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下半個月,沈境青的電影正式開拍了,雖然周縱說着不去不去,但最終還是妥協了。
但讓他妥協的不只是尹行川的一陣狂轟亂炸,還有……
他記挂沈境青的那顆心。
早在臨開拍前一天他們就趕到了拍攝地,正式開拍的第一天,沈境青再次見到了周縱。
他正在不遠處的棚子下調試設備,沒有看到沈境青。
?實早在那天見面以後,沈境青就把周縱說的那些話放在了心裏,他私下裏找人調查過周縱的一些事。
但不知是保密做的太好還是根本無事發生,他只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周縱家裏不知什麽原因破了産,舉家搬遷,自此下落不明。
但聯想到周縱那天所說的話,他隐隐之中感覺他所經歷的事情遠不止這些。
或許......
他經歷了一些更難的事。
想到這兒,他不敢再繼續想下去,沉默的收回了視線。
“哎幹嘛呢,”宋寓這時候跑過來拍了他一下,“發什麽愣啊,準備開工了,你找的攝像呢?”
“在那邊。”沈境青說。
“哪找的啊,專業不專業?”宋寓看過去,聲音突然頓了一下,“等會兒,那人怎麽這麽像周縱那王八蛋?”
“是他。”
“靠!你他媽瘋了,你叫他來的?”宋寓氣不打一出來,恨鐵不成鋼的說,,“你神經病啊沈境青,人都不搭理你走了,你怎麽還上趕着往上貼啊?!合着醫院白進了是不是?”
“想多了,”沈境青淡聲說,“單純工作。”
“我呸!”宋寓忍不住自己暴脾氣,“你問問這話你自己信不信,摸着你心問問你自己信不信!還純工作,你哄鬼呢,我看你就是不長記性,記吃不記打,等到時候他……”
“宋寓,”沈境青開口打斷他,“別說了。”
“怎麽着?你還開始護短了?!”
“算是吧。”
說完,他也沒再等宋寓多說些什麽,就走了。
“......”
完了,徹底完了,宋寓心想,他這個好兄弟是徹徹底底沒救了。
正式拍攝開始,一行人在攝影棚裏準備就緒。
因為天氣熱且人手不太多,所以一個人就需要幹兩個人的活。
拍攝的任務并不輕松,沈境青工作起來簡直是一個工作狂,從白天一直到深夜,愣是連口水都沒喝。
期間,休息的間隙,周縱實在看不下去了,從旁邊拿了瓶水去給他。
但還不等走過去,就被一邊的小演員截了胡。
紀寒正抱着自己做得蜂蜜檸檬水,笑着跑過去,“導演,您喝水。”
沈境青現在幹的嗓子冒煙,他也沒多想什麽,接過來說了聲謝謝。
這一邊,周縱頓住腳,看着他們,忽然自嘲的笑了笑,接着他把水扔給了尹行川,自己走了。
“哎?老大,去哪啊?”尹行川在後邊喊他。
周縱沒說話,只扔給他一個背影。
顯然,沈境青聽到了他們說話,他拿着杯子的手稍微頓了下,接着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您這就要走嗎?”紀寒有些失落,“我還想跟您聊聊劇本。”
“明天。”沈境青說完,就走了。
夜色正濃,周縱一人站在湖邊,手裏拿着小石子正在打水漂。
“你很閑?”沈境青聲音突然闖進來。
“現在是收工時間。”周縱語氣聽起來有些不悅,悶悶的扔了個小石子。
咚的一聲,石子落水,漣漪一圈一圈的蕩開來,沈境青盯着那一層層的水波紋,忽然開口問道:“難受麽?”
周縱一時沒反應過來,問:“什麽?”
“知道我聽見你說你有男朋友時候是什麽心情了麽?”沈境青往前走了幾步,看着他,“那種感覺比這難受千萬倍,周縱,你對的起我嗎?”
“對不起。”
“既然知道對不起我,還不打算和我說?”
周縱沉默許久,很輕的笑了一下,說:“你還想聽什麽?那天不是都說清楚了麽?”
