尚問。

“找他有點事。”周縱說。

林嘉尚笑了笑,有些開玩笑的說:“最近好像總能遇着你倆在一塊。”

“是麽?”周縱看了眼宋寓,笑了笑說,“那是因為師哥吸引人。”

“你有病啊,”宋寓看他一眼,“咱倆不路上遇着的嗎?”

沈境青擡頭看了他們一眼,恰好被周縱捕捉到了視線,他笑了笑說:“我提前等你的。”

宋寓:“操?!”

周縱也沒在多說,笑着就往最後邊走。

“神經病吧,”宋寓邊罵邊在沈境青旁邊坐下,随口問道,“來這麽早。”

沈境青沒理他。

“哎,沈境青,你最近怎麽回事,怎麽對我愛答不理的,”宋寓扭過頭去看他,“我怎麽着你了?”

“閉嘴,幹活。”

宋寓:“沈境青,你說說咱倆少說也一塊住了兩年吧,怎麽着,就因為下午我沒給你換座,你就不搭理我了?”

沈境青:“......”

“你很閑嗎?”

“沒良心的東西!”宋寓憤憤地說,拿出電腦噼裏啪啦的敲着鍵盤。

敲了一會兒,發現沒人搭理他,只好作罷。

一旦安靜,便很快投入了工作,教室裏靜悄悄的,只有鼠标的點擊聲和噼裏啪啦的鍵盤聲。

不知不覺,時間過了大半,因為隐約聽到了樓下教室下課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吵鬧聲歸于平靜,教室裏重新陷入安靜。

期間,沈境青看了眼手機,本想是看看時間,但手機卻關機了,大概率是沒電了。

他又低頭剪了會兒,電腦電量也告急了,因為出門走的急,充電器也忘了帶。

正猶豫着要不要問宋寓借一個,突然,四周全黑了。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四個人都有些懵。

“卧槽!咋還黑了。”宋寓驚呼一聲。

“停電了吧。”林嘉尚打開手電筒。

“幾點了?”沈境青問。

“快十點了。”

宋寓:“十點也沒到熄燈的點啊。”

“可能電路出毛病了吧,”林嘉尚說,“稍微等會兒吧,可能一會兒就來了。”

聽他這麽說,宋寓也不好意思提先走的事兒了,他把電腦合起來,玩起了手機。

沈境青有夜盲症,晚上看不清,此時也就借着電腦屏幕的一點光亮,才能模模糊糊的看清四周。

只是,這時候電腦也不幫忙,蹦出一個即将關機的對話框後就徹底歇菜了。

電腦沒電,手機沒電,只有四周零零星星的幾點手機亮光,沈境青才沒有完全陷入黑暗中。

他就這麽幹巴巴的坐在位置上,後來幹脆閉上了眼。

周縱坐在最後邊,從停電後,他就一直在盯着沈境青看。

先是看到他電腦自動關機笑了一聲,又看到他黑屏的手機再次笑了一聲。

再後來,看他徹底沒了動靜,大概睡過去了。

又坐了會兒,看他還不醒,周縱說:“這電一時半會兒應該來不了了,要不今晚先這樣?”

這話正得宋寓心意,他附和道:“是啊班長,咱撤吧,時間也不早了,再晚點該關門了。”

林嘉尚看了眼時間,想了想說:“那好吧。”

他剛說完這話,宋寓接着就收拾起了東西,他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問:“老沈,還不走?”

“一會兒。”

“那我走了啊,你早點回,不然關門了。”宋寓說。

林嘉尚也說:“早點回去吧境青。”

沈境青:“嗯。”

短暫的一陣窸窸窣窣後,周圍又重新恢複了安靜,所有人都走了,這下,沈境青徹底什麽都看不見了。

他在位置上坐了一會兒,摸黑收拾好東西往外走。

只是從位子到門口的這幾步,他走的異常艱難,因為看不見,時不時就會撞到桌上。

“嘶......”