沈境青看着他,冷笑道:“行,記着你說的話。”
這次談話再次不了了之,後來拍攝的日子裏,沈境青像是故意氣他似的,任何演員不管男女,不管什麽東西只要送過來的他都笑着照單全收。
不僅如此,對于他們晚上聊劇本的要求也全部同意。
這些周縱都看在眼裏,他不能做什麽,只有拿自己撒氣。
比如說灌自己酒,讓自己沒白沒黑的工作,只要不讓自己閑下來,他就不會想這麽多。
他這麽可勁的折騰自己,尹行川也看不下去了,“老大,您最近咋回事啊,我看狀态有點不對啊。”
周縱沒說完,眼睛一直看着沈境青在的地方。
尹行川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老大,您不會是看沈導旁邊獻殷勤的人太多吃醋了啊,哎這有啥,沈導本來就帥氣又優秀,這很正常啊,實在不行你也買點東西送過去,說不定趁機還能熟悉熟悉,加個微信啥的呢。”
周縱沒有說話,扔下手裏的東西就往沈境青那邊走。
“您真去啊?”尹行川有些懵,“不是,您好歹也要拿點東西啊,空着手像什麽樣?”
這邊,沈境青剛準備接過紀寒遞過來的愛心午餐,就被另一只手搶先了。
沈境青一愣,還不等說話。
周縱就開了口,他打開便當盒子,看了兩眼,對紀寒說:“他不吃胡蘿蔔,魚要提前挑好刺,不吃蔥,香菜可以放,西瓜記得以後去籽......”
“夠了,”沈境青面無表情的打斷他的話,“你誰?”
紀寒有些愣,他看看周縱,再看看沈境青,說:“沈導,抱歉,我不知道您不吃這些。”
“沒事,”沈境青笑了一下,從周縱手裏把飯盒拿回來,“別聽他瞎說,我就喜歡吃胡蘿蔔。”
紀寒:“......”
周縱沉默一會兒,又接着說:“他胃不好,別讓他喝太多酒,還有......”
“你他媽有病啊,”沈境青再次打斷他的話,他看向紀寒,問,“這人誰?”
紀寒徹底搞不清楚狀況了,他昏頭昏腦的說:“是攝像團隊的。”
“讓他滾。”沈境青冷聲說。
紀寒:“可是......”
“我說,讓他滾。”沈境青又重複了一遍,加重了音量。
“不用麻煩別人。”
“滾!”
之後的半個月裏,在劇組兩人一句話都沒有再說過,就連宋寓都看的很奇怪,終于有次,他忍不住問沈境青,“咋回事?你倆這是徹底掰了?怎麽話都不說了?”
沈境青沒有多說,只給了他一個字:滾。
這場電影陸陸續續拍了好幾個月,直到最後一場戲結束,組裏的人提議要去哪家酒店聚餐。
“哎,沈導,晚上聚餐您去不去?”
不等說話,宋寓就替他答應下來,“他去。”
“好嘞,那我加上您了啊。”
說完,場務就去旁邊問了。
“誰跟你說我去?”
“哎呀去玩玩呗,”宋寓說,“不然你回去幹嘛?一個人喝悶酒啊,多沒意思。”
“......”
晚上,同劇組的人一塊到了酒店裏,他們這次同行的人很多,大大小小一共湊了十幾桌,?中還包括一些投資人。
這場聚餐就是随便吃吃喝喝,所以也沒有那麽正式。
劇組裏都是一些年輕人,玩的也很熱鬧。
沈境青今晚上喝了幾瓶酒,頭有點暈,期間,他實在受不了亂哄哄的吵鬧聲,找了個借口去了洗手間。
出了包廂,裏面的喧鬧聲才漸弱,沈境青今晚喝了不少,頭有點發沉。
他貼着牆走到洗手間,但還不等拐彎進去就聽到了裏面有人說話。
沈境青愣了一秒,剛想轉身走。
一道熟悉的聲音就從裏面傳了出來。
是周縱。
驀的,他頓住了腳,稍微側了側身子,往裏面看過去。
只見,那道聲音的主人正在倚着洗手臺笑,他對面站了個男的,看不清楚正臉。
周縱雙手抱胸,看着他:“怎麽?王老板想捧我?”
“你這模樣不進演藝圈可惜了,”他對面的男的笑着說,“怎麽樣,你跟了我,我保準捧紅你。”
“您打算怎麽捧我啊?”
“讓你當我下部電影的男一號。”
“男一號?”周縱好似真的想了想,接着他又笑着說,“誘惑力挺大啊。”
“你考慮考慮,”說着,男人把一張名片別到周縱胸口的口袋裏,不懷好意的說,“想好了給我打電話。”
“好,”周縱冷眼看着他,“您等着吧。”
聽到這,一牆之隔的沈境青握緊了拳頭,剛才的醉意此刻全都醒了,他嘲諷的笑了一聲,接着深深的看了周縱一眼,走了。
在他走後不久,洗手間裏傳出一陣慘叫。
“啊啊啊啊!別打別打!”