在他走這幾步的過程中,教室最後面一直有個人在緊緊盯着他——是周縱,他沒有走。

沈境青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走出教室,樓道裏更黑了,他像個瞎子一樣四處摸索一通,才好不容易找到樓梯。

他先是邁出一只腳,在臺階上試探一番,才邁下另一只腳。

突然,門哐當響了一聲。

沈境青看不清,以為是別的教室裏有人出來了,他手扶着欄杆,往旁邊靠了靠,想給別人讓讓路。

但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聽到腳步聲從旁邊走過,他皺了皺眉,心裏不禁有點發毛。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耳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你看不見?”

沈境青心裏一驚,腳下一滑,下意識一句髒話脫口而出。

周縱反應迅速,一把摟住了他的腰,把他夠了回來,這才防止人從樓梯上滾下去。

“你不挺厲害麽?膽子這麽小?”

沈境青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他能清楚的感受到箍在自己腰間的那只手,也能清晰的聞到眼前人身上的味道,更能輕而易舉的辨識出這人的聲音。

這些都太熟悉了,以至于來不及想他就能知道這個人是誰。

是周縱

沈境青站穩後,緩了會兒,語氣平靜的說:“松手。”

周縱輕嗤一聲,松開了手,他往旁邊靠了靠,倚在牆上看他。

黑暗中周縱還能勉強看清一點,他看着沈境青有些失焦的眼神,笑了一聲,說:“接着走啊。”

沈境青手抓着扶梯欄杆,聽着聲音勉強看過去,他笑了一聲,說:“恨我麽?”

“恨不得殺了你。”

“這樣最好。”沈境青說。

“但我下不去手,”周縱嘲諷的笑了笑說,“挺有意思吧沈境青,先前你可以差點掐死我,按理說今天黑燈瞎火的趁你看不見我完全可以報複回來,但我不忍心,我他媽不忍心傷你。”

“沈境青,你憑什麽讓我對你這麽死心塌地?”

安靜了一會兒,沈境青清冷的聲音在黑暗中回響:“因為你蠢。”

周縱笑了起來:“是,我蠢,我他媽全世界最蠢。”

空氣又重新陷入安靜,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任何聲音。

“沈境青,”周縱的聲音再次傳過來,這次他聲音很輕,“如果之前你沒有聽到那些話,你會跟我在一起麽?”

一下子,沈境青的心被揪成一團,他深吸一口氣,說:“不重要了。”

“也是,”周縱自嘲的笑了笑,“反正我們現在都成死敵了,也确實不重要了。”

說完這句,周縱的腳步聲在走廊裏回蕩起來。

他走了。

沈境青聽着他漸遠的腳步聲,心裏突然松了口氣。

他對着黑暗呢喃:“這樣也好。”

周縱走後,沈境青重新開始了漫長的下樓梯過程,他像是一個七老八十的老頭,抓着欄杆一步步的往下挪。

就在他快要下最後一級臺階的時候,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這是我最後一次犯蠢。”

這是周縱的聲音,他又回來了。

沈境青還來不及反應,周縱就抓着他的胳膊放到了肩上,“上來,我背你。”

“不用。”沈境青掙紮着要抽出胳膊。

“樓下大爺要關門了,別耽誤人家下班時間行麽?”

“我自己可以走。”沈境青依然拒絕。

“你就不能示弱一點嗎?!”周縱朝他吼了一聲,“你到底想讓我怎麽樣?!你覺着我能把你丢這兒嗎,能嗎?!”

沈境青被他這一嗓子震住了,放棄了掙紮,周縱借機抓住了他另一根胳膊,輕輕一提,就把人背了起來。

“別亂動,摔死不怪我。”

沈境青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一樣,印象中,他成年之後就沒有人背過他了。

他有些慌亂,手不知該往哪放。

周縱用手腕處卡着他的腿彎,向上提了一下。

“抓緊點。”

背上沒有動靜,甚至連一絲呼吸聲都聽不到。

周縱在半截樓梯處停住,歪過頭去叫了他一聲:“沈境青?”

依然沒聽到聲音。

“沈境青?你他媽怎麽了?!別吓我!”

背上的人依然一聲不發,周縱急了,正當他準備把人放下來的時候,一根清瘦有力的胳膊環住了他的脖子,接着,他感覺肩膀處也一沉,背上的人把頭抵在了他肩上。

周縱的動作驀的一震,他抑制不住心裏激動的情緒,輕聲問:“還好嗎?”