周縱又給了那人一腳,他踩着他,居高臨下看着他說,“滾你媽的,就你他媽還想睡老子?”
“找死。”說着,又補了一腳。
沈境青回去的時候,包廂裏人已經散了。
宋寓看他過來,說:“去個洗手間這麽久,我剛要喊人去撈你。”
“滾。”
宋寓笑了笑,“他們換下一場了,還去不去?”
“不去。”
“就知道你不去,”宋寓說着,拿起外套穿上,“那我可去了啊,我喜歡湊熱鬧,畢竟還單身貴族呢,得抓住一切機會。”
沈境青頭有些疼,他靠在沙發裏,眯着眼,“滾吧。”
“你行不行,”宋寓不太放心他,“要不我先送你回去,這個點不太好打車。”
“不用,”沈境青悶聲說,“趕緊滾。”
“切,好心當驢肝肺,”宋寓說,“那我走了啊,有事給我打電話。”
沈境青閉着眼,嗯了一聲。
宋寓走後,沈境青又稍微緩了緩神,才往外走。
真如宋寓所說,一輛出租車都沒有。
這時候,周縱也出來了,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襯衣,領口扣子開着。
沈境青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很快的便移開了視線。
周縱早在還沒出酒店門口的時候就看到了他,此時,他走到了沈境青身邊,問:“沒和他們一塊去玩?”
“關你屁事?”
周縱笑了一下,很小聲的說:“還是這個脾氣。”
後面的十幾分鐘裏,他們沉默的站在酒店門口等車,一句話都沒說。
夜晚起風了,風還有些涼,吹的沈境青的酒醒了大半。
期間,他歪過頭随意往周縱那邊看了一眼,只見,周縱的領口被風吹的更開了,他白皙的脖頸露在外邊,連帶着一小部分的胸肌,他脖子上還戴着那根熟悉的紅繩。
沈境青看着他,不知是不是夜晚眼花,他好似看見了周縱的胸口上多了一個紋身,但具體是什麽又看不清。
正當他想看的更仔細些時,周縱說話了,他說:“可能一時半會等不到車了,要不我們去對面看看?”
他突然一說話,沈境青像個被抓包的小賊,他迅速的收回視線,說:“誰跟你是我們?”
周縱笑了笑說:“那你在這兒等會兒,我去旁邊看看?”
“滾開。”
沈境青說完,先他一步往那個方向走了。
接近淩晨的路上車很少,路燈也越來越弱。
沈境青在馬路邊走着,周縱安靜的跟在他身後。
曾幾何時,他們已經有五年沒有這麽一起走過了。
上一次像這樣在馬路邊散步,還是周縱離開前的那個暑假。
物是人非,也就才五年而已。
五年......
想到這兒,沈境青突然心裏泛起酸澀,就五年,他和周縱就可以從親密無間的戀人變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沈境青?”周縱突然在後邊喊了他一聲。
思緒被打斷,沈境青停下來,“說。”
“那邊有輛車過來了,我去攔一下。”說着,周縱往前跑了兩步,他跑到紅綠燈處,伸手攔了攔那輛車。
但那輛車似乎是有人,連停都沒停,一溜煙似的就過去了。
“操!”周縱罵了一聲,“有人你顯示什麽空車。”
恰好這時,綠燈亮了,周縱剛想過去馬路對面。
但好像又想起什麽似的,他下意識的頓住腳,手背過身後去勾了勾。
仿佛是再自然不過的動作,只見沈境青趕忙往前跑了幾步,伸出了手。
但就在即将抓住周縱手的時候,他突然頓住了,他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擡不起也落不下。
就在這一瞬間,周縱這個動作又把他拉回到五年前。
往事一幕幕像破碎的電影慢鏡頭在腦海裏來回閃過。
“以後過馬路都得牽我手知不知道?”
“我朝你勾勾手就是信號,聽到沒有?”
“小青青,要乖乖牽住男朋友的手哦。”
回憶的每一幕仿佛都化作了最鋒利的刺,一根根的磨着血肉,紮進了心口再融入了骨血裏。
沈境青突然感覺心口一窒。
他好疼
此時,周縱也很明顯僵了一下,他背着身子,手有些顫抖。
手上熟悉的溫度沒有傳來,周縱靜了會兒,才轉過頭來。
他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掌心,笑着把手揣回兜裏,說:“抱歉。”
沈境青沒說話,只是擡眸看了他一眼,然後便走過了馬路。
周縱口袋裏的手又涼又抖,他看着沈境青的背影,心裏疼的仿佛在滴血。
馬路對面,周縱站在沈境青身邊,替他攔了輛車。
“你先走吧,”周縱給他打開車門,“回去好好休息。”
沈境青沒推辭,也沒和周縱說什麽,直接上了車。
“師傅,先別急着走,稍等會兒。”
說着,周縱關了車門,走到車尾,給車牌拍了張照片。
拍完,他扣了扣車窗玻璃,說:“好了師傅,路上慢點開。”
話音剛落,周縱電話響了。
隔着降下來的車窗,沈境青聽到周縱說:“喂?王老板......”
後面的話他沒聽清,車子已經駛出去一段距離,沈境青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電話裏說的是王老板。
那個給他塞名片的王老板。
出租車在安靜的路上行駛,沈境青沉默的看着窗外,忽然開口道:“師傅,掉頭。”
“啥?”
沈境青冷聲說:“掉頭,去......”
二十分鐘後,沈境青出現在了周縱照相館的樓下。
他聽尹行川說過,周縱住一樓,二樓是拍照的地方。
他大概是真的喝多了,或許是周縱剛才的牽手徹底沖昏了他的理智,不然,他怎麽會因為一個區區的王老板半夜來敲周縱家的門呢?
但這應該都是借口,沈境青心裏知道,這些都是他用來見周縱的借口。
叩叩兩聲,沈境青敲響了門。
“哪位?”
周縱的聲音從裏面傳進來,接着,拖鞋的聲音越來越近。
咔噠一聲,門鎖響了,周縱開了門。
在看到來人後,他明顯愣了一下,“你怎麽......”
話音未落,沈境青就撲了過去,他啃咬着周縱的嘴唇,啞聲說:“你就當我喝多了。”
砰的一聲,門被從裏面關掉。
沈境青吻着周縱,撕扯着他的衣服,從玄關到客廳的沙發。
期間,他們不知道撞掉了什麽東西,噼裏啪啦的掉了一地。
沈境青腳下踢開客廳裏的障礙物,他揪着周縱的衣服,扯着他的扣子,感受着他嘴的血腥味。
夜色濃黑,客廳裏沒有開燈,借着夜色,沈境青把人推進沙發裏。
他小臂抵着周縱的脖子,大口喘着氣,居高臨下的看他。
周縱嘴唇帶着血,在有些蒼白的臉上顯得有些妖冶。
沈境青烏黑的眸子緊緊盯着他,眼裏情緒波濤洶湧,良久,他認命的低下頭,掐着周縱的下巴重新吻了下去。
他的手扯着他的襯衣,慌亂中,摸到了周縱口袋裏掉出來的名片。
“周縱,”沈境青的唇來到他的耳側,啞聲笑道,“王老板給你多少錢捧你當男一號,我出雙倍好不好?”
只是争一時的口舌之快,但就在他說出這句話後,他感覺周縱整個人瞬間僵住了。
沈境青也同樣是一愣,他有些後悔的擡起頭,重新看向周縱。
只見周縱不知什麽時候眼眶紅了,他看着沈境青,笑了一下,說:“沈導是對我這個前男友念念不忘麽?”
“我說是呢?”
“我的榮幸。”
說完,周縱一個翻身,把人壓到了身下。
黑暗中,他脖子上的平安符懸吊下來,和沈境青脖子上的那個剛好碰到一起。
金屬相撞發出獨特的聲響,在黑暗中被放大,
周縱低頭看着他,看着他脖子上的那根紅繩,眼圈徹底紅了。
驀的,沈境青感覺鎖骨一涼,他擡起頭,再次看向周縱。
“周縱,”沈境青啞聲叫他的名字,“你一輩子都對不起我。”
周縱沒說話,他看了沈境青許久,然後起了身。
他站起來,說:“今晚我喝多了,抱歉。”
沈境青手背覆在眼睛上,很輕的笑了一下。
“周縱,”沈境青站了起來,聲音在黑暗中更加清晰。
他說:“你不是想分手麽,好。”
說着,他一把扯掉了脖子上的紅繩,扔到了地上。
“分。”
砰的一聲,房間裏再次陷入了安靜。
無邊的黑暗中,周縱捧着沈境青的那塊平安符,徹底倒在黑夜中。
作者有話要說: 替周縱給大家跪下了。
或許大家可以考慮一下等完結再看,沒多少了qwq