沈境青的聲音不知為何有些啞,“沒事。”

周縱心裏一瞬間松了口氣,他繼續往下走,“有夜盲怎麽不早說?”

“沒什麽好說的。”

周縱沒再多問些什麽,他背着沈境青,聽着背上平穩的呼吸聲,他問:“沈境青,我們還能做朋友麽?”

背上的人沒有說話,隔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如果有選擇,我想選另一種。

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周縱沉默一會兒,笑了一聲:“我知道了。”

這一次,背上的人沒在說什麽,周縱只感覺,脖子上的胳膊越勒越緊。

他也沒有再說什麽,加快了步子往樓下走。

到達一樓,大門位置,沈境青才把頭擡起來,視野裏,他沒有看到看門的大爺,四周仍是黑漆漆的一片。

周縱背着他走到門口處,發現門被鎖了。

“門鎖了,”周縱騰出只手晃了晃門,丁零當啷的鎖鏈聲傳來,“出不去了。”

“放我下來。”沈境青說。

“你先別動!”周縱說着,又晃了晃門。

突然,一記強光射過來,門外有人大喊道:“什麽人?”

周縱下意識的捂住眼睛,往旁邊站了站躲開光源,說:“學生。”

接着,有人拿着手電筒走近,丁零當啷的開着鎖。

門開了,保安大爺拿着手電筒照了照兩個人:“幹啥的?這麽晚在裏邊幹啥?”

周縱笑笑說,“學習的,學太入迷了,忘了時間。”

沈境青自從大爺手電筒照過來的時候就趴在了周縱的肩膀上,到現在都沒擡頭。

一是不知道怎麽解釋

二是尴尬怕丢人

大爺一臉警惕的看着他們:“不是下通知說電路老化了嗎,怎麽還在裏面待那麽晚?”說着,大爺又照了照沈境青,“這怎麽還背着一個,同學?你來幹啥的?”

“哎哎哎,別別別,您別照他,”周縱連忙伸手給他擋着強光,“他膽子小。”

沈境青:“......”

“你倆啥關系?”大爺收回手電筒,狐疑的上下打量着他們。

“我倆處對象呢,”周縱說,“約好來學習的,沒成想停電了。”

沈境青又把臉埋了埋,胳膊緊勒着周縱。

“別鬧,”周縱笑着拍了下他的手,又對大爺說,“臉皮薄,害羞呢。”

大爺:“......”

“那你幹啥背着他?”

“膽子小,”周縱說,“怕黑,非要背着,不背就撒嬌。”

沈境青:“......”

“你要勒死我啊,松手!”

說着,周縱朝大爺笑了笑,說:“鬧脾氣了,我們先走了啊大爺,麻煩您了。”

“走、走吧,”大爺幹巴巴地說,“下次別、別學這麽晚了啊。”

說着,他看了眼沈境青,又小聲嘀咕道:“一個男孩子還這麽膽小。”

周縱沒忍住笑了笑,手背過去拍了拍他,“說你呢。”

出了教室,周縱背着沈境青走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頭來,“夠了,放我下來。”

周縱也沒再多走,也沒說什麽,直接把人放下來了。

“剛才的事給你道個歉,”周縱主動說,“占你便宜了。”

沈境青忽然很輕的笑了一聲,頓時心裏有點五味雜陳,“沒事,今晚謝謝。”

周縱朝他微微點了下頭,說:“走了。”

“嗯。”

周縱的背影在昏黃的路燈下越走越遠。

沈境青站在他背後,看着他一步步的離開視線。

周縱走在冷清的柏油路上,頭頂是圓月,腳下是馬路,他走走停停,徐徐緩緩,終于在走到盡頭拐角的時候忍不住回了頭。

沈境青還在原點站着。

周縱看着他遠處有些發虛的身影,忽然紅了眼眶,他朝他揮揮手,大喊道:“師哥,再見。”

沈境青沒有朝他揮手,但他聽到了他說再見。

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黑暗中,仿佛不曾來過。

不知為何,他有種預感。

周縱好像真的要和他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站起來了!!7000!!有史以來最多的一次!快誇我!!!

ps.看在這章字數這麽多的份上,明天想休息一天,闊以不

感謝在2021-04-15 23:49:25~2021-04-17 21:46: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數學小天才 10瓶;十四 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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